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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读石庆慧的小说,特别值得一说的还有精神向度。在石庆慧小说的滋味和情怀郁结中,更深一层的蕴含其实就是她对现实、对人性、对民族性的反思。不含糊地说,这种反思是包含着揭露、鞭挞和批判的,而且突出地反映在对人物形象、性格和命运的刻画和描写上。
——杜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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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小说集《女人树》是黔东南青年女作家石庆慧近年创作的优秀短篇小说合集。这部小说集以贵州黔东南苗侗山区的文化生活为叙述背景,讲述生活于底层的小人物在转型期的时代大环境下,面临着各种诱惑与生活变迁所带来的道德审判与心灵重塑的种种故事。有对命运的挣扎,对内心的坚守,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对人性的揭露与反思。作者善于利用民间资源,将本民族的民族文化元素融入自己的创作中,使得作品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和鲜明的地域色彩,体现民族团结,展现民族风貌,凝聚民族人心,引导人们向善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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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石庆慧,女,侗族,贵州黎平人,中国作协会员,第八次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代表、第六次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会代表。作品散见《民族文学》《天津文学》《四川文学》《朔方》《青海湖》等杂志。有作品收入《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侗族卷》等多个选本。出版小说集《村庄之下》《月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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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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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树香 /1
美丽人生 /40
被黄蜂追赶的人 /56
女嫁 /78
悠然见南山 /102
落眠 /131
夏春耕的自留地 /165
蚂蟥 /183
清莲浊染 /208
等待山花烂漫 /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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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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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树香
一
男人鼾声响了一阵,树香就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她想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又怕把男人给惊动了。她想再吻一吻儿子,儿子被男人的手压着,她不敢去掀那只手。要在以往,她肯定会掀开。掀开那只手,男人就是醒了,也只会随手给她一耳光,或是一脚将她踢下床。
不要造次,什么东西都别拿,爬起来就出门。
她想起春桃的叮嘱,看着儿子熟睡的小可爱模样,别过脸去抹
眼泪。
你离开了,待他长大,说不定你们还有相认的一天。你要是被打死了,阴阳两隔,那才真是永远无缘再见。
别犹豫,狠狠心就过去了,啊。
狠狠心。狠狠心。我似乎能感觉到树香在心里这般默念着,她任凭眼泪流淌,趁着月光轻手轻脚地走向门边。门“吱呀”一声,吓了她一跳。男人若醒来,就说去解手。她这样安抚自己,心跳稍微缓和了些。走过后阳沟,来到屋山头,一个陌生女人果然在那等着她了。
月光好得很,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子。
要是能捡起来,该多好啊。
