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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是闪烁游荡的野外幽火,是炼金术士的魔法磷光。
是核酸、是骨骼,是生命的组成,是血肉的精华;
是营养、是肥料,是繁茂的庄稼,是爆发的藻华。
是光明的引绳与火焰,是致命的毒剂和武器。
是生命,也是死亡;是富饶,也是毁灭。
一本有趣而又令人深思的佳作:了解磷元素的前世和今生,知晓磷元素的福祉和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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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磷,这一现代农业不可或缺的元素,如同生命之树的根基,滋养着全球的粮食生产,确保了数十亿人口的温饱无忧。然而,这份恩赐背后,却隐藏着不容忽视的环境暗流——过度使用磷已悄然将水体推向富营养化的边缘,生态系统面临失衡的危机,自然界的微妙平衡正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
本书以其宏大的视野和深刻的洞察力,引领读者踏上一场跨越国界的探索之旅。作者丹·伊根以细腻的笔触,详细描绘了磷元素从开采到生产,再到消费,直至其资源过度开采与滥用所带来环境影响的全过程,深入剖析了磷元素在现代农业、全球经济、政治格局以及自然生态系统中的复杂角色与深远影响。
本书不仅是一部关于磷元素的科普著作,更是一部反思人类发展模式的哲学之书;不仅是科学家、环保主义者和政策制定者的宝贵参考资料,更是每一位关心地球未来、渴望了解我们生存环境的普通读者的B读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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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美]丹·伊根(Dan Egan)
《密尔沃基哨兵报》(Milwaukee Journal Sentinel)记者,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和密歇根大学。曾两次入围普利策奖(Pulitzer Prize),还曾获得美国科学促进会卡夫利科学新闻奖(AAAS Kavli Science Journalism Aw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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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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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读者
引言 001
第一部分 磷的争夺战 015
第 1 章 魔鬼元素 017
第 2 章 被打破的生命循环 031
第 3 章 从骨头到石头 046
第 4 章 沙漠战争 063
第二部分 磷的代价 079
第 5 章 肮脏的肥皂 081
第 6 章 有毒之水 103
第 7 章 空荡荡的海滩 122
第 8 章 病恹恹的液体心脏 137
第三部分 磷的未来 161
第 9 章 不要浪费 163
致谢 186
注释 189
部分参考书目 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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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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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夏末的一天,亚伯拉罕·杜阿尔特(Abraham Duarte)驾车在佛罗里达州开普科勒尔(Cape Coral)的一条社区街道上飞驰着,突然他从后视镜中瞥见有红蓝警灯开始闪烁。他抛下他那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徒步逃进一片杂乱无章的院子,但他很快又从草地中跑了出来。
警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身上的执法记录仪也随着身体不停晃动着,此刻杜阿尔特有两个选择:要么转过身,直面叮当作响的手铐和因超速被拦截后拒捕的后果;要么就像这位22岁的年轻人左臂上所纹的“把握机会”这几个字所提示的那样游过去。
杜阿尔特一头扎进了其中一条水渠,这条水渠和许多狭窄的行船水道一样穿过开普科勒尔的社区。这是个错误的选择。问题并不是杜阿尔特不会游泳,而是他并没有真正跳进水里;水渠的表面被一种绿色藻类糊状物覆盖着,这种糊状物像燕麦粥那么浓稠,而且还有毒。
