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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大唐诡异录

書城自編碼: 4045655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侦探/悬疑/推理
作者: 风咕咕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205112851
出版社: 辽宁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5-01-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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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巍巍盛唐气,浩浩洛阳城。请与少年不良人一同探寻繁华盛唐背后暗藏着的隐忧和危机。
神秘王屋山,破败公主府。请跟随点滴线索的指引,亲临探案现场,挖掘被深埋的秘密,
文人的风骨,名士的气节。邀您共赴与李、杜二人对酒吟诗、执剑破案的逍遥时光。
翻开本书,您将看到一个立体、生动、奇谲、玄妙的大唐。
內容簡介:
天宝三载,名满天下、惨遭放还的“诗仙”李太白与仕途坎坷、才名未显的“诗圣”杜子美,因一封密函在神都洛邑的凤王酒肆相遇,并在身陷险境之际结识了仗义机敏的“小不良人”晏河洛,师徒三人自此结成探案小队,携手赴迷局,寻真相,护苍生。
迷局多变,诡案突生。盛唐的繁华气象之下,竟有邪祟从中作恶:玉面瞬间化为白骨,吞人巨兽残害苍生,龙鱼血池疑点重重,诡异符咒包藏异端。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凤王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關於作者:
风咕咕,原名赵杨,女,专职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四十一届高研班学员。沈阳市第十三届全民读书季“四佳人物”之最佳写书人。      
作品有《春风故事》《唐朝三百年》《趣喵36计》《奋进者》《凌烟阁》《康熙秘史》《长生殿》等。
目錄
楔 子 ........................001
第一章 李杜汇 ................002
第二章 吞人兽 ................027
第三章 寻仙记 ................084
第四章 河神咒 ................104
第五章 凤王丹 ................157
第六章 登龙术 ................199
尾 声 天姥书 ................228
內容試閱
楔 子
天宝三载(744),夏。
夕阳西垂,一抹挣扎的微光隐没在留白的天边。
洛邑城门紧闭,身着明光甲的武侯们威武地守在城下。
远处,一辆裹着尘土的马车晃晃悠悠地驶来,头裹无脚幞头的车夫不知轻重地叩打着厚重的百年城门。当班的武侯举起锃亮的无环刀刚要发威,马车的青布帷帐内传出醉醺醺的声音:“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青布的粗纹微微晃动,露出一角绣工平整的鱼袋,紫金闪闪的鱼鳞光芒盖过了嗜血的刀刃。
“难道是?”武侯脸色一紧,疾风般地跑向巍峨的阙楼:“快开城门——”




第一章 李杜汇


行路难·其一
【唐】李白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1
定鼎门附近坐落着两个里坊,分别为明教坊和宁人坊,两个街坊曾经水火不容,矛盾之源是一口井——仁井。仁井本是一口废弃多年的古井,却因为井水是长生不老药——“凤王丹”的药引子而化腐朽为神奇。
有人说仁井归明教坊,有人说仁井归宁人坊。两个街坊的百姓争得口干舌燥,打破了脑袋,好在谁也未见过“凤王丹”,矛盾尚且可以调解。
直到半月前,神都洛邑出现怪病。殖业坊的郭家男女老少十六口人用餐后,皆口齿流血不止,五官狰狞,血亏而亡。此怪病似春季九洲池上飞扬的柳絮,风过之处,无一幸免,更无一生还。
南市、北市、西市数十家药馆都束手无策,大姓人家请来了长安城义诊堂的郎中,依旧毫无头绪。更有传闻,连郎中也染病身故了。一时间,洛邑城内人心惶惶。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天无绝洛邑百姓之路,凤王酒肆的老板凤娘从西域得到神药“凤王丹”,配以仁井之水便可救命。因此,“凤王丹”价值千金,仁井的救命水更是弥足珍贵,无病之人也想喝上几口,保平安。
自此,明教坊和宁人坊再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平衡,几乎到了拼命的地步。
“谁不想活命?”天津桥重楼的说书人三郎脸色一凛,手指一捏,清秀的相貌和轻盈的身姿引来宾客们的满堂喝彩。
“好——”
突然,三郎如玉的五官竟流出丝线般的鲜血,一毫一厘地渗入白皙的肌肤。转眼间,那殷红的血线仿若胡女弹奏的琵琶弦,柔韧而刚,生生勒住那张扭曲而干瘪的脸。
“啊——”三郎发出锥心的号叫,脸颊已被锋利的血线割成无数模糊的碎块,血气飞溅。那些被溅到的宾客好像泥沼里砍不烂的水蛭,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却无法逃脱夺命的血线。
清雅的茶楼变成生死轮回的修罗场,充斥着一张张剥落的脸皮和一副副阴森的白骨。
“快去找凤娘。”逃命者蜂拥而去。
角落处,身着半旧黑色长袍的杜子美稳稳地端起缠枝牡丹花盏,一滴鲜红的血飞入盏内。瞬间,那血滴在温润茶色的包裹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枝红艳露凝香,是怎样的红?”杜子美沉寂地放下花盏,盈满赤色的瞳孔转而化为墨色,“谁不想活命!”
