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推薦:
《
战争事典085:德国人眼中的欧战胜利日:纳粹德国的最终失败
》
售價:NT$
499.0
《
步履匆匆:陈思和讲当代人文(杰出学者陈思和的人文之思、情怀之笔!)
》
售價:NT$
299.0
《
宋朝三百年
》
售價:NT$
790.0
《
礼制考古经典选读
》
售價:NT$
1340.0
《
MATLAB实用教程(第六版)
》
售價:NT$
695.0
《
中国思想的再发现(壹卷:近观系列,沟口雄三教授以其精湛的学术洞察力,旨在呈现一个全面而立体的中国思想图景)
》
售價:NT$
325.0
《
骨科康复学(第2版)
》
售價:NT$
1140.0
《
笔记启蒙 : 英国皇家学会与科学革命
》
售價:NT$
390.0
|
內容簡介: |
在蒲松龄的老家山东,在沂蒙山一带,人们把神话传说一类的故事都叫作“聊斋汊子”。《聊斋汊子(全两册)》是董均伦和江源历时数十年从搜集整理的无数故事中选出的。《聊斋汊子(全两册)》近百万言,长长短短百余故事,所有这些,都是来自齐鲁大地的口头文学,有的优美,有的神奇,有的浪漫,有的怪诞……语言质朴,故事富有活力,悉数展现历史风貌和人情世态,是民间文化真正的活化石。新版《聊斋汊子(全两册)》从1984年版《聊斋汊子》中删去了十几则篇幅较短的故事,从1987年版《聊斋汊子(续集)》中补入了十几则,*后一共选录101篇故事,并邀请优秀的年轻插画师为所有故事制作百余幅版画题花,力图打造一个*经典纯粹的民间故事版本。
|
關於作者: |
董均伦(1917-2004),山东威海人。江源,董均伦之妻,《聊斋汊子》民间故事收集整理写作之重要搭档。上世纪三十年代,在北平外国语专科学校学习英语的董均伦奔赴延安,历任八路军军医院翻译、野战医院英文教员等。从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开始,董均伦与江源夫妇二人历时半个世纪,以地处胶东半岛西部的昌邑牟家庄和鲁南沂蒙山等广大地区为基地,不分寒暑,长期驻扎在老百姓中,深入进行采录和调查,搜集和写定了大量在老百姓中间口头流传的民间传说和故事(主要是山东民间故事)。其中不少故事在日本被翻译出版为《山东民话集》,在德国被翻译出版为《白果子——中国民间故事集》。
|
內容試閱:
|
画里人家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有山有水,有江有湖,中国的地方可是宽漫!自古到今,不知道出过多少奇事。不说别的,只说画子吧,这也是从前的事啦。在离崂山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伙子,名叫王逢仙,为人心直胆大,靠着卖力气吃饭。有一天,他打短工回来,刚刚推开了屋门,转身看到了一个老汉站在院里,清瘦瘦的脸庞,白飘飘的胡子,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竹篮上搭着个月白色的包袱。老汉说道:“小伙子,我千里迢迢到了这里,你能不能留我个宿?”王逢仙笑道:“这还用问吗?别的没有,土炕还有一铺,你要不嫌,尽管宿吧。”老汉笑着点了点头,抬脚走进了屋里。
人家说穷得干净,王逢仙真是穷到了家,屋里清锅冷灶的什么东西也没有。老汉又说道:“小伙子,我远路风尘地走了一天,你能不能弄点饭给我吃?”这下王逢仙可做难了。拿什么东西给老汉吃呢?他东看看,西瞅瞅,忽然欢喜地说道:“这还用说吗?万事好挡,一饥难忍,还有一香炉子米,你吃了多少垫垫饥吧。”
王逢仙忙着刷锅添水,熬好了饭,亲自端到了老汉跟前。看着老汉喝得那么香甜,王逢仙问道:“老大爷,您从哪里来呀?”老汉说道:“我从东海崂山来。”王逢仙想问的话更多了。他说:“这个也去逛崂山,那个也去逛崂山,到底那崂山上有些什么好景致?俺去不了,听人家说说也好呀。”老汉笑眯眯地说道:“哈!那崂山上的景致千千万,说是没法说了,人家说看看好花眼睛亮,我是见了好人精神爽,今天我就画上一幅给你看看。”
