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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系统梳理娜拉在中国的演变,剖析中国娜拉从理想化到被曲解的复杂历程
★ 聚焦20世纪前30年中国社会的四重变革,回溯新女性觉醒的关键时刻
★ 从教育、职场、婚姻等诸多生活层面,揭示中国近代女性争取权利的奋斗与抗争
★ 审视新女性被牺牲和污名化背后的历史根源,批判性分析女性话语权缺失的现状
★ 形形色色的女性在动荡不安、困难重重的时代中,顽强地守护着独立人格
內容簡介:
娜拉,易卜生笔下《玩偶之家》的主人公。她本是一名家庭主妇,为救丈夫不惜伪造文书,却只换来丈夫的辱骂。她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玩偶,最终毅然决然离开家庭。
20世纪初,《玩偶之家》传入中国,娜拉以其反抗与自立精神鼓舞了许多中国女性走出传统、寻求独立。然而,她也被各种男性本位的大叙事利用,来塑造符合其自身利益的新女性形象。
为了深入思考这种现象,本书首次系统梳理了“娜拉”在近代中国传播与演变的历史,剖析中国女性解放思想与变动不居的社会现实之间的复杂关系:清末民初,以救亡图存为宗旨的国族自强大叙事,虽然致力于让女性冲出礼教传统,却优先强调她们强国保种、贡献社会的责任。五四时期,追求个性解放的新文化运动开启了启蒙觉醒大叙事,呼吁女性过独立生活,却忽视她们特有的经验与视角。20世纪20—30年代,以发扬西方恋爱观为主的自由婚恋大叙事,鼓励女性反抗包办婚姻,却未能提供解放她们的社会条件。北伐后到抗战前,由国共两党主导的妇女运动将女性解放融入国家大业,以解放平权大叙事号召女性投身革命、奉献自我。
一百年来,中国女性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解放,但话语权始终没有掌握在她们手中。她们仍要压抑个性化的性别诉求,走一条男性引导的路,同时还要面对男性及社会的种种不公平对待。这正是中国女性所面临并依然有待解决的困境。
◎ 作品看点
★ 系统梳理娜拉在中国的演变,剖析中国娜拉从理想化到被曲解的复杂历程
20世纪初,易卜生笔下的“娜拉”形象传入中国,激励了无数中国女性追求自由独立,但其形象也历经多重诠释与误读,从启蒙象征逐渐变成特定利益诉求的载体,同时又被简化为“走出家庭”“自由恋爱”等符号,暴露出女性解放在本土实践中仍然不断遭遇困境与挑战。
★ 聚焦20世纪前30年中国社会的四重变革,回溯新女性觉醒的关键时刻
本书勾画了20世纪初中国女性觉醒与社会演进相交织的画卷,从民族自强的呼喊到“五四”启蒙,从自由恋爱观念的涌动到平权解放浪潮,展现了女性主义与国家、文化、个体自由之间的复杂互动。娜拉不仅是社会变迁的镜像,也是女性解放思想与不同时代的叙事相互碰撞融合的缩影。
★ 从教育、职场、婚姻等诸多生活层面,揭示中国近代女性争取权利的奋斗与抗争
维新运动、启蒙运动、五四运动和解放运动等各种各样的社会思潮与运动,使许多女性产生了独立自主的意识,勇敢地走出家庭、接受教育、自由恋爱,甚至投入社会改造与建设的行列。中国近代女性逐渐参与到学校、职场、社会或政党的各种公共活动中去,在不断的抗争中,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自由和自主的空间。
★ 审视新女性被牺牲和污名化背后的历史根源,批判性分析女性话语权缺失的现状
