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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小城故事:十一种人生与一个小城》以超逸的文字风格、饶具魔力的文笔,展现了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城乡风光的同时,为读者构架一个清晰的时空背景。字里行间流露着天真自然、不造作,细致地刻画了一个少女的成长心路。
我试图讲出那些一不可安慰的故事,但这不过是一个太容易被虚妄安慰的小城,就像一圈一直输一直输的麻将,它总能想象着自己会有转手和一个三番的时候,却不知道牌局已经走向终点,那些一输出去的筹码,早已被时间兑换为现金,永远地不可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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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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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种人生
1 沉默的冬天
2 死者
3 高跟鞋上
4 月光下的路
5 潮湿的烟花
6 伤心凉皮铺之歌
7 二哥
8 茶馆
9 卖毛线的女人
10 岸上的歌声
11 盐·城
一个小城
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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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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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天大概是更早的时候就亮起来的,但也只亮成了一种很浅的蛋青色,没有云,更显得这蛋青中透出惨白。这是小城的冬天,永恒的没有太阳,白茫茫大雾让一切显得混沌不清,雾气中空气说不清楚是污脏还是清冽,只知道鼻子生冷冷地痛,希望可以一直屏住呼吸,直至回到室内。
出门的时候我穿成了一个硕大的球,棉衣一个冬天也洗不了几次,刚买时新鲜明亮的大红色一直穿成沉下去的黯红,我不肯戴花布做成的袖套,嫌在课堂上举手的时候先伸出一块触目惊心的明黄或者天蓝色,又一直蹭在桌子上写作业,所以袖口总是乌黑锃亮,随便搓一搓都有黑色的碎屑掉下来。那个时候已经看了张爱玲,看到她也有一件黯红的薄棉袍,“碎牛肉的颜色,穿不完地穿着,就像浑身都生了冻疮”,又看到她后来自己有了钱,去虹口买做旗袍用的日本花布,上面是“棕榈树的叶子半掩着缅甸的小庙”,我裹在油腻腻的旧棉衣里,想象着自己有那么一天,在一种未知的远大前程里。
裤子里里外外有四条,牛仔裤遮不住里面毛裤花花绿绿的边,只能把毛衣拼命拉下来,每件毛衣下摆都拽得变了形,像一片滑稽的抹布一样挂在身上。毛裤都是用旧毛衣拆下的毛线织的,五花八门的颜色凑在一起,到处都是充满了想象力的线头,但终归是暖和的,最后剩下的一点毛线又织成同样充满想象力的袜子,现在就鼓鼓囊囊地塞在毛皮鞋里。这种鞋外面是僵硬的人造革,通常是黑色的,我喜欢红色,但人人都说红色不经脏,鞋带长得可以打好几圈,上过鞋油后居然也很神气,鞋跟里的铁圈走在路上突突地响,里面的绒毛穿了几次就脱落下来,黏在袜底上,不能洗,只能一根根地摘掉。在学校里坐了几个小时,脚就变成人造革一样的僵硬,走在路上不知道冷,只觉得刺痛,回家后浸到一大盆刚刚烧开的滚水里去,要过一会儿才会叫烫。
我把自己慢慢地挪到铺天盖地的雾气中去,绕了个小圈先走到四姨妈家,那家小小的杂货店还没有开门,外婆坐在店门口的藤椅上,她是一个深深浅浅灰色的球,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既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也看不出现在的式样,却戴着翠绿色有小鸭子图案的袖套,土红色的毛线手套,露出胖得变了形的手指。她就这么坐在藤椅上,跟每一个清晨一模一样,我们都弄不明白她是几点起的床,是不是在天还没有变成蛋青色的时候,或者,是不是天刚刚开始蛋青色的时候?
我挪到藤椅面前跟她说话:“家家(小城里把外婆称为‘家家’,我从来没有真正叫过一声,‘外婆’),你吃早饭没有?”
“吃了,吃的烫饭。”
“我也吃的烫饭,昨天我妈泡了萝卜皮,今天刚抓起来,和了熟油海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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