一个时辰后,凤王酒肆座无虚席,饕餮古兽的香炉内燃着安神的玉松香,辛辣清凉的香气从饕餮镂空的双眉、双眼、双耳、口鼻处袅袅漫出,暂时安抚着那些求药救命的“白骨脸”。
杜子美依旧坐在不显眼的角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满屋的枯枝残花和围观的宾客。
相邻座席的客人穿着不良人的官袍,虽佩剑,却掩藏不住满脸稚气,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看热闹的官家孩子;主位座席的客人是位穿长袍的老者,自带的银酒具价值不菲,那是南市的粟特人从西域背来的,一看就是世家出身;靠近后堂座席的客人戴着白纱帷帽,辨不出男女,身份神秘。
他,会来吗?
杜子美的眼底映着说不出的痛惜。这时,跑堂的小二头顶“阿婆清”的酒坛四处游走:“莫急,莫急,掌柜的马上就到。”
“求凤娘救我儿性命!”一名年迈的老妪颤颤巍巍地行下叉手礼。
小二瞄了一眼,叹气道:“救性命容易,不过,掌柜的规矩……”
“有,有。”老妪拿出贴身的连枝绣纹荷包,里面尽是金黄细软之物,其中一枚黄褐色的宝石极为显眼,宛如一只发情的猫的眼睛,小二贪婪地咂舌:“这是南市金石居的硬通货,不会是偷来的吧?”
老妪摆手:“不,不,这是当年我家老爷子修明堂有功,得到的赏赐。”
“甚好,我喜欢。”妩媚而放肆的笑声仿若散发肉桂香气的浓茶,久久不散,一位身着淡赭襦衫的女子在侍女的陪伴下从后堂走出。
此女虽为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雪白的肌肤衬着轻薄摇曳的石榴花裙。一步一摇间,头上的蜻蜓簪子翩翩欲飞,手腕上的红绸带飘逸妖娆,更是添了几分神韵。侍女年纪尚小,梳着双髻,双手捧着如凝脂般细腻晶莹的白玉净瓶。
“凤娘救我,救我。”天津桥重楼的说书人三郎冲动地伸出双臂,乱扑着,“救我。”
“好啦,念在你我相识一场。”凤娘从暗袋里拿出一只磨得发黑的铜兽龟,龟身半个手掌大小,小龟拱着小嘴,眯着眼,犹如蓬莱仙岛的灵物。
只见凤娘将铜兽龟放入掌间,压在错乱的掌纹上,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抖,那缕红绸燃成璀璨的火焰,炙热的火苗锤炼着铜兽龟。
铜兽龟在掌心火中涅槃,似乎活了起来,竟然睁开双目。
众人见此景,纷纷惊愕不已。凤娘得意地伸出另一只手:“瓶儿。”侍女瓶儿立刻送上白玉净瓶。
凤娘将净瓶高悬半空,一注水流从天而降,落在火中的铜兽龟上。神奇的是,火竟然未灭,烧得更烈。
转眼间,周围下起看不清的细雨,如毛发一般。连绵零碎的水滴密集地喷落而下,屋内一片仙雾蔓延,烟雨蒙蒙。
