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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年轮》以理想主义的热忱、真诚与品格感动无数。理想主义的品格,特别熟悉的平民百姓的生活状态,着重于塑造人物而非以讲故事为主的创作方式,那份从容不迫娓娓道来的执着,使这部作品朴素又大方,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不乏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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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年轮》中六位在北大荒上山下乡的知青王小嵩、吴振庆、韩德宝、徐克、郝梅、张萌,经历了20世纪60年代的自然灾害,过早地尝到了生活的艰辛;“文革”使他们激扬过也失落过,北大荒使他们热血沸腾也令他们迷茫无奈。他们有中国传统家庭的亲情,又有为朋友义不容辞的友情,还有阴差阳错、充满了悲剧色彩的爱情。当改革大潮席卷大地的时候,他们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已经逝去。但是,他们凭着坚忍不拔的意志,顽强地与命运抗争,用自己的智慧和鲜血谱写着一代人壮美的人生,刻画出共和国同龄人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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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梁晓声,原名梁绍生,1949年出生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祖籍山东荣成,现居北京。当过知青,1977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任教于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雪城》《一个红卫兵的自白》《从复旦到北影》等,中篇小说集《人间烟火》,短篇小说集《天若有情》《白桦树皮灯罩》《死神》。其短篇小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父亲》及中篇小说《今夜有暴风雪》分获全国优秀小说奖。其多部作品在香港、台湾地区出版并被译为英、法、俄、日等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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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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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黑板前,三个少年皆在弯腰系鞋带。
他们都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一律将左脚或右脚踏在讲台边上……
此时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这三个少年。
在北方最北的这一座省会城市里,九月上午的阳光依然温暖。为迎接国庆,教室的窗子已被擦得明明亮亮的。如果没有窗框,一眼望去,像是不存在似的。
前几天,班主任曲老师在班会上说:“国庆前,学校照例要进行卫生评比。去年咱们班因为窗子擦得不太仔细,扣了两分,所以没评上第一。我希望今年咱们班是第一。”
曲老师说话总是很轻柔,那一番话她也说得很淡然。似乎得第一虽是她希望的,但如果还是没得第一,那她也不会感到多么的沮丧。又似乎,那纯粹是学校领导要求每位班主任必须对学生们说的话,否则她也许就不说了。
近两个月以来,曲老师的面容一天比一天憔悴。每一个同学都能看出,曲老师肯定是生重病了,可她还是每天坚持着给同学们上课。连班里最调皮捣蛋的男生,近两个月以来也守纪律了。
那是一个中国人最能够将心比心的年代。因为那一年是一九六一年。从一九六○年起,无论农村还是城市,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在不同程度地挨饿。有的省份,成百上千的人被饿死。
饥饿居然使中国人之间都有那么点儿惺惺相惜。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自己们活的还算容易点儿。无论在小学、中学还是大学,老师们对学生们的要求已不甚严格;在学生眼里,老师们也都变了。以往动辄板着脸对学生们大加训斥的老师分明已饿得不像以往那样有精气神了。而使同学们感到亲切的老师,自然是对学生们更加亲切了——比如曲老师。她站在黑板前望着同学们时,眼里往往充满了怜爱。虽然她面对的只不过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但他们却都能够从她眼里读懂那一份怜爱。
那一代中国的小学生,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都太渴望被怜爱了。
想获得什么就会对什么格外敏感。
连动物亦如此。
胃里终日空空荡荡的,心里边不能也一样啊!
曲老师毕竟是老师,对于同学们的胃,她无法给予什么;她所能给予的,仅仅是同学们心里边需要的。尽管,那种给予根本不能等于食物,但却能对胃起到一点儿麻醉的作用。
就曲老师那么几句话,班里的女生们便当成了是她们神圣的任务。她们用了一个下午认认真真地完成了那一任务。有的女生甚至为将玻璃擦得更透明而牺牲了自己的小手绢。
那是一个只有少数小学女生才有手绢的年代。大多数的她们上学前只不过往兜里揣一卷裁剪成手绢大小的报纸而已。
正因为女生们将玻璃擦得那么的明亮,这三个正在系鞋带的男生才将黑板也擦得极为干净。
明明都正饿得饥肠辘辘,却还有心情尽好值日生的责任,这在今天的孩子们肯定是难以理解的——然而那正是当年的小学生们的特征。
学习不好没什么,但是思想绝对不可以比“集体”所要求的差——这种意识早已印在他们的头脑之中了。卫生值日的态度与学习好坏无关,但是肯定会与思想怎样被别人连在一起来评说。小小年龄的他们,心里都是明白这一点的。
阳光透过窗子,将教室照耀得暖洋洋的。他们中的一个,用手背抹了下额头。他已经出汗了。
他们的鞋带竟还没有系好——且慢!咦?原来他们都不是在系鞋带,而是在用粉笔涂他们脚上的破胶鞋。是的。正是这样,他们都企图将他们脚上的破胶鞋涂成白色的。
当年,一双白色的胶鞋比一双黑色的或蓝色的胶鞋贵一元多钱,叫中国少先队员的“队鞋”。由于是特种鞋,生产的少,所以贵。而他们脚上穿的都不是队鞋。他们的家长从没舍得多花一元多钱为他们买双“队鞋”。以前他们参加少先队的活动,都得提前几天说尽好话磨薄了嘴唇向有“队鞋”的小学生去借。普遍的人家都很穷;而他们是更穷的人家的孩子。
然而,一九六一年的国庆即将来临,市里指示,为了加强人们度过饥饿年代的精神力量,这一年的庆祝游行一定要比往年的规模更为盛大。小学生是祖国的花朵,是历年国庆游行队伍中不可缺少的阵容。这一年每一所小学校参加国庆游行的人数都空前的多;而这一所小学校的这一间教室里的三名男生,他们已无处再能借到“队鞋”了……
他们的胃每天所消化的粮食是少而又少的。国家通过城市购粮证这一种方式每天限供给他们的口粮是七两。在副食极为丰富的今天也许不算少了,但对于当年的他们,副食仅仅意味着是自家腌的咸菜而已。正在长身体的年龄,胃里完全没有副食的摄入,甚至也几乎没有油水的滋润,对于口粮的消化就反而变得特别剧烈。他们只有每天再往口中塞入榆树钱儿、柳树芽儿、各种野菜……而那也只能是季节性的有限的补充。
事实上,他们都在发愁——过了“十一”,冬季转眼就会来临,那时还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是他们能往胃里补给的呢?
但脚上是否穿着一双“队鞋”,却是眼前躲避不开的一件愁事儿。
去年国庆节,他们就曾因为没有“队鞋”而被取消了参加庆祝游行的资格。今年他们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他们的自尊心都不允许自己重蹈去年的覆辙。
他们此刻的做法,是向别的班的学生们学到的宝贵经验。经他们各自“加工”后的鞋,俨然白色,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但一个孩子的鞋早就破了,大脚趾顶在鞋外,用粉笔涂大脚趾,怎么也涂不白——他叫王小嵩。
“笨蛋,”另一个孩子看见,立刻给他出主意,“把粉笔弄湿。”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对自己的鞋“加工”不止——他叫徐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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