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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母亲改嫁,景甜甜成了白心凉母亲的继女。
景甜甜歇斯底里,白心凉退无可退。
权势与爱情对抗,十年阴谋一朝揭开,原来人人都爱叶念琛,还包括你,自以为会跟别人不一样的白心凉……
叶念琛是这样的人,他在七岁那年就已经对人生有了规划,他的字典里从没有“疯狂”这两个字。他做派绅士,笑容温暖,可是当你真的想看透他的心,就会明白那有多么的难。对于他来讲聪明是天生的,善良是他的选择。没有人见过狂怒的叶念琛,包括他的父母。可是如果他愿意,你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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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十年里白心凉都默默地暗恋着叶念琛,只是他向来与校花景甜甜同出共进,根本没有在意过她的出现。她遭人陷害被请来家长,母亲出席,众人才知白心凉的母亲是景甜甜的后妈。
景甜甜知道这一事实开始,她就对白心凉心存芥蒂,处处找茬,叶念琛一次又一次的帮助白心凉,甚至对她渐生好感。
景甜甜开始变本加厉用各种手段将这种萌芽扼杀在摇篮里,景父为了女儿,强迫叶家让叶念琛与景甜甜订婚,再用计逼白心凉远走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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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薇拉,某设计杂志的编辑,也是国内顶尖文学网站红袖添香的签约写手,文风多变,或俏皮可爱,或深沉感人。
已出版作品:《好想假装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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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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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第二章 那些何妨何必何其荣幸
第三章 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
第四章 原来爱情那么伤
第五章 你的心有一道墙,我的爱会攀上窗台绽放
第六章 昨天太远,明天太近
第七章 樱花盛放的季节
第八章 微风吹过下雨天
第九章 盛夏光年
第十章 是你给我小宇宙
第十一章 花一开就相爱吧
第十二章 走钢索的人
第十三章 我爱你,再见
尾声 美人鱼和幸福不会永远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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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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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永不投递的信笺:第799号
叶念琛:
好久没有写信,你还好吗。
佛罗伦萨在下雨,巴黎呢。
呵,我这个问题是多么的傻。巴黎应该在下雪吧。
想一想,从佛罗伦萨到巴黎需要886.52公里,飞机直航只要1小时,开车前往则需要10个小时。10小时,在国内是只是从一个省份抵达另一个省份的时间,而在欧洲则是从一个国度到另一个国度的时长--让人心酸的时长。哦,对了,我忘记了圣诞快要到了,你现在应该不在巴黎而是去了LA,悲哀的是我却只能在这里等你。是的,无论你在哪里,我都等着你。
799封信,九年零九十二天。从南京到北京,从中国到欧洲,我把所有的青春拿来喜欢你,喜欢你,还是喜欢你。可是你知道么,我从不后悔。那句话怎么说?你是我此生最美的风景。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可是我倔强的相信,假如我耐心的走完这十万七千九百九十九点九九九千里,你就会朝我迈出那一步,把它填成整数。我一直都在努力,朝着你的方向,哪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一种类似信仰的力量,不懂我的人不会明白。
你知道么,小时候的我常常幻想自己是一个勇往直前的骑士,当有一天我终于遇到我的王子,我就可以成为皇后了。
嘿,还有一个月,我也与你一样就要回国了。如果说前面的798封情书是我为自己铺设的台阶,那么这剩下的十封信的时间,我希望自己能够努力的走近你并且握到你的手。
809,8月9号,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这一次,我的耐心一如往常。叶念琛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你:十年,够不够我换你一句,我爱你。
白心凉
11.29
写到这里,白心凉停笔,叹息。从她口中呼出的哈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水珠,然后飘散,不留一丝痕迹。闹钟的指针指向12点,房东老太太早已上床休息。老太太是个很节省的人,上床前总会关掉暖气,她说这样可以防止大气进一步恶化,抵制全球气候变暖。只是对于心凉这种穷学生来说,熬夜到半夜两三点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没了暖气经常冻的她头痛。今年的佛罗伦萨似乎特别冷,她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棉衣,然后伸手小心地把信纸折起收好,放在从Mandragora买到的特制信封中。想起今天傍晚从教堂的入口进入的时候,法布里西奥神父慈爱的笑让她忽然觉得温暖,餐馆打工的疲惫似乎在那笑容之下一扫而空。她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翻开,脸上却露出一抹不自知的微笑。两年了,佛罗伦萨的春夏秋冬里,她认识了许多可爱而又温暖的人。想起马上要回国了,竟真的有些舍不得。在国内没有了Santa-Maria-del-Fiore那悠扬的钟声,她会不会有些不习惯呢.
使劲儿地甩了甩脑袋,她停止了胡思乱想。想起明天还有一篇论文要交禁不住头疼起来。设计管理的教授是西西里人,他说的意大利语非常的难懂,通常一堂课下来心凉就跟死了一次一般累。终于要结课了,她兴奋地想,等到所有的考试完成,她一定要去巴黎看一看。
第二天,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着,吵醒了还沉溺在梦中的白心凉。她腾地坐了起来,头有些眩晕,然而她的唇角残留着微笑。即便是在梦中,叶念琛也总是能够及时的出现,就像是冬日的暖阳。紧闭的窗外飘荡着教堂悠扬的钟声,早上奔去学校交论文,10点才上床的她叹了口气,伸手把覆盖在脚头的衣服拉过来,室内的冷空气撞击着她苏醒的温暖,皮肤开始变得青白并且起了一粒粒的疙瘩,她咧着嘴丝丝的到抽着冷气牙齿也开始打战,仿佛这样能够缓解身上的冰冷。当她咬着昨天早上剩下来的三明治飞奔着出门的时候,距离她上班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了,而今天是周末。
白心凉打工的LATINI餐厅是佛罗伦萨最知名的餐厅之一,很多当地人都喜欢到那里就餐,遇到盛大的节日甚至还需要提前预订,而这里三分熟的小牛排更是远近驰名。一路冲刺到餐厅门口她还没进去就和佩罗撞了个满怀,高大的意大利男生扶着她的胳膊,天蓝色的眼睛满是笑意:“嘿,美女,小心点儿。”她尴尬的笑,冲他点点头,便赶紧进去换衣服。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看到佩罗还帕在玻璃上贴雪花,他看到她便热情的招手,心凉冲他笑笑,心想圣诞真的就快要到了。
店主茜茜雅走过来拍拍她递给她一摞子桌布,白心凉赶忙拉回思绪开始干活。一张张米白的桌布被她仔细的铺好压脚,再放上被擦得锃亮的银质餐具和各式各样的高脚杯,在这个家庭式的餐厅里,她忙碌着就像是一个小主妇。心凉非常喜欢这份工作,和许多留学生相比她显然是幸运的,远离廉价的中国餐厅和离佛罗伦萨不远的Chinatown内繁重的体力活儿,她的工作环境简直好太多了。
忙了好一阵子,举目间心凉看到餐厅的主人茜茜雅又朝她招了招手,这个50多岁的意大利人喜欢穿麻质的衣服和黑色的布鞋,乌黑的短发,发型很像国内前阵子很流行的桂纶镁头,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白心凉还以为她是华裔:“今天晚上会很忙。”她说:“你的手脚要比平时都麻利些,晚些时候还会有中国客人来,你帮忙招呼一下。”茜茜雅笑着用流利的意大利语跟她交流。
白心凉点点头:“是山姆大叔一家吧。”她问着,山姆一家是从上几代就来意大利做生意的潮州移民,经常来LATINI吃饭。
“是的。他们都很喜欢你。”茜茜雅拍拍她:“快去准备吧,马上就要来客人了。”
白心凉转身继续夹着桌布在各张桌子之间转着,白色的围裙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佩罗经过她的时候总会递给她一个暧昧的眼风,心凉居然没有躲避而是笑着回应。
是的,梦到叶念琛,总是能带给她几日的好心情。
店内古董钟指向晚上八点,古老的钟摆敲打着发出沉闷的响声。此时的LATINI已经人满为患,白心凉微笑着穿梭在热闹的晚餐气氛中,不停的帮客人点餐,同时还与熟客们打着招呼。当她最后从佩罗的手中接过餐盘,转身准备去厨房放东西的时候,眼角滑过玻璃门,发现门突然被推开,挂在上方的风铃呼啦啦地响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欢迎光临,晚上好。”几个服务生忙活着还不忘分别说着欢迎语,似乎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白心凉在看到来人时却定住了,是他。她看着他,整个世界几乎瞬间静止,那个脸上挂着绅士般的微笑在为大家开门的人,不就是叶念琛么。
白心凉端着托盘的手有些不稳,这一刻的她满头大汗,浑身都是从厨房带出的油烟味,白色的围裙有些污渍,廉价的布料仿佛是在嘲笑她自己。她看着他,整个心都在颤抖。
叶念琛,我每日向上帝祈祷与你相遇,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
“心凉。”山姆大叔没有发现她的异状,还热情地挥手招呼她过来:“这个小姑娘也是从中国来的,她叫白心凉。”心凉看着他笑着给自己介绍带来的几位客人。
恍惚间见叶念琛抬头望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他的语调竟然有些莫名的兴奋,眼睛笑的弯弯的好像天上的月亮,伸手拍拍山姆大叔的肩头忽然用意大利语说:“Samuele,她是我的同学呢。”
心凉低头,脸红。她的意大利语发音一直不太好,才偷懒的叫Samuele做山姆大叔,好端端一个意大利名字被她叫成美国名。听到叶念琛把意大利语说的如此地道,她心里不由地羞愧起来。他仿佛是她的魔咒,每次看到他就好像时光倒回,就算现在的白心凉已经是一名优秀的交换生,不再是当年那个傻傻的总是受人欺负的书呆子,可是当那个少年来到她的面前,她立时就会被打回原形,永世不得翻身。白心凉朝与他们同来的其他三位外国客人职业的微笑,转身准备引他们到订位去。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国女孩推门而入,带着些许外面冷雨的气息。叶念琛回头看她关心地问:下雨了么?