每遇到月光明亮的夜晚,树香总这样想。捡起来,缝一套盛装,在出嫁的时候穿,也许她的命就不会这样苦了。可惜月光不是银子,可惜她的父母早亡,跟着哥嫂,能够长大成人,就很不错了。她盼着能嫁个好郎君,有自己的家,靠自己的双手把生活过得火热。
她不知道哥嫂要把她嫁给谁。她只知反抗不得,一切听天由命。她很早就开始积攒碎布、丝线,出嫁前,为自己绣了一条百布拼接的花
罗裙。
有人说,这姑娘真是手巧啊,如果缝上吊珠或羽毛,那真是最美的罗裙了。
谁说不是呢,可惜了,有银饰相配才称得上盛装,没有银饰,不过就是叫花子的补疤衣。
嫂子牵着她走向郎家时,她听到有人这样议论。“叫花子的补疤衣——”那人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落在树香心里,顿时便升起一种不祥之感,她后悔怎么不挑选一些好看的鸡毛鸭毛缝上去。
别人缝的都是又长又轻的鸟羽,我哪好意思去捡鸡毛鸭毛来缝,其实后来缝鸡毛鸭毛的大有人在,只怪那时太年轻,十七八岁,脸面薄得像纸。讲到这里时,树香如是说。
她家穷,郎家更穷。跟父母哥兄分家后,就一个火塘架着个鼎罐,一张床一铺卷儿。然而树香欢喜。丈夫虽有耳疾,要大声大气地说话才能听见,但他身强力壮,人也勤快,他们分了自己的山,自己的田,自己的地,要不了几年,还了债务,相信日子就能越过越甜润。
可是,日子还没给她多少盼头,厄运就来了。男人去拖木头挣钱,因为耳背,听不见喊,被一棵不按原定方向倒下的大树给压得脑浆开了花。死状惨烈,又是夏天,没怎么交涉便就地火化了。主家说倒霉得很,要知道他有耳疾断不会请他,只肯赔了很少的钱,刚够还他们结婚欠下的债务。
葬了男人,她就成了闻名十里八乡克夫的扫把星,被公婆赶出了家门。无路可去的树香回到哥嫂家,她原来的房间已腾给两个侄儿住。她在堂屋打地铺滚了一阵子,就跟着一个说媒的女人来到了第二任丈夫
的家。
第二任丈夫倒是没什么残疾,不过从小好吃懒做,因而老大了也娶不上媳妇。他父母要他出去打工,好拐个媳妇回家。他说出去打工就是去给人家当用人做奴隶,放着自在日子不过,谁要去受那份罪。父母喊他去干活,他又说活这东西越做越多,少做一点又不会死人,他想做时自然会去做。父母劝不了他去打工,又喊不动他做农活,开始还为他娶媳妇的事心急如焚,四处东访西问,张罗了几年都没张罗成。后来过了适婚年龄,眼看娶媳妇的事变得越来越难,老两口怒其不争,心灰意冷,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将老屋丢给他,都住到大儿子新屋带孙崽去了。没有了父母的管束,他更是每日睡到日晒三竿,肚子饿了才起床到村子周边转悠,看到谁家地里黄瓜、茄子正好,就顺两个回家。家门口的草长得没脚了,也懒得弯腰拔一拔。
树香来了,没有怨言。她先是拔了门口的杂草,然后就扛着锄头下地。男人跟在她后头,看着她窈窕的身段,很是得意。他们出双入对,将荒下的活一点点捡拾起来,那幢位于村庄高处的老房子又如常地升起了袅袅炊烟,重新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
这一切让村里其他光棍眼红得紧。
有人说,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想不到懒人吉安竟然还有这等
福分。
他那叫久等得贤妻,懒人自有懒人福,唉,谁叫咱没这福分呢。
也有人说风凉话:知道她为什么会嫁给吉安吗,我听说她是扫把星,刚出嫁几天就把第一个丈夫给克死了。
是了是了,我也听说,那男人身强力壮的,好端端就突然横死,那死得叫一个惨。
别看她长得秀气,低眉顺眼的,这种女人最是克夫。送你你敢
要吗?
……
这些话入了吉安耳朵,吉安就渐渐变了。他先是以怕被克死为由,再也不肯出门干活。后来他又听说只要他足够强势,能把女人训得服服帖帖的,就是再厉害的扫把星也克不了他。打那以后,吉安就开始迷上了殴打老婆。
打牌手气差,心情不好,回家打老婆;听到别人讲他闲话,又不敢跟人家理论,回家打老婆;老婆出门干活回来晚了,边打边骂,说天黑都不晓得回家,是不是想在外面勾引野男人。村里修建自来水,凡参与投工投劳的家庭,就可把水接到家里去。树香一同去挖沟,挖到一半被吉安知道,跑到现场将树香打了一顿,又逼着树香将挖好的沟填埋掉。有人看不下去,劝他,说自来水是多大的实惠呀,怎么不接?他说接了自来水,那还要老婆做什么,娶老婆不就是娶来挑水洗衣煮饭服侍咱的吗?没酒喝了要打,喝醉酒了也要打,就连吃菜吃到了辣的辣椒,也会一耳光朝老婆甩去,说种的辣椒那么辣,是想害死我呀。反正他有的是理由打你,你若跟他争吵,跟他对干,他就往死里打。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被他打得流产了,第二个孩子是公公婆婆轮流到家里守着才平安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公婆相继去世,吉安殴打树香就更
欢了。
村里的女人同情树香,劝树香离了算了。树香看着地里自己种出来的庄稼,摇摇头。离了,她又能去哪呢。她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汉话也讲不利索,在这里挨着,好歹有一份可供她劳作的田土,有一个可供她躲雨的屋檐。
也有人劝吉安,说你这样打老婆,就不怕把老婆打跑了?吉安得意得很,他说不是没跑么,以前没孩子都没跑,现在孩子就是她的紧箍咒,打死她都不会跑的。