自“五四”以降,男性既有的社会文化与经济优势始终没有被质疑;由于缺乏经济基础和社会支持,大多数女性在出走后走投无路;女性依然被要求做“贤妻良母”,或为家国大业奉献自身。新女性被利用或被污蔑的历史现实,使得她们至今也未能消除表达与维权的被动状态。
★ 形形色色的女性在动荡不安、困难重重的时代中,顽强地守护着独立人格
本书运用大量文献材料,勾勒出大时代浪潮下许多真实女性不屈与抗争的故事。有志于学,最终走上革命道路的秋瑾;身为贫苦女子却坚持自力更生,终于事业有成的董竹君;被父母代定婚约却未认命,逃走后历经沧桑终成作家的白薇……一个个坚强而勇敢的真实女性,构成中国女性解放事业的底色。
關於作者:
许慧琦,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历史学系博士,台湾政治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研究专长为近代跨国史、近代美国史、近代中外社会文化史、妇女史、性别与性欲史、民国史,代表作为Emma Goldman, Mother Earth, and the Anarchist Awakening、《故都新貌:迁都后到抗战前的北平城市消费(1928—1937)》《“娜拉”在中国:新女性形象的塑造及其演变,1900—1930年代》等。
目錄 :
新序
绪论
第一章 召唤娜拉:国族自强大叙事下的新女性论述
第一节 清末民初新女性意识的萌芽
第二节 引进中国前的娜拉
第二章 自救娜拉:启蒙觉醒大叙事下的新女性
第一节 “娜拉”初到中国
第二节 “做一个人”的自我觉醒
第三章 抗婚娜拉:自由婚恋大叙事下的新女性
第一节 现代婚姻三部曲
第二节 女性“抗婚出走”的真实与再现
第四章 志业娜拉:平权解放大叙事下的新女性
第一节 从学校到职场:职业娜拉的社会表现与争议
第二节 从小我到大我的蜕变:告别“五四”的娜拉新论述
结论
注释
参考书目
內容試閱 :
绪 论(节选)
Why 娜拉?
长久以来,“娜拉”在中国始终因被视为新女性形象而闻名。人们传诵“五四”时代被译介来华的娜拉,指其为“易卜生所举来做模范的‘觉醒的妇人’”。有学者还指出:“曾经叱咤风云、名噪一时的‘五四’新女性皆是中国的‘娜拉’!”丰富与多元的史料揭露娜拉在“五四”时期被引入中国后,出现女子出走与妇女解放风潮。但娜拉显然并非近代中国头一个享有高知名度的外国女性形象。清末女权意识方兴,改革与革命思潮涌现之际,有志之士已竞相译介各类外国女杰。著名者如罗兰夫人(Madame Roland, 1754—1793)、比切·斯托夫人(Harriet Beecher Stowe, 1811—1896)、苏菲亚(Со?фья Льво?вна Перо?вская, 1853—1881)与圣女贞德(Jeanne d’Arc, 1412—1431)等。但这些外国杰出女性,在女子中小学教育方起步的清末,顶多只是改革/革命派精英男女认同的典范。当时真有能力效法她们爱国救亡或贡献社会的中国女性,寥寥无几。纵然五四新文化运动掀起继清末之后又一波思想变革浪潮,上述外国女杰也不复发展空间。
那么,与娜拉同属外国文艺创作主角,且在中国也享有盛名的茶花女(the Lady of the Camellias)呢?茶花女乃法国作家小仲马(Alexandre Dumas fils, 1824—1895)在1848 年出版的小说《茶花女》(La Dame aux Camélias )主角玛格丽特·戈蒂埃(Marguerite Gautier)之别名。此小说描述贫苦乡下女子成为巴黎上流社会交际花后,结识一名青年并陷入情网,但两人却因青年的家庭问题而被硬生生拆散,最终天人永隔。《茶花女》中译本,为林纾与王寿昌于1899 年合译并出版的《巴黎茶花女遗事》。该书迅即广受欢迎,在民国时期还有众多翻译、改编、重写与再创作版本。有学者称誉此小说为“中国近代以来影响最巨的浪漫主义译作”,女主角茶花女对爱执着的坚贞崇高形象,也深入人心。而茶花女与娜拉形象最主要的差别,在于前者散发牺牲的美德,后者展露独立的自觉。
