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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一本古典词集让她找到了心灵的方向,从此走上了诗词文学之路,并有所造诣,被誉为“词界升起的新星,安徽的海迪,中国的布朗宁夫人”。方华清编著的《马头墙里的向阳花》是勇敢的心书系之一,本书讲诉了这位重残女孩的心灵、勇气和勇敢追求爱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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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她出生8个月大时,因小儿麻痹导致残疾,恶劣的病情使她生活都无法自理,只有两个食指可以活动。
● 一本古典词集让她找到了心灵的方向,从此走上了诗词文学之路,并有所造诣,被誉为“词界升起的新星”。
● 她勇敢地在网上征婚,寻找自己的爱情,并与一位内蒙小伙子相约,生死与共。
●为救治患癌症的父亲,她顶着巨大压力,在网上拍卖词集,筹集治疗费。她的勇气和孝心,感动了无数人。
● 她被中央文明办授予孝老爱亲“中国好人”称号,其自强不息的经历被媒体赞誉为“安徽海迪”。
……
本书讲诉了这位重残女孩的心灵、勇气和勇敢追求爱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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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方华清,安徽歙县人,安徽省作协会员。
她出生8个月大时,因小儿麻痹导致残疾,恶劣的病情使她生活无法自理。然而,凭借顽强的毅力,她克服了重重困难,自学国文并有所造诣,在省、市级征文比赛中多次获奖。她出版了个人古典诗词集《罗浮堆雪》,被著名词作家、文艺评论家冰洁誉为“词界升起的新星”。
为救治患癌症的父亲,她顶着巨大压力,卖词救父,她的勇气和孝心,感动了无数人。因此,她被中央文明办授予孝老爱亲“中国好人”称号,其自强不息的经历被媒体赞誉为“安徽海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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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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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想有一个爱人
第二章 他是我期待的人吗
第三章 灾难突然降临
第四章 风波乍起
第五章 我可以爱吗
第六章 想做的和被迫做的
第七章 死心塌地
第八章 挣扎、不甘
第九章 拯救自已
第十章 新的呼吸
第十一章 孤肝侠胆
第十二章 四面楚歌
第十三章 爱中的煎熬
第十四章 成败在此一举
第十五章 与困境共舞
第十六章 孤独中的爱
第十七章 不忍放弃一线希望
第十八章 最厚重的爱
第十九章 绝地往前
第二十章 最痛莫过生死别
第二十一章 追寻生命的核心价值
第二十二章 他要和我分手
第二十三章 生日、难日,绝望的日子
第二十四章 破釜沉舟
后记 爱,永远与生命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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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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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想有一个爱人
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坐在桌旁,默默地望着大门外,父亲蹲在院墙下给花换盆,他手扶着剑兰填土,脚边散落着泥巴——眼前这一幕,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了。每一次看到这情景都令我愉快充实,就好像用目光和父亲一起经历了创造的快乐。可是此刻,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蹲在院墙下的身子是那么瘦弱,后背微弓,好像轻轻一推就会跌倒。
凝望着父亲虚浮的身影,一阵酸楚止不住涌上鼻梁,我不自主地害怕起来——我怕眼前的场景不会太多,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失去父亲,再也看不到他蹲在门前种花。“天啊!那可怎么得了!”我心一颤,赶紧收回目光,暗暗调节呼吸,以平息内心的恐惧。
这样的恐惧,自父亲癌症手术后,就像一团阴影罩在我的心头,令我失去了快乐和安全感。虽然父亲得病的事实已经半年多了,可我从内心里仍然不愿意去接受,真希望时光可以倒流,生活永远停止在病魔来袭前的一刻!
