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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
非洲法语文学译丛由袁筱一、许钧主编，列入十四五重点出版规划项目。袁筱一做万字总序。
非洲法语文学译丛包括：
霸都亚纳
还乡笔记
阴影之歌
裂隙河
三个折不断的女人
沙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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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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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都亚纳》是第一部获得法国龚古尔奖的非洲小说。这是一部控诉非洲殖民者残暴行径的小说。非洲的一个小部落??格利马利，原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殖民者到来后，不到七年的工夫，已是糟糕到极点，人们不得不奋起反抗。“豹子”霸都亚纳在父亲死后毅然走上反抗与复仇的道路。作者勒内?马朗在小说中运用了大量非洲土著语言，充满非洲风情，他旨在用平实的文字记录下非洲人民的所思所想、情感生活、风俗礼仪，勒内?马朗以这本小说为契机得以向西方世界介绍非洲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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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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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勒?马郎（(René Maran)，1887?1960，法国诗人，小说家。1921年凭借小说《霸都亚纳》成为第一个获得法国龚古尔文学奖的黑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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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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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勒 ?马郎或先驱者的两难处境
阿敏?马卢夫
名叫欧内斯特?海明威的《多伦多星报》驻巴黎通讯记者在1922年 3月刊发的文章中和读者分享了一个大事件，过去连续数月间法国因此事分裂成对峙的两派：赫勒?马郎，一个黑人作家破天荒地在人类历史上赢得了龚古尔奖，而他的获奖小说头一遭对殖民行为发起了激烈控诉。由此陷入舆论的漩涡，有人反对，有人谴责，也有人颂扬。在众议院，某些议员慷慨陈词，认为获奖作家是“忘恩负义之徒”。但也出现了不同声音，呼吁大众首先应关注文学作品本身，因为《霸都亚纳》是部伟大的小说，正如后来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所说。“至于作家本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作品掀起了风暴。他在中非地区为法国政府工作，距离乍得湖有两天的步行路程，距离巴黎有七十天的行程。他所在的地方没有电报局也没有电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小说拿下了久负盛名的龚古尔奖。”海明威的说辞有夸张之嫌。获奖者的姓名是 1921年 12月 14日周三那天在德鲁昂饭店公布的，而马郎周五便通过一份无线电报获悉了喜讯。可以从他的书信中确认这点，眼前面临的事，他既感到高兴又诚惶诚恐。“我精疲力竭，还得了疟疾，我累得病倒了。而喜悦又进一步将我扼杀……”