来人也不回答,只是皱皱眉头,不耐烦的样子:“我都湿了。”
她嘟起嘴唇抱怨着,看着叶念琛的眼睛,分明有些责怪。好脾气的叶念琛暖暖的笑,伸手抚落她身上的雨水,透明的水滴浸入她厚厚的Burberry风衣内,瞬间泯灭了踪影:“白心凉也在这里呢。”他说。
景甜甜撩了撩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侧眼扫了一身厨娘装扮的白心凉一眼,她在外面就看到她了,对着叶念琛猛放电。以前有些婴儿肥的白心凉瘦了许多,竟然也有些风姿出来了。她撇了撇嘴道了声:“好久不见。”
白心凉礼貌的冲她点点头,叶念琛的一系列动作让她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那个从小到大总是欺负她的景甜甜越发的漂亮了,微卷的褐发都拨在左边,随意的放在胸前。光滑的肌肤在灯光下越显白皙透亮,漂亮的大眼睛闪动琥珀色的光,那张即便是生气也美丽的脸孔,站在叶念琛旁边是如此的合衬。她扯着唇角,心里竟有一丝苦涩涌上来:一起在法国的两年,他们应该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吧。
“这边,我预订了这里最好的位子。”山姆大叔大声的招呼大家过去。
他说的是LATINI的地下酒窖,这里被改成特殊的用餐场所,里面有两张可坐六人的长桌子和可供两人用餐的一张方桌子。裸露的红砖墙四周整齐的码着各种不同年份和不同价格的红酒。有别于地上空间的热闹,这里显得安静而有情调,昏黄的灯光洒在室内,别有一番风味。
叶念琛为被雨水淋得有些愠怒的景甜甜拉开餐椅,等她坐下,回身再看时才发现白心凉并没有跟过来。
白心凉是一周后离开佛罗伦萨的。
因为这偶然的相遇,本来打算在回国的时候借在戴高乐机场转机的机会游巴黎的白心凉,再一次错过了这座世界闻名的浪漫之都。
就像是她在佛罗伦萨与叶念琛擦肩而过的那晚一样。
在这人世间,有一种落魄你能明白么。那是一种未开始已结束的苍凉,是一场没上演就落幕的坚持,是一种不曾拥有便已经失去的脆弱。
十二月末的戴高乐机场还是那样大,大到空旷,大到荒芜,大到可以轻而易举淹没一百个白心凉。从一个航站楼到另一个航站楼的距离那么远,都需要坐好久的穿梭巴士才能到达。白心凉笨拙的拖着行李下了车,她站在航站楼外最后一次安静的回望。看不到,依然看不到。看不到埃菲尔铁塔,看不到凯旋门,当然也看不到叶念琛。她忽然伸出手去接着那落雪,就仿佛这场在她意念中的巴黎的雪一个月都没曾停过。
航站楼内好温暖,海关的法方工作人员热情的微笑,用漂亮的中文对她说:你好,再见。
这样简单的中文,让她有想哭的感动。
怎么办哪,白心凉。
巴黎让人不坚强。
第一次遇见叶念琛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九年前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夏天。暑期补习,课间休息。景甜甜一袭白裙轻盈的从排列密集的课桌中间的过道走来,学舞蹈的她尖尖的小脸儿扬着,皮肤白里透红像是可以掐出水来。她走到第二排,开始蹑手蹑脚的拐弯站到正中间,白心凉就坐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个书呆子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线装竖版。景甜甜眨眨眼睛,忽然伸手从上前抢过来握在自己手里,那一页停在《诗经?国风?豳风?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白心凉感觉双手被坚硬的书脊狠狠地划了一下,便空了,眉头立时就蹙了起来。她猛然转头向后看,景甜甜正得意洋洋的把那本《诗经》把玩在手里。
“哟,书呆子,《诗经》呢。”天鹅般美丽的景甜甜声音甜而不腻,说起话来如空谷中的黄莺。教室后面的打闹的男孩子们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们看着在白心凉的映衬下更显漂亮如公主的景甜甜,眼睛里满是爱慕。
“还给我。”白心凉憋红了脸,小声地抗议。她举起手想去抢过来,可是景甜甜却把书举得高高的,个子很小的她根本够不到:“景甜甜把书还给我啦。”盛夏八月,她急得一头汗,外面明晃晃的日光打在她的脸上,鼻尖的汗水如晨露般闪着光。
“哼,只语文好有什么用,别的科目都不及格,你呀注定永远都是穷人的女儿。”景甜甜故意将那个“儿”字的尾音拉的婉转悠长,罢了还一手撑着桌角,一手在空中晃着那本书,她得意洋洋的美目里闪烁着比盛夏的骄阳更刺眼的鄙视的光芒。
教室里,刻意压低的嘲笑声清晰可辨。像被那目光刺伤了眼睛,白心凉垂下了头,拳头在身侧握住再松开。紧咬的下唇已经快渗出血来。“刺啦”一声响,景甜甜嘴角噙着笑将那一页狠狠撕下来,她拿着那页书对着窗口的阳光歪歪脑袋欣赏:“哎呀,这首我喜欢呢。”
那撕书的声音犹如在白心凉的心中割破了一道口子,心头竟涌出说不出的酸楚。她蹲下身子,捡起被景甜甜甩在地上的残破的《诗经》,默默的掸去上面的灰尘:“你喜欢,就留着好了。”她将书放回案头,低声说。
此时不知哪伸出来一只大手又将那本书抽走,白心凉“哎呀”一声,慌忙抬头去看,书本被翻开挡住了来人的半边脸,精致的眉眼却清晰可见,他看了看书,又看了看白心凉,勾起唇角笑一笑又把书安安稳稳的放了回去。白心凉没见过他,她敢肯定这个人一定不是初一八班的学生,可是他背着大书包泰然自若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就像是个老同学般笑着。那种笑如春日的阳光,好看的紧,白心凉甚至可以听到本班的女生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五彩绘图本《诗经》,我家有套一模一样的。”他看着她淡淡地说。
她永远无法忘记,这个帅到没天理的男孩子,来到初一八班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对着她白心凉说的。他那么温柔的笑,声音低沉带有一点点磁性,虽然还是只是个少年,却已经那么性感了。白心凉的心“突突突”的跳,脸竟然红到了耳朵根处去。
收回心神,此刻的她正坐在59号登机口,傻傻的朝窗外张望,以前的那些事情总让她禁不住叹息。旁边的中国男人腿上的笔记本屏幕闪亮,一边用蓝牙低声打着电话,一边在电脑上摆弄着什么。商务人士的模样。
“我打扰到你了么?”林致远突然问。身边这个人像是被他惊动了,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慌乱,像只待宰的羔羊,林致远挑着眉看了看腕表:“因为你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在叹气。”
白心凉扯了扯唇角,声音略带沙哑:“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林致远耸耸肩不再说话,心想刚这个女孩刚才是想对他笑吗?那表情怎么比哭还难看。他低下头接着看助手发给他的策划书。新换的这个助理是凭关系进公司的,带起来非常费劲,经常出错脾气还挺大。
“哎--”
林致远一挑眉,她这次叹气倒是挺应景儿。佯装思考,他转头看着这个女孩的侧脸,她不算是漂亮的那种,可是很有些气质。放空着一张脸,眉心却有些化不开的忧郁。他合上电脑,摆出一副聊天的架势:“你在巴黎上学?”