“哎……”我暗叹一声晃晃头,知道自己又陷入不切实际的幻想中了。
“利荣,吃东西了。”母亲在厨房窗口冲外喊。
父亲头也未抬地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别种了,快点去吃,一会凉了。”片刻,母亲性急地走进院子催促。
父亲匆匆拍实花盆中的土,双手一用力想搬起花盆,可……花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情景让我吃了一惊:“爸爸连一盆花也搬不动?”我的心揪了起来,说不出的难受。母亲也愣了,随即默默地把花搬到石条上。
父亲在客厅坐下时,身子有点虚软,似乎是刚才力气用过头了。
母亲把一条方凳放在他面前,掀开凳上的瓷缸,一股浓郁的红枣香扑鼻而来。父亲试试汤,很快,响亮的吸食声传入我的耳中。父亲已失去正常的吃、喝功能,只能吸和吞,说话也不连贯清晰。伴着吸食,还有轻微的嘀嘀嗒嗒,是汤从父亲嘴角漏到地上的盆里了。
“曾经那么健康的大男人,现在却连吃都不能,哎……”听着父亲吸食的声音,我越发难受。
母亲照顾父亲吃完,去清洗,我凝望的目光才从他们身上收回。这时,父亲突然回过头,含混地问:“电脑……帮你……开了吗?”我连忙回答开了,他安心地靠回滕椅。
我坐在他身后一米多远的位置,能看到他高出椅背的头,以及藤椅中隐现的身体。此刻,他的头正往右边微侧,右边,父亲的下巴上,长长的刀疤一直连到肩胛。耳边又响起母亲的话,“你爸爸的手术做了七个多钟头噢!上午进去,黄昏才出来,光缝就缝了一百多针。”
我怔怔地坐着,仿佛看见雪白的手术室,银针一次次在父亲肉体上扎穿的情景。眼眶突然一热,我连忙抬头,假装看楼板上的灯,不让眼泪掉下来。我怕父亲起身看见而影响他情绪,更怕他为我难受。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很少生病,性格热情乐观,每见我情绪低落,他就会把开花的盆景抱进家让我观赏,与我谈论盆景的造型和花的美;要不就找些有趣的新闻,想方设法与我聊,直到我露出微笑。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那个健康开朗的父亲不见了,眼前的父亲消瘦少语,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抱我,他……他连一盆花也搬不动!
“爸爸不能照顾我一辈子,我要寻找自己的生活,我要……网络征婚……”一个念头浮上来。
“网络征婚!你疯了?!”一个吃惊的声音同时在心里喊道。
真的那么无望吗
我愣愣地瞪着桌对面的墙壁。“我疯了?不,我没有疯!征婚既能改变自己的生活,也能减轻父母的操劳,有什么不好?”我不禁回敬道。
想想自己,都三十六岁了,身边和我同龄的女孩,孩子都上小学了。我不喜欢甚至害怕单身的孤独,我想找一个懂我的人,能与我共度人生,分担生活的痛苦与欢乐,我不想一辈子封闭在屋子里。
“我渴望过正常女孩的生活!”
“可你吃、喝、拉、撒、睡,都要人管,年复一年,谁有那么大的耐力?”
这句话仿佛当头一棒,立刻让我说不出话了,我不由得产生一丝沮丧。
“可是,事情真的那么无望吗?一个人身体残疾了,也就不能拥有爱情了?”我心底掠过绝望和不甘。
午后下起了雨,父亲上楼午休,母亲串门。除了远处偶尔的鸟鸣,世界什么动静也没有了。我靠着椅子,呆望着门前的雨,征婚的念头仍在心里纠结。
雨下得很急,枝头的花被打落不少。“花虽然落了,可它毕竟开过,我呢?”我叹了口气。
内心积压的愁绪,让我有一种想倾诉的冲动。我坐正身子,拿过桌上的鼠标打开电脑文档,习惯地想写诗词。
我喜欢诗词的含蓄,让所有能说、不能说的心事,都可以得到释放。深吸一口气,我的心瞬间沉静下来,进入另一个境界,对身旁的一切视而不见了……
“帘外风雨急,枝上花别离,有心逐风远,无力旋作低……”我灵巧地敲击着键盘,荧屏上流畅的诗句,仿佛已在我心中埋藏多时,只等此刻释放。
“‘伊’人轻顾取?‘谁’人轻顾取?”哪个字更好?我靠着桌子琢磨。“怜花的是女子,用‘伊’吧,不,还是‘谁’字好,花儿还在雨中飘零,葬花的人已不知魂归何方?如今还有谁来怜惜它们?”
