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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1、 亡国之臣×伶人之女,一个世人不明真相的帝王之术传说。
她是传说中的碧落神使,应寻找并辅佐怀有卿云之志的王者,而他却屡遭质疑,是否真的以苍生为念,还是复仇的决心被巧妙地掩饰?
2、大气磅礴的乱世之争,缠绵悱恻的爱恨纠葛真实宏大的魏晋历史背景,家国天下的乱世史诗。
一个是亡国之臣,小字凤皇,一个是伶人之女,化名青鸾,相携于末路败军之中,崛起于逆风行云之际。
3、世界上总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为之在所不惜的,遇见你之前,我以为那是我在碧落山发下的誓愿;但是遇见你之后,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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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长安城一盏莲灯,他们初相遇。
传说中遇乱世能拨乱反正的碧落山贤者沐宸,和有着复燕大志的平阳太守慕容冲。
相扶相守时,慕容冲曾问:你为何会选择我一介亡国之臣?
沐宸也有此疑惑:你心中喜欢的,是沐宸,还是碧落山选中的我?
然而缘之一字,总是过于耐人寻味。
但求相携,却终于乱世分离。
外面都传,晋天子身边的女子,妖艳至极,能惑乱君心,媚于帝侧。
慕容冲发誓,此生,要亡了苻秦!必要留她在侧!宁愿血衣换菩提,长剑指归途,只与她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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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天爱:
好古琴山水,好史传花木,好梨园华服,好水墨青花……心念世间美好事物太多,然十年浮沉转烛,终愚笨不通一窍,只铭记天有大爱而不言,提笔为趣,聊以成记。
已出版:《如果当初我勇敢》《你是我最倔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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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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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001
壹 长安卷............................................009
陌上初熏,忽遇倾城色。谁的莲灯,可渡我今生?
貳 平阳卷............................................061
雪落寒秋,初涉平阳城。一品莳花,乱世风流地。
叁 江左卷............................................107
一梦黄粱,四海俱枯朽。朱砂似血,宫阙深九重。
肆 云中卷............................................140
逆风行云,海上埋蛟龙。日升月恒,凤起紫宵中。
伍 王朝卷............................................180
钧天一舞,为君整容妆。九华而上,长策履至尊。
陸 山河卷............................................221
岁月悠然,草木衬朱颜。天下缟素,山河从此逝。
番外壹................................................264
指尖光电,倾血祭苍天。长歌笑颜,却为和人妍?
番外贰................................................273
世事浮沉,问情是何物。语者夜话,道此生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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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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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零·前生
“我们约定十年如何?十年后,天下所属、必见分晓。”
“好,十年。”
“切记,帝王之术……不可告诉任何人。”
“谨诺。”
一·碧落神使
是日,惊蛰。
碧落山的使者来到沐家的时候,沐宸刚把水桶从井里拉上来。粗糙的麻绳勒得掌心生疼,她吃力地把水桶放在水井沿上,稍喘几口气,清润洁净的小脸泛起微红。
今年初春异常寒冷,南方境内时晴时雨,连着数日阴雨,今日好不容易,终于露了晴。此际恰是正午时分,池子里的冰化开了,水面晃悠悠地泛着点白光,碧波摇曳、万物复苏。
沐宸搓了搓涨红的小手,朝手上哈了几口热气,随即拎起有她半个身子大小的水桶,往后院的厢房走去。
东方突然一个惊雷炸响,沐宸吓得小手一抖,整桶水毫无预兆地倾翻,湿了鞋子衣物,也掀起了地上的尘泥。
她抬头看去,天空湛蓝,景物如旧,没有滚滚的黑云或者凛冽的冷风,好似刚才那雷声只是自己的幻听。而事后回想起来,她这一生所有多端的造化、不期的命数,都始于这一声惊雷。
“哎哟我说小娘子,你好好的玩什么水!看把这地面脏的!”管事刘婆尖锐的声音响起来,不一会儿已经走到沐宸面前,“都搬到后院住了,还不安生,想着是要让老爷把你们赶出沐家不成?还真当自己是沐家小主子了!”
沐宸拾起地上的水桶,虽是小小年纪,语气中却已透着漠然于世的清冷,“娘亲病了,我给她打水。”她说罢转过身,走回水井边。
她将木桶往进水中掼去,但是力气不够,好几次,木桶总在水面上浮着。好不容易才勉强打了半桶水上来,沐宸气喘,面上红晕更甚,无言地双手拎了木桶在身侧,快步走回屋去。
身后刘婆又喊了一句:“别忘了一会儿过来把地上的水擦干净,夫人见了可要生气!”