白心凉托着腮转脸看他一眼,木然地摇了摇头。
他这张脸可是鲜少受到这样的冷遇,林致远摸了摸下巴,没再言语。
可飞机上,她居然又坐在他旁边。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你不会是来公干吧。”林致远熟练地打开装着毛毯的袋子,一手将靠枕调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白心凉摇摇头:“来之前偶然在网上看到有个人很着急要换票,就联系了他。没想到人家还是商务舱,想一想居然赚到了。”
“好心有好报嘛。”林致远问也不问的起身帮她把行李装在行李架上。
“谢谢你。”白心凉很是感激,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绅士的中国男人。虽然有些多话。
飞往上海浦东机场的班机起飞的时候,白心凉已经盖上毛毯仓惶入睡。戴高乐机场是欧洲最大的中转站,与去时一样,从佛罗伦萨回国也要在这里转机,这算是她第二次来到巴黎,却与她所曾想的方式千差万别。
也许吧,就像景甜甜曾经说的,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白心凉这一睡,就是两天,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女孩的房间。此刻这个热心的女孩子正开车送她去学校。
“你真不是我哥女朋友啊。”林宁静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白心凉,表情有点失落:“他可是林致远不是雷锋。”想想老哥满头大汗把她从海关背出来的样子,酷帅的林致远什么时候那么狼狈过。
“真不是。”白心凉摇摇头。想说兄妹俩一个叫宁静一个叫致远,真是合衬。
“你知道吗,当时我看着我哥为你跑前跑后的样子还想,哼,终于露馅了啊林致远,早知道你在巴黎藏了娇。”宁静勾着嘴角坏坏的笑:“我哥还说海关差点儿把他扣下来,以为他贩卖人口哩。幸好我开车去接他,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把你弄回南京。”
“谢谢你们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心凉打心眼儿里感激这对兄妹,人家跟自己素昧平生。谁知道她怎么就在飞机上发起高烧了呢,就那么一睡居然就不省人事了,幸好遇见了她们,
“没事儿,举手之劳,更何况我们还是校友嘛。”宁静冲她甜甜一笑:“哎,你学环艺的啊。一定很会画画吧。我从小就特别羡慕会画画的人,我在巴黎看过人家在博物馆前面画素描,超有感觉。改天你给我画一张呗。”
“好,好。”白心凉微笑的点头应着。
她羡慕这样的女孩子。像宁静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多么美,就像是澄亮的山泉水,能流淌到人的心里去。像她们这样,出生在小康之家,父母双全的人才能有这种笑吧。车子平稳行驶,心凉转脸望着窗外,没再出声。
林宁静打着方向盘,车子转入北京东路又开了一会儿,D大就在眼前了。开到校园内,宁静把车停好,下来帮着她把行李提出来:“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白心凉把行李杆拉出来:“没几步路。”
宁静发动车子,白心凉才想起来什么,赶紧趴在车窗上用力喊了一句:“替我谢谢你哥哥啊。”
林宁静在里面一笑,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跟她摆了摆手掉了个头开走了。
真是个爽利的女孩子。
白心凉目送车子远去,才拉着箱子走向宿舍楼,箱子的滚轮摩擦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能碾过人心似地。她站在楼下面朝上望了好一会儿,夏天茂密的爬山虎早已经没了踪迹,黄黄皱皱的凋零在底下。心想两年啊,自己怎么就好像是去食堂吃了顿晚饭的功夫就回来了。她叹了口气,突然又收住了,想起在机场林致远还计算她一个小时叹了多少气。大概是觉得她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哎,白心凉。”于欣趴在三楼收被子看到她,用力朝她挥着手:“你回来啦。”
白心凉仰脸朝她一笑应了一声,拖着行李就上去了。
“你来得正好,晚上班级聚餐。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寝室里只剩下于欣一个人,她一边在床上铺着被子一边说:“你是不是提前回来啦。”
“哦。是,早了那么一点儿。”白心凉把自己座位上的椅子擦了擦坐下来,本来想说不去,但是又怕人说她出了趟国牛气了,同学也不认了。当时出国做交换生,一个班只有两个名额,可是人人都想去。其实大家都挺敏感的,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跟于欣到了东北菜馆坐下,她才发现提前回国的不只她一个。景甜甜坐在里面的一张桌正分发礼物,她身边就坐着叶念琛。
“哎,建筑系的叶念琛真的被她追到了耶。”于欣在她身边戳了她一下,低声八卦。
白心凉的心再一次黯淡:叶念琛,为什么我在十字路口的每一次转向,都能见到你。想到自己在情书上信誓旦旦的誓言,她的心更痛了些,似乎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就是时候该学着说再见了。
热闹的饭局继续,景甜甜坐在叶念琛旁边微笑着接受大家的谢意,如公主般。巴黎带来的小香水,每盒6个,不一样的牌子,不一样的香味,像是恩赐。那正是在戴高乐机场里白心凉站在柜台前看了又看,没舍得买的东西。她想她也没什么朋友,她想也许还可以留些钱寄回家里。这样想着就没有买,其实很便宜。
漂洋过海的小礼物,每个人都有一份,除了白心凉。是啊,她也是出国的那个,她应该分礼物的。
在座每个人都很开心,于欣把玩着分到她手中的那款,橘色的香水,透明的几何形瓶身,宝石般的盖子:“好像是LANCOME的耶。”她摊在手掌上给白心凉看。
心凉点点头:“嗯,好看。”她微微叹息,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可是香水是奢侈品。她夹了一口菜,艰难下咽。
是的,对于她白心凉来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是奢侈品,她要不起,就像,就像叶念琛。
白心凉抬起头,看着坐在斜对面的叶念琛。他坐在那里,安静的吃饭,如果有人跟他说话,他就淡淡的微笑回应,温暖的发亮。
“哎,D大唯一的叶念琛哎。”白心凉闻言看了身边的于欣一眼,原来她也在看着他。
是的,叶念琛注定是个耀眼的男孩子,你总是可以在人群中迅速的发现他。他那么优雅,有着不一样的气场。
“师大的美女,D大的汉。明天他有女朋友的消息传出去,要有多少女人的捧着碎裂的心哦。”于欣夹了跟黄瓜,吃的咯吱咯吱响。
“你心碎啦。”白心凉调侃到。
“嗯,把这黄瓜当景甜甜呗,正嚼着呢,没看到啊。”于欣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其实没什么好掩饰的,上次他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知识竞赛,他的粉丝团打出的旗号是“人人都爱叶念琛”。
人人都爱叶念琛,只有你白心凉不敢承认。
“甜甜,这下你们可是D大最引人瞩目的情侣了吧。”谁大声说了一句,包间里立时炸开了锅。
白心凉夹菜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红烧肉摇摇欲坠,最后还是放进了嘴里:都凉了。她抿抿嘴。
“我们只是好朋友啦。”见叶念琛不答,景甜甜立刻接了句。
“男女之间哪有纯粹的友谊哦。”又是谁在起哄,白心凉的头更低了。一顿饭好像只有她在吃,从头到尾。
“你很饿哦。”于欣看着她,有些傻眼。
“好想念中国菜。”白心凉抬头朝她笑,三十五度角,这样的角度比较容易锁住眼泪。搞什么啊白心凉,就这么点儿承受力,真丢人。
一顿饭似乎吃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好不容易从菜馆里出来,白心凉努力的深呼吸。
“白心凉。”
谁?谁在叫她。外面的风萧瑟又清新,她感到一种微薄的凉意。
“哎,白心凉。”她揣着手抬头,叶念琛站在她面前,昏黄的路灯下是他好看的剪影。冬天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他往这儿一站怎么突然就不冷了。
刚从饭馆出来,她浑身的烟味。哎,又是饭馆,又是烟味。她眯着眼睛看他想,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帅呢。
“这个是送你的。”他把手从黑色的大衣口袋伸出来,眼睛一闪一闪地亮,好像天上的星星:“本来那天去佛罗伦萨就要给你的,结果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你。”
“哎?”天呐,白心凉发现她只会发出这种简单的音节。不是他找不到她,是她在躲他。那么想见他,又那么拼命躲闪着。
“希望你喜欢。”他塞在她手里,又把手揣回去:“挺冷的。”他说。
“叶念琛。”景甜甜在叫他。
“我先走咯。”他一阵风似地离开。只留白心凉原地发愣。
“哎,这是什么啊。”于欣好奇的去抢她手里的礼物,包得好好的,粉绿的颜色。可是怎么都无法从白心凉的手里拽出来:“哎,白心凉,给我看看啦。”
被于欣这么一说白心凉才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攥着那个绿色的盒子,下意识的,手指用力处盒子都陷下去了。
“拆开来看看呢。”于欣的眼睛放着光。走在前面的被人们簇拥着的景甜甜一回头便和白心凉去看叶念琛的目光远远地对视,然后各自散开。景甜甜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头微微一扬,侧身又架了一下肩膀。
白心凉裸着手在风里小心的拆开包装袋,指尖已经泛白,手上的皮肤都被风吹得有些皱了。
“白心凉,外包装纸就别要啦,干吗那么小心翼翼的,又不是金叶子。”于欣一脸好奇挑着眉眼看着她:“白心凉你老实交代啊,你和叶念琛在佛罗伦萨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带着礼物去看你。”
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可以从只言片语中总结出自己想听的故事。
“香水。”她答非所问,晶莹剔透的粉红色瓶子在黑暗中折射着淡淡的光晕。
“你的好大瓶。”于欣把口袋里那只珍爱的小香水掏出来:“你的是奇迹。”于欣从她手里抢过来确认般的重复道:“兰蔻的奇迹。”
白心凉再看一眼叶念琛,他们已经在等她:“一起去唱歌啊。”班长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
景甜甜上前一步:“哎,叶念琛,这不是我们在去意大利前买的么。”她重重地强调说“我们”。
白心凉看着叶念琛,他笑的如释重负:“是啊,给白心凉的礼物,总算是送出去了。”
大家都看着白心凉,周身寒风呼啸,气氛变得微妙。
“你呀就是规矩多,到哪都要带礼物。白心凉喜欢吧,我说什么来着,送礼物香水最方便了。”景甜甜四两拨千斤。
白心凉把香水装进口袋,一边折着那张绿色的包装纸:“嗯,我很喜欢。谢谢你。”
“不客气。”叶念琛勾着嘴角。
“叶念琛你这就不对了啊。为什么你只给她买礼物,我们的呢。”于欣调侃道。