尽管我很想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一样,把满地的花瓣拾进花篮,埋在树底,让花的纯洁不受尘俗的玷污,可是,我走不了,一步也走不了!我低头轻抚自己的大腿,我的腿有知觉有温度,也能做些小小的活动,可它却不能带我站起来行走,当然,我的身边也不会有多情的“宝哥哥”了。
风从门外吹到脸上,凉凉的,就像我心底蔓延的苍凉。
凝望着雨中的残花,我有点走神,眼前仿佛看到一个画面:一位健康的小伙子弯腰扶我起床,他握住我瘦弱的手臂,小心地塞进衣袖;他为我梳理乌黑的头发,为我戴上漂亮的珍珠顼琏;我温柔地亲吻他的手背,脸上洋溢着幸福;他身上系着白围裙,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他高高地撸着袖子在干活;手机叮铃铃响起来,于是他匆匆跑回来抱我上卫生间;我结束一天的写作,他在浴盆里放满温水给我打香皂洗澡……
这样的烦琐日复一日,没有尽头。我不能不担心,所有的温柔与深情,有一天会在疲累中消失殆尽。“笃笃笃……”一阵QQ“敲门”把我从幻想中惊醒,是网友营姐上线了,我心头一暖。营姐患肌无力,同样生活不能自理,她爱人每天帮人家擦洗门窗,收入微薄,小日子简单但彼此满足。营姐说,每次爱人把她连人带轮椅从高高的台阶上抱下来,都会引来惊奇的目光。
“谁说残疾人不能拥有爱情?营姐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看着营姐的头像,想着他们的幸福生活,我内心的渴望越发升腾起来。的确,不能自理会成为我爱情路上一只拦路虎,那我就要在它面前胆怯退缩?
我要正常的生活
阳光斜照在窗帘上,把窗子分成了几格。房内静静的,只有我寂寞的呼吸在流动。
我醒来已经很久了,由于一夜未换姿势,身体非常难受。我想翻个身,可是,母亲将我的棉袄盖在被脚上,这小小的重荷让我无法动弹。糟糕的事不止这一件,从半夜就开始侵袭我的干渴,现在已到难以忍耐的地步,喉咙干得冒烟,好像一张口就会裂开。
“真想抱起客厅里的茶壶大喝一顿。”想象着那一股甘泉流入口中,我条件反射地做个吞咽动作,喉间却干涩得更难受了。
一墙之隔传来轻微的碗筷声,是父亲在厨房里弄早餐,他的早饭固定的,是一碗营养米粉,外加一包特浓牛奶。母亲一早去山中挖笋,他便自己做了吃。
我默默地听着厨房的动静,但不想喊他扶我喝水,他那么虚弱,恐怕也扶不动。
“小青,我到学校里去一下。”过了一会,父亲推开房门叫我,他的眼神有点犹豫。在以前,他会把我穿起来再走。“有事吗?”他问。
“没事。”
“那我走了。”
我答应一声,看他轻轻拉上房门,随后,我听见屋子后门被关上,一切瞬间安静下来。
我的目光回到窗户上,呆呆地盼望时间过得快点,可阳光却好像故意和我作对,半天也不肯挪动一寸。身上又疼又累,后脑勺更是像被压扁了一样。“真不想再躺了!”我用力想挪动双腿,但被子太沉,怎么也挪不动。
从阳光的倾斜角度推测,时间应该接近十点,母亲还没回来。
我烦躁地掀开被头,伸出能动的右食指抓住床帮,用劲挪动肩膀,向上抬头。“我要起床,我要起床,我要逃离这折磨,我要喝水!”我用力在心里呐喊道,无力的手指徒劳地抓着,直憋得满脸通红,青筋猛跳,可我的脑袋才一离开枕头,便重重地栽了回去……
心猛烈地跳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我倒在枕上喘息,眼前金星乱蹿。泪水从眼角横溢而出,我一拳挥向床帮,马上又负痛缩回,我刚好砸在床帮突起的木榫上。
“真讨厌!”我懊恼地叫道,更多的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手好疼,举到眼前一看,青了。我的手太瘦,皮包着骨头,磕碰一下就淤青。
“如果有爱人我就不用这样躺着了。”我用袖子擦干眼泪,呆呆地想。
母亲回来时,已经接近十一点。
当我坐在启动的电脑前,心开始猛跳起来:终于等来这个时刻!一阵悸动如潮般攥紧了我,拿鼠标的手有点不听使唤。
我在网上征婚了!