杜子美努力地睁大双眼,狭小的瞳孔映出一个碾碎的、泛着旧的盛唐幻境:在雨水仙露的滋润下,枯败的树枝变成了展翅的飞鸟;凋敝的残花舒展着娇嫩的叶片,吐露芬芳的花蕊;“白骨脸”们贪婪地沐浴着神水,水过之处,生出娇嫩的肌肤。那晶莹剔透的水滴纷纷扬扬地散落,仿佛血腥的一切从未发生,仙境一瞬,人间一载,除去虚幻,剩下的岁月皆为苟延残喘。
“啊……”杜子美忽然感到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一阵凛冽的风贴面而过,扫过左耳,随之而来的是战栗的刺痛,整个人顿时清醒。他拂过耳垂,指尖染了红。
有人在用暗器帮他?杜子美警觉地瞄着四周。稚嫩的不良人不知从何处撑起一把怪异的伞,伞柄亦是剑柄;长袍老者依旧在喝酒,只是银酒盏里盛的是“仙露”;神秘人……
杜子美仔细寻找,那位戴着白纱帷帽的神秘人不知所终,待他望向门口的方向,屋内已经鸟语花香,金光闪闪。
“收——”凤娘手腕一扬,柔软的红绸卷过白玉净瓶。雨停,火灭,龟目闭,一切尘埃落定,屋内恢复世间的安宁。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经历了生死,满堂宾客皆是脱胎换骨的信徒,纷纷将随身携带的贵重之物献了出来。
檀木柜台上的牡丹缠枝托盘上堆满了铜钱、银锭、玉器、金银珠宝等,其中一个透明的琉璃瓶极为显眼,那是一整瓶的胡椒香料。琉璃稀有,胡椒更是贵重,两者同在,盖过金银。
店小二扯着嗓子吆喝:“甘露之水仅可治病,想要长生不老,独有凤王丹。今日的凤王丹只有一颗,价高者得。”
“瓶儿……”凤娘将白玉净瓶递了过去,侍女瓶儿转身走入后堂。凤娘再次拿起铜兽龟,敲了几下龟壳,晃了晃,里面传出金石滚动的声音。
屋内散发出沁人的香气,引得鸟儿盘旋鸣啼,花儿收瓣闭蕊,众人更是显出痴迷依恋之神色。
杜子美眉头一紧,即将宵禁,他再不来,就要错过今晚的重头戏了。
凤娘勾唇媚笑,眼角牵起两道狭长的淡纹:“太白先生曾说,仙人为我抚顶,结受长生命符,这世上难寻的凤王丹便是长生命符。”
“凤娘莫要打谜语,出价便是。”恢复玉面的三郎率先开了口。
凤娘勾起手腕,拂掠丝滑的红绸,托起铜兽龟:“长生是讲机缘的,价高者未必能得,价低者未必不能得。”
“那要如何得到?”稳坐的长袍老者追问。
凤娘的眼底映过润泽的银光,解释道:“说来也容易,这凤王丹是在神龟体内,经无根之火炼就。丹成,兽碎,取得辛苦。今日,我们便以射覆之法射出凤王丹的颜色,在座的诸位若有许负之能,我定将凤王丹双手奉上。”
“射覆?”堂上炸开了锅。
杜子美挺直了腰身,理过圆领的棠苎襕衫。
这时,雕花的木门撬开一条缝,融融的荧光仿似凝聚了九天银河的精华,驱赶着吞噬真相的世间尘嚣。
“好酒,好酒——”一男子推门而入,脸上挂着远行的慵懒,背后是万千的华彩。
“是他!”杜子美激动地站起来,“先生——”
男子未言,径直奔向案几上的郎官清。他拎壶而起,仰面畅饮。
“咕咚咕咚”的声音落下,男子畅快地落下广袖,洒脱道:“美酒冬酿春熟,这味道比长安城的常乐坊有过之而无不及。好酒!”