“一瓶香水还堵不住你的嘴。”景甜甜斜了于欣一眼,小手一扬一辆的士在他们面前停下来:“再说了这礼物是我们一起买的,也有我一份的。”她裹了裹衣服扫了白心凉一眼,补充似地。
“嘿嘿,看看还不承认。我们都知道‘你们’是一起的。”班里的“小喇叭”刘芸马上接口。一群人都笑了,极其暧昧。
“上车吧。”叶念琛说,景甜甜也笑,看叶念琛的眼神是那种小女人的甜蜜,他从口袋里伸出手,帮她开门,好像没听到大家的议论似的。车子打到第七辆,只剩下白心凉、于欣和叶念琛,他总是很绅士的把大家都安排好。
“我还是不去了。”白心凉坚持着不上车,她低头看着坐在里面的于欣,并且始终看着于欣。她的眼睛从来不敢长时间与叶念琛对视,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偷窥者。
原来暗恋,这样卑微。
“不会太晚的。”叶念琛说。
“走不走啊。”司机师傅不耐烦地催促着,敞开车门的出租车里,温度在寒风中迅速降至冰点。
“真的不去了。”白心凉替于欣关上门,对上那双眼睛:“我挺累的,想回去休息。”
白心凉目送绿色的出租车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风吹起她的发丝,整个人都有些凌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拧巴什么,也许是不想再听景甜甜的那一口一句的“我们”。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叶念琛在回头看她,那一定是幻觉吧。
白心凉,你难道不明白,想要在一个人的爱情里骄傲,也是件极辛苦的事呢。
再见他,是在辅导员的办公室里。白心凉站在那里,来来往往签到的各班班干部各自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然后挂着一脸的假笑和苏谦寒暄离去。
学期末,每个人都归心似箭。
辅导员苏谦冷着一张脸整理报表,盯着电脑搞excel表格,也不说话。白心凉的双手耷拉在身侧,手足无措的样子,指甲在掌心掐上深深的痕迹。办公室的空调暖风开得很足,可是她却感觉头重脚轻,脸上火辣辣地烧着,脚底却是冰凉一片。
直到苏谦面前的签到本已经全部满了,办公室门庭冷落的时候,他才将眼光转移到白心凉的身上,此时已经6点了。距离她从考场被叫到这里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苏老师,还不走啊。”对面的辅导员熊先青“砰”的关门落锁,他讶异地看了白心凉一眼,又和苏谦对视一秒,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熊老师你走啦。我处理个事儿,马上回去。”苏谦对他摆了摆手。直到熊先青沉重的皮鞋声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他才后倾靠在舒适的老板椅上拿着白瓷杯喝了口水:“说说吧,今天在考场上怎么回事。”
浑身冰冷的白心凉真的是哭笑不得,她其实很想知道辅导员问这句话的心理,是已经认定了既成事实还是确实想要知道真相。
“你也知道,咱们学校对于作弊一向都是从严处罚的。”苏谦清了清喉咙,目光如炬。
“我没做过。”白心凉的声音很低却无比坚定,她的脚站的有些麻了,然而看着苏谦的眼神却依然坦然而且清澈。
“监考老师不是瞎子。白心凉,我提醒你,这件事情的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这已经不仅仅是奖学金的问题了。你们大一刚进校的时候学校还专门安排你们学习《学生手册》,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留校察看’是什么意思。”
白心凉一哆嗦。
苏谦看到她的反应,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满意的神色,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商量好的。还有哪几个人你说出来也许处分会轻一些。”
事实上,无论是奖学金取消还是留校察看,对白心凉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苏老师,我跟这件事真的没有任何关系。”白心凉艰难地开口,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三年级的学生里,只有你见过今年的英文考试卷,你现在跟我说你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苏谦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从白心凉的角度看里面已经见底的茶杯里颇有些风起云涌的架势。她突然想笑,可是鼻腔里却涩涩的,什么东西堵上了眼睛,模糊一片。
白心凉不要哭,不就是栽赃陷害嘛,十年过去也不过就是件倒霉的小事。她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老师们安排你去教务处值班那是对你的信任。你怎么能把考试卷外泄出去呢!”苏谦看她不肯松口,又改用苦口婆心的游说方式。
“苏老师,您要是非要这么冤枉我我也没办法。但是老师们现在不也是猜测和推断可能是不是我么,你们如果有证据,我接受什么样的处罚都可以。如果没有,苏老师的处罚我不服。”她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眼看着苏谦的眉逐渐的拧在一起。
想起今天在考场上发生的一切,白心凉的头更疼了。是谁说大学是个象牙塔的,作为一个一直生活在最底层的学生,她比谁都更明白,现代的大学已经不是一块纤尘不染的圣地,它不过是这个满是狼藉的社会的缩影罢了。
苏谦被自己的学生噎了一记,憋足了气正想张嘴说什么,却突然停住了。白心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在看到那个人从走廊的黑暗踏入办公室内光明的那一刻,内心深处有什么,崩塌了。
刚才还冷静自持的白心凉,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只能僵硬地转过头来,睁大眼睛。
“苏老师,我来签到的,不好意思来晚了。”
那个午夜梦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未如此刺耳。
白心凉绝望地想笑。
苏谦笑着点点头,把桌上那个签满名字的纸头翻了一页,叶念琛所在的班级孤零零的印在那里。他大步走过来对递一支笔过来的辅导员感激一笑,俯身签名。白心凉的头微微偏向一边,不去看他。
为什么叶念琛,为什么你总是出现在我最最不想要见到你的时候,为什么要让你看到我所有的狼狈。
叶念琛签好名字也不说走,他看看白心凉,又看看辅导员,空气中凝聚了一种诡异的味道。
“叶同学,法国那边的建筑工作室下午刚刚传了一封表扬信过来。院里的领导非常开心,你回家好好过年,下学期有好事等着你。”不同于对着白心凉的严厉,此时的苏谦满脸微笑。
泪水已经徘徊在眼底,白心凉握紧了拳头,微微抬头,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和白同学讲。”苏谦把签到本收起来,放进抽屉里。
叶念琛站在原地没动,末了突然开口:“苏老师,我想英语试卷的事情应该不是白心凉同学的问题。”他盯住苏谦的眼睛,忽视白心凉瞬间投来的诧异的目光。
“怎么回事。”苏谦看看他又看向白心凉,眼神复杂。
白心凉呆了,不复刚才的伶牙俐齿。
“叶念琛。难道你知道什么?”苏谦收敛了笑容,搭在桌面上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桌面,听在白心凉耳中不亚于万马奔腾,敲的人心都慌了。
“我并不知道内情,我只是推断,白心凉同学英语很好是众所周知的。更何况苏老师,你们并没有证据。”叶念琛淡淡说。
又是证据。苏谦挑着眉看着两个学生。心中直叹革命队伍不好带。
可是这句话话音刚落,白心凉就像明白了什么,她快速看了叶念琛一眼,关于“内情“原来他是知道的。
苏谦皱着眉,手也停了下来:“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叶念琛,这件事你不要跟着瞎掺和,我晓得你们同学感情好,但是感情好也不能拿学校的规定开玩笑。”
什么叫义正词严,什么叫口沫横飞。白心凉算是见识了。
“我不管你们是相互包庇还是知情不报,总之这件事院里一定会彻查到底的。”苏谦发狠,一字一句的说。
就在这个时候,白心凉突然转身跑了出去。后面有椅子倒下的声音,有呼喊声,还有什么。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她只管撒开腿往前跑,跑下四层楼,跑出建筑学院,跑过路边行走的学生和那些熟悉的校园的风景,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她跑啊跑啊,就像是在一个黑暗的梦境里。直到在看到校门口那五彩的灯光时才停下来。旋转的灯光那样刺眼,上面的四个大字“欢度新春”好像变成了四张脸,挂着讽刺的笑看着她。她像被人抽干了力气终于在花池边蹲了下来,眼泪在埋进膝间的那一刻汹涌而出。
生平第一次,她真心的希望,她不是白心凉。
白心凉的动作太出人意料了,叶念琛伸手去拉她都没来得及。他又和苏谦说了两句话稳定了一下尴尬的局势,才转头去追白心凉。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吧,然而她已经不见人影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可以跑这么快的,他一边找一边想这女孩怎么不报名参加运动会啊,一定会有名次的。
怎么跑了啊,这思维够奇怪的。
不过,是啊,是的,她是白心凉。每一次看到她,都不一样,就像个千变万化的万花筒一样的姑娘。叶念琛看着她颤抖的肩头,他想她是哭了吧。
原来她会哭啊。
他想到他们升高中那年夏天,他在小姨的单位看到她,她那时候个子不高,又黄又瘦,一点也不好看,但是眉宇间总是有种凌厉的坚强,好像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似的。她站在维修部的一名员工的面前镇定说:
“爸,你已经半年没给我抚养费了。”
“爸,我考上高中要交学费。”
那个人不理她,只是闷头趴在车下修车,她居然就在那里站了一个下午。夏末的太阳依然毒辣,她居然在那里一动不动,谁劝也不走。他从来不知道,在班里默默无闻的白心凉是这样的倔强。
“父母离婚的孩子就是没人疼啊。”他依稀记得小姨感叹的那一句。他不敢让她看到他,他想没有人愿意让熟人看到自己那副样子吧。他第一次知道,在班里任景甜甜宰割的白心凉也可以这么强势的。那时他挺担心的,怕开学见不到她。
还好,九月依然看到了沉默的白心凉。她更瘦了,可是他居然有种“放心了”的感觉。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时有人回头看着两个人。身形高大的叶念琛低着头看着一个抱膝的女孩子,很深情的样子。时不时有人小声惊叫出他的名字,叶念琛听到就会抬头,报以微笑。
良久,白心凉安静下来,她在袖子上抹了抹泪水,站起来。可能是蹲的太久了,她眼前一片黑,身子晃了晃,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开,夜色中,她看到那个人的样子。
那是?
