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兰斯大教堂和克洛维一世
从巴黎火车东站(Gare de l’Est)出发,乘坐法国国家铁路公司的高速列车,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从巴黎所在的法兰西岛(Ile-de-France)来到了香槟-阿登大区(Champagne-Ardenne)。在西欧旅行,选择铁路是方便和快捷的,当然也是舒适的。乘坐列车穿梭于异国不同的城市之间,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体会和感受。我想这种体会和感受主要来自列车外的风景,那些在铁路两旁飞逝而过的农田、村庄、教堂、树林、湖泊等自然风貌都让人充满向往。
香槟-阿登大区首先让人联想到的,毫无疑问是香槟(Champagne)。据说只有在这里出产的起泡酒(Sparkling wine)才能够被称为香槟酒。光是听到香槟这个词,似乎就能够带来一种味觉和视觉的共鸣,这是一种美好的体验,一种满足的感受,一种富饶的象征,一种兴旺的预兆。
当然,我来到香槟-阿登大区,并不仅仅是品尝香槟的,兰斯大教堂才是我的目的地。兰斯大教堂出名的根本原因,是496年的圣诞节,法兰克人王克洛维一世(Clovis I’King of Franks)在兰斯大教堂领洗皈依基督教。
准确地说,在496年克洛维一世领洗皈依基督教之前,并没有法国或者法兰西(France)的概念。历史上真正出现法国或者法兰西的概念,应该是在克洛维一世皈依基督教近5个世纪之后的987年。987年,于格?卡佩被法兰克贵族选举成为法兰克国王(Hugh Capet’King of the Franks),从此开启了长达341年历史的卡佩王朝(Capetian Dynasty)。
在卡佩王朝之前的历史又被划分为两个阶段或者两个王朝:墨洛温王朝(Merovingian Dynasty)和卡洛林王朝(Carolingian Dynasty)。这既包括墨洛温王朝,也包括卡洛林王朝,不仅仅是法国的历史,同时也是现代德国、荷兰、卢森堡、比利时、瑞士、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共同的历史。
原因是简单和清晰的,法兰克人所建立的墨洛温王朝和卡洛林王朝,在当时也被称为法兰克王国,其名称用当时使用的拉丁语表示是Regnum Francorum,或者简称为Francia or Frankia,现代英文与之对应的是Kingdom of the Franks or Frankish Kingdom。而这个法兰克王国就是现代德国、法国、荷兰、卢森堡、比利时以及意大利的前身或者先驱。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中世纪的十字军东征时代,位于中东的伊斯兰世界把西欧基督教徒,无论他们来自英格兰、法兰西,还是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等都统称为法兰克人的原因。
法兰克人(The Franks)最早出现在历史记载中大约是公元4世纪。骁勇善战的法兰克人属于日耳曼“蛮族”的一个分支。当时的法兰克人从北欧移居到罗马帝国的北部边境,也就是当时罗马帝国(Roman Empire)的高卢省(Gallia),并定居下来。经过长期的交往和融合,他们逐渐接受了高卢-罗马文化(Gaullo-Roman Culture)。
罗马帝国的高卢省的范围包括现在的法国、卢森堡、比利时、瑞士西部、荷兰南部、意大利北部地区以及德国位于莱茵河西岸(The West Bank of Rhine)的部分地区。这是一片非常广袤的土地。而显然现代法国就是古罗马帝国高卢省的主体部分,这也就是我们常常用高卢来指代现在法国,用高卢雄鸡来指代法国人的原因之一。
高卢地区在公元前58年被恺撒(Julius Caesar)征服前500多年中一直为凯尔特人(Celtic people)的一支部落占据,历史上就称这支凯尔特人为高卢人(Gauls)。尽管高卢人被罗马帝国征服,但在其漫长的历史中也曾经属于西欧地缘政治中的一支重要力量,甚至在公元前4世纪末,高卢人还曾经入侵到罗马城下。关于高卢人及其社会和文明,恺撒在其著名的《高卢战记》(Commentarii de Bello Gallico)中给予了详尽的记载。
高卢人,作为凯尔特人的一部分,其独特而璀璨的文明深深影响了这片土地上的众多后来者。当然这其中极具有代表性的民族之一就是法兰克人以及后来的法国人。所以在1865年,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皇帝,拿破仑三世(Napoleon III, Emperor of French Second Empire)为了纪念在高卢时代,反抗罗马帝国入侵的高卢部落首领维钦托利(Vercingetorix),专门在公元前52年,维钦托利和恺撒决战的阿莱西亚战场(Battle of Alesia)的旧址,也就是现在法国勃艮第大区科多尔省的阿利斯圣雷讷小镇(Alise-Sainte-Reine Cote-d’Or Burgundy)附近,修建了一座维钦托利的纪念铜像。
在这尊威武的维钦托利铜像基座刻有这样的铭文:
La Gaule unie
Formant une seule nation,
Animée d’un même esprit,
Peut défier l’Univers.
