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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春桃》是中国现代著名作家许地山的代表作之一,讲述了春桃、向高、李茂之间的三角情感纠葛。在小说中,春桃尤若一个得道高僧,超越了凡世的清规戒律。作品后被拍成电影获得很大成功。《命命鸟》是许地山的第一篇小说,写了一对缅甸青年男女在封建礼教桎梏束缚下的爱情悲剧。《缀网劳蛛》为其早期的代表作,反映了作者对吃人的封建礼教的愤懑并给予深刻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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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许地山(1893~1941年),中国现代著名作家,“五四”时期新文学运动先驱者之一,曾任香港中英文化协会主席。一生著作颇多,有《空山灵雨》、《缀网劳蛛》等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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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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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地山的小说 茅盾1
从小说《春桃》到电影《春桃》 凌子风韩兰芳?5
春桃 11
换巢鸾凤 37
黄昏后 71
商人妇 87
缀网劳蛛 107
枯杨生花 131
无忧花 155
无法投递之邮件 169
命命鸟 189
萤灯 211
桃金娘 229
许地山年表 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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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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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桃
这年底夏天分外地热。街上底灯虽然亮了,胡同口那卖酸梅汤的还像唱梨花鼓的姑娘耍着他的铜碗。一个背着一大篓字纸的妇人从他面前走过,在破草帽底下虽看不清她底脸,当她与卖酸梅汤的打招呼时,却可以理会她有满口雪白的牙齿。她背上担负得很重,甚至不能把腰挺直,只如骆驼一样,庄严地一步一步踱到自己门口。
进门是个小院,妇人住的是塌剩下的两间厢房。院子一大部分是瓦砾。在她底门前种着一棚黄瓜,几行玉米。窗下还有十几棵晚香玉。几根朽坏的梁木横在瓜棚底下,大概是她家最高贵的坐处。她一到门前,屋里出来一个男子,忙帮着她卸下背上底重负。
“媳妇,今儿回来晚了。”
妇人望着他,像很诧异他底话。“什么意思?你想媳妇想疯啦?别叫我媳妇,我说。”她一面走进屋里,把破草帽脱下,顺手挂在门后,从水缸边取了一个小竹筒向缸里一连舀了好几次,喝得换不过气来,张了一会嘴,到瓜棚底下把篓子拖到一边,便自坐在朽梁上。
那男子名叫刘向高。妇人底年纪也和他差不多,在三十左右,娘家也姓刘。除掉向高以外,没人知道她底名字叫做春桃。街坊叫她做捡烂纸的刘大姑,因为她底职业是整天在街头巷尾垃圾堆里讨生活,有时沿途嚷着“烂字纸换取灯儿”。一天到晚在烈日冷风里吃尘土,可是生来爱乾净,无论冬夏,每天回家,她总得净身洗脸。替她预备水的照例是向高。
向高是个乡间高小毕业生,四年前,乡里闹兵灾,全家逃散了,在道上遇见同是逃难的春桃,一同走了几百里,彼此又分开了。
她随着人到北京来,因为总布胡同里一个西洋妇人要雇一个没混过事的乡下姑娘当“阿妈”,她便被荐去上工。主妇见她长得清秀,很喜爱她。她见主人老是吃牛肉,在馒头上涂牛油,喝茶还要加牛奶,来去鼓着一阵臊味,闻不惯。有一天,主人叫她带孩子到三贝子花园去,她理会主人家底气味有点像从虎狼栏里发出来的,心里越发难过,不到两个月,便辞了工。到平常人家去,乡下人不惯当差,又挨不得骂,上工不久,又不干了。在穷途上,她自己选了这捡烂纸换取灯儿的职业,一天的生活,勉强可以维持下去。
向高与春桃分别后的历史倒很简单,他到涿州去,找不着亲人,有一两个世交,听他说是逃难来的,都不很愿意留他住下,不得已又流到北京来。由别人底介绍,他认识胡同口那卖酸梅汤的老吴,老吴借他现在住的破院子住,说明有人来赁,他得另找地方,他没事做,只帮着老吴算算账,卖卖货。他白住房子白做活,只赚两顿吃。春桃底捡纸生活渐次发达了,原住的地方,人家不许她堆货,她便沿着德胜门墙根来找住。一敲门,正是认识的刘向高。她不用经过许多手续,便向老吴赁下这房子,也留向高住下,帮她底忙。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认得几个字,在春桃捡来和换来的字纸里,也会抽出些少比较能卖钱的东西,如画片或某将军、某总长写的对联、信札之类。二人合作,事业更有进步。向高有时也教她认几个字,但没有什么功效,因为他自己认得的也不算多,解字就更难了。
他们同居这些年,生活状态,若不配说像鸳鸯,便说像一对小家雀罢。
言归正传。春桃进屋,向高已提着一桶水在她后面跟着走。他用快活的声调说:“媳妇,快洗罢,我等饿了,今晚咱们吃点好的,烙葱花饼,赞成不赞成?若赞成,我就买葱酱去。”
“媳妇,媳妇,别这样叫,成不成?”春桃不耐烦地说。
“你答应我一声,明儿到天桥给你买一顶好帽子去。你不说帽子该换了么?”向高再要求。
“我不爱听。”
他知道妇人有点不高兴了,便转口问:“到底吃什么?说呀!”
