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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作者著述颇丰,有口皆碑。张翎系海外华文作家领军人物,其作品先后斩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华侨华人中山文学奖评委会大奖、《中国时报》开卷好书奖、红楼梦奖(又名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专家推荐奖等重要文学奖项,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出版发行,在国际赢得广泛赞誉。
★长篇作品集,专有授权。张翎进行文学创作以来所著全部长篇作品(全九册),重新修订,重磅上市。
★真情版序言。张翎作新序全面回顾二十余年文学创作历程。读者从中得以管窥其不为人知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加深对其作品的理解与领悟。
★原汁原味,高分佳作。作为电影《唐山大地震》原著小说,书籍所呈现的文字内容和人物心理,比电影更全面、深刻、细腻;豆瓣评分8.6,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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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1976年,一场无情的唐山大地震将七岁女孩王小灯原本天真无忧的童年震碎,也将她此后三十余年的人生震得支离破碎。此后的岁月中,小灯一直处于逃跑状态,终只能一次次把自己逼向死亡,把身边人逼向绝望。小灯是一张网,将她跟母亲、女儿、丈夫、弟弟、弟媳、养父、医生的关系全部缠绕起来。作者站在更高的角度审视事件,对人物心理探索得更加深入,对灾难与人性的思索更有力度、更加广阔,使作品有一种化蛹为蝶式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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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张翎,作家,浙江温州人,现居多伦多。著有《劳燕》《余震》《金山》《雁过藻溪》等。小说曾获得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华侨华人中山文学奖评委会大奖、《中国时报》开卷好书奖、红楼梦奖(又名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专家推荐奖等重要文学奖项。由《余震》改编的灾难片《唐山大地震》,获得亚太电影展和百花奖影片。小说被译成多国语言在国际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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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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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5月20日,河北唐山
小灯走进那条小街时,正是傍晚时分。
雨骤然停了,风将云狠狠撕扯开来,露出一个流黄的蛋心似的太阳,重重地坠在树梢之上,将那树那云都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积水一路蜿蜒地朝着低洼之地流去,顺势将街面洗过了一遍,街就清亮了起来。沉睡了一季的夹竹桃,被雨惊醒,顷刻间已是满树繁花。
小灯提着裤腿,踮着脚,避开路边的雨水,朝着一幢楼房走去。走到对过的时候,小灯突然停住了。隔着一条窄窄的小街看过去,那楼已经老旧了,外墙的马赛克被一季又一季的泥尘染成了灰黄,一如老烟鬼的牙垢,早已看不出初的颜色了。窗架大约是重漆过的,白色的油漆爆了皮,翻卷起来,露出底下的灰褐。阳台的设计还依稀看得出初的费心,只是那些由大肚瓶似的小廊柱连接起来的围栏,早已被风雨侵蚀得千疮百孔。
阳台上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正在整理被风雨击倒的花盆。妇人穿了一件月白底蓝碎花的长袖衬衫,脖子上系了一条天蓝色的丝巾。衫子有些窄小,腰身胳膊肘处绽开了一些细长的皱纹。妇人弯腰的时候有些费力,手一滑,一个瓦盆咣啷一声跌在地上摔碎了。妇人骂了一句天杀的,就站起来,朝着屋里喊了起来:
“念登,给奶奶拿扫帚来。”
妇人的嗓门儿虽有些嘶哑,却依旧响亮,穿云裂帛的,震得一街嘤嗡作响。
阳台里就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是十来岁的样子,长得极是相像。男孩在先,女孩在后。男孩提着一个簸箕,女孩拿着一把扫帚。女孩站定了,就把手里的扫帚塞给男孩,说:“纪登,你去扫地。”男孩拿了扫帚,却有些不情愿,嘟嘟囔囔地说:“奶奶是叫你扫地。”女孩靠在门上,将眉眼立了起来,指着男孩的眉心说:“你扫还是不扫?说话。”男孩就立时噤了声。
妇人拿过扫帚,轻轻地拍了女孩一下,骂道:“念登,你个丫头,忒霸道了些。”
妇人正欲弯腰扫地,屋里冲出来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男人一把抢过扫帚,蹙着眉毛说:“你的腰!怎么这么不听劝。你一躺倒,谁管得了你?”
妇人就松了手,靠在门上,剜了男人一眼,说:“怎么越老越啰唆。”
男人将碎瓦片都扫拢来,找了个塑料袋装了,就直起身来抹额上的汗。
“这两个孩子,怎么长得跟小时候的小登小达一模一样。有时候冷眼一瞅,我都糊涂了,以为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妇人看着男孩女孩进了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三十年了,怎么还回得去啊?我连张照片都没留下,到现在,都想不起来我那两个孩子的模样了。”男人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愧疚。
这时候,他们俩同时发现了站在楼下的小灯。妇人愣了一愣,从栏杆上俯下身来,目光在小灯身上来回游走,一遍比一遍深。妇人的眼神像一把刮刀,狠命地刮扫着小灯脸上的浮尘,仿佛那底下,藏着一个石破天惊的玄机。
“老秦,你过来。”妇人朝男人招手,“你认得这个人吗?怎么这么面善?”