叶念琛。
“你没事吧。”他递了东西过来。
白心凉惊恐地看着他,有点灵魂出离的感觉。
“擦擦吧。”他的手又向前伸了一点,到她的眼前。
白心凉接过去,那是一块干净的手帕。细致柔软。
叶念琛看她愣了,就把手帕拿回来帮她擦。他擦的很仔细,也很温柔。
白心凉想说,你在干吗啊。
白心凉想说,你为什么跟着我。
可是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泪水又涌出来了。
“你可真能哭啊。”叶念琛呆了呆,低声感叹:“白心凉,别哭了,都包在我身上,我帮你解决。”
白心凉溢满泪水的眼睛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和被泪水晕开的远处的点点灯光。
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白心凉,别哭了,都包在我身上,我帮你解决。
这是个陷阱吧。还是个梦啊。白心凉边哭边想。
第二章 那些何妨何必何其荣幸
永不投递的信笺:第800号
叶念琛:
如果有天我对你说,我爱你,但这与你无关。
那我一定是骗你的。
我、爱、你。
这句话有至少有两个字都和你有关系。
知道么,对于落魄的我,你就是勇气和力量。
你永远在那里,好像信仰一样。只要想到你,所有的不开心仿佛都会离我而去。
而自从遇到你,我学会了把悲伤遗忘在风里。
白心凉
02.13
白心凉是个胆小鬼,她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转脸就跑。可是没人知道,她的逃避,不是对着那乌烟瘴气的事,而是因为那个温润清俊的人。
白心凉可以面对这世上一切的艰难,唯独不能面对在叶念琛眼前的狼狈。
是的,当你爱上那个人,他就成了你的软肋。
即便你钢筋铁骨。
她在台灯前搓搓手,叹了口气。
“我一定比人家老的都快。”白心凉自言自语。隔壁房间传来外公含混沉重的咳嗽声,她站起来跑到客厅倒了杯温水,推开外公的房门,把水放到老人家的床头。
“还没睡啊。”老人家眼球在眼皮下面动了动,没有睁眼,像是在呓语。
“嗯,马上就睡了。”白心凉给他掖了掖被子:“外公,水放在你旁边啦,记得喝,要不很快就凉了。”她言罢,走出去悄无声息地关上门。她的手放在把手上在门边停了一会儿,直到听到里面的人有喝水的动作,才满意地笑着回自己的房间。
从她7岁开始,这个家就只有外公和她两个人。年迈的外公把她拉扯大,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越来越差,但是老人家脾气倔,不服老,不许她忙前忙后的伺候。她去佛罗伦萨做交换生之前妈妈曾主动帮外公请了个护工,白心凉见了人觉得不错才安心地离去,但是回来才知道那个护工来的第一天就被老爷子关在门外。这么多年了,外公一直不肯原谅妈妈。
白心凉关灯上床,叶念琛的手帕方方正正叠好放在她的床头,她早已洗净晒好,现在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不还给他,可以吗。她默默地想。放假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觉得叶念琛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撞击着她的心,令她无法负荷。那是她从未奢望的温暖,不敢相信的温柔。
承认吧,白心凉,你实在是不堪一击。人家不过是可怜你罢了。
然而,整个寒假过去了,她居然没有向他说一句:谢谢你。
哪怕是用任何一种形式。
而明天就要开学了。
二月十四,情人节。于欣刚才还发信息过来说她要和老爸一起过节。
是啊,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上辈子大概做了好多让爸爸恨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是今天这种局面了。
这个世界让她困惑,但是却不值得她流眼泪。
这个姑娘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怀揣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叶念琛,如果这就是白心凉。
你会,爱她吗?
白心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白心凉早早的爬起来给外公做好饭便匆匆出门去学校搬宿舍。
此刻的她正抱着卷好的被子一步一步地爬上楼梯,她的胳膊酸了还有些气喘吁吁。这是第几趟她已经数不清楚。这两年大学扩招,学生宿舍越来越不够用了,去年学校把一处漂亮的人工池塘填了,盖起一栋新宿舍楼,刚完工就安排学生住进来,据说老宿舍这半学期要大改造,已备今年九月新生入学的时候使用。所以大三的她们开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宿舍。
春寒料峭,白心凉却因为巨大的运动量满头大汗。眼看着七楼就到了,她提了一口气,抱紧被子更上一层,却被最后一个台阶绊了一下,连人带被子摔在地上。
“还好穿的厚。”她利落地爬起来一边抱着被子使劲拍,一边自言自语。却不经意地看到了前方一双戏谑的眼睛。
好熟悉的眼睛,白心凉想。
“这么快就忘了我啊。”那人阔步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把她怀中的被子接过来。
“哎,白心凉,你也在这一层啊。”林宁静从那人的身后闪出来,眨着大眼睛来到她面前:“你来得真早啊。你怎么自己搬啊,没找人帮忙?你在哪个寝室啊……”
“你是麻雀么。”林致远打断妹妹无休止的问题又对白心凉道:“我来帮你吧,还有多少?”
“没了,我来得早都搬好了。”白心凉看林致远西装革履抱着被子实在不雅,更不好意思起来,她拽拽被子小声说:“我自己来吧,都到了。”
“没事儿。你住哪个寝?”