“会有人回应吗?”我瞪着荧屏上的浏览器,想立刻点开,可又不敢轻易点下去,我怕打开,那上面却没有一条回复,没人肯接受一个不能自理的女孩,或许,那上面还会有无情的嘲笑——我陡地把鼠标一甩,几乎是慌乱地缩回手,仿佛刚才拿的是一个烫手山芋。
鼠标一头撞到茶杯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我猝然一惊——这清脆的声音在我听来却像一个炸雷!来不及去捡,只是慌不迭地抬头望向厨房,“妈听见了吗?可不能让她发现我的事啊!”我的心狂跳,紧张极了!
厨房里传来“嚓嚓嚓”的声响,母亲在砧板上切菜,没有注意到客厅的动静。我舒了一口气,回想刚才的慌乱,不由暗自责备:“怎么了?网页都没打开,妈听见又能发现什么?干吗这么慌张?”
我定定神,让心情恢复平静。
“方华清,虽然你没有健全的身体,可你和健全的女孩一样,有爱的权利!加油!”一个声音在心里鼓励道。
“是的,我有爱的权力!”另一个声音喃喃地回应。
我转头望向窗外,做了一个深呼吸。窗外,天很蓝,一抹白云在轻盈地飘着。
怒火中烧
打开征婚帖的一瞬,热血刷地涌了上来,我竟然看到了好几条留言,太出乎意料了!我克制着呯呯的心跳,立即阅览起来。
“我月薪1200,离异,有一男孩,我要找个能自理的,你能自理吗?——愿有情人与我终成眷属。”
“我在工厂上班,45岁,家里还有几亩田,我能养活你,你生活能自理吧?”
……
我的眼前模糊地浮现出几张陌生面孔:他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穿梭在人流中,小日子撑不饱也饿不死,窝在沙发看电视是他最大的享受,并且,他安于这种生活,并不想改变什么。
他驾着犁车行进在田里,泥一身汗一身地忙活,生活不富足,但吃穿没问题,他对文学没兴趣,更看不懂古典诗词,他只喜欢武侠小说。
看着一条条留言,我的兴奋很快就消失了。撇开对方要求自理不说,他们平庸的留言也激不起我一点兴趣,更找不到什么心灵相通的痕迹。我不知道,如果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除了吃饭之外,彼此还能交流些什么?——“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好像当头被泼了一瓢冷水,我很失望。
电脑提示信息,我拿过鼠标,通过一个好友请求。
“你好,我在你帖子下留言了,我是山东的。”
“啊!这么快……他……”
有那么几秒钟,我眼睛大瞪着,人仿佛被定格一般。待反应过来,心中一阵尴尬,“应征者竟然找来了,这么快,我可是一个字也没回复呀。”我心跳着,一时不知所措。
“你能到我家来吗?”
他的说话方式和他的到来一样直接,令人反感。
“我不嫁外省的。”我胡乱编着借口,只想把他打发走。
“我看了你的征婚广告,很感人,你文采很好,我想照顾你。”
“谢谢,可我不想离家太远,再见!”我生硬地拒绝道。
“别急着拒绝嘛,聊一聊。”
“对不起,我还有事。”急急地打完字,我关闭了聊天框。
“他不会轻易就走吧,他要是纠缠,我可不会客气。”我紧张地盯他的头像,戒备他再说什么。他的头像是一只企鹅,企鹅亮着,但没有再说话。好像从一个纠缠不清的地方逃出来,我松了口气。
冷静下来,我又感到一丝愧意,“虽然不看好他,但也没必要那么冷漠。”我有点后悔给对方留下坏印象。“算了,不想了。”我正懊恼,电脑又提示信息,注明应征。这次我比刚才镇静了许多,先点开他的QQ资料查看一下:四十三岁,安徽宣城。
“这会距离好像成不了借口。”我有点好笑地自嘲。
“你的残疾很严重吗?”
“是的,生活不能自理。”想起刚才的失礼,我决定礼貌一点,保持一个好形象。
“是瘫痪吗?”
“有点类似吧。”
“那性生活还有感觉吗?”
对方突然发出的这句话,让我非常吃惊!