凤娘眼眸一闪:“好酒迎贵客,既是长安城的贵客,快请上座。”
机灵的店小二送上柔软的茵褥。男子挑起衣襟,掠过腰间的龙泉剑,坐在案几前:“不必麻烦,有酒就行。”他目光瞥过素色的瓷盂:“射覆……”
“正是。”凤娘指向铜兽龟,“保长生,射一色。”
男子淡淡地扫过,眼底滚动着华美的色调:“于覆器之下而置诸物,令暗射之,故云射覆。其实,说来也简单,将物件藏在盂内,让对方猜测。凡是射覆高手都精通占卜,汉代的奇人东方朔曾是射覆高手。到了本朝,射覆已经成为考核天文郎的考题。上自皇家,下至民间,都极为喜欢射覆。”
“说得好。”凤娘大声喊道,“那就开始吧。”杜子美急匆匆地站起来:“我先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男子的案几前,谦恭地行下叉手礼:“河南杜子美。”
“哦?”男子微微一颤,还礼,承让。杜子美顺势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从腰间解下一面菱花镜,又从竹纹荷包内倒出一把糖色的八棱珠。他将其中一粒珠子压在铜镜的中央。
“这是双射,龟兽对长生,长生对凤王。”
“此话怎讲?”小不良人蹿了出来,“谜底到底是什么?”
杜子美不慌不乱地夹起一颗珠子落在铜镜上:“这不是普通的兽龟,而是龙龟,属神龙之子。它背负着河图洛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和人世,护国家昌盛,佑社稷安康,为祥瑞之兽。龙龟属金,卦象有二,一为乾卦,乾为天;一为兑卦,兑为泽。”他又落下一颗珠子。
同桌的男子饮下醇厚的郎官清,瞥了一眼珠子组成的图案,顺口说道:“上一阴爻,下二阳爻,这是兑卦。”
“没错。”杜子美深吸一口气,“兑卦在正西,是太阳落山的方向,阳气衰减,阴气自上而下,为萧瑟、肃杀、从革之意。”
“那岂不是……”小不良人情绪激动地指向铜兽龟,颤抖吐出两个字,“杀、戮。”
“啊?”屋内再次陷入骚动。
“哈哈哈。”凤娘的眼角微微低垂,软绵的笑声中带着几分旖旎风情,“先生果然聪慧。”
“这只是其一。”杜子美轻轻地捡起一颗珠子,“龙龟为杀戮从革之意,射朱色。那长生却是十天干十二宫,即:甲日见亥、乙日见午、丙日见寅、丁日见酉、戊日见寅、己日见酉、庚日见巳、辛日见子、壬日见申、癸日见卯。长生为万物生长,欣欣向荣之意。”他一边说着,一边落子。转眼间,铜镜上铺满了珠子,宛如布局的棋盘。
“长生在五行中为巳申,属水,申金生水。”杜子美的眼神停滞了一下,反问道,“凤娘,我说的对吗?”
“先生何意?”凤娘似懂非懂地抖过手腕,腕间的红绸带紧了几分。杜子美没有应答。
“哈哈——”同桌男子豪迈大笑,“水无色,可洗万物,包括杀戮之血。所以,射无!”
杜子美脸色微变:“的确如此,这本就射无。”
小不良人的情绪愈加激动:“那岂不是……”
杜子美看向凤娘,眼底浮动着点点暗芒。凤娘冷冷地扫了一眼:“先生何意啊?”
杜子美浅浅勾唇:“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出真相吗?”
“真相?”屋内的人满脸不解,窃窃私语,“什么真相?”
杜子美看向同桌男子,同桌男子放下酒盏,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葫芦瓶,取下宝顶盖子,一股清汪汪的水盛在石榴盘中。
“这就是真相!”杜子美缓缓道出,“你们事先将毒撒入水井,再行高价兜售解药,又故弄玄虚以长生之名贩卖凤王丹。洛邑百姓皆喜文好武,只可惜受了你们这群歹人的蒙蔽,受尽折磨,你们难道不羞愧吗?”
“哈哈……”凤娘放肆大笑,“先生真会说笑,莫非是想抢三郎的饭碗?”三郎随之附和:“尔等心思难道不羞愧吗?”