“你爱吃什么,做什么给你吃。买去罢。”
向高买了几根葱和一碗麻酱回来,放在明间底桌上。春桃擦过澡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红帖子。
“这又是那一位王爷底龙凤帖!这次可别再给小市那老李了。托人拿到北京饭店去,可以多卖些钱。”
“那是咱们的。要不然,你就成了我底媳妇啦?教了你一两年的字,连自己底姓名都认不得!”
“谁认得这么些字?别媳妇媳妇的,我不爱听。这是谁写的?”
“我填的。早晨巡警来查户口,说这两天加紧戒严,那家有多少人,都得照实报。老吴教我们把咱们写成两口子,省得麻烦。巡警也说写同居人,一男一女,不妥当。我便把上次没卖掉的那分空帖子填上了。我填的是辛未年咱们办的喜事。”
“什么?辛未年?辛未年我那儿认得你?你别捣乱啦。咱们没拜过天地,没喝过交杯酒,不算两口子。”
春桃有点不愿意,可还和平地说出来。她换了一条蓝布裤。上身是白的,脸上虽没脂粉,却呈露着天然的秀丽。若她肯嫁的话,按媒人底行情,说是二十三四的小寡妇,最少还可以值得一百八十的。
她笑着把那礼帖搓成一长条,说:“别捣乱!什么龙凤帖?烙饼吃了罢。”她掀起炉盖把纸条放进火里,随即到桌边和面。
向高说:“烧就烧罢,反正巡警已经记上咱们是两口子;若是官府查起来,我不会说龙凤帖在逃难时候丢掉的么?从今儿起,我可要叫你做媳妇了。老吴承认,巡警也承认,你不愿意,我也要叫。媳妇嗳!媳妇嗳!明天给你买帽子去,戒指我打不起。”
“你再这样叫,我可要恼了。”
“看来,你还想着那李茂。”向高底神气没像方才那么高兴。他自己说着,也不一定要春桃听见,但她已听见了。
“我想他?一夜夫妻,分散了四五年没信,可不是白想?”春桃这样说。她曾对向高说过她出阁那天底情形。花轿进了门,客人还没坐席,前头两个村子来人说,大队兵已经到了,四处拉人挖战壕,吓得大家都逃了,新婚夫妇也赶紧收拾东西,随着大众望西逃。同走了一天一宿。第二宿,前面连嚷几声“胡子来了,快躲罢”,那时大家只顾躲,谁也顾不了谁。到天亮时,不见了十几个人,连她丈夫李茂也在里头。她继续方才的话说:“我只想他一定跟着胡子走了,也许早被人打死了。得啦,别提他啦。”
她把饼烙好了,端到桌上。向高向沙锅里舀了一碗黄瓜汤,大家没言语,吃了一顿。吃完,照例在瓜棚底下坐坐谈谈。一点点的星光在瓜叶当中闪着。凉风把萤火送到棚上,像星掉下来一般。晚香玉也渐次散出香气来,压住四围底臭味。
“好香的晚香玉!”向高摘了一朵,插在春桃底髻上。
“别糟蹋我底晚香玉。晚上戴花,又不是窑姐儿。”她取下来,闻了一闻,便放在朽梁上头。
“怎么今儿回来晚啦?”向高问。
“吓!今儿做了一批好买卖!我下午正要回家,经过后门,瞧见清道夫推着一大车烂纸。我见里面红的、黄的一大堆,便问他卖不卖;他说,你要,少算一点装去罢。你瞧!”她指着窗下那大篓,“我花了一块钱,买那一大篓!赔不赔,可不晓得,明儿检一检得啦。”
“宫里出来的东西没个错。我就怕学堂和洋行出来的东西,分量又重,气味又坏,值钱不值,一点也没准。”
“近年来,街上包东西都作兴用洋报纸。不晓得那里来的那么些看洋报纸的人。捡起来真是分量又重,又卖不出多少钱。”
“念洋书的人越多,谁都想看看洋报,将来好混混洋事。”
“他们混洋事,咱们捡洋字纸。”
“往后恐怕什么都要带上个洋字,拉车要拉洋车,赶驴要赶洋驴,也许还有洋骆驼要来。”向高把春桃逗得笑起来了。
“你先别说别人。若是给你有钱,你也想念洋书,娶个洋媳妇。”
“老天爷知道,我绝不会发财。发财也不会娶洋婆子。若是我有钱,回乡下买几亩田,咱们两个种去。”
春桃自从逃难以来,把丈夫丢了,听见乡下两字,总没有好感想。她说:“你还想回去?恐怕田还没买,连钱带人都没有了。没饭吃,我也不回去。”
“我说回我们锦县乡下。”
“这年头,那一个乡下都是一样,不闹兵,便闹贼;不闹贼,便闹日本,谁敢回去?还是在这里捡捡烂纸罢。咱们现在只缺一个帮忙的人。若是多个人在家替你归着东西,你由天便可以出去摆地摊,省得货过别人手里,卖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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