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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一间鞋铺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埋头苦干的绱鞋匠,一针一线中透视各色人等。一家工厂就是一个时代的写照,奋发图强的焊工,一焊一接里洞察人间曲直。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坊间巷陌,人间烟火,星光不问赶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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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少年时代丧父失母的纪洪寿,阔别故乡到天津卫谋生,本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却阴差阳错地学会了绱鞋手艺。不甘现状的他逃离芦台,投奔天津卫的亲戚被冷落,不得不再次成为鞋铺的绱鞋匠。他以勤恳与好学立足,不仅结交了有志之士,还积极适应时代变化,成为对技术精益求精的焊工。面对生活设下的一道道关卡,他从不气馁,用坚韧与执着,在荆棘之中蹚出一条安身立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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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武歆,祖籍山东,现居天津。1983年发表作品,迄今出版长篇小说和作品集十九部。中短篇小说和散文曾被多次转载,并入选多种年度文学选本,有作品改编为广播剧、电视剧。天津作协副主席,文学创作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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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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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
纪洪寿始终没回头。哪怕停下来勒一勒裤腰带,整理一下铺盖卷,他都有可能改变主意;要是回头跟妹子对上眼神,说上几句告别话,那就彻底松垮了,一屁股坐下来,再也离不开纪家庄了。
半个月前,吹牛皮吹了一辈子的爹,一声不吭地在大狱中伸了腿、咽了气;胆子小、爱面子的娘,在四更天跳了深井,尸首捞上来后,头部像是包粽子,缠了三层白布,揭开白布后发现面容仿佛熟睡的女婴,生前的满脸皱纹荡然无存。纪氏族人站在两具尸体前,板着脸孔告诉纪洪寿,你不满十六,没娶媳妇没成家,没有资格析产,你爹的房子、几亩薄地、两挂大车,还有地里的几十株枣树,就是告到衙门也归不到你名下。纪洪寿没有表情,他知道这不是纪家庄的规矩,可他嘴唇上只有黄色的髭须,还没有反驳的底气。纪氏族人看他虽然嘴巴没讲,眼神儿却不服气,又撂下一句狠话,你爹惹下的这场官司,为了打点官面,他借遍了四乡八镇,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你和你妹子一辈子也还不上!纪洪寿不说话,始终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话没人听,讲了也是白讲。十岁的妹妹纪德贵更不知说啥了,跟在亲哥的屁股后面,不时地拽一拽亲哥的衣襟。
纪洪寿的爹绰号纪三麻子,他要是睁眼喘气的话,村上的族人哪敢这样放肆?一个响屁就能让众人闭嘴!如今没有了天天拍胸脯的纪三麻子的撑腰,纪洪寿纵使有一千张嘴,也抵不上族人的一句话。又过了几天,纪氏族人中辈分最高的老者,把纪洪寿喊到家中,问他下一步咋个打算。纪洪寿说,种地。老者七十多岁了,长着一个硕大的红鼻头,用亲切的语调说出轻蔑的话语,你家的地没了,你去哪儿种?你给人家扛活,谁人家用你?你妹子呢?你扛活儿能养活你妹子?纪洪寿被问住了,眼圈突然红了,他咬牙,不眨眼。纪洪寿的白孝袍子已经脱下十几天了,养活自己和妹妹的事还没想过。