沐宸脚下一滞,面色如常,却已在不经意间,狠狠咬住了下唇。
只是一瞬,她挺直了脊背,继续往前走。
刘婆所说的夫人,并不是娘亲;而小主子,也只是下人们对她讽刺的指称。她,沐宸,虽说是沐家长女,但记事起,就未有过一天欢喜的日子。沐柏恩专宠正妻窦氏,而她的娘亲尹氏出生伶人,生下自己和妹妹沐允枝后,再无得到过丈夫的分毫怜恤。
几个月前窦氏的女儿沐笙夺了允枝的布娃娃,被允枝抓伤之后却在沐柏恩面前反咬一口,自此母女三人被迫迁出屋子,只能住在供下人居住的后院里。
寒冬刚过,尹氏就病了,允枝年幼,只好由沐宸照顾她们。
竟是到了连下人都可随意欺凌的地步么……究竟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境遇?沐宸不由得又锁紧了眉头。
曾听娘亲说,好日子也是有过的,在窦氏嫁来之前,她们一家人其实是过得极为幸福的。
但是沐宸想不起来,丁点儿也想不起来。
思虑过重,未听到前面传来趾高气扬的脚步声,待走近那人,已然相距不远。来人正是沐家三女郎沐笙,她二话不说,一脚踢翻了沐宸手里的木桶。
沐宸下意识握紧桶把,着力一偏,木桶脱手的时候硬生生把沐宸的手扯破了皮。沐宸“嘶”了一声,抬头看见沐笙神气活现地看着她。
“原来你今天没长眼啊!看到我怎么不跑了?”
沐笙着粉衣,梳双环,雪白的狐毛斗篷披在身上,怎么看都是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但沐宸觉得那笑容分明带着和窦氏一样的尖酸与冷厉,看着十分厌恶。
刘婆一看到沐笙便迎上去,“我的小祖宗,夫人交代了,出门必须焐个炉子,你这么出来万一冻着了可不是要我的命!”
沐笙笑吟吟地说道:“刘婆,回去记得告诉我娘,姓尹的贱人和沐允枝那小贱人被我甩了两个耳刮子,连话都不敢说了。”说话的时候,得意扬扬地看着沐宸。
沐宸闻言,不动声色,只弯腰捡起了木桶欲往前走,当作看不见她。
沐笙有些诧异,道:“怎么,成哑巴了?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和我斗嘴么?”
沐宸没什么表情,却不料在走过沐笙身边的时候,猛地一转身,一手狠狠地朝她脸上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刘婆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沐笙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紧接着又是一个巴掌打在另一边脸颊。
待刘婆吓得跑上来,而沐笙也嘴一张准备哭的时候,沐宸抬起木桶,使劲往沐笙脸上扣了下去!她借力,把沐笙翻倒在地。
等到刘婆把沐宸扯开,沐笙已经哭得歇斯底里,拿下木桶一看,头发散乱,满脸泪痕。她大声尖叫,以往每次在口舌上争不过沐宸的时候,她便希望看到母亲过来把她们母女狠狠羞辱。而她怎么也料不到的是,那个贱人生的小贱种竟然敢动手打她!
沐宸一番动手后,也略显狼狈,但她只站起身整了整裙摆、站直身子,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冷哼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当是代你父亲教训你,沐家怎么说也是江左世家,你满嘴污秽,实在有辱门风。”
她说的是“你父亲”,在沐宸眼里,晋室重臣沐柏恩,从来就不是自己的父亲。她面上冷静,实则心中也是害怕的:以往口舌之利也就罢了,这回竟然真的动手打了她,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
在沐笙的大喊大叫下,管家果然就来了。
沐笙一脸的鼻涕,指着沐宸哭嚷道:“管家,快!快叫人来!她打我!她竟然敢打我!”
沐宸沉默地看着管家,整个沐家,似乎也只有这个老管家是明理的,从未给过自己任何不快。但这一次,他怕是也要指责自己了吧。
而出人意料的,管家只是看着沐笙叹了口气。
那眼神中的无奈,就好似以往看着沐宸一般。
沐宸看懂了,但是沐笙没有,刘婆也没有,她们一个继续大哭大闹,一个继续添油加醋。
而沐宸,此刻十分期待管家会说些什么,因为从他那古怪的眼神来看,一定是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但管家也只是对沐笙说道:“小娘子,老爷夫人叫您马上去前厅,一刻也不能耽误。”
沐笙不依,道:“去什么前厅!我这个样子能去前厅!你去把爹娘叫过来!”