统一的高卢,
团结为一个国家,
被一个共同的精神激励,
可以向整个世界挑战。
法兰克人中有两个分支比较突出,一支是萨利安法兰克人(Salian Franks),聚居在现在比利时和荷兰范围;另一支是里普利安法兰克人,聚居在现在德国科隆(Cologne)附近。萨利安法兰克人相比里普利安法兰克人更迅速地扩张,在历史上发挥了更为重要的影响。可以简单地说,法国人就是萨利克法兰克人的后裔。
在这里,不得不提到所谓的《萨利克法》(Salic Law)。《萨利克法》最大的特点就是规定女性后代不具有继承权。这一规定将对法国以后的历史产生极大影响。对此,我们在后面的章节中再详细讲述。
476年,存在了长达1100多年历史的西罗马帝国灭亡的时候,克洛维一世已经10岁了。
他的父亲,希尔代里克(Childebert I)如同当时其他“蛮族”的王或者部落首领一样都曾经受雇于罗马帝国来对付其他敌人,比如东哥特人(Ostrogoths)、西哥特人(Visigoths)和罗马帝国最危险的敌人匈奴王阿提拉(Attila, King of Hun)。
希尔代里克把王国的都城就建立在现在比利时境内的图尔奈小镇(Tournai)。1653年,也就是在路易十四时代,位于图尔奈小镇的圣布赖斯教堂发现了希尔代里克一世的坟墓和众多价值连城的陪葬品。
在西罗马帝国灭亡后的群雄逐鹿中,克洛维一世在父亲的带领下,横扫高卢境内的其他劲敌。其父希尔代里克于481年去世后,克洛维一世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他尚武好斗,骁勇善战。克洛维一世首先征服了萨利安法兰克人的其他分支,统一了萨利安法兰克人,建立了法兰克人历史上第一个王国,开创了墨洛温王朝时代。从481年开始直到511年他去世,30年中,克洛维一世率领萨利安法兰克人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征服了原罗马帝国高卢省的大部分地区,开创了墨洛温王朝。
克洛维一世时期是充满杀戮、血腥的时代,用一句英文谚语来讲就是Might is Right,可以翻译为“强权即公理”,但并不准确。
在那个时代,战争是对错的审判者,而战场就是决定公义的法庭。民族的生存主要是靠刀剑和战马。弱小就只有被消灭,强大才能够生存下去;眼泪只是弱者灭亡前的哀鸣,而鲜血却能够让嗜血的刀剑更为锋利。社会财富的聚集需要漫长的时间,但一场战争就能够让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积累的财富灰飞烟灭,而财富的主人瞬间就发生改变。抢,就是那个时代最快的致富方法;杀,才能够成为王侯将相。当胜利者砍下失败者头颅的时候,他本身就是对错。当然,在这个胜与败都飞速转变的时代,今天挥舞他人头颅的英雄,明天就可能血染家门,身首异处。血仇世代相传,战争无处不在。
克洛维一世正是在这样的时代中脱颖而出的。首先统一了自己的部落后便积极向外扩张。他在496年正式领洗皈依基督教,这一场领洗可以说在西欧历史发展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对于整个西欧历史发展具有决定性影响。我们可以这么说,在西欧的基督教化(Christianization of West Europe)过程中,克洛维一世是一位中枢性的关键人物。而克洛维一世之所以会皈依基督教,与两个人密不可分。一个是克洛维一世的妻子圣克洛蒂尔德(Saint Clotilde),另一个是兰斯大主教圣雷米(Bishop of Reims Saint Remi)。