性,对于我这样生活单纯的女孩来说,是一个敏感的字眼,想起来都会脸红。但是这个人,和我第一次交谈,就“堂而皇之”地说性,问我有没感觉?“什么话?我启事上明明写了未婚,这个不知羞耻的流氓!”羞辱和愤怒涌上心头,我只觉脸颊有火在烧。
“你说话真直接!”我极力克制情绪。
“虽然这问题有些直接,但也是个重要问题呀,我不喜欢藏着掖着。”
“说话技巧与隐瞒是两回事!如果你问的是:你的身体有知觉吗?那就文明得多。”
“哈哈,看来你比我厉害。那你以前谈过吗?”
他毫不知耻的态度,让我有点发蒙。我恼怒了,不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还要问,和男朋友接吻没有?接吻什么感觉要不要告诉你?你不觉得自己很无知吗?”我一气说完,末了又狠狠补上一句:“幼稚的男人!”说完,便把他一把拉进黑名单。
我一个人坐在桌前,望着大门外葱茏的花草发呆。拉黑那个“流氓”,我并没有获胜的轻松,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怒气是一团烈火,能迅速燃烧,但不会带来任何益处,它留下的只是一片冷寂的灰烬,最后还要自己来咀嚼吞咽。当我清楚地意识到这点,也就越发失落了。
请让我安心拥有父亲
母亲洗刷好碗筷从厨房出来:“走,我们去散步。”她对看电视的父亲说。父亲关掉电视机,和她一起出门了。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世界笼罩在绚丽的晚霞中。从客厅窗子望出去,绯红的云彩铺满天空,过了一会,绯红色渐渐消退,云彩边际现出一片莹莹的浅蓝……我沉浸在这美丽的景色中,不禁想起李清照的《永遇乐》词:
“落日融金,暮云合壁,人在何处?”
我不觉读出声来,心中弥漫着淡淡的忧愁:“人在何处?”李清照当年伤感的是国破家亡,身在异乡的孤伶,可我伤感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吗?”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白色的墙上挂着水墨字画、边上是沙发、藤椅和饭桌、方凳,客厅右侧的门通往厨房,以及我住的小房间……我置身的这栋小楼,是我的家,每天,我和家人生活在这,一起吃饭,聊天……可是,为什么我还会感到孤独迷茫?好像魂无所依?
“……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
“次第岂无风雨?”我缓慢地重复着,心中突然明白,我伤感的是和李清照一样的对“物是人非”、“好景不长”的无奈和隐忧。
父亲的病,一直是压在我心上的一块石头,医生说过,一年没事才算过了危险期。现在,才过了七个月,还有漫长的五个月,也就是还有一百五十三天。一百五十三个漫长的黑夜和白昼,想起来是那么令人难熬!以前,我总是觉得时间太快,不经意间,熟悉的一切已面目全非。现在,我却常常祈祷时间过得快点,快点,再快点!直到快过那个让人不安的危险期,让我安心地拥有父亲。“父亲可不能有事,他是我和家的支柱,他要有个意外……”我心房一颤,不敢再往下想。
我的思绪回到词上,继续低吟起来:“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读着词,我仿佛看到宋朝汴京热闹的元宵佳节,年轻的女词人头戴翠羽帽,鬓插金线绢花,和女友一起上街观灯游玩,好不快活。谁能料到后来国家被金人所据,亲人或遭陷或因病一个个故亡,女词人孤身流离的凄凉巨变?
记得以前,母亲经常抱怨父亲:“看人家两口子,吃完晚饭悠哉悠哉去散步,和你在一起,从来也没有那一天。”父亲是个憨实的人,不懂风花雪月的浪漫,心思又扑在教学上,面对母亲的抱怨,他无话可以反驳,只好堆起脸嘿嘿地笑。
现在,为了锻炼术后亏虚的身体,父亲每天都由母亲陪着出去散步。看着他们一起走出家门的背影,那两个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佝挛的背影,忧伤就止不住涌上我的心头,这看似浪漫的双进双出,是我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
我沉静地望望那扇父母每天进出的屋门,曾经,他们的一些唠叨让我觉得无趣,而如今我多想时间可以倒流,我愿意天天听妈妈唠叨,看爸爸嘿嘿地笑,一千遍一万遍,日日夜夜也不厌烦,只要爸爸不生病,只要他健康。
一阵晚风吹入,蓝色的窗帘翩翩起舞。我意识到幻想的虚无,心里陡地涌上悲哀。世事没有如果,只有无常的变化,这变化无人能预料,也没有人能摆脱。冥冥中的宿命,穿越千万年的时空依然强大!难怪一代才女也幽叹:“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这看似平淡的一句,包含了词人多少坎坷和辛酸!