“救命呀,快帮帮我!我要死了!!”[1]杜阿尔特尖叫着,有毒的雾气笼罩着他,此时水渠边上的警员则焦急地通过无线电呼叫后援带救援绳索来。杜阿尔特的脸马上就要陷到黏液里了。一名警员叫他仰面朝天,尽量把嘴巴和鼻子从有毒的黏液表面露出来。
“该死!”杜阿尔特一边哀号一边尝试着用狗刨姿势爬上岸。
“快离开那儿,那东西会要你命的!”一位警员喊道。“真的,伙计,那东西会要了你的命。”
当杜阿尔特离水渠岸边还有几码远时,他的脚终于踩到了河底。这个时候他是没有被淹死的危险了,可麻烦并没有结束。他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
杜阿尔特快到水渠边时,他伸出了手,戴着橡胶手套的警察将他拉上了岸。他们把他脸朝下按倒在地,给他戴上手铐,用浇花的水管简单给他冲洗了一下,那水管几乎和糊在他眼睛、鼻孔和喉咙上的污垢一样,都是绿的。杜阿尔特说,这些污垢闻起来像“大粪”[2]。他被送往医院,之后被指控(无暴力)拒捕和持有某项管制物品。
杜阿尔特在水渠中死里逃生几天后,他因胃肠道和呼吸道不适还在治疗之中,全国各地的电视新闻主播在讲解警察身上执法记录仪记录的追捕视频时个个忍俊不禁。这段视频大概又为“佛罗里达男子汉”传奇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来自阳光之州*的某些男性因一些令人大惑不解的愚蠢行为而上了头条,“佛罗里达男子汉”即是网络上对这种人的嘲讽。
但杜阿尔特陷入有毒泥潭这事,却不仅仅是一场笑话。这是一个预兆。
同年夏天,在佛罗里达半岛另一边,与开普科勒尔遥遥相对的一个海滩社区斯图尔特(Stuart)小城,上百名惶恐不安的业主在工作日中午聚集在市政厅,要求市政府采取措施处理危害沿海水域的绿色黏性物质。那是一个褥热难耐的七月天,像斯图尔特这样的小镇就是为避暑而建的,但市政厅外人行道上的标志却在警告着游客:
蓝绿藻——切勿与水接触
参会人员开始介绍自己和所在机构,很明显,这不是环保人士的一次普通聚会。他们并不是在共谋策略,来保护某些身陷困境的物种及其赖以生存的遥不可及的土地或水域。这些人代表着诸多企业以及业主协会、钓鱼与游艇俱乐部,他们说话的口气就好像他们才是遭受威胁的物种。
威尔·恩布里(Will Embrey)是个不修边幅的职业渔民,在绿色黏液出现后不久,该地区的蜻鱼群就消失了,他的生意也一起垮掉了。他说:“我需要帮助。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都需要帮助。”[3]这位45岁的汉子身患慢性胃痛,这个病症最初被诊断为憩室炎,后来又说是溃疡性结肠炎,再后来又说是克罗恩病。医生们曾试图找出是什么原因使得恩布里的病症如此严重,但最终还是只好作罢了。
恩布里无须花费数万美元请更多的专家,做CT扫描、做化验来查清病因。他知道就是因为有毒的水,而且也不止他一个人如此。
许多患者涌入当地诊所和急诊室,向医生主诉奇奇怪怪的呼吸道问题和胃肠道疾病,最后,当地卫生网络的负责人在市政厅会议的前几天,宣布该地区进入公共卫生“危机”状态[4]。为了评估过去几年中斯图尔特夏季常见藻类危及的范围,他指示各诊所开始了解这些患者是否曾游过泳或与露天水域有过其他接触——对于一个号称佛罗里达十大海滩小镇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会议主持人、一位当地的共和党政客说道:“女士们,先生们,这简直令人难—以一置—信—啊。但对于所有听众来说,这却是真实的!是正在发生的事情!”[5]
早在20世纪70年代初,一位名叫约翰·瓦伦泰恩(JohnVallentyne)的著名生态学家就曾做出过一个可怕的预言:数十年来肆无忌惮的工业和城市污染威胁着北美的河流和湖泊,就像大萧条时期(Great Depression),盲目开垦耕作给大平原(Great Plains)地区*带来了极大危害——土壤干旱,狂风肆虐,埋下了“黑色风暴”的种子。狂风大作之时,连野兔都睁不开眼,北美草原上成千上万的居民沦为环境难民。
瓦伦泰恩曾任加拿大渔业和海洋部(Department of Fisheries andOceans)首席科学家,他说:“2000年之前,我们会经常看到藻暴(Algal Bowl)的出现,若不采取措施扭转这种局势,其对水的影响与20世纪30年代发生的美国尘暴**(American Dust Bowl)对陆地的影响相差无几。”[6]
在一些近岸湖区,伊利湖(Lake Erie)以盛产大眼鲈而闻名的水域在20世纪60年代已经退化成一种黏稠、不见鱼类踪迹的绿色汤汁。当时造成伊利湖和其他水体缺氧窒息的藻类并无毒性,但仍然是致命的。这些绿色的藻团有时会绵延数百平方英里,它们分解腐烂时会消耗水中大量的氧气,形成大面积的“死水区”,几乎没有生物能存活其中。到20世纪70年代初,伊利湖已成为美国的“死海”(Dead Sea)。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不同政治派别的立法者通过了《清洁水法》(Clean Water Act)。该法案禁止产业和城市将公共水体作为废物泻湖,从而全面改善了伊利湖和美国大陆水域的水质。
为了加快清洁进程,激励后人做得更好,瓦伦泰恩又承担了一份工作——也变换了另一个身份。他穿着狩猎装,背上绑着一个沙滩球大小的地球仪,以“约翰尼生物圈”(Johnny Biosphere)的形象出现在北美各地的讲堂里。他向人们传递的信息是:“善待地球,地球也会善待你!”