圣克洛蒂尔德,生于475年,作为克洛维一世正式的妻子,比克洛维一世约小9岁。圣克洛蒂尔德是法兰克人紧邻的劲敌,勃艮第王国的公主。圣克洛蒂尔德从小就是一位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基督徒。在她少年时期,圣克洛蒂尔德的父亲被她的叔叔谋杀,母亲也被害身亡。尽管圣克洛蒂尔德侥幸逃脱了厄运,但却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这个巨大的灾难为日后克洛维一世和圣克洛蒂尔德的四个儿子征讨勃艮第王国埋下了种子。
在圣克洛蒂尔德嫁给克洛维一世后,她不遗余力地说服克洛维一世,让他放弃被罗马天主教视为异端的阿里乌斯派。阿里乌斯派是罗马天主教会内势力最大、影响力最大的一个异端,在当时的中东地区,乃至后来的中亚地区都非常盛行,当时在高卢地区和西哥特人占领的西班牙地区也拥有众多的信徒。
据说克洛维一世非常疼爱圣克洛蒂尔德,但对于妻子要求他改宗的愿望,他却迟迟未答应。或许在克洛维一世心中,上帝离他还很遥远。战场上靠的是刀剑和战马,靠的是男人的力量和智慧。
但很快上帝就给予了克洛维一世启示。
据说当克洛维一世和圣克洛蒂尔德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后,圣克洛蒂尔德瞒着丈夫给儿子进行了洗礼,但很快儿子夭折了。对此克洛维一世不但痛心疾首而且对于圣克洛蒂尔德的改宗要求更是嗤之以鼻。当克洛维一世和圣克洛蒂尔德的第二个儿子出生后,虔诚的圣克洛蒂尔德再次给儿子领洗,并给儿子取名为克洛多米尔(Chlodomer)。但幼小的克洛多米尔再次陷入了病危中。在圣克洛蒂尔德的祈祷中,克洛多米尔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儿子的转危为安和妻子的坚定信仰深深打动了克洛维一世,让他逐渐对圣克洛蒂尔德所宣扬的正统的罗马天主教有了新的认识。或许克洛维一世并不理解圣克洛蒂尔德所讲的高深教义,但仅从圣克洛蒂尔德身上,克洛维一世就明白了上帝的力量所在。
据说在496年初,克洛维一世在和另外一支日耳曼分支阿勒曼尼人(Alamanni)决战的前夕,在势均力敌,胜负难料情形下,克洛维一世向耶稣基督进行了祈求,如果上帝赐予他胜利,他将和自己的战士一起皈依正统的罗马天主教。果然克洛维一世赢得了这场战斗。信守诺言的克洛维一世饱含感激之情,终于在496年12月25日,也就是当年的圣诞节,和自己的3000名战士一起,在兰斯大教堂举行了隆重而庄严的受洗仪式。