树香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就没一个时候是好的。但她仍旧任劳任怨,耕田种地,抚养孩子。孩子长到五岁,树香感觉身体越来越吃劲,人也渐渐懒了,便丢荒了一些远坡的田土。树香一懒,他们家的生活就变得窘迫起来,有时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够吃的,树香让吉安想办法。吉安就唆使他们五岁的孩子去偷。从不反抗的树香为此跟吉安大闹了一场,被吉安两手举起像扔石头一样从堂屋扔下屋坎。树香在床上躺了七天。不能动弹的日子,树香有了死的想法。
都想过死了,怎么就不晓得逃呀。
寨上的春桃说她娘家有个房族兄弟,因为腿部残疾一直没娶上媳妇,他有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嫁,家里田地多,父母在寨上开着一间小卖部,不愁吃不愁穿,你若愿意,我们就约定月圆之夜,让他姐姐来把你领去。
树香跟着陌生女人在水一样的月光里走着,心里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她们没有进寨,怕人看见,而是从吉安家的屋后头直接翻坡,绕道而行。从高高的坡坎下来,她们身上的衣裳都被露水打湿了,冷风吹来,凉飕飕的。她们将去往邻县一个叫作宁寨的地方,还得赶一天一夜的路程,而等待树香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树香依旧茫然无知。
二
前往宁寨的那天,我的心也湿漉漉的。母亲多病,孩子还小,我本不太情愿,但想到能够再一次深入乡村,以工作的名义抛开家庭的烦琐、孩子的缠绕,以独立的个体前去体验生活,我内心深处又有些抑制不住地向往。只是刚到宁寨,我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今年是黎城脱贫攻坚的大考之年,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便是消除视觉贫困。而我负责的网格里,还存在一栋被鉴定为C级的危房,房子朽烂的程度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那本是一栋五排三间的干栏式建筑,占地颇宽,初建之时,应该很气派。而现在框架虽在,但边上两间以及堂屋以后部分都只剩下歪歪斜斜的空架子了,屋顶有几处残留着些瓦片和一些要掉不掉的椽子、檩条,主柱、方楞全都霉黑腐烂,有的柱底已经完全腐烂悬空。真担心哪个酒鬼不看路,莽莽撞撞地冲上去,就把房子给撞倒了;或是一阵风吹来,就将那些瓦片、木板给吹落,砸伤过路的
行人。
这么烂的房子看得人心里纠结,我问怎么不直接拆了。有人回说拆不得啊,你没见中间有一间两层是装得好好的么,拆了,里面的光棍汉怎么办?
住人的那间板壁还保留着较新的颜色,应该是近年修整过。如果只上传照片,不来实地查看,这房子倒是不错的。但这木楼是卯榫结构,两边的框架不能像裁剪照片一样剔掉,它们就像醉酒的汉子,相互拉扯,也会一起倾倒。
我查了光棍汉的信息,五十六岁,未婚,三级肢体残疾。我去走访过几回,都是铁将军把门,只从门缝里隐约看到冰箱、洗衣机、煤气灶等置于厨房的用具。现代家具挺全,这个光棍汉的日子过得不算邋遢,为何房子烂到这种地步却不整顿?村里的人丢给我一句谚语,说是“共屋屋漏,共牛牛瘦”。我不解何意,多方了解才知道这栋房子是光棍汉的老父亲留给他们六兄弟的共同财产。光棍汉是老幺,其他几兄弟早就各迁他处,有的枝叶都开散到重孙辈了。因为父辈大多都已去世,侄儿辈们关于屋基的归属一直商谈不妥,谁也不肯相让,就弄成了今天这种
局面。
这大概不单是我网格最严重的问题,也是全村最棘手的一个问题了。我拟了一个书面报告,向镇政府请求解决的办法。镇领导亦表示无可奈何。因为这一户2015年已经实施过危改,不能再重复享受。老旧房整治是先建后补,每户资金不能超过5000元,咨询他是否要申报,他说反正他一分钱都拿不出,所以年初申报的老旧住房整治的指标,也没有他。之前帮扶他的干部已经调走,如今这个问题抛给了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不管怎样,先与户主见上面再说。我得知道他是拿不出钱,还是有钱不肯拿出来。我多次打他电话都没打通,邻居说他在高弄茶场做事,山上没有信号,一般晚上十点才回到家,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又出门了。我一个女生,不好在深夜贸然造访一个光棍汉,便把电话留在他门上,要他哪天休息就到村委会来。
在等待他到来的日子里,我先走访其他几户共房户,同时,向人们抛出一个疑问。我说,他既然常年在茶场做事,怎么会没有一点积蓄呢?被问的人讪笑起来,说,这就要看小老板生意是怎么做的了。他因为腿部残疾,干不了活,在茶场负责值守和计工时,像个小包工头,因而被村里人戏称为小老板。
小老板还做什么生意?
自然是亏本生意。
明知亏本还做?
那你去问小老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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