此一差别,已然揭示娜拉得以受五四新文化人青睐的原因。陈独秀(1879—1942)主编的《新青年》,明确期许中国新世代展现自主进取的精神。陈独秀、吴虞(1872—1949)与鲁迅等知识分子联袂批判儒家礼教,汇聚“五四”的激烈反传统思潮。这些抨击传统家族威权、呼吁个性解放的新文化人,只会属意觉醒后要求自立的娜拉,不会惊艳于自我牺牲的茶花女。娜拉原是个平凡的中产家庭主妇,婚姻中的生活重心是丈夫与小孩。但她醒悟离家的举措,却席卷五四青年男女之心,并启发他们抵抗家庭与婚制传统。此后,她的反抗与自立精神,持续为中国论者发扬。娜拉“已婚出走”的身份,在民国社会被多方延伸转化,使她成为所有反传统离家女性的象征。要言之,娜拉正是“五四”反传统思维召唤出的近代中国“新女性”象征。
娜拉与近代中国大叙事
然而,娜拉在中国,果真只是新女性代表吗?
或者,换个角度问:民国论者构建与宣扬娜拉精神,为的是谁/什么?
当时的报章刊物、时人论著与文艺创作等史料,大体反映出娜拉最初乃“五四”知识男性的论述产物。自20世纪20年代以降,伴随着女子中高等教育逐步开展,为数渐增的知识女性或坐而言或起而行地,加入再现娜拉的行列。北伐后到抗战前的20世纪20年代后期到20世纪30年代前期,从女学生成长为各领域专业女性的论者,接棒发扬娜拉新意象。此一随时而移的娜拉形象,看似只象征新女性,且只为女性服务,实则不然。
本书将阐明,娜拉得以在中国社会发挥如此广大深远的思想影响,关键在其超越性别、阶级、族群和年龄籓篱的自立与反抗意识。当娜拉现身“五四”中国时,体现的是具普世意味的新人理型。易言之,新人性是娜拉的原型,新女性是衍型。但娜拉衍型的相关论述,很快便凌驾其原型,并广为后世接受。
新女性作为中国娜拉的衍型,透露出中国新女性论述的本质,并非专为女性自身需求服务,而是以宣传符合各种大叙事的新女性特质及表现为宗旨。法国哲学家利奥塔(Jean-Fran?ois Lyotard, 1924—1998)表示,每个时代皆存在占主导地位的思想或信仰体系,即所谓大叙事(grand récit)。近现代社会的大叙事,自我标榜为具现普世真理与正义,并以应然的典范权威支配实然发展。近代中国亦不例外。自天朝体系受国际体系挑战的清后叶以降,中国便在救亡、自强、变革与解放等诉求下,发展出接受西方价值观的大叙事。而从性别视角观之,这些大叙事,清一色都是男性本位。男性本位观,即以男人主导的权威、机制及组织,来开展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活动以及建立性别关系。原则上,维持既有分工秩序的性别论述,都属男性本位。这绝不表示,男性本位思维不支持女权。男性本位观的女权思想鼓励女人做男人从事的事,到男人主宰的社会场域活动,却不会相应鼓励男人做女人做的事,或发展良好的女性化气质。一言以蔽之,男性本位观抱持“男人是人,女人(至多)是类男人”的心态。这使男性本位的大叙事虽允许甚至鼓吹女权,女人却始终无法挑战男性性别优势。
