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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著名翻译家、作家叶君健的当代短篇儿童小说集,收录了《新同学》《小仆人》《妈妈》《旅伴》《“天堂”外边的事情》《别离》《鞋匠的儿子》等七篇作品。这七篇作品都直接描写国外儿童少年的生活,塑造了很多生动有趣的人物形象,充满了异域情调,向读者展示了叶君健儿童文学创作的独特风格:“世界性”的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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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叶君健(1914—1999),著名翻译家、作家。湖北省红安县人。曾任文化部对外文化事务联络局编译处处长、《中国文学》副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叶君健是中国第一位从丹麦文翻译并系统全面地介绍安徒生童话的翻译家。1988年,由丹麦女王亲自授予“丹麦国旗勋章”。主要著作有童话集《叶君健童话故事集》,长篇小说《土地三部曲》,译作《安徒生童话全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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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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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同学
还没有摇下课铃,夏克斯就已经烦躁起来了。他捏了一个小拳头,在抽屉底下轻轻地敲了两下。为什么他要干这样无意义的事情呢?唯一的解释是手痒,他控制不住。声音像是从远处山谷飘来的一个稀薄的鼓声,立刻搅乱了教室里所有学生的注意力。拉都先生把本子一合,停止了讲课。他的一双鼓得要跳出来的眼睛很自然地掉向这个刚满十三岁的学生。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你就已经捶起桌子来了,”他对夏克斯说,“你真不愧是一个铁锤!”
“铁锤”是同学们给夏克斯起的绰号。这个绰号比他的真名字还响亮,连老师都知道。不过老师只要提到这个绰号,气就消了。夏克斯也就将计就计,立刻装得正经起来。他直起腰,望着黑板,似乎是在认真听讲的样子,甚至当拉都先生说的那五分钟已经过去了,他还待在座位上不动。但是当老师刚一走出教室,他就像一只小兔子似的从另一个门溜走了。
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学校后边的一个树林里,在一条潺潺的小溪旁站住。他沿着溪流向外边瞭望,一直望到溪流拐弯那儿的一个村庄为止。他没有看见他所要寻找的那一个同学。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今天要来找他吗?”他自言自语地说,“尼米诺,你要是想故意避开我,那么你等着瞧吧。”于是他捡起一个石块,狠狠地向溪流打去,以发泄他心中的气愤。石块落下的地方,溅起一大摊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长满一头棕色鬈发的孩子从堤岸下边走出来了。
“吓,当心不要打着人的脑袋!”这个孩子说。
“原来你藏在这里!”夏克斯用一个惊喜的声音说。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显得太高兴了,因此他板起面孔,以命令似的口吻补充了一句:“你是故意避开我吗?”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为什么要避开你?”
“但是我认识你,你叫尼米诺,从辟勒尼斯山那边迁来的,对不对?(尼米诺点点头。)米莉早就告诉我了,你们在一班,对不对?(尼米诺又点点头。)我在第三班,是这里最大的一个学生。我叫夏克斯,绰号叫‘铁锤’,你听见过没有?”
尼米诺轻轻地把头摇了两下。
这个姿势是夏克斯没有预料到的。这个新同学居然连自己的大名都不知道!他本能地捏了一个拳头,在空中虚晃了两下。尼米诺的视线紧紧地跟着这个拳头绕了两个圈子。
夏克斯看到尼米诺这样重视自己的拳头,感到很满意。他作出一个微笑,轻声地说:“不要怕,我的拳头从不打同学的。我只不过喜欢在下课以前敲敲桌子罢了。改不过来……”他停顿了一下,于是用一个更低的声音继续说:“这里的同学我没有哪个不认识的,只是还没有和你打过交道。今天我才特别来找你。请告诉我,课间休息的时候,你为什么老避开我们,不到操场上来玩玩?”
“妈妈叫我少跟大伙玩。”
“为什么?我们又不是老虎!”
“当然不是,妈妈怕我跟大伙一道会惹出祸来。”
“惹出祸来又怎样?难道有人会吃掉你不成?”