主持这场在西欧历史上最为重要的施洗仪式的就是兰斯大教堂的主教圣雷米。传说圣雷米主教在给克洛维一世和3000名法兰克战士施洗的时候,施洗用的圣油(Chrism)用完了。于是圣雷米主教跪在祭台前,向上帝祈祷。上帝听到了圣雷米的祈祷,于是两支小圣油瓶(Vial)就神奇般地再次灌满了圣油,并且用之不竭。这就是后来流传甚广的“上帝灌满圣油瓶”的故事(Sainte Ampoule: Saint Ampule)。这个传说无疑给法兰克王国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上帝灌满圣油瓶,不但彰显着上帝的选择,而且预示着法兰克王国的世代流传,兴旺昌盛。
据说在此后的公元9世纪中叶,当时的查理二世,也被称为秃头查理(Charles II the Bald)时期,当时的兰斯大主教安克马尔(Hincmar Archbishop of Reims)打开了圣雷米主教的棺木,发现在陪葬品中居然就有两支施洗用的圣油瓶。当安克马尔大主教打开这两支圣油瓶的时候,满屋顿时被一股奇异的香味充溢着。据说这两支圣油瓶就是当年给克洛维一世施洗时用过的原物。后来这两个圣油瓶也被历代的法兰克国王在进行加冕仪式上使用。
克洛维一世的领洗不但象征着萨利安法兰克人正式进入了正统的罗马天主教大家庭,而且开创了一个传统,那就是之后的历代国王,尤其是后来卡佩王朝的国王加冕仪式都选择在兰斯大教堂举行。在卡佩王朝长达几百年的历史中,从1223年的路易八世开始到1825年的查理九世为止,这602年之中,只有我们后面讲到的亨利四世没有在兰斯大教堂加冕,其余25位国王都在这里举行了加冕仪式。由此可见兰斯大教堂举足轻重的地位。
从496年皈依罗马天主教到他于511年去世为止,在这15年中,克洛维一世的对外扩张就不单单是领土之争了。墨洛温王朝发动的战争,无论是对北方的莱茵河东岸的萨克森人(Saxon),对东边的勃艮第王国,还是对西南方的西哥特人,都得到了罗马天主教的大力支持。因为克洛维一世在对外扩张的同时,也在皈依更多的“蛮族”(Barbarians)。当然这种让“蛮族”皈依罗马天主教不仅仅靠的是福音书的传播,更多的时候用的是“强权即公理”,用的是刀与火。
我们或许可以说克洛维一世在高卢地区的征伐战争正因为有了罗马天主教的支持,才具有了更深的意义。随着他的长刀横扫西欧大陆,从北方的莱茵河、马恩河、默兹河、塞纳河,到中部的卢瓦尔河、东南部的罗纳河、西南部的加龙河,基督教的十字架耸立在了这些土地上。克洛维一世大力推进了整个法国的基督教化。
克洛维领洗皈依天主教的地点正是兰斯大教堂。
没有一个法国城市没有教堂,无论是罗曼式教堂,还是哥特式教堂,他们都仿佛铸就了一个城市的灵魂。在教堂,这座上帝在人间的住所中,灵魂得到净化和升华。即使不是教徒,在面对这些宏伟的建筑时,心灵也会被深深地震撼。兰斯大教堂就是其一,它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属于全人类共同的世界文化遗产。
当站在兰斯大教堂宽阔的前庭,面对兰斯大教堂朝西的正立面(West Facade)时,我,感到了极大的震撼。高达81米的两个塔楼耸立在教堂左右两侧,塔楼下面是法兰西历代国王的巨型石雕,紧挨在国王石雕下面的就是教堂正面的中心,这里被巨大的、圆形的玫瑰花窗(the Great Rose Window)占据。从玫瑰花窗的圆心位置发射出12根花瓣状枝条,将其等分成12个扇形,每一个扇形部分的花窗都描绘了一些《圣经》人物或者《圣经》故事。而在这个玫瑰花窗的正中心,就是安详熟睡的圣母马利亚(Dormition of Mary),由此可见这个玫瑰花窗的主题便是升天的圣母(Our Lady in Assumption)。当然这表示着兰斯大教堂是奉献给圣母马利亚的,正如同法国其他地方的很多教堂一样,它们都被称为圣母院(Cathédrale Notre-Dame)。