许多近代中国的女权思想,都基于男性本位大叙事而发。梁启超(1873—1929)的《新民说》(1902—1906)与金天翮(1873—1947)的《女界钟》(1903),可谓清末最具代表的男性本位女权论述。这些受西潮启发,而欲振衰起敝的改革/革命精英,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望向受无识与缠足所苦的女性。梁启超形容得最为贴切,全中国若有半数之人都是分利者,国家如何得兴?因此,欲新中国,不只须新民,还得新女性。从清末到民国,各种大叙事随时间推移而生,不少都以反传统为基调,以追求中国的现代性。新女性是这些大叙事实践过程中的核心部分。娜拉,便成为这些大叙事着意宣扬的新女性象征。
本书即旨在揭露近代中国多种反传统的男性本位大叙事,如何发挥娜拉的意象来塑造随时因势而变的新女性形象,以为其服务。自“五四”以来,以追求个性解放为重的新文化运动,开启了启蒙觉醒的大叙事。此一大叙事强调欲新中国,须新文化;欲新文化,须新青年。它的矛头,指向种种约束青年行动与人生选择—如求学与婚姻—的权威体制。觉醒的重点,在于突破被视为阻碍个人发展的陈俗旧习,这些旧习既广涉礼教纲常,也包含家族/家庭专制。走出传统,不论思想或行动层次,便成为接受启蒙觉醒大叙事的关键。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反传统思想,将清末已出现的文明结婚激化推进为自由结婚。以欧美自由恋爱及科学优生思想为基础的自由婚恋大叙事,在20世纪20年代前半期迅速形成。提倡者将自由婚恋定位为同时可裨益个人、男女双方、社会乃至国族的现代性核心。与此同时,由国共两党主导的妇女运动,被融入政党推动的国族大业,而以解放平权大叙事的面貌出现。此叙事强调男女平等,妇女解放须以社会解放为依归,号召女性在社会公共领域为自己争权、为社会谋利且为国家效劳。以上重点有别的民国大叙事,都需要女性不仅独立自主,且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玩偶之家》中娜拉觉醒后立意出走的表现,成为上述三类大叙事之理想新女性的公约数。娜拉坚定果决,有自知之明但也有闯荡社会的勇气。她的反抗与自立精神,成为这些大叙事论者共同拥护的新女性主要特质。娜拉的出走,更从“五四”以降,成为新女性追求现代生活与社会贡献的重要指标。
本书从近代中国男性本位大叙事的多元视角,考察娜拉被诠释与实践的演进过程。此一研究策略,不仅可揭示民国时人频繁宣扬娜拉意象的宏观动机,也能检视娜拉形象允许民国女性“做自己”的限度。此外,考察男性本位论述,也能突破以生理性征为区隔的僵化性别分析。其实,民国时期许多女作者的女性/女权论述,都属男性本位。这类论述多主张法律上男女平等,宣扬女性在公共领域从事各类活动以及参与政治。
基于对民国几类大叙事的分析,本书将论证娜拉形象在中国的演变,同时映照出新女性与女权论述在中国的多种发展空间,及其难以突破的困境。娜拉的反抗与自立精神,赋予中国女性走出传统的重要动力。我们将在本书中看到民国多类大叙事,不约而同以娜拉的出走来激励女性。拜娜拉论述之赐,许多民国女性理直气壮争取在社会上的立足之地。然而,“女性加入男性专擅的活动领域”之类的思维,既未挑战男性社会优势,也未改变女性的家务责任。因此,职业女性及男性本位的新女性论述,皆陷入矛盾困境。对职业女性而言,虽得社会发展机会,却须面临传统女性不曾有的公私领域“双重负担”。而新女性论述总是以符合男性本位的国族与性别价值观来评估、规范女性的言行表现。基本上,那些只满足女性小我而非为社会或国族大我的行径,皆容易被男性本位大叙事批判为自私。从围绕娜拉延伸的各种女性论述,便可发现此种趋势。由此可知,并非所有效法娜拉出走的中国女性,都会获得上述大叙事论者的认同与肯定。中国娜拉的新女性论述,是在符合男性本位的现代性叙事前提下出发的。此即中国娜拉论述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