老汉打开包袱,从竹篮里拿出来一支秃头笔,真是下笔有神,三画两画,三抹两抹,一会儿工夫,便在墙上画好了一幅画子。只见重重山,层层云,雪白的雀鸟飞在远远的海面上,绿树红花长在近处的小河边。河水明光丝亮的,翻起浪花转过了山脚,铺成水帘流过了石板。再下去,水慢波平,莲花开得枝枝新鲜,高大的青山也在河里照影。王逢仙站在画子跟前,越看越爱看,越看越着迷,看到了后来,他简直觉得自己已到了崂山啦,真的,他闻到花的香味了,他看见山顶上星星闪亮了。直到三更天,他才倒头睡下。
第二天清早,老汉对王逢仙说:“小伙子,单丝不成线,孤
树不成林,一个人过日子没滋少味的。我知道你要成个家口也不容易,我给你这个包袱吧,只要你常随身带着,它就能帮你成全一户好人家。”老汉嘱咐了一遍,又嘱咐了一遍,这才把包袱递给了他,然后就上路走了。
外面天亮啦,画里天也亮了,蓝光光的海水上升起了一个红艳艳的大日头,金光照得天地红。一霎的工夫,山尖金晃晃的闪光了,树梢上也镶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边,青山绿水,花花草草,都是一片明光露亮。王逢仙从来没有看到那么白净的云雾,它们好像一栋银亮的高墙,遮住了远处重叠的大山,眼看着从云雾里面,影影绰绰地闪出了一个女人来。女人轻轻飘飘地越来越近,她绕过山顶上的小庙,又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下了山坡。看得清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大闺女。闺女站住了,像是桃花杏花云霞里开,那脸面花红丝白,那眼睛闪亮生情。闺女在河边石头上坐下,一把一把地洗起衣裳来了。王逢仙脸对着画子,不吃也不觉得饿,不喝也不觉得渴。日头上来了,柳树给闺女罩着阴凉。天快晌了,闺女洗完了衣裳,朝着王逢仙笑了笑,又顺着来时的小路,曲曲弯弯、黄莺穿柳样地走回去了。
一天过去了,一夜又过去了。外面天亮,画里天也亮了。日头又从东大海里升了起来,万里山河又是一片新。不早不晚,正在这时,闺女又来到河边洗衣裳。王逢仙脸对着画子,眼睛在闺女身上,心也在闺女身上,生怕少看了她一眼。闺女快洗快洗,不一会
儿就洗完了衣裳,忙站起来笑笑说道:“王逢仙,天到这时候,你怎么还不做饭?”说着,朝前走了两步。王逢仙觉得闺女就要走下来了,想伸手搀她一把,却搀了个空。他慢慢地缩回了手,再看时,闺女还是笑嘻嘻地站在河边,望着他说:“上哪里找你这么个痴心汉,水不打,饭不做,一天到黑站在那里也不嫌累。别忘了‘眼饱肚中饥’呀!”王逢仙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分辩道:“你说我痴心,我看你才不通情理哪,少米无面的叫我怎么个做饭法?”闺女咯咯笑了,说道:“没米没面也不难,你放心去做营生吧,等会有你吃的饭就是了。”王逢仙是红纱灯笼心里亮,他想道:“只要她能下来就好了,我可不能上画子里去吃饭。”有了这个算计,王逢仙真的扛起锄上坡锄地去了。
王逢仙只锄了一截子地,天就晌了。心事催人,他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去,一看炕上有酒也有饭。闺女在画子里,朝他笑了笑,白杨细柳样的,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回去了。
一天一天过去了,王逢仙心里想道:要是能和闺女在一起说说舒心话,喝口凉水也心欢。他常常向画子里望去,望见了一对喜鹊飞过山,也看到了一对鲤鱼游过河。王逢仙越看越难过,自念自说着:“喜鹊爱成双,鲤鱼喜成对,天上人间也没有这样的事,对面相见路难通!唉,就是能和她过一天日子也心甘哪。”说这话的第二天,王逢仙上坡回来,推门一看,嗬!闺女正站在炕前梳头,头发跟黑缎子一样披在身上。他欢喜极了,一下子扑了过去。闺女叫
了一声,闪身飞上了画子,喘吁吁地说:“王逢仙呀,你对我有十分心,我对你也有十分意。你知道我的心里多为难哪。”闺女愁揪起眉头,又放开来,说道:“千灾万难有我一人当,三天以后,你找领媳妇的来吧。”