“你们……”杜子美面带一丝犹豫。同桌男人却是泰然自若:“既然如此,不如我饮下此水,孰是孰非,自见分晓。”他伸手去拿盘,杜子美阻拦:“不可。”
小不良人跳了出来:“既是清水,还是自证最有说服力。”
“对,自证清白。”焦点再次回到凤娘身上,那盘清水端到她唇边。
凤娘轻轻地抚摸着铜兽龟一言未发,褐色的瞳孔愈加深邃。寂静的屋内似乎涌动着风,就像幼年的那般。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浑身却浸着化不开的寒冽。她只能颤抖地攥紧手中的无环刀,嗜血的刀刃模糊地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黏稠的血迅速变冷,重叠地凝固在吊腿的鱼鳞甲片上,那根淬毒的箭头穿透了坚硬的圆护片,生生扎进瘦弱的肋骨,钻心般的剧痛从躯干蔓延到四肢,直到握刀的指尖,仿佛强悍的铁匠抡起重重的锤,狠绝地将尖锐的钉子钉入坚硬的铁板。
她必须死死靠着身后的石壁,用更剧烈的痛来对抗渗入体内的毒素,才能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那是挤满胡商和驼队的一片黄沙,那是将士们舍身厮杀的一片黄沙,那也是掩埋皑皑白骨的一片黄沙。渺小而密集的沙粒越吹越远,落在千里之外的太极殿上,砌成了九五之尊的龙椅。
同一种颜色承载着人间烟火、金戈铁马、生死离别……
更承载着无上的皇权!
“活、下、去。”她的腰间挂着玄甲军的鱼符,那是将士们拼着最后一口气,杀出一条血路抢回来的。
她摸着鱼符背面那蛛网般的脉络,狠狠地咬住唇,咸腥的血从嘴角涌出,竟没有一丝痛感。
她仿佛又回到了幼年的家。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正堂的角落里燃烧着通红的炭火,香炉里泛着梨子的清香。她倚在娘亲的怀里撒娇,父亲慈爱地看着她们,反复地擦拭着锋利的匕首,那是送给她的生辰礼。
转眼间是满目的红,是将士们血战敌军的战场,是娘亲烧成炭骨的尸体,是父亲孤身冲入敌军的背影……
渐渐地,她的眼前晃动着一个模糊的双影儿,那是用红绸做的“髽髻娃娃”。
在这晚霞漫天的傍晚,“髽髻娃娃”闪耀着温暖的金光。
而她,却成了世上最孤独的人!
凤娘的眸色愈加深邃,清澈的水影宛若游过一丝非金非红的重彩,转瞬不见。
终于可以不用演了,凤娘轻松地抖过手腕,生生地打翻石榴盘,吐出三个字:“活、下、去!”
“这是红手门的暗语。”小不良人握紧那把神秘的伞,双目怒瞪,“你是红手门的人。”
凤娘没有工夫搭理少年,径直转向杜子美:“如此隐晦之事,先生如何知晓?”
杜子美落落直言:“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此时,洛邑县令已经带人赶往明教坊和宁人坊。”
“哈哈——”屋内回荡着凄厉的笑声,凤娘甩动腕上的红绸,整个人似乎变成一只朱红的大蛹,那绸缎间的褶皱就是大蛹的生命之纹。
“你今天跑不了了。”小不良人勇敢地跳出来,“我奉命调查凤王丹案,早已探知,你与天津桥重楼的说书人三郎是同伙。平日里,三郎负责揽客放消息,你负责故弄玄虚地揽财,重楼前卖烤梨的孩童负责传递消息。一个时辰前,晏县丞已经抓获向井内投毒之人,就是红手门的人。所以,你今天跑不了了。”小不良人信心满满地重复。
“是吗?”红绸落,蛹动止,那纹络宛如飘零的皮层层褪去,露出一张娇媚、陌生的脸。
“啊?”众人惊呆。小不良人暗自扶着桌沿稳着心神,唯独杜子美和同桌男子面不改色,心定如水。
“凤女。”三郎恭敬地行下红手门的大礼。
“这样的把戏,我早就玩够了。”凤女云淡风轻地拂过轻薄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现出一幅头尾相衔的五凤刺青,凤羽颜色鲜艳,仿若金丝,“若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何必亲自出面?”