“707。”
“哇,跟我一个寝室呢。”林宁静挽着她的手臂雀跃起来。
“哦,上学期走的时候阿姨说我们寝室会有人搬进来,原来是你啊。”白心凉看着林宁静甜美的笑容也被她感染,声音轻快了许多。
看着林致远帮她把被子放上床白心凉尴尬地搓着手:“不好意思,两次遇到你好像都在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宁静站在心凉身边看着自己的哥哥干笑:“我哥走的是英伦绅士范儿,帮助女士一直是他毕生的追求,是吧,雷锋同志。”
林致远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也不生气,只说:“不麻烦,应该的。宁静是个疯丫头,以后你帮着照顾照顾她,我爸妈也是希望她搬出来多锻炼锻炼。”他说着抬腕看了一下表:“都快中午了,走吧,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好好好,心凉你说要吃什么,让我哥请客,别怕花钱哈。”
白心凉见是盛情难却只好点点头:“其实我吃什么都行。你们订吧。”
“你看吧,我说她没事了。干吗还要我来。”一个甜美但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室内温馨的气氛。三人同时回头,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景甜甜,另一个是叶念琛。
白心凉的心漏跳了两拍。
“我带她来是向你道歉的。”叶念琛言罢推了推斜靠在门框上的景甜甜。
景甜甜甩了下肩膀撇撇嘴依然骄傲的扬着脸对着白心凉说:“那你出来。”
白心凉隔着景甜甜的肩膀看了叶念琛一眼,便跟着景甜甜走到离寝室不远处的水房。
叶念琛侧身看着她们,景甜甜则看着白心凉。她的眼波流转,眼中带着厌恶的眼神,然而脸上却是带着迷人的笑:“白心凉,别以为假装善良就能够改变什么。我想说的是,你还有你妈,你们都一样恶心。”她说完就转身跑回叶念琛的身旁。
“这回你满意了吧。”景甜甜撒娇地看着他说。
叶念琛朝她温暖的微笑,白心凉的心便静止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如藤蔓紧紧地箍着她的心脏用力的挤压。
其实景甜甜的话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之间似乎变得更复杂了。
有时候时间并不能够改变什么;而对不起,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次日,白心凉抱着听力课本避开了拥挤的电梯间,生生的爬到教五楼十一层机房去上英语听力课的时候,并没有想到等待她的会是这样一番场景。当她像往常一样踏入标号A2的机房时,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她下意识的低头审视自己,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于是闷着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为了防止学生损坏公用设备,老师按照班级和学号给每位同学编好座位。摇了摇鼠标,处于待机状态的电脑缓慢的苏醒。她放好课本定睛一看,电脑的桌面竟是一张粉红色的情人节卡片,上面赫然写着:白心凉,我爱你。
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征兆。她慌忙摇醒身边那个空位上的电脑,屏幕居然也是一样的。
这天的阳光特别的明媚,位于阳面的A2机房被一层金色的光晕淡淡的笼罩着,别样的温馨。成排的黑色台式机箱发出低低的轰鸣,既温暖又嘈杂。
由于英语课是大课,建筑系和环艺系被安排在同一个班。白心凉蓦然的抬起头望向周围议论纷纷的同学们时,叶念琛和几个男生正夹着课本走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只短暂的交汇,她的心忽然被巨大的恐惧占领,那种莫名的紧张不知从何而来,只在瞬间充盈了四肢百骸。
“怎么回事啊。”几乎踏着铃声进入机房的于欣在心凉身边坐下,因奔跑而泛红的脸在看到电脑桌面的那一刻浮现了一种复杂的神情:“是谁啊,这么……浪漫……”
白心凉摇了摇头。
“同学,追女朋友可以,可是不要影响老师上课嘛。”年轻的助教站在讲台上扫视下面乱哄哄的教室,推了推眼镜轻描淡写的将这个小插曲带过。几秒钟后所有的电脑桌面都跟随主机换成了windows标志的青山蓝天。碍于老师的干预,热议的同学们逐渐安静。
“难道是有人恶作剧?”于欣一边戴耳机一边问白心凉。
“不知道。”无论是恶作剧还是确有其人,这样的方式都是她不能接受的。她的斜前方三排坐着叶念琛,他今天带了黑框眼镜斯文又安静,他坐在那里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
这么多年她努力的朝他靠近,却总是觉得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有时候白心凉不禁会想,这所有的一切也许都是上天跟她玩笑一场。
临近下课,一个满脸痘痘的男生抱着一束红玫瑰站在A2机房门口央求助教给他5分钟的时间朗诵一首诗的时候,白心凉有些崩溃了。
邵明,建筑学院规划专业最声名狼藉的男生,曾经跟无数个女生哭诉自己高三痛失女友的经历,只是女友的死法各有不同。入校后一周,学院几乎所有尚有姿色的女孩子都收到过他的暧昧短信。而这还不是他最令人发指的行为。他还曾经在送给一个女生一件礼物但该女生没有答应做他女朋友后,向人家索要归还。
幸福的人生都同样的幸福,狗血的境遇却各有各的不同。
年轻的助教看向白心凉,再次确定她的目光是在挣扎和求救。
“这位同学,请严肃对待课堂,你们的事情私下里说吧,就不要占用别的同学的时间了。下课。”
叶念琛头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出去。两相僵持之下,看热闹的同学也逐渐散去。
“真不知道说你是幸福呢,还是不幸。”景甜甜从她身边走过时幸灾乐祸地说。
跟着于欣走出去,与脸上满是期待的邵明擦身而过。
“你真的不接啊,虽然他人不怎么样,可是女生收到玫瑰也算是件高兴的事儿吧。”于欣如是说。
白心凉沉默。
她是那么平凡却又如此坚持。
代表爱意的玫瑰纵然美丽珍贵。
然而于她而言,那爱情若不是叶念琛,就都不是她想要的幸福。
走出教学楼,二月的风虽然寒冷,却少了些萧索的意味。上课时接苏谦的短信,让她下课到他办公室去,于是白心凉和于欣在院门口分手。
拖着沉重的步伐,又一次走到苏谦办公室的门前。门虚掩着,强力的空调暖风从门缝透出来。让她不禁想到那晚的情景,下决心似的闭了闭眼睛,她伸手推开虚掩着的门。
“校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这是一场误会,误会。”苏谦恭敬的解释着,脸上陪着笑。
白心凉看到沙发上坐的那个人,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苦笑,同样一件事,不变的是地点,变得是冷暖人情。
“苏老师。妈。”她垂下眼帘,叫人。
刘玉芬瞥了女儿一眼,美目的焦点又回到苏谦身上:“苏老师,都是我教女不严,我在这里向你道个歉。孩子还小,不懂事,麻烦你多关照。”她推了推茶几上包装精良的两瓶茅台酒,回头对白心凉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苏老师赔礼道歉。”
白心凉抿了抿嘴唇,一阵彻骨的寒冷由心底升起然后从骨髓中透出来。
“快啊。”刘玉芬看着如木偶般呆愣的女儿蹙起了柳眉催促道。
白心凉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心底的抵触值升高到最顶点,她清澈的眼睛只看向母亲:“又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道歉。”
“你……”刘玉芬气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没事没事。”苏谦陪着笑打圆场:“这件事我们已经查出来,那个偷看试卷的学生已经主动认错,所以这件事我们确实是误会白心凉同学了。”
“苏老师,”白心凉鼓足勇气说:“既然查出了真相,就麻烦你告诉我妈妈,这件事跟我无关,她没必要低三下四的来学校为我承担什么。但是……”她撇开脸,不看母亲通红的脸:“如果妈妈这次来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别人。就请不要把我牵扯进来。”
……
苏谦被她一句话说的张口结舌,白心凉和她母亲之间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白心凉!”刘玉芬腾地站起来,怒从心起,她没有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女儿会如此的让她难堪。
“妈。”她盯着母亲的眼睛,干涩的张了张嘴,心里憋了许久的那些话都到了喉头,到底是没有喊出来。她的胸口一上一下,喘着粗气,那种混乱而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刘玉芬则把手捂在胸口,理了理情绪,转身一脸歉意的对苏谦说:“苏老师见笑了,孩子不懂事,性子太别扭。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就带她先走了。”
“啊,啊,好。”苏谦赶忙站起来。
“苏老师你忙吧。不用送了。”刘玉芬拎起包,踩着高跟鞋率先走了出去。
“苏老师,我走了。”白心凉握着拳头欠了欠身。
“白心凉同学,注意你的态度。对自己的父母怎么能那样讲话呢。”苏谦不忘低声斥责了她一句才点头道:“走吧。”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见母亲的原因。白心凉望着前面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发呆。她们似乎总是这样,针锋相对。她总觉得外公没有原谅妈妈,那她呢,好像更甚。
刘玉芬的脚步在建筑学院的门前顿了顿,然而,她终究没有再回头,便钻进了那辆黑色的车子。
白心凉站在楼梯的最后一级,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
她像从前那样,冷冷地看着,好像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是啊。
眼前的这一幕,何其熟悉。
眨眼间,十几年也就过去了。
在原地站了许久,白心凉终于也转身往学校东门方向跑去,她要去M记打工,被刚才的事情一耽搁,她都快迟到了。
“喂,快看啊,就是他,就是他。”
“好帅哦。”
“对啊,对啊。”
几个高中女生聚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对着收银台指指点点。
“哎,又有人来观赏你了,夏未。”李然把收来的盘子放在垃圾箱上,快步走到台前来八卦。
夏未拧着眉,没听到似的只顾着教育刚换好工作服站在他身边的白心凉:“你要把上面的英文都背会,这样收银才会快,大学生的话,记这些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白心凉微微一笑,转头要谢谢他时,才发现他人已经不在。
“冰山帅哥哦。”王辰挑着眉说:“自从夏未借调到咱们这儿,生意可是红火的不得了啊,特别是放学的时候。”
“啧啧,有好几个漂亮的高中生MM哦。”旁边的严莹也来凑热闹。
白心凉低着头,并不参与话题。只默默的熟记收款机上的英文单词。寒假的时候好不容易申请到了离学校最近的M记兼职的机会。因为奖学金很有可能已经被取消,只好增加了打工的时间,而夏未就是她的训练员。
“你们两个,她本来就记不得,还在这边聊什么啊,她怎么背的会。”夏未拎着薯条走了回来,开始赶人。
“夏未,那几个MM挺可爱的,你去收拾大堂吧,这里交给我啊。人家已经连续来了一个星期了,怎么着也得给人机会跟你打招呼啊。”和夏未同为N大学生的李然不怕死的凑上来戏谑地说。
夏未只扫了他一眼,凉凉的回敬:“李然,你这学期是想被当掉了吗,考试的时候记得别找我。”
李然立即将拇指和食指并起来朝嘴上拉了条直线。拿着抹布灰溜溜地逃走了。