三天过去了。
到了第四天,两个领媳妇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了。哈!闺女已经坐在炕上了。合婚酒摆在了眼前。娶媳妇是个欢喜事,街坊邻居你看我望的,热闹了整整一天,才算办完了这桩喜事。
自己挑的自己选的,真情相好心头热,两口子愁不觉愁,忧不觉忧,高高兴兴的,不知不觉一过就是三年。孩子也一岁多了。
有一天,王逢仙向画子里看去,只见天昏海暗,黑云乌压压地滚来了。接着闪也亮,雷也响,大风把树枝刮断了,大雨把山遮煞了,画上一片烟雨腾腾的。王逢仙惊奇地说道:“快看哪,画里下雨了。”媳妇望着画子,又看看王逢仙,哭悲悲地说道:“唉,那不光是下雨啊。”说话的工夫,雷不响了,雨也住了,黑云也退走了,画子上又是蓝蓝的天、青青的山,日头照得莲花点点鲜红,绿树沾着水珠闪闪生光。媳妇的脸面却好像经冷雨浇过,嘴唇打战,脸上没有一点颜色,看到她这个样子,王逢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每天你都是笑嘻嘻的,今日你脸上带着十分愁,有什么愁事呀?”媳妇从王逢仙手里接过了孩子,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说道:“我到了这里几年了?”王逢仙说:“三年了。”媳妇说道:“咱
两个三年的夫妻、三年情,三年的情义高山重。”王逢仙说:“千山万山一秤称,也没有咱两个的恩情重。”媳妇说道:“一分情一分心,我心心念念都在你身上。实话对你说了吧,我是崂山里的杏花仙,夜叉精强迫着我给它当使唤人。咱夫妻三年整,它也找了我三年整。先头忽雷火闪地找着了我,今黑夜定准要扒咱三个人的心去吃,你和孩子赶紧逃命吧,塌天的大祸我承担。”王逢仙说道:“不管怎么样,塌天也不能叫你一人撑,要留咱一块留,要逃咱一块逃。”媳妇想了想说:“我是怎么也逃不出夜叉精的手。罢,罢,你放心不下,那就把我扣在大缸里吧,这样夜叉精就不容易找着我啦。也只有这个法子,咱一家人才能再得团圆。”
怕黑怕黑天又黑了!王逢仙翻过了一口大缸,把媳妇扣在了里面,摸摸大缸,还是舍不得走开。媳妇说道:“唉,你掀开缸我再和你说两句话吧。”王逢仙掀开了缸,媳妇看看他,又亲亲孩子,说道:“你抱着孩子,往正南走出二百步,回头看看,只要望见红光一闪,你就放心回家里来。”媳妇说完,又叫他给她扣上了大缸。媳妇叫他快走,一连催了三遍,王逢仙才无可奈何地抱上孩子走出了家门。
王逢仙心里比刀割还难受,抱着孩子往南走出了二百步,回头望望,家里一片通红,好像着火一样。他想也顾不得想,扭头一口气就跑了回去。红光不见了,屋里冷秋秋的,掀开大缸一看,哪里还有媳妇的影子,只有一小汪清水,泪光光地闪亮。
王逢仙扑了个空,千言万语也说不出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哭天抹泪地埋怨着自己:早知道这个样,还不如不离开这个家。媳妇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叫夜叉精害了呢?他看看画子里,山影黑乎乎的,月亮没了,星星也不明了。
天下没有比生离死别更伤心的事啦!王逢仙看看画子心里难过,看看孩子心里更是难过,做个梦也是梦见媳妇回来。人家是过日子,王逢仙是挨日子,挨了一天又一天。这天黑夜,交了三更,王逢仙还是睡不着,他翻过来叹气,覆过去叹气,叹气也解不了心中的苦。他心里想口里说:“唉!孩子娘要是你叫夜叉精害了,也该让我知道;要是你活着,至少也该给我个信呀!”他的话刚出口,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地说道:“草经不起霜打,人经不起愁磨,你千万不要想我了。”不用听别的,只听这话音,王逢仙也欢喜满心。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向画看去,哎呀!媳妇披头散发地站在月亮地里,满脸是伤。王逢仙又喜又悲,忙说:“孩子娘,你可把我急煞了,千苦处万磨难,总算是过去了那一关。只要你回来了,那就比什么都强。”媳妇刚要上前来,又站住了,难过地说:“我是不由自己了,你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吧。”王逢仙抱过了孩子,媳妇看了又看,真是肠千断、泪万行。她哭着说:“王逢仙呀,天快明了,夜叉精就要回来啦,你也累啦,赶紧搂着孩子睡觉吧。”媳妇说完身子似转不转地又看了王逢仙一眼,用袖子捂着脸跑到黑影里去了。