爹娘死时,纪洪寿始终没掉泪,族人骂他不孝,骂他是臭粪坑里的石块子,他觉得冤枉,孝不孝跟流泪有啥关系?红鼻头老者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让他去找在天津卫做买卖的叔伯兄弟,叔伯三兄弟在天津卫开了两家竹货铺子,生意红火得很,到了天津卫,在铺子上学徒,白天能有口饱饭,晚上能有个睡觉的床板。红鼻头老者说,已经去信了,你就放心大胆去吧,你妹子纪德贵,大伙会帮她找个好人家,吃饭生娃。女人有能生娃的肚子在,死不了,女人的肚子就是立世不败的金饭碗。纪洪寿从小不会说软话,牙一咬,接过信封,揣在怀里。他看也没看信封上的门牌号码,看也没用,看个字比挑个担子还吃劲儿。纪洪寿还没走出两步,听到红鼻头老者在他身后声音颤抖地喊道,以后别学你爹,要学手艺长本事,知道不?纪洪寿没有回头,可是这句话就像是飞离了锹杆的铁锹,死命追着他,重重地拍在他后背上,接着又落下来砸在他的脚后跟上,让他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纪洪寿跟随一个马车队去天津卫。车队有十辆木轮子大马车,十个车把式。领头的车把式是个粗墩子,黑脸,豹眼,手掌发白,比用碱面洗过还白。十辆大车,前面七辆坐人,老头子老婆子、中年妇女小孩子,也有几个呆头呆脑的成年男子,每辆大车平均坐上四五个人。后面三辆大车,装着三个木柜子,用黑布捂得严严实实。正是天寒地冻时节,鼻子嘴巴耳朵冻得生疼,想要借用棉袄领子和棉帽子把挨冻的部位暖和起来,没办法,那就只有一个不好看的姿态,弯腰杆缩脖子,皮糙肉厚的狗熊过冬也是这个熊样子,那狗熊肉皮不知比人皮厚了多少呢,人这样子算是不难看。
领头的豹眼车把式,前后瞅了瞅,利落地甩响了一鞭子,车队浩荡出发了。车队一行人中,纪洪寿只认识伍庄的徐老蔫。徐老蔫三十多岁,老光棍儿。他从哪儿来的伍庄,纪洪寿“知不道”。徐老蔫是外姓人,在伍庄被姓伍的欺负,平日走路顺着墙根走,像是夹紧尾巴的流浪狗。纪洪寿蜷在第三辆大车上,徐老蔫在第四辆大车上。纪洪寿扭过脸,看向后面,想跟徐老蔫点点头、说说话,徐老蔫把下巴颏抵在胸膛上,对谁都不理不睬。
大马车队走得缓慢,中午牲口需要吃料,人也就随着牲口一起休息,下大车,撒尿,歇腿,啃口干粮。纪洪寿随身物品除了铺盖卷,还拎着一个小布口袋,里面装着十几个窝头,才一天时间,就已经冻得梆硬梆硬的,只能用牙一点一点地磨,磨下一点末子,拌着唾沫,咽进肚子里。没有热水,只能喝大马车上带的凉水。晚上,大马车队宿在官道旁的树林子里。来之前,红鼻头跟纪洪寿讲三天的路程。纪洪寿心里说,再多几天也成,只要有期限就不怕。纪洪寿蜷缩在大车上,在马蹄声中半睡半醒。
转过天来,纪洪寿依旧半睡半醒,这样的状态能省粮食,眼睛闭上,胃口也会紧缩。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被一声清脆的鞭声惊醒,睁开眼,眼前依旧是望不到头的土路。纪洪寿又闭上眼,可是没过一会儿,大马车停下了,紧接着周围响起惊叫声,纪洪寿睁开眼,发现前后左右的人,全都伸长脖子看前面。他也赶紧向前看,发现前方站着十几个高高矮矮的大汉,有的手里拿着闪光的大刀,有的手里拎着能打死野狗的大棒子。
领头的豹眼车把式,走到最前面的一个大汉面前,双腿叉开,双手抱拳问,好汉有何事?大汉戴着皮帽子,敞着怀,露出腰间巴掌宽的牛皮带,把手中大刀举起来,“噗”戳在地上,冻得结实的地面上,闪过一道火星子。他大喊一声,此道是我开,要想从此过,拿来买路钱。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纪洪寿,也明白这句通俗易懂的戏文,这是遇上劫道的了。豹眼车把式双腿向里靠了靠,弯下腰,央求大汉,行个方便。大汉啥也不讲,挥手打了豹眼车把式一个大耳光。豹眼车把式身子骨壮实,但在劫道大汉面前,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力巴,只是这一巴掌就扑倒在地上,可能是磕了骨头,“哎哟哟”喊起来。
领头车把式被打倒,其他车把式没人敢言语。劫道的几个汉子走过来,每人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灰色布口袋,也不说话,用眼睛瞪着车上的每个人,大人小孩男女老幼,一个不落,全都要挨个自己掏腰包,把值钱的东西往布袋子里扔。男人掏出几张钞票,女人从头上摘下银簪子,手拿布袋子的汉子不动地儿,继续用眼睛瞪着,直到拿出满意的东西。“灰色布口袋”在有的人面前停留时间长,有的停留时间短,劫道汉子们目光锐利,扫一眼,再盯上一眼,就知道对方身上有没有硬货,还能猜到值钱东西藏在哪儿。轮到纪洪寿时,他怀里仅有一双布鞋,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老老实实地把布鞋扔进布口袋里。劫道的汉子拎着布口袋,转身走向下一个,再也不看纪洪寿。
不大一会儿,那几个灰色布口袋子全都鼓鼓囊囊的了,随后劫道汉子们消失在路边的树林子里。后面的车把式走上前,问候领头的豹眼车把式。豹眼车把式摆了摆手心发白的大手掌,委屈地嘟囔道,为了大家伙挨巴掌没啥,只要大家伙皮肉没受罪就是大喜事。随后,豹眼车把式鞭子一甩,大马车队继续上路。大马车上的人们呼出一口大气,小声议论起来,庆幸躲过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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