由于兰斯大教堂的正面朝西,当然这也是法国教堂一般的平面设置,祭台在教堂中心位置,其后面为半圆形后殿(Apse),一般为教堂的最后部,朝东;教堂正面在前,朝西;教堂正厅或者称为大厅(Nave)的左右两部分为翼殿(Transept),分别朝向东西,每当太阳西沉的时候,阳光透过巨大的圆形玫瑰花窗,五彩斑斓的光线将穿透射在教堂大厅,那真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美妙时刻。如若这时再巧遇教堂的晚钟缓缓而悠扬地敲响,此情此景,当真非天堂莫有了。我没有机会等到这个神奇的时刻,希望您能够有机会守候并领略到这一美景。
当然在上午,由于这里背光且玫瑰花窗距离地面还有近40米的高度,所以我们是看不清那些美丽的《圣经》人物和故事的。仰望着教堂正立面的高塔、国王石雕以及玫瑰花窗,顿时让人感觉到自我的渺小,但却毫无压抑之感,有的只是敬意,我想这也就是教堂希望信徒心中产生的效果吧。很显然,兰斯大教堂的威严能充分让人体会到这一感觉。
在建筑正立面的下半部分就是三个巨大的门廊(Doorway)。基督教教堂都是三道平行并列的大门,这和基督教最基本的教义“三位一体”紧密相连。每一道门又和教堂大厅中的三个部分相对应。这三道门都有一二十米高,在门楣部分(Tympanum)和门顶的山墙部分(Gable),也都雕刻着许多《圣经》的人物和故事。若不了解《圣经》的确很难读懂这些石雕像,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去体会他们的美。这些石雕像各有主题,也各有深意。如果对此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教堂大厅的圣物流通处,购买一本介绍教堂的书。
除了三道大门上方的这些石雕,大门下面的石雕也同样精美。这些位列在大门左右双手廊(Splay)的石雕几乎都是大师级的杰作。这些石雕惟妙惟肖,他们距离我们很近,动人的神态让人感觉他们并不是屹立在石柱上冷冰冰的雕塑,而是活生生的人物,自然的微笑、温暖的目光都仿佛穿透了我们的内心一样。三道大门一共六排石雕,值得人仔细品味,其中左侧大门的微笑天使(Angel of Smile),中间正门的侍女(Servant Girl)和只有一个翅膀的天使加百利(Gabriel)都是这些石雕中的精品,尤其是面带微笑的加百利天使更是兰斯大教堂的标志性石雕。他的微笑是如此的温暖,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无论是虔诚的信徒,还是孤独的游客,都无不感到安全和踏实。
当然,整个兰斯大教堂最具有历史意义的并不是天使加百利的雕像。教堂大厅正厅地面的一块石砖才最能真正代表兰斯大教堂。每一个来参观的游客都会在此留影纪念。石砖上刻有如下的拉丁文字:
ICI ,
SAINT REMI ,
BAPTISA CLOVIS ,
ROI DES FRANCS .