“一挂薄薄的帘儿,虽挡不住什么,但至少可以落个清静吧。”我坐在椅子上,陷入沉默。
第二章 他是我期待的人吗
一个让我心跳的人
这天傍晚,又有应征者加我,想想前两天的事情,仍让我感到气愤,便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是,在鼠标即将点下的一瞬,我又犹豫了:“不会每个人都那么无聊吧?谁也不加,征婚不是半途而废?加!先看看他是个什么人。”
“你好!”我主动问候道。他的网名很有意思,竟然就叫做“你好”。
“晚间好!我也是‘蓝天情缘’残疾人交友网的。”他很快回复,“很高兴能认识您,我看了您网站上的诗词,您的文笔很好,是个才女。”
“谢谢,我只是喜欢写,却没什么建树。”我淡淡地回复,并不为他的赞美所动。
“一个人不受外界世俗的打扰,而安心地写作,我想绝对能写出好的东西来。”他继续说道。
他这第二句话,却忽然触动了我的心,我不由得放下心理防御,微微一笑。
这时,聊天框中突然刷地填满字:
“我想有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青衫布衣,粗茶淡饭,只要有个亲爱的他,心儿就是甜蜜,小屋就是天堂;无论甘苦,无论贫富,无论我身残多弱,我的为爱义无反顾的他,都会与我执手相依,一直一直不离不弃……”
这是我征婚启事中的个性独白。“什么意思?”我暗想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也是我内心最大的憧憬!”他接着说。
我心头一动,有点意外和惊喜。“也是他内心最大的憧憬!他也渴望真爱和安宁的生活?这么巧吗?”我有些惊讶,又止不住感到欢喜,“难道对面这个人,就是我心中幻想的那个他?我等待多
年——想爱的他——就这么轻易来了吗?”
一瞬间,我的脑海电光石火,激的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起来。要知道,征婚以来我遇到的那些应征者,要么沉腐乏味,要么浮夸浅薄,难得有一个正经人。而今晚这个人,言谈得体,彬彬有礼,让我心生好感,不只是好感,而是一句话就落到心坎里,让我产生心灵上的共鸣。这时,我不禁激动又慌乱起来。
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于是,指下很唐突地敲出一句:“我三十六了,你多大?”
一敲下回车键我就后悔了!“问这话,好像急不可耐地要嫁人似的。”我脸颊发烫,很是懊恼,可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了。
“您是姐姐了!”他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我属蛇的,三十一。”
“这么年轻……”心不由一冷,“小我五岁,他不可能和我的。”我暗想着。察觉心中的失落,我又感到脸红,暗自责备自己。
“您打字吃力吗?”见我没说话,他又问。
“不太吃力,习惯了。”我回过神来,“你哪儿不好呢?”
“右眼失明。” 他说。
“那不要紧,不影响生活。” 我随口说。
“但影响人生!”
他的话冷静理智,一言切中要害。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同时也发现他话中隐藏的锋芒,不过这并没有让我感到不快,反而激起我的兴趣,为了弥补也为了回敬,我又说:
“一个人只要自己肯耕耘,又有什么不能收获呢?只要你努力,人生一样能精彩!”