“你慢慢熟悉,如果有客人来,收款慢一点没关系,但是要跟人家解释清楚。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旁边的人。我到后面做汉堡了。”夏未走过来又跟白心凉交代了几句,就又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可他前脚才走,几个高中女孩后脚就上来点蛋筒,白心凉转身给人家打了一巨丑无比的冰激凌,红着脸递出去:“不好意思哦。我才来没几天,冰激凌打得不是很好。”
“姐姐,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可以帮我把这个递给刚才那位很帅很帅的哥哥吗?”梳着团子头的女孩子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放在台上央求。
“这个……”白心凉神色尴尬想要推拒。
“你看,你把我的冰激凌都打坏掉了。这点小忙总还是要帮的吧。”她截住白心凉的话又跟她撒娇。
“对啊,帮帮忙嘛。”
“就是哦。谢谢姐姐。”
几个女孩子同时凑上来,让白心凉无法招架。她向旁边的王辰投以求救的目光,可是那人已经将自己调整到了“看戏模式”,白心凉并没有得到回应。无奈,只好收下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
“谢谢!我会再来的哦。”女孩子高兴的朝她鞠躬,拿着冰激凌跑开了。
“王辰。”
“别找我哦。你知道你师父是个什么德行。”王辰避恐不及的侧了侧身。
白心凉为难地看着那封情书。似乎可以预见到一个悲惨的结局。
如果你认识夏未超过24个小时,你就会明白,递情书给夏未,也是需要勇气的。
“他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王辰安慰她:“你也用不着表现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吧。而且你可是在本店与夏未对话最多的女生呢。你都不行那就没人可以帮助那个小妹妹了。”
“那是因为他没办法不跟我说话把。谁让他是我的训练员呢。”白心凉嘟囔着默默将喷了香水的粉红色的情书收到下面去。
“下班再说咯。”王辰耸耸肩。
“欢迎光临。”又一个客人进来,大家都进入了工作状态。
所以,在这个万恶的社会里,连冰激凌都是不能随便打坏的啊,白心凉。
因为还在训练期,白心凉和夏未的上班时间几乎是被排一起的。快下班的时候白心凉站在员工休息室里踌躇着,如果换做平时,现在的她早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可是今天,她捏了捏手中的粉红色信封,情书还是要替团子头妹妹递出去。这样的话如果那女孩再回来问,她也算是有个交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想起夏未那张万年冰封的酷脸,白心凉的心情好像也越来越紧张。她心中不由懊恼起来,又不是她告白,搞什么啊。想一想和团子头妹妹的行动力比起来,自己倒是显得懦弱了。可是她对叶念琛的喜欢却抱有不同的想法,因为如果不能够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有一天平等地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那么倔强如白心凉,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自己的感觉。
“夏未。”恍惚间瞥见那个从更衣室里走出来的黑色的身影,白心凉立刻出声叫住他。
“先走了。”他抬手挥了挥。
“等一下,这个,这个。”她追上去拦在夏未面前:“这个是别人托我带给你的。就是那个团子头的高中生妹妹。”她一边说一边在空中比划着。
夏未却不伸手,只拉了拉背包的带子与她擦身而过:“你自己看着办。”
“哎。”她慌忙之间只好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别人千辛万苦写下的情书,至少也要看一下吧。”
夏未停住:“没兴趣。”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白心凉忽然有点儿生气:“难道不知道女孩子即使是写情书告白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么。所以就算是觉得麻烦想要拒绝,至少也要看一看,然后给别人一个理由吧。”
“你会想听吗?”夏未忽然转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眼神仍有些冰冷。
“什么。”白心凉被他问的一头雾水。
“写情书告白。然后再听别人说‘对不起,我们不合适。’‘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或者是‘对不起,我一定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话。就会觉得自己的心意没有白费。还是觉得只要不是被接受,其他的都是废话。”
“那个……”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质问,白心凉竟然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我还有课。”夏未丢下她,侧身走出去。
白心凉看着那个孤傲的背影,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想一想他说的好像也没错,表白的目的不就是希望对方能够接受自己么。如果不是那一句期待中的“我也喜欢你。”那么其他的回答都是苍白无力的。
没想到冰冷如夏未,竟然比她还要明白这个道理。
“失败了吧。”李然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不想也知道这厮已经在这里埋伏很久了。白心凉白了他一眼。
“不过总算是有个交代。这封情书你好歹帮我带给夏未吧,由我来扔掉或者退回好像都说不过去。而且谁会相信他冷漠成这样啊。”白心凉气馁的想要将情书塞给李然。
“我才不接这烫手山芋哩。”猴精猴精的李然躲得快:“不过跟夏未相处时间长了,这种事情很快就能应付自如。多学习啊,多学习。”他双手插着口袋哼着歌进了更衣室,三秒后就听到他在里面大吼一声:“下班咯。吼吼。”
这恐怕是白心凉最头痛的下班时间,要如何处理这封情书也成了难事。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些属于她的永不投递的信笺也许正是因为害怕遭遇这样的结局,才会从一开始就决定掩埋。虽然夏未的行为会让人觉得非常傲慢,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白心凉却是羡慕他的。他似乎就是那种人,永远按照自己的意愿行走在路上,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如果觉得麻烦或者不爽,就走人。
如此潇洒。
夜色笼罩校园,月光格外的明亮。叶念琛画图画的累了,就走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休息。
“邵明你不要搞错,我说也许会考虑和你约会,可没说真的会跟你约会。你小学语文没学好吧。”
叶念琛侧过脸,这声音,是景甜甜。
“你难道不怕我把你教唆我去追她的事情说出去。”即使看不到人,也可以想见那个男生的怒气:“当初说好的事情,你现在反悔是什么意思。”
“哎,邵明,有谁会相信你啊。全学院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会还没有意识到吧。”她的话还是那样,毫不客气,夹枪带棒。
叶念琛蹙眉,望向窗外,校园在银白的月色下更动人了,暗夜里似乎可以感觉到冰冷的空气在汩汩的流动。
“你……”
楼下传来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叶念琛不由也警惕起来,移动了几步。
“邵明,你干什么。这里可是教学楼。”不复刚才的镇定,景甜甜甜美的音色里隐藏了一丝恐惧。
“你也知道怕了么。贱人。”邵明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买玫瑰的钱我可以给你,双倍,算是你的精神损失费。”她捂着胸口,气息紊乱。
叶念琛双手揣在口袋,开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渐渐的可以看到两人的头顶。
“一千块。”邵明的双手撑在墙上,把她拦在两臂的中间,痞痞的样子。
景甜甜的脸色苍白的吓人,那人的气息令她作呕,纤纤玉指扣在雪白的墙上,漂亮的水晶指甲在墙上留下丑陋的划痕。
“邵明,你在做什么。”叶念琛站在楼梯上,声音从容淡定。他站在逆光的位置,让人看不到表情,眼神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灼热:“勒索么。”
邵明在叶念琛开口的那一刹那,手臂就快速缩了回去。景甜甜立刻移了几步,可是似乎有些被吓到,腿脚有些酸软,她不得不伸手扶着墙。
“哎,你女朋友是个什么人,你自己清楚么。”邵明斜了景甜甜一眼,不甘心的样子。
叶念琛走下来,缓缓的,眼神凛冽的像是能够看透人心。邵明与他对视竟然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别开眼睛。
“那不是你要关心的事情。”他的手轻轻地抚着景甜甜的背,极其温柔,像是在安慰。她下意识的站在他身后,一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看她平静了一些,叶念琛才掏出钱包,拿出三百块递过去:“不要有下次。”他说。
邵明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今天的叶念琛好像特别不同,甚至有些凛冽。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钱抽出来,剜了叶念琛身后的景甜甜一眼他甩着手里的钞票说:“叶念琛,我这可是看你的面子。”他转身下楼,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楼道的最深处。
叶念琛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景甜甜的气息平稳了,才对她说:“你好些了么。我还要回去画图。”
“哎,叶念琛。”她开口叫住他。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脆弱的水晶指甲竟然有了碎裂的迹象:“不要再做那种事了。”他看着她的眼睛。
那么认真的眼神,让景甜甜心底的火蹭的顶上脑门儿,烧的头皮发麻。她咬着下唇别过脸去气呼呼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念琛把自己的衣角从她的手中拉出来,黑色的毛呢大衣从她手心滑过的质感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我是说白心凉。你不要再做针对她的事情了。”
“哈。好笑。”景甜甜失声:“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她了。你……”
“甜甜,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呢。你不是个坏心肠的女孩子。”他截住她的话。
“我不像某些人,刻意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她敢跟我正面冲突,我还能佩服佩服她。可是她呢,把自己装成柔弱的电视剧女主角,她还以为真会有王子来救赎呢。哈,可笑。”
叶念琛垂下眼帘,转身离开,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背影依然英气逼人,淡然的声音飘进景甜甜的耳朵:“甜甜,你要知道。有些人因为承受过痛苦,所以才更能够温柔地待人,这和软弱是不同的。”
“白心凉,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夏未斜睨着身边的人冷冷地提醒。
……
“白心凉,一份大薯,一杯中杯可乐。快去配餐啊。”见她仍无反应,夏未不得已只好伸手推了推身边的人。白心凉被他这一推才突然激灵了一下。
夏未被她的反应弄的哭笑不得。
“这是您的套餐,这是找您的零钱。谢谢。”夏未目送客人走开,关上收银机的抽屉,才转身对白心凉说:“你刚不会睡着了吧。”