这种反应，显然只会被认为矫情。所有人更愿意相信，获奖作家正品味着胜利的果实，全然没料到会有旷日持久的论战。在随后写给友人的信中，字里行间透露出，他期望文学上的成功能终结他的烦恼。既然文学界力挺他，那反对者就该缴械投降，接受结论。“从今往后我说话的时候，没人胆敢拔高嗓门。”
但事态并没有这样发展。那些本来就因为马郎攻击殖民政策而讨厌他的人，他们的反应越发过激，因为马郎的小说得了奖，有更多的读者看他的书。马郎的声音陡然更加正当了，更加中听了，对于殖民政策的支持者而言，反倒越发不能容忍了。
1887年 11月，赫勒 ?马郎生于马提尼克岛，父母来自圭亚那，他的童年和青少年都是在波尔多一家寄宿学校度过的，及至二十二岁，他开启了平行职业生涯，作家以及非洲殖民政府的公务员。他希望两条人生路相辅相成，但之后证明无法协调。《霸都亚纳》的命运淋漓尽致地体现了这点。
在作家的构想中，他的作品基于两个基本的平衡点：小说主体中，非洲村庄的人类学观察和主角的爱恨情仇故事之间保持了微妙的剂量平衡；而序言中，那个平衡更加难以维持，一方面是宣称对法国保有百分百的忠诚——忠于这个国家、它的历史、它的语言、它的价值观，另一方面又无情批判殖民地上的行径。所有这些元素混杂在一起，互相对立，互相呼应，成就了《霸都亚纳》这样一部厚重、新颖、恢宏的作品。作家或许指望在龚古尔奖的加持下，能够围绕《霸都亚纳》达成某种一致；即便退而求其次，也可以赞同他的某些议题，或至少认可他的文学造诣和知识分子操守。
但反对者不会善罢甘休。他们选择无视马郎的爱国主义情怀，无视他的空想计划，只盯着小说中对法国“忘恩负义”的指控。
马郎或许太过天真，他竟然指望会有不同的反应。 20世纪初始，他在法属赤道非洲定居下来时，有一个信念鼓舞着他——要让法国殖民统治脱离暴行和报复，回归“传播文明”的初心——在他看来这合情合理，他或许想着有朝一日全世界都能团结起来。时至今日，我们知道这只是骗人的诱饵；但不乏可敬可佩之士当初曾坚信这种进步，甚至为此献出了一生。这些梦想家中最名声卓著的便是皮埃尔?萨沃尼昂?德?布拉柴，马郎及其家人都对他怀有无限敬意。这位意大利贵族之所以名留青史，主要是因为他是法国殖民帝国的缔造者之一。但他和其他探险家不同，他有自己的理想。他坚信人类之间存在着手足情谊，他要捍卫非洲大陆的居民，和他们一同对抗企图掠夺非洲的欧洲公司以及热衷侮辱非洲人的欧洲统治者。然而，他每采取一步行动，便有反对者给他使绊子，泼他脏水，破坏他努力搭建起来的沟通桥梁。1905年，他满怀失落和愤怒离开了人世，鉴于殖民团体对他憎恶至极，现在很多人认为他一定是被毒死的。
非洲人在和布拉柴有过初次接触之后便明白此人和其他探险家、官员并非一丘之貉。这种印象持续至今。及至非洲各国纷纷宣布独立，他们立马替城市改名换姓，不再有利奥波德维尔、斯坦利维尔、拉密堡、阿尚博堡、菲利普维尔，甚至罗得西亚、索尔兹伯里或洛伦索?马克斯。但刚果首都骄傲地保留了原来的名字——布拉柴维尔。
马郎想要延续这个传统。他常常说起，他的父亲莱昂?埃梅内日尔德，年轻的圭亚那公务员受到布拉柴的征召，来到法兰西堡定居，筹办起法国刚果的财政机构。他十分热爱布拉柴交付给他的这项任务。这也解释了马郎为什么想要子承父业，继续相同的道路。完成学业之后，马郎投身殖民行政系统，从 1909年干到 1923年。“在我人生中不值一提的那段岁月。”他后来如此评论。马郎在非洲的驻地毗邻乍得湖和沙里河，那段漫长的经历倒成了他取之不竭的灵感源泉。但非洲带给他诸多失望、幻灭和侮辱，他心灰意冷，苦涩不已，这种伤害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黑人成为公务员，为白人政权效力，管理国家，马郎自始至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定位，他希望一展所长的同时不会破坏他的原则、损害他的尊严。或许，他有过梦想，梦想着将遥远先祖的土地和而今体认的祖国联为一体。事后证明，这不可能。他想要双重归属，法国的和非洲的，但经过和殖民世界的接触，他归属不了法国也归属不了非洲。
正是那些殖民者在他心中激起了熊熊怒火。他愤恨他们的傲慢，他们的无知，他们没完没了的纵酒狂欢，他们面对被治理者表现出的残忍和蔑视。“文明，文明，欧洲的傲慢和无辜者的尸堆……你在尸体之上建立起王国。”他后来写道。面对非洲人，他反倒没有如此严厉，他是在用一个外籍人类学家的视角事无巨细地描绘当地民众的仪式和行为。