“我有时很迷惑,精彩人生是什么样的?”他问,紧接着又说,“可能这样的问题,不好回答。”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束缚。”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任何束缚。”
聊天框中跳出两句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我心一跳,不禁又微笑了。
“你喜欢做什么?”我忘了斗嘴,情绪逐渐高涨起来……
我和他聊得很投机,但是直到下线,他也没有向我表示什么。“如果他没那意思,为什么注明应征?是想接触一下再说,还是……或许,他只是欣赏我的文才,没有别的意思。”我暗自猜测,有点迷惑了……
你喜欢孩子吗
第二天,我刚吃过晚饭,QQ上一个男孩头像在频频闪动,“是他,昨天加我的‘你好’”。一阵莫名的惊喜猛地涌上来,心怦怦直跳。我不明白自己的激动,也顾不上多想……
“我在看你写的诗,‘假如我能站起来’”。随着他的话,聊天框又刷地填满字:
“假如我能站起来,我会天天做你爱吃的饭菜,让你不再孤单消瘦,一直一直那样胖胖白白……”。
“真诚热切的语言,发自内心,很感染人!”他接着说。
他打字的速度很快,让我隐约觉到某种热忱。
“谢谢你!只是……感动不了命运!”想起曾经的往事,不禁触动心底的伤感。因为残疾,爱情一度被我认为是健康女孩的专利,永远不会垂青我。
“不要这样,您是一个坚强的人,且很有韧性,只要真诚去面对,命运一定会被您感动的!您的笔下是真诚和成熟,还有对生命的热爱!”
他赞扬的话,让我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脆弱,我不由惭愧起来。但他这么喜欢我的诗,又令我十分高兴。
这时,旁边一声干呕,响亮、突然。我惊慌地掉过头,藤椅中,父亲在弯腰剧咳,凳上放着吃了一半的米糊。母亲从厨房急步走来,拿过纸巾为父亲擦拭嘴角的秽物。
“怎么了?”她惊慌地问父亲,却又抬头看我。
“是吃快了吧?”我故作镇静地问。
“不是……喉咙头像有东西……滑上……就咳起来了。”
父亲咳着,慢慢地说。咳嗽平息下来。母亲索性坐下,小口、小口地喂他,父亲仰着头,小口、小口地接。夕阳的光辉从窗户反射进来,为家中涂上一层温馨的色彩。母亲安静地抬手喂食,父亲安心地仰头接吃,动作一下一下的,缓慢、熟练。
这情景,在黄昏的背景里恍如一幅肃穆的油画。看着他们,我脑中闪过母与子的喂哺;鸟雀对雏儿的衔食。我突然理解了什么是亲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能,你愿意为他做一切,不在意付出。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心酸又感动。
我垂下头,佝挛的双手在胸前合拢,默默地为父母、为天底下有情的生命祈祷。
“怎么不说话了?”
“忙什么呢?”
……
在聊天框中,是“你好”不解的问话。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我抱歉地回复,停顿一下,“我父亲病了。”
“哦,什么病?”
“癌症!”
敲出这两个字,我的心一阵刺疼。这是一个让我畏惧的、曾经想都不愿意去想的词,但现在,我却要近距离地面对它,看着亲人的生命受威胁,害怕、心痛,却束手无策。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他说父亲的病。我是在寻求安慰和依赖吗?可是,我又怎么认为他可以信任?我真的说不清楚……
“坚强!”他停顿一会,又说,“问句话,您喜欢小孩吗?”
“……喜欢。”
我奇怪他如此跳跃的思维,他又说:“不要介意我的话,为人父母是人的天性和本能,想过要自己的孩子吗?一个您生命延续的人。”
“他在试探什么!”我惊异地意识到,“他是喜欢我吗?”突如其来的激动,让我眼前发花,手脚冰凉。
“想过,但很难……”我艰难而如实地回答。“我的腰椎被疾病损伤,不能直立,不知能不能生育?即使能,我想,也得有人特别照顾才行。”
说完,我如释重负同时也有些泄气。“他喜欢孩子,谁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呢?”我望着聊天框,眼前却浮现小宝宝可爱的脸蛋,无邪的眼睛。“孩子,一个延续生命的人——他说得多么简约生动,可是我……”我心里泛起苦涩。我清醒地认识到,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不只比他大好几岁,不能自理,更糟糕的是,没有生孩子的身体条件!