刘婆也向管家道:“小娘子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你懂什么!”管家一改往日的态度,严肃着脸,道,“小娘子,请马上跟老仆过去。”
这下沐笙被向来和蔼的管家吓到了,低低问道:“是不是先生又向爹爹告我状了?”
管家叹口气道:“您跟老奴来就是了。”
刘婆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示意沐笙不要再闹,拉着他跟在管家身后去了。
沐宸微微眯起眼睛,心想,沐家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但是她此刻来不及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打了水,回去照顾娘亲。
沐家正言堂,沐柏恩锁眉坐在桌旁,而窦氏早已哭得帕子都湿透了。
这般天光晴好的日子,沐家的人实在无法相信,一只深青色的鸾鸟正在前厅里来回踱步,仿佛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这片土地上曾有过无数关于鸾鸟的传说,但是当它真正出现的时候,他们又不敢相信了。
这便是在传说中存在了千百年的碧落神使。
沐宸曾经无意间看到过书房里的沙盘,自八王之乱后,五胡四起,又经永嘉之乱,中原十室九空。而今洛阳沦陷、长安被占,晋室凋敝,只能偏居江左建康。
淮河以北,是秦国与燕国对峙,而往西至尽头,是隔绝了天地的横绝山脉,西临黄泉河,北接溟海,高耸的山峰冲入云端。在汉人看来,横绝山脉就是整个天地洪荒的尽头。
那是从未有人逾越过的禁地,也不会有人想到山的后面是什么。而人们对于神灵的最高信仰与期待,也止于碧落山——横绝山脉中最高的那座山名为碧落,传说其峰直达云端仙境,长年有仙人居住。
而有仙人居住的地方,就有帝王之术。
书中记载的是,碧落山每过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就会有神使降临人世,选能者前往碧落山学习帝王之术。后如遇乱世纷争,必有贤者从山顶下来,匡扶乱世、拨乱反正。
而越到后世,那所谓的贤者越发不多见了。最近的那位,出现在五百多年前,就是他扶持秦王一统中原,建立起了空前强大的秦室王朝。始皇帝权操天下、独尊四海,可惜霸
业并不长久。
看来帝王之术也是难以长治久安的——沐宸这般想着。
五百余年间,大小纷争无数,碧落山再未有人下来,古老的传说淹没在瀚如烟海的史书里,连最最上了年纪的长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人们只知道,上了碧落山的人,便是从这人世间消失、去不复返了。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个晋室王朝岌岌将倾的时候,被人们遗忘了数百年的传说竟然复活了。而那碧落神使竟然就是一只世间罕见的鸾鸟,此刻,它看到沐笙吸着鼻涕从帘子后
面哭哭啼啼出来,即刻张了张巨大的翅膀,冲至沐笙面前,似是在细细闻她身上的味道。
沐笙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尖叫着想要推开鸾鸟,却怎么也摆不脱,吓得直喊爹娘。
窦氏忍不住开始哭天抢地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笙儿,就要被带到那死人都不肯去的地方了!苍天啊!苍天啊!笙儿到娘亲这里来,我们哪都不去,哪都不去……”
沐笙不明所以,看着窦氏哭泣,只是越发伤心,哇哇大哭起来。
沐柏恩看着这一对母女,也红了眼圈,看着桌上那鸾鸟来时衔着的布帛,上面的字迹还清晰可见:
河不出图,洛不出书,
微彼斯人,越天棐忱。
沐家有女,是训是行,
青鸾为驾,格于碧落。
沐柏恩长叹一口气,看着年方六岁的稚女,道:“笙儿,爹爹委实不愿,可朝廷都已经知道消息了,说了定是要我们沐家的女儿,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爷!”窦氏突然一声叫唤,双眼如锥子般锐利起来,“沐家的女儿,可不只笙儿啊!”
沐柏恩一怔,“你是说……”
窦氏狠狠道:“就是后院里那两个!”
沐柏恩想了想道:“管家,去把……去把宸儿叫来。”
这般一说,四下仆人皆是一喜,唯独年迈的管家,面露痛色。
他记得五年前,尹氏还未完全失势,那会儿自己的女儿刚刚远嫁出去,往日里只能凭着只信鸽往来。却不料有一日,那些个富贵郎君玩射箭,抓了信鸽就要下锅。他有苦难言,却是沐宸见那鸽子可怜,步子都走不稳当的年纪,硬是跑下轿子,要回了白鸽还给他。她当时怎么说来着?“万物皆有灵性,他们这样做,就是不对。管家莫要伤心,宸儿把小鸽子要回来了,我们回家找大夫给它看病。”
那年沐宸方才四岁,见谁都是亲善,怎料世事无常,那般善良的心性,竟会教人遗忘。这五年间,她一天比一天沉稳练达,却早已不是当日那个温和爱笑的小娘子。一念及此,管家心中唏嘘不已。
窦氏见他还站在原地,怒道:“还不快去!”