“当然不会,但拉都先生会停我的课。”
“天下哪有这样的事?不要怕,我们能读书,你也能读书!明天是星期天,上午我们要在拉伐尔老头的葡萄园里开个联欢
会,欢迎你来参加。每个新来的同学,我们总是要欢迎一次的。”
夏克斯的这一段话是用一种带有权威性的口吻说的,因为他在同学中不仅年纪长,力气也最大,同时也是一个头脑最灵活的学生。所以他就无形地成了孩子们的一个首领,许多事都是由他带头来做的。
尼米诺望着他眨了眨眼睛,犹疑了一阵。最后他点点头,表示接受了夏克斯的邀请。夏克斯也把手伸向他,表示愿意做他的朋友。尼米诺紧拉着他的手摇了两下。于是他没有说什么话就走开,因为上课铃已经响了。夏克斯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这是一个短小精悍的同学,他身材轻巧,步子沉重而稳,是一个典型的巴斯科山民。夏克斯不由得喜爱起他来。
尼米诺是一九三九年初西班牙内战快要结束的时候,和他妈妈一道逃到辟勒尼斯山这边来的。那时弗朗哥的法西斯军队已经基本上占领了巴斯科。尼米诺的父亲——一个革命诗人——是政府军的一个上尉,就在那时和法西斯军队最后的一次遭遇战中牺牲了。所以对于山这边的居民说来,尼米诺和他的妈妈不仅是一个外国人,而且还是一个政治难民。法国人民有一个优良的传统,就是他们从来不歧视善良的外国人,特别是一个为民主而斗争的外国人的家属。尼米诺和他的母亲一到来就得到当地居民的照顾。村头那间看守果园用的小石屋,就是这样腾出来让给他们住的。村人还经常雇用尼米诺的妈妈来帮忙摘葡萄、做奶酪或缝衣服。这样,母子的生活也就基本上有了保障了。
这里只有一个人不欢迎他们。那就是当地的大葡萄园主拉伐尔老头。他是一个顽固的保皇党的后裔、守财奴和当地居民所谓的阴谋家。他曾经利用葡萄歉收的荒年,通过高利贷的方式,把这个山谷里能种植葡萄的平地,大部分都陆续收入自己的手中。但他成为了当地的土财主还不过瘾,他还想做当地的土皇帝。因此他非常害怕山那边西班牙人民的革命。尼米诺和他的母亲,作为一个革命军官的家属,在此地定居下来,这当然更会引起他的嫉恨。尼米诺母子如果没有当地老百姓的支持,他早就要把他们母子俩赶走了。他使尽一切力量在他们的生活中制造困难。譬如最近尼米诺到了入学年龄,他就利用他是当地小学校董的职权,私自告诉校长拉都先生不要让这个孩子入校。村人对这件事群起抗议,说这样做丢尽了法国人的脸。拉都先生在群众舆论压力之下,也只好把尼米诺收进来。但是他暗中对尼米诺的妈妈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尼米诺最好不要跟同学来往,免得“惹祸”。事实上这也是拉伐尔老头出的主意。他疑神疑鬼,认为这个孩子既是一个革命者的儿子,脑袋里一定装满了“危险思想”。他就是害怕这个巴斯科孩子会在当地各村居民的下一代中传播这种“危险思想”。尼米诺的妈妈为了使孩子能够读书,也为了使拉都先生不致丢掉饭碗,就同意了这位校长所提出的条件。
对于尼米诺说来,夏克斯请他去参加“联欢会”,倒是一件蛮富有诱惑性的事情。他的生活的确很寂寞,他很想和同学们在一起玩玩。他虽然不认识夏克斯(因为他住在另一个村),但是看样子,这位绰号叫“铁锤”的同学倒很像是一个耿直的人。应不应该去参加他的“联欢会”呢?这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妈妈大概是不会同意的。
但是在他的孤寂生活中,这个“联欢会”的诱惑力委实太大了。在星期六的晚上,他就已经做起梦来,梦见他参加了。大家都热烈地欢迎他,送水果给他吃,讲故事给他听,同班的那位女同学米莉甚至还拉着他的手跳了一场西班牙舞。米莉是一个黑眼珠小个子的女孩子,样儿很像西班牙安达路西亚州的吉卜赛人。她坐在离他前面十排一个靠窗子的座位上。他一抬头就会看到她的背影和铺在她的背上那一长条像流水似的黑发。他在思想上已经把她当作一个熟人,一个“同乡”了,虽然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的确,有一次下课时,她在教室门口碰见他,还对他微笑了一下,而且她笑时还露出一排非常整齐的白牙齿。因此,他这次在梦中拉着她跳舞,并不能说是偶然的事件。
梦醒以后,尼米诺当然很失望。说来也奇怪,这种失望的心情使他更想去参加那个“联欢会”。说不定米莉真的就在那里呢。所以第二天他吃完早饭后,就急急忙忙帮助妈妈把盘子和茶杯洗完,然后悄悄地溜回自己房间里去。这时妈妈就坐到缝纫机旁,踏起机器来——在葡萄收获季节完毕以后,她主要是靠缝纫来维持生活的。机器声一响,尼米诺就赶忙换上他那套唯一的漂亮衣服:一件蓝色天鹅绒紧身上衣和一条黑色灯芯呢裤子——这都是妈妈用爸爸的旧衣服改作的。于是他就踮着脚在妈妈的背后溜出了大门。
一到野外,他的心花就开放了。他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自由,这样快乐,这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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