一场欢喜落了空,王逢仙是不见面时想见面,见了面啦更添上了一层悲。他想道,亲人呀,又不是隔着千重山,又不是离开万里路,到了跟前了,却不能够扯住她多说一句话。他摸摸画子光溜溜的,看看月亮还在里面明,水还在里面流,王逢仙人进不去,心却跟着媳妇去了。他心里想:世上苦的是人想人,不知道她怎样相思透骨啦?他又想,天下可恶的是夜叉精,不知它还要怎么折磨她?事到如今,王逢仙是一万分深情,就有一万条牵挂,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只叫媳妇一个人在那里遭难受罪。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日子,只看见画子里的红花谢了又开,画子里的月亮缺了又圆。这天黑夜,媳妇又悄悄地走来了。她站在画子里的柳树影里,低声长音地说道:“王逢仙呀,你是醒着了,还是睡着了?唉!豁上命我也要再来看看你们爷儿两个。”王逢仙心里早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连忙抱着孩子走到了画子跟前,说道:“孩子娘,咱难煞是夫妻,隔煞是亲人,今天咱好不容易又见面了,你能不能叫我也到画子里去,说句话也亲近呀。”媳妇转着圈看了一周遭,便伸出两手,把王逢仙拉进去了。
画子里也真是另有天地,树枝摇,花影动,山坡上白雾蒙蒙,河水里也闪着树影月光。景致再好,王逢仙也没有那份闲心去看,他有多少话要对媳妇说啊。就算是十分相思化成一句话,说上千年他俩也说不完。媳妇说道:“那天要不是我想了个法,把你和孩子支出去,我知道你是怎么也不能放我走的。王逢仙呀,我情愿有罪
自己受,也不能看着你和孩子遭难哪。”说着说着公鸡喔喔叫了,媳妇急慌慌地说道:“天亮了,夜叉精就要回来啦,你和孩子赶紧出去吧,要是叫它看见,你俩就没命了。”王逢仙早把媳妇的衣裳扯住了。他不慌不忙地说:“孩子娘,你说数着什么高?数着什么深?”媳妇说道:“高不过蓝天深不过大海。”王逢仙说道:“天高没有咱两个恩情高,海深不及咱俩的情义深。一句话说到了底,天塌海干我也不能和你离开。”
鸡又叫了,天更明了。媳妇含着眼泪,挣开了衣裳,转身飞快地走去。
媳妇前面走,王逢仙后面撵,撵过了小河,又撵上了山坡,绊了个趔趄的工夫,媳妇走得不见影了。
王逢仙愣了一下,还是朝前走去。他抱着孩子爬了整整的一天,总算是爬上了眼前的山顶啦。山顶上松树底下有一座石头小庙,走进去看看石墙石地的连个庙门也没有。就是这样,王逢仙的心里也很知足,出门在外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好啊。他搂着孩子刚刚在石头地上躺下,忽然听着咕咚响了一声,睁眼看看,啊呀,一个东西站在墙角上,虎不是虎,狼不是狼的,蒲扇耳朵,铃铛眼,鼻子抽抽搭搭地闻着味。王逢仙说道:“妖怪呀,你想害我也太早了,怎么的我也要见见孩子娘。”他说着从脚底下摸起了一个石头香炉来,还没等他扔过去,那东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立时不见了。
受了这一场惊,王逢仙重又和孩子睡下了。第二天早晨,他走出了小庙,踏着山尖朝前望望,只见雾绕山,山对山,一山更比一山高。他心里想道:“孩子娘啊,千山万岭的谁知道你在哪一座山、哪一道岭?只要有你这个人儿在,这千山万岭也容易过。你就是走到了天边,我也能找着你。”