老实说，身份的两难困境无法逾越。至少在马郎的处境中，在他生活的时代。他所能做的，就是作为一个人，作为一名作家，写下他的见证，吼出他的愤怒。这就是他在《霸都亚纳》的故事和序言中所做的。这一切既让他赢得了嘉许又让他饱受诟病。
在当时，他的信息广为流传。他的呼号不可否认地获得了他期待的效果。《霸都亚纳》出版后的数年间，许许多多作家来到当地，想要一探究竟。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安德烈?纪，从 1926年 7月到1927年 5月，他在刚果和乍得进行了长途旅行，待回国之际他完全相信，马郎所刻画的图景忠实反映了殖民地现状。
可以这么说，鉴于龚古尔奖得主的“断言”太过公正，太过精确，没有一个严谨的旁观者试图质疑他。但并非意味着《霸都亚纳》的作者得到了正名。指责他破坏了法国及其帝国形象的那些人继续指责他是“白眼狼”。但还有更为严重的事态，另一番论战正开始酝酿，而这次将旷日持久且万劫不复。可以说，这次的论战调转了方向，他们现在不是指责马郎揭露殖民主义，而是指责他揭露得不够彻底，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他难道没有刻意强调过，殖民者的残忍行径有悖于法国精神吗？这种一碗水端平的做法现在反而招来诋毁。他是否认真思考过，真的会有正直的征服者，以及善待被统治人民的殖民体系？难道只要呼吁白人遵守被殖民者的文明，那么压迫、剥削和掠夺便戛然而止？
坦白说，马郎的精神世界和道德世界正在垮塌。防止法兰西帝国走上殖民的迷途，这是他的梦想，而这个梦愈加显得荒谬。即便他最简单的要求，承认他的法国作家身份，把他和其他作家一视同仁，无关他的祖籍和肤色，就连这点随着时间推移也变得越发难以企及。他内心苦闷无比，情愿离群索居。
年轻的黑人作家曾通过阅读《霸都亚纳》获得启发，在马郎身上看到了可以效仿的楷模，可而今他们有了其他憧憬，别样的斗争，于是渐渐疏远了马郎，即便是最为理解马郎两难处境的那些人，比如小马郎十九岁的桑戈尔，他曾视其为黑人精神先驱。“他是头一个被要求在‘法国作家’和‘黑人’之间作出选择的。正直如他，他也是第一个拒绝作出选择，第一个同时肩负了两种责任。”
马郎本人从未宣扬黑人精神。在他生命最后几年，有记者就此事询问过他，他有点气恼地答道“白人种族主义”最终创造出了“黑人种族主义”。在他看来，这属于误入歧途，他对此感到惋惜。仿佛是为了给种族主义这种毒药来一针解毒剂，他提倡不同种族之间应该频繁通婚……
这种立场只会将他进一步推向孤家寡人的境地。有些年轻的友人还尊称他一声“前辈”，但其他有影响力的作家纷纷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反对他所代表的和解愿景。尤其是法农， 1952年出版的《黑皮肤白面具》中他把马郎视作批判对象，他就是典型例子，在和白种男人或白种女人交往的关系中表现出“黑人的恐惧、怯懦、耻辱”。
1960年是非洲独立元年，赫勒 ?马郎同年在巴黎去世，享年七十二岁。法兰西殖民帝国，他曾揭露过它的暴行，他也想要拯救它的灵魂，也行将就木。
几乎没人记得《霸都亚纳》曾引发的骚动。马郎创作这部小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抑或暴露他的忘恩负义？在他畅想的世界中，身为黑人或白人已无关紧要，这样的想法是仁慈宽厚、先见之明，还是充耳不闻、厚古薄今？一个世纪已然过去，我们仍旧没有答案。马郎从未走出他的炼狱，他的理念也并不符合当今思潮。我们只是人，不用在乎种族、宗教或其他，这样的想法在今天和在百年前一样都是革命性的、难以理解的。
但时代精神瞬息万变。它的钟摆会摆向这边，然后摆向另一边，无法禁止人们畅想，现在的主流态度，比如每个人都要高声喊出自己特有的归属，总有一天会过时，而具有普世意义的、提倡调和的理念，今天看来太过幼稚、悲怆、老套，但将来会占得上风。这正是《霸都亚纳》的作者期许的。
2021年 1月，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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