他无声地揩了揩眼角,低低应了,朝后院小跑而去。
二·还我未生
沐家后院的简陋矮房中,尹氏卧病在床,看着床边静静守着她的一双女儿,温柔笑道:“等娘亲这次病好了,就带你们去南瑶,那是娘亲的家乡,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
沐宸面露喜色,道:“永远离开这里吗?”
尹氏微笑道:“只要你们喜欢。娘亲想要你们过快活些的日子,回到南瑶,娘亲就去做皮影戏。虽然中原人觉得那是下等活计,但南瑶国的人不这么看,那小人偶儿有趣得很,你们定会喜欢。南瑶民风也不似这般,你们的外公外婆做的是玉器生意,家底也算殷实,看到你们会很高兴的。”
沐允枝眼睛睁得大大的,傻问道:“那……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吗?”年幼如她,不及姐姐成熟,总还是期盼着有爹爹的疼爱。尹氏目光一滞,虽未说话,沐宸却已然明了。十年夫妻,其实娘亲对沐柏恩根本放不下以往的情分,若不然,她的眼神怎会如此萧条悲戚。要不是为了她们姐妹,母亲即便是过得再辛苦,断不愿离开沐家的。
沐允枝见娘亲这般,忙煞了口,转而说道:“娘亲,对不起,允枝以后再也不提爹爹了。”尹氏摸摸她的脑袋,道:“不碍事的,娘不生气。”
沐宸道:“允枝,去了南瑶国我们就和娘亲一起玩皮影,姐姐会陪着你,春日放风筝、冬日堆雪人……”
沐宸这般说着,心中却在盘算着北方的那几个国家,南瑶……即便遭逢乱世,若真有这个国家,也该有所耳闻啊,但竟是从未听说过的,莫不是……娘亲糊涂了?
管家就是在这个时候敲门的。
“宸小娘子,老爷请您去前厅。”
沐宸抓着沐允枝的手骤然握紧,允枝一惊,轻轻叫了一声。
尹氏的目光中透着担忧,叮嘱道:“宸儿,是不是又惹你爹爹不高兴了?”
“我又何时让他高兴过。”沐宸话说得直,说完却后悔了,这不是白白给娘亲添堵吗?忙道,“娘亲别担心,宸儿一直乖乖的没有惹事,我去去就回。”
尹氏点点头道:“说话仔细着些,可别莽撞了。”
“女儿知道。”
拉开门,见到管家面有难色,沐宸便知自己有麻烦了,她定了定心神,道:“我们走吧。”
老管家一想到尹氏当年为人温婉贤淑,待下人们最是和善,忍不住道:“也不是很急,小娘子……再陪夫人说说话吧。”
沐宸心思何样的细密,怎会不知管家这话是何意,心中顿时一跳,竟是从未有过这般捉摸不定的恐惧。
“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老爷希望您代替三女郎去碧落山。”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被打开,允枝小小的身体从门里挤出来,又转过去把门关上。
“姐姐,娘亲说她有些不放心,叫我来跟姐姐说,事儿完了早些回来。”
知道刚才的话没有被她们听见,沐宸心下稍稍放心,道:“允枝乖,姐姐有话跟你说。”
她拉着允枝走到一旁,低低嘱咐几句。
言罢,对管家道:“我们走吧。”
沐宸才走近正言堂,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奇异的嘶鸣,随即,一道青色的身影从里面冲出来,直至沐宸面前。
嘶鸣再起,如缕不觉。
沐宸惊异地看着这只青色鸾鸟,不由得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抚上它的脖颈,轻声问道:“你是……鸾?”
那鸟儿竟似听得懂人话,欢欢喜喜地点头了,又就着她的手亲昵地蹭了蹭。
紧随鸾鸟身后的,是沐柏恩和窦氏、沐笙,以及一众仆人。
沐柏恩见那鸾鸟对沐宸和善,心下便放松了些,道:“朝廷传令下来,你……宸儿你就,随这鸾鸟一道去吧。”
沐宸骤然心惊,可……何来权利反驳?
