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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加西亚·马尔克斯成名作
★ 《百年孤独》序篇
★ 中文版首次授权出版,按马尔克斯指定版本译出,无任何删节
★
从写《枯枝败叶》的那一刻起,我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作家,没有人可以阻拦我。——加西亚·马尔克斯
內容簡介:
“《枯枝败叶》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成名作。作品描述了马孔多镇一家祖孙三代在一个大夫死后为其收殓的半小时内发生的故事,被视为“已具备《百年孤独》的雏形”,也开启了马尔克斯日后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道路。”
關於作者:
加西亚·马尔克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
1927年出生于哥伦比亚马格达莱纳海滨小镇阿拉卡塔卡。童年与外祖父母一起生活。1936年随父母迁居苏克雷。1947年考入波哥大国立大学。1948年因内战辍学,进入报界。1955年出版《枯枝败叶》。六十年代初移居墨西哥。1967年《百年孤独》问世。198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內容試閱 :
1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死尸。今天是礼拜三,可我总觉得是礼拜天,因为我没去上学,妈妈还给我换上了那件有点儿瘦的绿灯芯绒衣服。妈妈拉着我的手,跟在外祖父后面。外祖父每走一步,都要用手杖探探路,免得撞着什么东西(屋里黑幽幽的,看不清楚,他又是一瘸一拐的)。走过立镜前,我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全身,绿色的衣服,脖颈上紧紧地扎着一条浆过的白带子。我在圆得像满月一样、脏乎乎的镜子里打量着自己,心里想:这就是我,今天像过礼拜天似的。
我们来到停尸间。
屋子里门窗紧闭,又热又闷。大街上传来太阳的嗡嗡声,除此以外什么也听不见。空气停滞不动,凝成一团,似乎能像钢板一样拧几道弯儿。停尸间里,飘浮着一股衣箱的气味。我朝四下里瞧了瞧,一只衣箱也没看到。角落里有张吊床,一头挂在铁环上。一股垃圾味儿直钻鼻孔。我反正觉得,周围的那些破烂玩意儿,那些快要霉烂的物件,看上去就像有股垃圾味儿,尽管它们实际上是另一种气味。
从前,我以为凡是死人都戴着帽子。现在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原来死人光着头,脑袋青青的,下巴上系着一条手帕,嘴巴略微张开,紫色的嘴唇后面露出带黑斑的、参差不齐的牙齿。舌头朝一边耷拉着,又肥大又软和,比脸的颜色还要暗淡,跟用麻绳勒紧的手指头颜色一样。死人瞪着眼睛,比普通人的大得多,目光又焦躁又茫然,皮肤好像被压紧实的湿土。我本以为死人看上去大概像普通人在静悄悄地睡觉。现在一看,也不是那么回事。
死人像是个刚吵过架的、怒气冲冲、完全清醒的活人。
妈妈的穿着也像是过礼拜天:头上戴着压住耳朵的旧草帽,身穿领口封住、袖子长抵手腕的黑衣服。今天是礼拜三,看见她这身装束,我觉得她和我疏远了,像个陌生人。她似乎要跟我说些什么。这时候,抬棺材的人来了,外祖父站起身,迎上前去。妈妈坐在我旁边,背朝着紧闭的窗户,大口大口地直喘粗气,时不时地整理着露在帽子外面的几绺头发。她出来的时候帽子戴得太急,头发没有来得及绾好。外祖父吩咐把棺材撂在靠床的地方。这会儿,我看清楚了,棺材满可以容得下那个死人。刚抬进来的时候,我觉得棺材太小了,似乎装不下这具躺下后跟床一样长的尸体。
我真不明白,干吗把我带到这儿来。这栋房子我压根儿没有进来过,还以为没人住哪。它就在大街的拐角上,很宽敞。在我印象中,房门从来没有打开过。我一直以为是座空房子。今天,妈妈跟我说:“下午别上学去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沉重,半吞半吐的,我听了,心里一点儿也不快活。她拿着灯芯绒衣服走过来,一声不响地给我穿上。随后,我们走到大门口,找到外祖父。我们走过三户人家,来到这儿。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街角这里还有人住,而且已经去世了。妈妈说:“大夫要下葬了,你可得老实点儿。”她指的大概就是这个人。
刚进来的时候,我没有瞅见死人。外祖父在门口和几个人说话。随后,他叫我们先进去。我还以为屋里已经有人了呢。进来一看,房间里黑魃魃、空荡荡的。刚一进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垃圾臭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一开始,这股气味浓浓的,老是不散。现在,它跟热气一样散开了,闻不见了。妈妈拉着我走到房间的角落,然后和我一起坐下。过了一会儿,慢慢地能看清屋里的东西了。外祖父打算打开一扇窗子。窗户和木棂像是焊在一起似的,四周全粘住了。他用手杖敲打插销,外套上落了很多灰尘,一动尘土就飞扬起来。他换了个地方,我也跟着转过脸去。最后,他宣布没有办法打开窗户。就在这时候,我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他在黑地里平躺着,一动也不动。我扭过头看看妈妈。只见她沉着脸,像个陌生人,两眼盯住另一个角落。我的脚够不着地,悬在空中,离地还有一截子。我把手放在腿底下,用手掌撑住座位,两腿晃来晃去,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晃着晃着,我想起了妈妈对我说的话:“大夫要下葬了,你可得老实点儿。”想到这儿,我觉得背后冒出一股凉气,扭过头瞅了瞅,只有一面干裂的木板墙。我似乎听见墙里有人说:“别晃荡腿啦,床上躺着的就是那位大夫,他已经死了。”我朝床上瞟了一眼,还是老样子。我这才看出来,原来那个人不是躺着,他已经死了。
打那时起,无论我怎么想方设法不去看他,总觉得有人把我的脸扭向那边去。我尽力朝别的地方看,可是不管在什么地方,我总是瞧见他,在黑暗中瞪着两只木呆呆的眼睛,青虚虚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生气。
P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