“我要多谢这两位先生。”凤女微微张开红唇,神色似笑非笑。那张迷人妖娆的脸承载着世间所有的美好、圣洁和不可抗拒的力量。
“仙女下凡,仙女下凡……”众人痴痴地念道,杜子美再次陷入血色的幻境,自言自语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每个字,每处景,甚至每个笔画都如此恰到好处,那是怎样的美?只是眼前的这般美,似乎少了灵性,仅仅剩下美而已。
此美非美。
而放眼天下,能写出如此诗句的,只有他。杜子美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太白先生。”
一句话点燃了屋内高压的气氛,众人还没有走出凤女真容的震撼,再次迎来此生不悔的喜悦和激动。
太白先生是何许人?大唐的子民或许不识君王,不懂《唐律》,却几乎都听过太白先生的诗。
襁褓中的孩提都听过那首五言绝句:
静夜思
【唐】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龆龀七八岁,便可以大声背诵七言绝句了:
望天门山
【唐】李白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幼学之年,人人皆会: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唐】李白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望庐山瀑布
【唐】李白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加冠之后,有生逢困境却从未言弃的《行路难》,有《春夜洛城闻笛》的感慨,更有春风骀荡、轻拂栏杆的《清平调》。那金花笺上的美仿佛都活了起来,就映在眼前。
“真的是太白先生!”连三郎也忍不住惊呼。坊间传闻,太白先生得到了帝王降辇步迎,七宝床赐食于前,并亲自调羹的殊荣。太白先生的文采更是得到玉真公主的认可,连贺监(贺知章)对其也是推崇有加,称之为“谪仙人”。
只是庙堂之高,远不如江湖之远。有人说他得罪了贵妃娘娘,有人说他得罪了知内侍省事,还有人说他得罪了宰相大人……无论何种说辞,都无法让才华横溢之人蒙尘受屈。
是的,就算犯了世间的错,天子都不舍得责罚。他人为贬,太白先生为放。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况且为赐金放还。
“太白先生来洛邑了。”众人陷入惊厥般的狂欢。白烛的光闪烁不断,似乎也想在“谪仙人”面前展现相得益彰的盈彩。小不良人怔怔地放下了从不离手的伞。凤女的戾气似乎也少了几分。
太白先生稳稳地坐在原处,微醺的脸颊映着暖色。羁旅的疲惫和苦闷一寸寸地远去,消失殆尽。
渐渐地,他仿佛又看到花团锦簇的牡丹、瑶台上的仙女、映在仙池的圆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太白先生举起酒杯,又缓缓落下。
屋内静谧无声,连呼吸都变得多余。
杜子美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匆忙拿起邻桌的纸笔,记录起来。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太白先生迟缓地走向那扇挂着风铃的木窗。朦胧的月色宛如汇聚成一把无形的鼓槌,敲出只应天上有的曲调。忽然,他拔出腰间的龙泉剑,人剑合一,飘逸而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太白先生一个漂亮的转身,龙泉入鞘,杜子美也落下最后一笔。
“好一个相期邈云汉,好诗、好诗。”杜子美挑起衣袖,“只是这诗名?”
“月下独酌。”太白先生举起酒杯,痛快地饮下。
“月下独酌……”众人忘却了尘世的纷争,“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先生。”杜子美恭恭敬敬地再次行下叉手礼。太白先生还礼之时,凤女放声大笑:“入局的人越来越多,有点意思。”
只见她扬起红绸,左右舞动。
“太白先生,你走不出凤王酒肆。”缠绕飞扬的红绸落下之时,缝隙间飞出无数毒蜂,众人来不及做出反应,三五人已经倒地身亡。
“跑……”众人分散而逃。小不良人暗道不好,急忙抓起那把大伞,奔向太白先生和杜子美的方向。
“看我的。”小不良人大喊一声,甩开大伞上的机关,随即出现一张密密实实的矩形“大网”,网的筋骨是坚硬的铁丝,铁丝的缝隙间是柔韧的竹条。
这张“大网”精准地阻挡了成群的毒蜂,将太白先生和杜子美护在里面。小不良人开始自我引荐:“先生,我叫晏河洛,我父亲是洛邑县丞。”
“洛学兴起,理学形成,根植于河洛。好名字。”太白先生称赞。
杜子美好奇地盯着“大网”:“这是书上说的捕鱼工具——葓?”