在这里,
圣雷米,
施礼克洛维,
法兰克人的王。
传说这个石砖所在的位置就是公元496年圣诞节,克洛维一世领洗的原址。
511年,克洛维一世去世的时候,他不但是整个高卢地区无可争议的王,更是当时基督教世界最为推崇的教徒之一。他用刀剑和福音书让基督教传播到整个高卢地区,即使远在英格兰群岛的不列颠人(Breton)也因为臣服于克洛维一世而加入了基督教的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讲,克洛维一世之后,卡洛林王朝最为著名的君王,查理曼大帝也同样用刀剑和福音书让基督教传播到更广的世界。
从家事来讲,克洛维一世共有四个儿子,其中长子并不是我们前面提到的克洛多米尔,而是克洛维一世在迎娶圣克洛蒂尔德之前所生的泰奥多里克一世(Theuderic I)。而妻子圣克洛蒂尔德为他生下了三个儿子,除了前面提到的克洛多米尔之外,分别是二子希尔德贝一世(Childebert I)和三子克洛泰尔一世(Chlotar I)。克洛维一世按照古日耳曼民族的传统习惯,将幅员辽阔的墨洛温王朝,分给了自己的四个儿子。从继承问题上来看,尽管不是也不可能平均分配这广袤的国土,但四个儿子在克洛维一世去世后,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王国。作为长子的泰奥多里克一世的王国以现在法国洛林大区的梅斯(Metz Lorraine)为都城,并且是所有王国中面积最大的;二子克洛多米尔的王国以现在法国的中央大区的奥尔良(Orleans Centre)为都城;三子希尔德贝一世的王国则以现在法国的首都,位于法兰西岛的巴黎(Paris Ile-de-France)为都城;四子克洛泰尔一世的王国则以现在法国皮卡第大区的苏瓦松(Soissons Picardie)为都城。
公元6世纪初,克洛维一世所建立的法兰克人王国在他去世后,四个王国之间的相互稳定只是暂时的。随着每个王国内部继承权问题的出现,四个王国相互之间的战争也就在所难免。由此,墨洛温王朝陷入了战火弥漫的内战。
当然,墨洛温王朝在进行内战的同时,为了抢夺财富或为了传播基督教,也不可避免地和周边的王国,比如位于莱茵河东岸的人、图林根人(Thuringian)、位于东边的勃艮第人以及远在比利牛斯山(Pyrenees)以南的西哥特人发生战争。
战场是血腥而残酷的。在“强权即公理”的时代,比战场更为血腥和残酷的是宫廷。为了复仇,为了权力,甚至为了邀宠,毫无人性的杀戮频频在四个王国的宫廷中上演。由此,多少个正当壮年的君王,同样多少个年幼的君王被利欲熏心的弑君者杀害,甚至在这些弑君者中,居然还有这些君王最为亲近的人,或妻子或母亲。这些发生在深宫中的杀戮就如同在战场上一样对法兰克人的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在克洛维一世去世的十多年之后,圣克洛蒂尔德为了报复自己父亲被叔叔谋杀,王位被霸占的血仇,她鼓励自己的四个儿子向自己的娘家,勃艮第王国发起进攻。取得胜利的墨洛温王朝在如何瓜分勃艮第王国土地和缴获的战利品的时候发生了严重分歧,加上四个王国中相继发生继承权之争,整个墨洛温王朝再次陷入了相互厮杀之中,直到558年,圣克洛蒂尔德的幼子克洛泰尔一世再次统一了整个法兰克王国,距离克洛维一世去世整整过去了47年。
而圣克洛蒂尔德由于无法阻挡自己儿子之间的战争,也在晚年退隐到位于现在法国中央大区的图尔(Tours Centre)。545年,也就是在克洛维一世去世后的34年,圣克洛蒂尔德在图尔去世,终年70岁。
圣克洛蒂尔德去世的时候还健在的两个儿子,希尔德贝一世和克洛泰尔一世亲自将母亲的灵柩从图尔运回了巴黎,和他们的父亲克洛维一世一起安葬在当时圣使徒教堂(Holy Apostles Church)。后来圣使徒教堂更名为圣日内维耶修道院(Abbey of St. Genevieve),而圣日内维耶修道院的部分建筑在18世纪被改造成了先贤祠(Panthéon)。
参观完兰斯大教堂,正是午餐的时间。就在大教堂正面的小街上有很多不错的餐厅,我随意找了一家,点上一杯香槟,细细品味一番。望着近在咫尺的兰斯大教堂的时候,克洛维一世及墨洛温王朝的故事久久在我脑海里回荡,他可以说是整个西欧基督教世界最被推崇的祖先之一,对克洛维一世的纪念将是长久的和全面的。
最后,祝愿我亲爱的读者朋友,慢慢品尝手中冒着气泡,象征着喜悦和吉祥的香槟酒。因为在这杯香槟之后,我们的法国国王之旅又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