她的心一点点冷下去,抬头看着他们,清冷冷的目光,就这么一个一个看过去。
真好,人都到齐了,都来赶她走了,这个人世,最终只留给她、也只能留给她一个寡爱多恨、冷暖无常的印象。而那唯一的一丝暖、心头最后的牵挂……还在无人问津的后院之中。
沐宸看着沐柏恩,定定道:“照顾好娘亲和妹妹,十年之内,我一定回来。”
她说得平淡却坚定,让沐柏恩听来,竟似有那么几分荡气回肠的味道。而这九岁稚龄的小小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就那么静静地与青鸟站在一起,更是成了留在脑海中
怎么也抹除不去的影子。
就是这一瞬间,沐柏恩对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儿突然生出了惭愧与内疚,低低道:“宸儿,想要什么就说,想要什么……爹爹都给你。”
沐宸看了他许久,突然笑了,笑得开怀却讽刺,“什么都给?那你听好了,我要的是——”她突然收敛了笑容,冷静的面容近乎肃然,一字一顿道,“还我未生时。”
沐柏恩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脚步近乎不稳。
这个女孩刚才说什么?还我未生?这个儿女,我的女儿,最想要的,竟然是从未来到这个人世?
窦氏愤然道:“混账东西!出言不逊!竟然敢这么跟老爷说话!”
她此言一出,最先有反应的竟是那青鸟。它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巨大的羽翼高高举起,险些将窦氏掀翻在地,吓得窦氏脸色发白,再也不敢说话。
一旁的沐笙又哇哇大哭起来。
沐柏恩头一次觉得这哭声异常地恼人,怒道:“闭嘴!就知道哭!一身污水,成何体统!”
竟是沐宸开口劝解道:“爹爹不要责怪笙儿了,我之前远远就看到她从书房里出来,
手里还拿着卷纸,定是在用功念字。想来是路滑,不小心摔着罢了。”
沐笙刚要说话,被窦氏强行制止了。
沐柏恩看着沐宸,心中起伏不定。
两相对比,才骤然发觉这个女儿的好。
只是一切太过突然,什么都来不及思量。
窦氏心知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又碍于青鸟在侧,赔笑道:“笙儿以前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过去的就过去了。”
沐宸莞尔一笑,低低道:“笙歌只争旦夕,而宸光何止千年,我岂会与她一般见识!”
言罢,窦氏脸色瞬时变得极为难看。
这时候沐允枝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沐宸,“姐姐,姐姐不要走,不要扔下允枝!”
“允枝乖,姐姐会回来的,”她回抱住这个弱小的妹妹,眼神却是看着沐柏恩,“不
要让她们再受一点点伤害,若不然……”
若不然……沐宸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只紧紧抱住怀中的小人儿,紧紧的。
最终,还是将允枝一把推开。
无人看见,趁刚才的拥抱,允枝颤抖着双手将一卷烫金的帛书悄悄塞到了沐宸衣袖之中。
允枝泪眼模糊,颤声道:“姐姐不去看看娘亲了吗?”
“不必。”
鸾鸟闻言,在沐宸身前俯下。
沐宸跨坐上去,下一刻,鸾鸟已然起飞。
她紧紧抱住鸾鸟的脖子,不敢回头,眼泪再也忍不住直掉下来。近三年没有落下的眼泪,顷刻间湿了鸾鸟脖子上的羽毛。
鸾鸟越飞越高,发出阵阵悲鸣,似是在为这个新主人的伤心而悲歌。
青鸟终于带着沐宸飞至碧落山。
这座山在整个山脉中最为高峭陡险,一年四季的气温都低至极处,传说是黄泉河中埋葬着的死魂阴气,都汇聚在山下。
沐宸下了青鸟的背,便将方才沐允枝给她的帛书拿出来。原来之前在后院的时候,沐宸吩咐允枝避过所有人的视线,偷偷去书房找到了沐柏恩十多年来在江左布下的关系网。
晋室王朝以门阀士族为贵,自数十年前衣冠南渡,南迁的士族与江南当地的名族便争斗不休,而沐家,一直依附于吴郡张氏。
而眼下,没有了这卷帛书,沐家自此在朝堂的势力起码削弱一半。
沐宸对着眼前的层层山峦,长呼一口气,而后,将手中的帛书从万丈悬崖扔下。
她看着苍茫的天际,那宛如尽在眼前的云海,字字清晰道:“沐宸今日起誓,十年内,必携帝王之术而回。到那时,这千载人间、万里山河,我爱则扶,不爱则覆!”
这一日,是戊辰龙年,即晋太和三年,秦建元四年,燕建熙九年。
距秦国苻坚登基,已经过去十一年。
距燕国被秦国所灭,还有两年。
距晋室司马曜即位,还有四年。
这一日,帝都勤政殿的史官只是在晴光下打了个哈欠,提笔写下:今日,无事。壹长安卷陌上初熏,忽遇倾城色。谁的莲灯,可渡我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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