“杜先生大才。”晏河洛兴奋地笑起来,“这的确是钱塘江上的捕鱼工具——葓。只不过,我做了改良,你们看!”晏河洛抓住伞柄转了一圈,“大网”向外延伸一层,外沿竟然出现一圈锋利的刀刃。他再转动一圈,刀刃悉数缩回,外沿露出一圈牡丹花瓣形状的绸缎。
“妙。”太白先生惊叹,“真是妙。”
晏河洛得意地解释:“嘿嘿,这是我亲手画的图,娘亲帮我画的花样。它有自己的名字,叫铁鱼甲。”
“铁鱼甲?”杜子美满脸惊讶,“河洛,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个物件的呢?”
“嘿嘿,我从小就爱做各种物件,尤其是暗器。上个月,我在如意书局买来一本奇书,上面记载了万匠篊用竹子编葓,能抓一湖的鱼。闲时,葓还能取盐。我从小就爱吃鱼,就想着做葓,去洛水抓鱼。洛水的鱼啊,又肥又鲜,做成鱼脍,入口即化,甚为鲜美。”晏河洛一边说,一边及时躲避飞来的蜂群。
伞下的杜子美迈着碎步:“嗯,《洛阳伽蓝记》的确记载过:别立市于洛水南,号曰四通市,民间谓永桥市。伊洛之鱼,多于此卖,士庶须脍,皆诣取之。鱼味甚美。”
“京师语曰:洛鲤伊鲂,贵于牛羊。”太白先生补了一句。
晏河洛兴奋地露出一口小白牙:“对,那鱼肉比牛羊还鲜呢。改日,我带你们去。”
“那得活过今晚才行。”杜子美的话让大家回到紧迫的现实。蜂群将三人逼入正堂的角落,三人紧张地屏住呼吸。
晏河洛小心翼翼地透过铁鱼甲与墙壁之间微小的缝隙看过去。蜂群过处,非死即伤,毒蜂遵循着自身淘汰的原则,完成蜇杀的使命,共死共亡。所以,每具尸体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的死蜂。凤女和三郎早已不见踪影,蜂群少了大半。
“我们冲出去。”晏河洛做出手势。
“好。”杜子美顺势将太白先生护在身后,三人依靠铁鱼甲奔向出口。
走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笛音。三人不曾在意,继续向前。在三人看不见的暗处,那只铜兽龟里爬出一只饥饿的母蜂,母蜂疯狂地吞噬着同伴,连死去的都不放过。吃饱的母蜂速度极快,眨眼的工夫便没了踪影。
“坚持住,马上就出去了。”晏河洛奋力地扭动铁鱼甲,“大网”的中心射出一只鱼形的铁钩子。
“先生先走。”晏河洛斜着身子,随时调整方向,准备断后。杜子美始终护着身后的“谪仙人”。
啷!铁钩子精准地定住门板,推开了门,打破了虚实的界限。
眼前是百年的街坊,油靛铺、法烛铺、胡人酒肆……商家的布幌子在微风中一呼一吸,仿佛在深夜里酣睡。
身后嗜血的蜂群哄然而散,若不是那些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地上,就像从未出现过。
“这、这也太诡异了。”晏河洛揉着眼睛。杜子美坦言:“红手门善用幻术、诡术,还是要多加小心。”
突然,杜子美感到身后一沉,太白先生直挺挺地压在他的背上。“先生?”
晏河洛及时出手,与杜子美合力将太白先生平稳地搀扶到酒肆的小榻上。
“是不是喝多了?”晏河洛收起铁鱼甲,安静地守在一旁。杜子美拿出绢帕为太白先生轻轻擦拭额头:“先生海量,这般的酒水是不会醉的。”
“那是为何?”晏河洛盯着面色红润的太白先生,愈加疑惑。这时,太白先生的双耳内竟然流出鲜红的血。“先生!”