约翰尼生物圈经常要对8岁左右的听众讲话,所以他的口号直白简单,用的是完全相反的预示推论——虐待地球,地球也会虐待你。
这不是一本儿童读物。
《清洁水法》的一个标志性要素是,任何行业或市政当局,哪怕是向公共水域排放一滴污水,都必须首先申请污染许可证。其理念是,这些许可证必须定期更新,而且随着废弃物处理技术的进步,污染者获得授权排放的废物数量也必须稳步减少。
这部法律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但它为一个特殊的行业——农业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豁免权。这个漏洞有其合理的一面。相对而言,过滤从管道中汩汩流出的东西或擦洗烟囱中飘然而出的那些东西比较容易,你却无法仅用一把扫帚来清理农田里过量的杀虫剂和肥料,这些东西会被雨水冲走,污染公共水域。
当然,可以首选限定农民在田里施放化肥的种类和数量,但立法者最终还是选择了给他们放行。
《清洁水法》未能对农业生产进行充分监管,是今天藻类孳生泛滥的根源,因为从农田中冲刷出的肥料是藻类大量繁殖的罪魁祸首。更糟糕的是,如今遍布美国各地湖泊和池塘中的许多绿色黏稠物实际上并不是藻类,而是光合作用细菌的原始形态,它们共同产生一系列毒素,有些毒素的威力堪比军事实验室中制造的任何物质。事实上,有一种藻类毒性太过强大,科学家给它起了一个颇具朋克摇滚风的名字——“快速死亡因子”(very fast death factor)。
如果你还没有听说过新出现的蓝绿藻的威胁,那你很快就会听说的,它们产生的毒素被称为蓝藻毒素。
仅在2021年一年之中,美国各地的媒体就报道说有大约400个水体遭绿色黏液侵袭,比上一年增加了25%。从密西西比州的比洛克西(Biloxi),到缅因州的刘易斯顿(Lewiston),到威斯康星州的麦迪逊(Madison),再到华盛顿州的斯波坎(Spokane),各处海滩都深受其害。在2017—2019年,美国各地有300多人因接触有毒藻类污染的水体后被送进了急诊室。2014年伊利湖的一次藻类大量繁殖污染了俄亥俄州托莱多(Toledo)约50万人的供水。
截至目前,唯一被正式确认为由蓝绿藻引起的人类死亡事件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末的巴西,当时公共供水系统暴发污染,导致一家透析中心数十人死亡。种种令人担忧的迹象表明,今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此类事件发生。其实此类事件已经发生多起了。
2002年,威斯康星州的一名验尸官曾说,7月一个炎热的夜晚,一名17岁的男孩翻越栅栏,跳进一个蓝绿藻肆虐的高尔夫球场池塘里乘凉时离奇死亡,致命因素可能就是蓝藻毒素[8]。
2021年夏末,加利福尼亚一对年轻夫妇被发现死于约塞米蒂国家公园(Yosemite National Park)一条步道上,路旁的默塞德河(MercedRiver)布满了蓝绿藻。这种藻类毒素也是这起神秘死亡案件的主要嫌疑对象。尽管当局后来认定体温过高是罪魁祸首,但从沿途河流中采集的河水样本显示,快速死亡因子(鱼腥藻毒素anatoxin-a)的含量已经高得堪忧。
这些有毒藻类大量繁殖所污染的水,只消有溅起水花的量就足以毒死一只宠物,但这些有毒藻类大量繁殖并不是只有美国本土有。它们威胁的也不仅仅是狗。2020年,博茨瓦纳政府声称,356头非洲大象因饮用了受到有毒藻类大量繁殖污染的水坑的水而死亡[9]。
蓝绿藻,又称蓝细菌,已经存在了数十亿年,但气候变化加剧了蓝绿藻对环境的毒性作用,因为不断变暖的水体为它们大量繁殖提供了温床,大气中不断增加的碳含量给它们提供了充足的养料。
蓝细菌泛滥的另一个罪魁祸首是仅有指甲盖大小、像癌细胞一样在北美扩散的入侵生物物种斑贝和斑驴贻贝。受到这种里海盆地(Caspian Sea basin)土生生物入侵的水体特别容易暴发有毒藻类,因为这种滤食性软体动物几乎会吃掉除蓝绿藻以外的所有浮游生物[10]。这样一来,蓝绿藻在与构成健康湖泊食物链基础的无毒藻类的竞争中就占据了优势。这意味着贻贝入侵的湖泊一旦发生藻类暴发,就可能成为有毒湖泊。
但可以说,蓝绿藻大量繁殖最重要的诱发因素却出乎许多人的意料。要了解有毒藻类影响因素中的这一因素是如何威胁世界各地水域的,你只需要去佛罗里达州斯图尔特西北方向100多英里(1英