那个被叫作老秦的男人就嘿嘿地笑:“你怎么看谁都面善,好像全世界都是你的熟人。”
妇人也想笑,可是妇人的笑像朵没有定意的花,开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闺女,你找谁?”妇人问。
小灯的嘴唇颤颤地抖了起来,却半天扯不出一个字来,只觉得脸上有些麻痒,就拿手去抓。
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那是眼泪,三十年里的滴眼泪。
“我找,我找……”
小灯始终没有说成这句话。
2006年5月29日,河北石家庄 医院重症病房
云,大朵大朵的云,比任何一床丝绵被都还要松软的云。他躺在上面,身上每一丝筋每一块肉都是如此妥帖舒适。他的眼前是一片光,无边无际,看不出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到哪里终结。他想给这光找一种颜色,可是搜肠刮肚,他竟找不着一个词,能与这光的颜色相近。
也许,它压根儿就不是颜色,而是一种感觉,一种无形无体却无所不在的和暖。
原来世上关于死的诸多传说都是这样不靠谱,通往死亡的路竟然比任何一条生路都轻省安逸。可惜,他回不去了。关于死的玄机,只能属于死者,生者永远无法参悟。
他飘在云里,遥遥地看着一间病房里,躺着一个浑身插满了管子的人。那个人周围,围了一群穿白大褂的人。
“三天前脑出血送进来的,一直昏迷。”一个年轻的白大褂对一个年长的白大褂说。
“血压,血压!”一个头戴护士帽的女子拽了拽年长的白大褂的袖子。
“家属,王德清家属!”有人对着走廊大声喊道。
“他没有家属,是个孤寡老人。”又有人说。
这些声音虽然遥远,依旧刺耳。他知道,他只要把那个钩子一松,他就能把这些声音永远关闭在耳朵之外了。可是,时间未到啊,他还得等一等。
那个钩子,一头钩在他的心尖上,一头钩在一张脸上。这张脸被云遮蔽了,影影绰绰,东一鳞西一爪,他总也没有办法把局部凑成一个整体。
指头,还有那根指头,他右手的食指。那根指头做了一件错事,从此就像一根刺,牢牢地杵在他的脑子里,睡着醒着,都在挑扎着他的神经。二十几年了,没有一天他过得安生。那根刺已经长在他的神经里了,即使他剁了手指,也无济于事。
他听见什么东西叮地响了一声,屏幕上的波纹矮了下去,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
等不动,他等不动了,他只能带着心尖上的那个钩子,脑子里的那根刺,从这扇门走出去,走进另一扇永无归路的门了。
可是他不甘哪,他真的不甘,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拔管吗?”一个白大褂问。
“拔吧……”
“等一等,医生!”屋外突然冲进一个女人,急切地抓住了白大褂的手。“我是病人的……家属。”
“不是说王德清没有家人吗?”白大褂惊异地问。
“我是他的养女,叫王小灯。”女人犹犹豫豫地说。
小灯?对,小灯。他一下子记起来了,他心尖上钩的那样东西,就叫小灯。可是,这个女人不是小灯。这个神色憔悴脸上每一个表情都牵扯起许多细纹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小灯?
“你早干吗去了?你爸身边没有一个人,连病危通知书都没有地方送。”年长的那个白大褂斜了女人一眼,那目光很狠,一下子把女人撞了一个踉跄。
他还是想在那张脸上寻找小灯的影子。渐渐地,他终于明白,那个女人就是小灯,如果他能抹去她眸子里的那份倦态,额头眼角的那一条条细纹,颧骨下的那几块灰褐色的斑痕,嘴角上那两片若隐若现的嘲讽……她脸上的每一条细纹都有出处啊,长深的,可以一路追溯到三十年前那一场天塌地陷的灾难,和二十四年前那一个抹去了她童真的下午。
“大夫,他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女人焦急地问。
“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年长的那个白大褂冷冷地说。
“你是说,他走了吗?”女人问。
“走了,还没走远。”白大褂叹了一口气。
女人弯下腰来,把她的脸贴在了那个插满管子的人耳边。
“我们的账算清了,你走吧,走得安心……”女人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像是耳膜上刮过的一丝风。除了他,谁也听不清。
“现在生儿育女,真叫人寒心啊。”一个白大褂伤感地摇了摇头。
“料理后事吧,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另一个白大褂过来劝女人。
女人扶着墙站起来,身子晃了一晃,像是要倒的样子,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去搀扶。女人靠着墙站稳了,神色复杂,说不上是悲恸,还是解脱。
“大夫,你说,他能听见,我说的话吗?”女人问。
没人接茬。一屋的沉默,是响亮的不屑,也是无声的谴责。
“啊!”一个小护士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她发现那个已经拔了管的人体,眼角突然滚出了一滴浑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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