“不好意思。”白心凉一窘:“昨天通宵赶图。”
“你也注意点儿。太累的话以后你别让经理给你排这么多班了。”夏未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我不是故意的,不会有下次了。”她的声音渐低。
“你很缺钱么。”
“嗯。”
夏未挑着眉,自己只是随便一问。却没想到她会回答的这么快这么直接。他又要说什么却见又有客人推门进来。
“欢迎光临。”
白心凉和夏未同时抬头,举目却见叶念琛。他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背着篮球包。与一群男生说笑着走近。
不争气的白心凉,第一反应居然是--慌忙转身。
夏未见此情势眉头又是一皱,这个白心凉今天不是一般的反常。他已经把她从后台操作中解脱出来只跟他学习收银,她居然还是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
“白心凉。”叶念琛进门的时候已经看到她,站在柜台前他先跟她打招呼。
白心凉深呼吸,给刚刚打的一杯中可盖上盖子,才缓缓地转身,笑的勉强:“叶念琛……同学……”
好干涩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好,同学请问要点餐么。”夏未见她一脸的尴尬,立刻接过话题,问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极为出色的男生。
叶念琛没料到白心凉如此冷淡,好像她很不想见到自己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然而他仍然绅士般的微笑:“啊,是的。”他说着便仰头看着菜单,熟稔地点着那些食物的名字。白心凉只觉得心中紧张,只管紧紧盯着收银机,乖巧地站在夏未的身边,耐心的记着叶念琛的话,然后转身配餐。
“就这些了。”叶念琛掏出钱包放了一百块在收银台上。他不自觉地瞟向那个忙碌的背影,心中像是被一团迷雾笼罩般无法驱散。
白心凉把最后一杯可乐摆在托盘里,夏未觉得哪里不对就伸手去摸纸杯,然后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没加冰啊。”
白心凉的脸瞬时间就红了,夹在两个男生灼热的目光中进退两难。
“没事的,我忘了说我不要冰,这样正好。”叶念琛对着夏未微笑,为她解围。
“实在不好意思。”一向不卑不亢的夏未也道歉连连。
本来就熬夜,再加上刚才的手忙脚乱,白心凉的头就更痛了,她扬起头艰难的对上夏未的目光,却没有看到预期的冷漠和责难。
“要不你先打卡下班吧。我会跟经理解释的。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一向颇为严格的夏未在看到她瞬间苍白的脸色时心中的气不由地泄了一半。
“对不起。”
“别废话了。走吧。”他催促着。
白心凉点点头,下意识地朝叶念琛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他就坐在正对着收银台的座位上,喝着可乐看着他们两个,若有所思的样子。
白心凉低下头,转身走回员工休息室。
每一次与他对视,白心凉都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悸动。她是如此渴望却又这般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个秘密。那种无力感总是在她以为已经消失的时候,又会随着叶念琛的出现从内心的某个角落突然涌出,就仿佛一股巨大的洪流瞬间冲垮她精心构筑的堤坝。
为什么啊白心凉,别人都说时间是良药,可它在你这里却成了病。
白心凉撑着自己仅剩的意志回到寝室就爬上床,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一阵喧闹,她意识模糊地摸到放在身边的手机打开一看已经是下午四点。隔着紧闭的门板,那声音反而越来越大,白心凉逐渐清醒,侧耳细听原来是有人在争吵。她坐起来,听到有人沉声说了句什么,仔细辨认出那是林宁静的声音。她立刻裹上衣服翻身下床,心想宁静不是回家了么。
“你什么意思!”白心凉拉开门,就听到孙晓菲尖利的声音。
宿舍楼里的人都探出脑袋,有些人干脆就光明正大的走出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字面意思。”林宁静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却透着寒气。她斜睨着眼前的这帮以多欺少的女人,唇角挂着冷笑。
“孙晓菲是你不对啊。是宁静先晒被子的,你把自己被子放在人家的上面就算了,还故意把人家被子弄掉太过分了。”于欣气不过,一句话顶了回去。
孙晓菲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余光扫过刚刚走出来一脸迷茫的白心凉忽然低声骂了句:“一屋子贱人。”
林宁静是什么人,那也是含着银汤匙出生的小姐,这辈子被人宠着惯着,哪听得这种话。闻言后她俏脸拉的更长了声音拔高:“你敢再跟我说一遍。”
白心凉见情势不对,上来就扯她的袖子:“算了宁静,别跟这种人计较。我帮你去捡。”
谁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景甜甜娇笑着鼓掌:“做得好,息事宁人。有风范。”
什么叫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就像是景甜甜现在这样。白心凉漠视她的出现,衣服都没换就拽着宁静往楼下去。
“心凉你干吗啊,我不怕她。她们这样太欺负人了。”林宁静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她身后嘟囔。
“算了吧。跟这种没气质的人生气何必呢。”白心凉心想着宁静刚过来寝室住,怕她来了就和孙晓菲那一帮杠上,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更显尴尬。
“早听说你们院有个特出名的‘公主帮’就她们啊。”宁静撇着嘴跟着她下了楼:“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搬回来了。哎,白心凉,这种人不能纵容着她们你懂不懂,不然蹬鼻子上脸。”
白心凉微微一笑,弯腰去抱那床被人扔下来纠结成一团的被子。
林宁静不太明白她的退让,但是她们似乎也还没有好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于是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疑问,也蹲下来去抱另一床。
“小心--”只听于欣在楼上大喊。
白心凉和林宁静同时抬头,同一时间忽然感到有一只手迅速地把她们往后拽,两人仰倒在草地上惊慌失措,眼睁睁看着一盆冷水哗啦啦就从7楼泼洒下来,虽然躲得及时,但是那冰凉的水花仍然飞溅在两个人的身上脸上。
“你们没事吧。”身后有人开口。
白心凉心下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转眼一看,那个皱着眉头望向7楼的人可不就是夏未么。
“这女人想死是不是!”林宁静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冒,她麻溜儿站了起来拍了拍双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阻隔了林宁静的冲动,他蹙着眉:“你还要和她打一架不成么。”林宁静顺着修长的手指望上去,就看见叶念琛沉静的脸。他的长腿斜撑着白色的山地车,一只耳朵塞着耳机,黑色的连接线隐没在蓬松的运动服里。他眯着眼睛仰头看着靠在阳台上捂着嘴巴肆意嘲笑的景甜甜,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厌恶感:“交给我吧。”
他低下头开始拨电话。
夏未就站在白心凉身后,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扶着她。
白心凉发现一只黄色的野猫不知何时温柔的卧在叶念琛的脚下,他讲完电话伸腿下车,把支架放下来,停稳,走了过来:“我已经打电话给苏老师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给你们个交代。”
白心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叶念琛,气场突然转换,他周身的气压低了起来。
她看着他时,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甚至连滑过耳边的风都是呼啸的。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到只要看见他都有点儿魂飞魄散。以后的日子里,白心凉只要想到这些,都会弯起嘴角。
叶念琛想起那些在巴黎的日子,景甜甜其实并不讨厌,总是安静在他身边。他病了,她还照顾他,她自己其实什么也不会,就上网看菜谱,做东西给他吃。带她去普罗旺斯的爷爷家,老人家很喜欢她。这些都曾是叶念琛说服自己的理由。
景甜甜在他身边待得太久了,他有些习惯。
如今演变成这样,又让他觉得困惑又无奈。
“叶念琛。”景甜甜飞奔着下楼,停在他面前,还带着喘。
她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本来把手搭在阳台上看她们的笑话,但是当她的目光转向那个白色的山地车时,笑容立时僵在脸上,而细白的手几乎同时抽了回去。虽然隔着那么远,她却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叶念琛的不悦。虽然叶念琛从来没有朝她或者任何一个人发过脾气,然而,看不清楚底线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叶念琛没理她,只转过头去对白心凉和林宁静说:“我带你们去买被子。”他的目光在滑过夏未扶着白心凉的手时,顿了顿。
“不要了,”宁静憋了一肚子的火狠狠地瞪了景甜甜一眼:“我回家睡。”
景甜甜只看叶念琛。她不晓得他为什么会刚巧经过。
叶念琛是这样的人,他在七岁那年就已经对人生有了规划,他的字典里从没有“疯狂”这两个字。他做派绅士,笑容温暖,可是当你真的想看透他的心,就会明白那有多么的难。对于他来讲聪明是天生的,善良是他的选择。没有人见过狂怒的叶念琛,包括他的父母。可是如果他愿意,你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冷漠。
那个初春的傍晚在以后的日子里在校园内广为流传,被演绎成各种版本,最后变成了一个传说,或者说是传说的开始。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生迎着夕阳站立在女生宿舍楼的前的草坪上宛如雕塑。身边的三位女生,神色各异,各怀心事。过往的人都纷纷朝这里张望,好奇心如潮水铺天盖地而来,让白心凉都感觉无法招架。
“白心凉我们谈谈。”夏未只看着她。
来自N大的冰山王子夏未不管是跟谁站在一起都不会被忽略,哪怕在是D大唯一的叶念琛身旁。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凛冽的气质。
刚刚下班的时候他站在员工休息室研究排班表。他看着白心凉的班排的密密麻麻,心下生疑,那天听她对李然说这学期非常忙,她还这么拼命上班,难道是真的很缺钱么。
他哪里知道,白心凉是因为休息不好,心里意识薄弱才会对那天他的问话,嗯嗯啊啊地答着。她那么骄傲,这么多年来,除了初中升高中的那次去找父亲要钱,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她窘迫的生活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过。
小小的年纪,她已经学会对自己的贫穷守口如瓶。
白心凉听到夏未对他说话,就把目光转移到他那里。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从夏未的眼睛里看到了些什么。
她想,这个看似冷漠的人也许是有着一颗温暖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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