里=1.61千米)处走走即可。那里潜藏着佛罗里达州蓝绿藻问题的根本原因,也是整个北美大陆类似的水资源问题的根本原因——尽管在2018年斯图尔特市政厅的会议上,人们根本想不到佛罗里达州中部这片荒芜之地,也就是在西北方向只有几个小时车程的地方,会与他们面对的公共健康危机有什么关系。这个地方叫骨谷(Bone Valley)。
在坦帕(Tampa)以东约35英里处有一个奇特的旅游景点,其标志是一台硕大无比的单斗式挖掘机,可以一下子铲起能装满几辆自卸卡车的岩石和石块。小孩子们就像玩沙盒游戏一样,在从斗齿间流出的卵石中玩耍。大一点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则在其间找寻早已不复存在的野生动物的踪迹。
数百万年来,随着海平面的上升与下降,如今佛罗里达州所在的这片狭长的沙质土地随着水线涨落时隐时现,所以今天的半岛中心地带有着丰富的陆地与海洋生物遗骸。正因为如此,20世纪80年代,小城马尔伯里(Mulberry)甚至将几节旧的火车车厢改造成了一个化石博物馆。
骨谷地区位于佛罗里达州中西部,面积有100多万英亩(1英
亩=0.004平方千米)。博物馆就在骨谷地区的中心。在这里,巨型犹徐的化石遗骸埋在已灭绝的地懒的爪子中,这些地懒的身高超过12英尺
(1英尺=0.3048米)。大象般大小的乳齿象残骸也混杂在一起,里面还有鲸鱼、海龟和巨齿鲨。巨齿鲨是一种早已灭绝的巨型鲨鱼,它的嘴巴大到可以吞下一辆汽车。
由于时移物换而形成的这一史前生物奇观发现于19世纪末,一时间就激起了公众的想象力,而这个时期的公众仍在受着达尔文进化论的影响。
1890年,一家报纸报道说:“面对这个巨大的史前墓穴,人们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力,在奇妙的想象中去复活那些曾生活在地球上、外形奇特的动物,那时这个美丽的半岛还只是一排散落的沙丘和珊瑚礁。”
但作者指出,佛罗里达州中部的史前遗迹宝藏并不仅仅具有博物馆文物的馆藏价值。“对于实用主义者、功利主义者、财富追求者和资本家来说,这些巨量的(化石)积淀是命运的馈赠——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他甚至预言,这些化石对佛罗里达的价值会超过黄金在19世纪50年代对加利福尼亚的价值。如此之多灭绝已久生物的石质遗骸(更重要的是,还有如此多与之结合在一起的沉积岩板和卵石)更具实际价值,因为你不能把黄金撒在地里用作种植粮食的肥料。
事实证明,佛罗里达州的化石层及其周围的沉积岩可以通过粉碎并浸泡在酸液中,制造出一种强效肥料,施用这种肥料之后农作物的生长速度快得惊人。这些肥料矿中有27个分布在佛罗里达州中部近50万英亩的土地上[12]。其中9个矿场至今仍在经营之中,矿工们每从地下开采1吨这种重要的营养物质,就会产生5吨有轻度放射性的废料[13]。这些废料在佛罗里达州中部已经堆积成山。对绝大多数佛罗里达人来说,如果不是这些废料不时会渗液,威胁到该州的沿海水域和地下水供应,这些堆积如山的污染就是司空见惯的存在,人们对这些废料视而不见,闻而不审。
然而,人们却听任有毒的矿山废料继续堆积,因为骨谷的这种肥料岩矿床,以及分散在全球各地的少量的类似矿藏,是地球粮食产量在过去半个世纪里与人口一起翻番的一大重要原因。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岩矿,美洲原住民在近万年前率先培育的纤细且多籽粒的草本植物玉米,现如今能够长到苹果树那么高;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岩矿,每英亩的玉米与其他作物产量激增了近5倍。
但是,这种化肥让植物生长的神奇力量也有其令人费解的一面——当它遇到水时,其效力并不会减弱。今天,农民撒播在田里的很多矿基肥料,植物根系还没来得及吸收就被冲走了。因此,它们并没有使粮食作物日渐繁茂,而是流入溪流、江河与湖泊,使得蓝绿藻繁荣滋长。
19世纪末骨谷矿质肥料矿床被开采用于提高农作物产量时,谁都不曾想到这会给大自然带来破坏。
佛罗里达人被他们脚下的财富冲昏了头脑。当时的报纸上曾有过这样的报道,人们为了争抢早在人们尚不知其为“作物营养黄金”之前就已经铺在路床上的卵石而相互开枪殴斗[14]。时至今日,美国使用的矿质肥料中,约75%依旧来自佛罗里达州。
但是,究竟是什么让这些石头变得如此珍贵呢?