“哦,这样啊!呵呵,要真有孩子的时候,那也是有老公了,我想他会照顾您的。”那边,他笑呵呵地说。
我的手指伏在键盘上,突然没有力气打字了,心里空落落的像丢失了什么,我明白过来,原来我对他(或者说对爱情)一直心有期待,一种莫名的期待……
我就没有什么可以期待吗
“啾儿……啾儿……”宛转的啼鸣,轻柔得像恋人的私语。
我被这动听的声音给吸引了,手扶桌子极力向外张望,透过门窗的方寸间,我能感觉到,外界一种蓬勃的气息在迅速扩张、膨胀。大门外,一盆盆植株绿叶饱满,花朵含苞欲放,远处的树冠像伞一样撑开来。一片白影忽然飘入我的视线,来了一只白蝴蝶,它快活地在花丛中扑扇。我贪婪地追逐那轻盈的翅膀,心中像有什么在使劲怂恿,有一股热烈的情绪在心中升腾,我几乎无法克制……我忍不住想一按桌子猛站起来,敏捷地追着蝴蝶飞跑出去,跑出这单调沉闷的屋子,挣脱身下讨厌的椅子,让双腿在春天的阳光下自由地跑起来,跑起来……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像蝴蝶一样轻盈地旋转、起舞……
“那该有多美呀,可是……”我暗叹一声,惆怅地收回目光。
屋外的啼鸣让室内显得更静,我抬眼看看桌上的时钟,才九点。
父母一早去县城办事了,离他们回来还有一个多小时,此刻,我不想上网找人说话,便伸手从案桌上拿了一本《诗经》,阅读起来: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
我的眼前出现一个清幽的山谷,这里长满长长的葛藤,葛叶茂密繁盛,一位勤劳美丽的少女弯腰收割着葛藤,背回家用来煮制布料。一群调皮的黄雀飞落在灌木上,宛转地卖弄歌喉,少女直起腰,用手背擦拭额上的汗珠,脸上露出喜悦的微笑。
读到这儿,我的嘴角不由也随之一动,抑郁的心情不觉舒缓起来。我爱读诗词,每当沉浸在诗词中,就会忘记了烦恼。感受着诗中人的喜怒哀乐,就像做着一次次穿越旅行,令我单调的日子变得丰富,几天不读诗,就像少了什么。
我接着读下去,诗的第二段说的是:割回来的葛藤织染成了漂亮的花布。少女站在铜镜前,把漂亮的花布披在身上,镜中人是那么妩媚动人。我敏感地猜测到什么,眼前仿佛看到高大的合欢树掩映倩影,一对年轻的男女悄声说情话——我心里涌动异样的暖流,不由对诗后面的故事期盼起来:
“……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画面转到一座宅子前,少女在急切地询问管家:“哪些衣服是要拿去洗的?快分清楚。”她羞涩而喜悦地说,“洗完衣服,我就要回家嫁人了。”少女在恋爱中,她就要甜蜜幸福地出嫁了。想必之前披试身上的花布,就是用来缝制嫁衣的。
多幸福的人呀!诗中的少女在一心待嫁,而我在期待什么呢?我又有什么可以期待?在这阳光明媚,万物葱茏的春天,难道我就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吗?我怅然地合起桌上的书。
征婚已经二十多天了,依然没什么进展,前来应征的倒是不少,但大都是一些无聊的闲人,有几位可以交往的,其犹疑不定的态度又让我否决了,我讨厌没有勇气的男人,那样的人担负不起生活的重任。“你好”依旧隔三岔五地上网,每次来都会找我聊天,有时他几天没来,上线就会特别问候一下,很敬重人。我们的话题很随意,理想、兴趣、习惯什么的,偶尔聊到感情方面,我也不敢再多想什么。
“唧”的一声啼叫打断我的思绪,两只燕子敏捷地飞进家来,它们在客厅上空忽啦啦地盘旋,不停地冲我啼唤着,仿佛想告诉我什么。我抬头追随它们的翅膀,可它们来一个漂亮的俯冲,又从大门双双飞了出去。望着燕子飞走的方向,我忽然想起神话里“青鸟传书”的故事:传说青鸟是西王母的随使,它们飞越千山万水,将吉祥、幸福、快乐传递给人间。
“幸福,快乐!”我暗想着,心情复杂起来。平常人唾手可得的生活,对我来说却是那么难得,甚至是一种奢望。爱情、婚姻,这些洋溢着幸福的字眼,只出现在别人的生活中,而我,只能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寂寞观望——这冷漠的现实让我惆怅、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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