王逢仙抱着孩子还是头也没回地往前走去。他走了整整的一天,才走到了一座山的半腰。山半腰的峭壁上有一个大山洞,走进去看看,石头炕石头凳上一层青苔。找着了这么一个地方,王逢仙也是满心的高兴,荒山野岭里有个石洞就赛高楼啦。他搂着孩子刚刚在石头炕上躺下,洞里忽然亮了起来。他走到洞口一看,哎呀,一个东西站在了峭壁前面,头像漏斗,眼像灯笼,两个鼻孔像烟筒一样地往外呼呼冒烟。王逢仙说道:“妖怪呀,你就是能害了我的身子也灭不了我的心,怎么的我也要见见孩子娘。”他说着从身边摸起了一个石头凳,还没等他扔过去,那东西又是长叹了一口气,立时又不见了。
两宿受了两场惊,王逢仙还是搂着孩子睡下了。第二天的早晨他走出了大山洞,抬头看看,绿树盖山、山连天的,一步更比一步陡。他想道:孩子娘,山高遮不住太阳,路远隔不断相思。千重山,万层树,谁知道你在哪一山哪一坡?只要有你这个人儿在,这高山长岭也好像阳关道。
王逢仙抱着孩子还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天还挺早就爬到
山顶啦。他很是惊奇,走遍天下也没有这样的好景致!都说俊不过牡丹,香不过桂花,这里花开得比牡丹还俊,比桂花还香。小风一过,花瓣上的露水珠,一会儿紫,一会儿红,闪闪耀耀地滚来滚去,日头照在青草上,草叶上像是沾满了一层放光的珍珠。日头照在了石头上,白净的山石像是一面面的镜子,照出了他的影子。他走进了树林子,百样的雀鸟在绿叶里叫,野葡萄蔓爬上了老松树。树林中间有个几十亩地的大湾,湾水绿莹莹的,又清又平。长在湾边的垂杨柳、青苇子、红花绿草,都清清楚楚地照在了水里。湾边上坐着一个女人洗衣裳,从后影看看,正是媳妇。王逢仙喜得什么也忘了,一连叫了两声。媳妇一声也没有答应,转过了脸来,狠狠地瞅了他一眼,捞起衣裳,水拉拉地拿着就走。王逢仙不觉站住了,身子一下子凉了大半截。自己豁着性命赶到了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哪怕她亲亲热热地看一眼呢。不怕相离远,只怕心肠变,媳妇真会变了心吗?
王逢仙正在独自疑惑,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了,大风也刮起来了,刮得湾水发了浑,刮得树叶满天飞,夜叉精在半空里霹雷火闪地吼道:“好大胆的汉子!把我的丫头勾引坏了,今天又来到了这里,这可不能饶你了!”说着,从黑云里伸出了一只长毛大手来。眼看王逢仙和孩子就没命了!正在这时,老汉给他的那个月白色包袱,从他的怀里哗啦一响飘到了他的头上,越飘越大,越飘越高,夜叉精看着不好,转身驾着黑云想逃。包袱却早已飘到了它的前
头,又听哗啦一响,包袱一下子把夜叉精连黑云一总儿包住了。
天晴了,风也住了,眼见着那包袱包着夜叉精滴溜溜地落进大海里去了。媳妇走了过来,从王逢仙的怀里接过孩子,欢天喜地地望着他。王逢仙也看着她问道:“你还亲孩子吗?”媳妇说道:“哎呀!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别人不知道我的心,你也不知道吗?我怕夜叉精害了你,什么心也用到了,我两宿没合过眼,两次装怪物想把你吓回去,不为你爷儿俩为谁呢?你有那么个好包袱,早跟我说不就早好了!”媳妇这一说,王逢仙的心也定了。他笑着说:“我也不知道那包袱有这么大的神通!不用再说了,咱两个赶紧回家吧。”媳妇点了点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他胳膊,走了不多一霎,到了小河边啦。媳妇把孩子递给了他,顺手把他轻轻一推,王逢仙觉得身子一晃,站住脚看时,自己已经立在画子外面啦,媳妇却不见了。
王逢仙正在着急,只见媳妇手托着一栋小屋,轻飘飘地从画子里走了下来。这才是真情相好美事成,王逢仙和媳妇离开了原来的穷家,来到了一个有树有水的山洼里。媳妇把小屋放到了地上,屋门开开了,跑出了一群鸡来,又跑出了一群鹅来,羊也有了,牛也有了,小屋也变成了高房大屋,坐北朝南贴着红对子。门前面清亮的河水哗哗啦啦流,屋旁杏花开得一片红。这里一年四季不见霜雪,一年四季花红柳绿,人住在这里就像是住在了画子里。王逢仙和媳妇心安意乐的,一家子亲亲热热地过日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