是磷。
磷是植物生长所必需的元素,因此对我们极为重要,但这种元素的重要性还不仅仅是用于粮食种植。它还能将我们所吃的食物转化为运动肌肉的化学能量。磷对我们的身体结构也至关重要,无论是从大的方面讲还是从小的方面讲都是如此。我们的骨骼和牙齿是由磷构成的。磷也存在于我们的DNA中。事实上,它就是我们的DNA。著名的双螺旋结构构成了基因图谱,地球上的每一个细胞因此而有了生命。这些螺旋轨道就是由磷构成的。从我们种植的玉米,到以玉米为食的动物,再到食用这些动物的人,磷在这一过程中的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没有磷,地球上就没有生命。
当然,生命所必需的其他元素,包括现代肥料中的氮和钾这两个关键成分,也是如此。
但是,磷和其他生命维持元素有一个关键区别。地球上仍有大量的钾,存在于古代干涸海床遗留的沉积物中,且短时间内不会耗尽。至于氮,它是大气中含量最丰富的气体,而且自20世纪初以来就有了从空气中提取氮的技术,还可以将其转化为适合形态,播撒在农田里。这就是说,我们几乎不用担心这两种元素会出现全球范围内的短缺。含有这两种元素的肥料,能让农作物长得又旺又快,这样才能养活地球上不断膨胀的人口。
磷的情况则完全不同。
这种赋予地球生命的元素最初来源于早期地球冷却而硬化成岩石的岩浆。最终,风吹浪打慢慢从火成岩中释放出微量的磷。磷原子一旦释放出来,就会在生者和死者之间周而复始,去而复来。当动物排便或死后尸体腐烂时,其排泄物和尸体中的磷就会被植物吸收。这些植物死去或被动物吃掉后排出体外,它们会释放出同样的磷,为新一代的绿色植物提供能量,而这些绿色植物反过来又能养活下一代的食草动物,以及以这些食草动物为食的人类。如此循环往复。
磷是完成生命循环的基本环节。事实上,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取而代之。
著名科学家、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在1959年指出:“我们也许可以用核能替代煤炭,用塑料替代木材,用酵母替代肉类,用友好替代隔阂,但对于磷来说,既没有替代物,也没有代用品。”
直到19世纪,人类才发现,可以通过直接寻找散布于全球各地的稀有富磷沉积岩,来消除磷对植物生长和地球人口数量的限制。这些沉积物是由沉入海底的生物遗骸形成的,经过数百万年的时间,生物遗骸不断堆积,就像冰川上的雪花一样,产生了巨大的质量和压力,最终融合成富磷沉积岩。地质作用力最终将这些岩石中的一部分拾升到地球表面,成为可开采的矿藏。我们现在一年内开采的磷的数量需要经过亿万年才能渗入生物世界。
人类可能已经找到办法,通过开采这种岩矿来破解阿西莫夫所谓的磷瓶颈,但在今天,这种元素就像化石燃料一样珍贵而稀缺。然而,我们消耗地球上可开采矿藏的速度实在是惊人,就像石油生产一样,一些科学家现在开始担心,我们可能会在短短几十年内达到“磷峰值”,到那时,我们会面临磷矿产量下降和粮食长期短缺的风险。
10多年前,《外交政策》杂志(Foreign Policy)的一篇社论宣称:“这是你闻所未闻的最严重的自然资源短缺[15。”
自那以后,磷短缺的前景变得日益严峻,针对这种既珍贵、污染又极为严重,并且储量不断减少的物质,我们挥霍无度的使用方式加剧了磷的稀缺程度。从全球来看,自半个世纪前伊利湖进入“死海时期”以来,每年磷矿石的开采量大约翻了两番。然而,我们今天开采出来作为肥料播散的磷还没被作物吸收,大部分就已经被冲走了,根本谈不上被牲畜食用或被人类利用。而那些进入我们食物端上餐桌的磷,大部分通过下水道进入水体,而不是回到农田里。我们一方面大量开采日益稀缺珍贵的磷矿,另一方面又在向水体中排放过量的磷——这就是磷的悖论16
有人预测,现有的磷矿储量将在21世纪末消耗殆尽,许多知情人士(包括那些身处肥料行业的业内人士)对这个时间预测付之一笑。但不管是多少年,有一点不可否认,我们已经打破了生命的轮回,把它变成了一条直线,无论是100年也好还是400年也罢,这条直线终归是有尽头的。假如地球上最后一批富磷岩矿被开采、碾磨并泄漏到水体中,这还算不上是真正的麻烦。但是,假如世界上某些地区的磷矿储量耗尽,只有少数几个国家,甚至是少数几个人把控着维持70亿人生活的肥料来源时,真正的麻烦就降临了,而这一天可能比你想象的来得要快。
佛罗里达州的矿主们可能只要30年就会耗尽现有的矿藏,届时美国可能要依赖其他国家来维持其农业体系了。
到那时,这些国家是否愿意为美国提供食物保障就另当别论了。全球剩余磷储量的70%~80%位于摩洛哥和摩洛哥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占领的西撒哈拉地区。一个国家,实际上是摩洛哥国王一个人,控制着地球上这么多的所有生命体都迫切需要的东西。这会导致全球动荡不安或者引发更为可怕的情形。
17世纪的炼金术士通过提炼自己的排泄物发现了纯磷(毕竟它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细胞中)。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某种神奇的东西,这是一种白色的蜡质块状物,散发出淡淡的大蒜味,还闪耀着迷人的光芒。他用希腊语中指代金星(Venus)的那个词phosphoros命名了他发现的物质。这个词大致可以翻译成“光的使者”。对于这样一个闪闪发光的元素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因为金星在黎明前的天空闪烁,预示着太阳即将升起。
金星的拉丁文翻译过来也差不多:luc(光)fer(承载者),Lucifer(金星)。
实际上,这个名字更适合这位炼金术士发现的物质,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他那奇特的金块会自燃,那炽热程度不亚于但丁那羽毛笔下流淌出的文字*。
事实上,没过多久,人们就开始把磷称为“魔鬼元素”,这不仅是因为它碰巧是被发现的第13种元素。这个名字之所以流传下来,是因为它具有可怕的毒性(它也是老鼠药的有效成分)和爆炸性。
事实上,把磷称为魔鬼元素,在今天看来更为恰当。
《圣经》中魔鬼诱骗地球上的第一批人类居民啃食智慧树上的苹果,正如故事所述,这一觉醒导致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乐园,后来他们被迫在贫瘠的土地上辛苦劳作,艰难求生。
他们经历的艰辛如今我们依旧在经历着。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我们已经赢得了这场胜利,因为我们发现了磷肥的魔力以及磷肥给我们带来的好处。但是,以这种方式将我们的生存与开采的磷联系在一起,本身就反映了一种及时行乐、莫管来世的浮士德式价值观**。为了打破自然界的制约,突破地球所能承载的人口数量上限,人们大量使用磷肥,结果污染了淡水资源,导致水质不断恶化,游泳、捕鱼都不再可能,水也不适宜饮用了。我们正在污染自己的乐园。
要保护和恢复这些水体,同时确保有足够的磷——足够的食物——供子孙后代使用,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训练当今这个魔鬼去追逐自己的尾巴,就是恢复被打破的磷生命周期的良性循环。这就要求我们在化肥的使用量和使用方式上做出巨大改变。这还将给人类文明生活所产生的垃圾流的管理方式带来一场革命。
如果不能通过革命性的方式驯服“魔鬼元素”的话,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越来越高了。
就在亚伯拉罕·杜阿尔特跳入佛罗里达水渠的同一周,一家当地报纸报道称,一栋价值700万美元的滨水住宅因受到有毒藻类的影响而致销售告吹。经手这笔交易的房地产经纪人说话时声音里都透露出了惊慌,几乎和杜阿尔特跳入水渠时一样。他说,如果佛罗里达的水出了问题,那么……一切都会有问题。
他说,“环境可一直都是佛罗里达州的王牌17]。”对地球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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