此刻,晏河洛恨不得躺在小榻上的是自己,他懊恼地回忆着每个细节:“是铁鱼甲出了纰漏?先生怎会……”
“且慢。”杜子美早就意识到太白先生并非酒醉,因为刚刚擦拭过的绢帕上沾满了淡淡的血迹。他的耳边回响起走不出凤王酒肆的话,一定是凤女耍的手段。
“我去找大夫。”晏河洛冲动地往外跑。
“来不及了。”杜子美冷静地吩咐,“关门。”
“好。”晏河洛立刻关上敞开的门,凤王酒肆再次成为封闭的空间,不同的是已经回到了落地的现实。
“如果我没有看错,先生中了西域的‘胡姬蛊’。”杜子美一边解释,一边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大大小小的香包,“此蛊有离魂、失魄之药效,若中此毒,先是面如桃花,随后将渐渐地陷入失心疯。”
“那可如何是好?”晏河洛惊呼,“太白先生乃是大唐之荣光,怎能、怎能……”聪慧的少年实在无法找到表达心中愤慨、郁闷,甚至绝望的词语。
“我们只能试一试。”杜子美分别将香包打开,从中选拣出几味香料,“河洛,去煮香。”
“煮香?”机灵的晏河洛立刻明白过来,走向带着余温的茶炉。大唐上自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喜茶汤。
煮茶汤的法子各有不同,工具却是全的。晏河洛麻利地在炭火里加了些许木炭,炉膛渐渐红了起来。
杜子美像煮茶一样,捡起小青竹夹子依次将选出的香料放入茶壶。一会儿的工夫,茶壶作响。他又用浸透茶色的竹篦滤出香料的渣末,再添入冷水,再煮。
三遍过后,屋内香气袅袅飘荡,水色变浅。
“杜先生是在用熏香之法解毒?”晏河洛通透起来。
“可惜,少了几味香料,只能反其道行之。”杜子美又将第二包配好的香料倒入茶壶,“一旦开始,炭火万不能停。切记,不能见烟。”
“我懂了。”晏河洛虽年纪小,但才智过于常人。外人眼里不务正业的旁门左道样样精通。其实,主要就表现在一个字——灵。
一点就透,无须多言,没有卖弄,更没有自以为是。
炭火不停,煮沸香料的水沸腾为热气,热气混入空气,以气解毒。但是炭火最易生烟,如何能让炭火不停,又不见烟呢?
晏河洛的小眼神变得闪烁,他顺手拿起几块碎木板、茶壶盖等一些小物件,三下五除二地拼凑成一个自制小风车。
只是风车的把手用起来不太顺手,晏河洛再次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尊被遗弃的铜兽龟上。
“呼呼呼!”小风车飞速旋转,小铜兽龟沦为有用的助风工具。炉膛内的炭火在疾风的加持下,充分燃烧,没有一丝烟雾。
屋内热气腾腾,淡淡的香气沁人肺腑。在香气的热熏下,太白先生的额头满是大汗,呼吸趋于平稳。
杜子美和晏河洛已经大汗淋漓,热汗浸透了两人的衣衫。
杜子美擦过汗水:“河洛,再坚持一下,已经七遍,再行七遍就成了。”
“嗯,我坚持得住。”晏河洛的小脸熏得黑白不明,卖力地摇动着自制小风车。
本是生死一瞬的夜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屋内安静如夜,炉上的炭火,沸腾的水,吹人醒的雾气,三条鲜活的生命,还有吱吱作响的风……
时光、璀璨、生命、覆灭、长生……
一切的一切都沉浸在现实和虚幻的褶皱里。
褶在皱里,皱在褶上。
突然,门外传来声响。声动,风起,朦胧的蒸汽中,一片片雪花夹杂着极冷的寒气飞驰而来。
不好。杜子美知道此行危险,凤女仅仅是开始。“保护太白先生。”他大喊着,不忍好不容易聚集的香气就此消散,不愿放弃煮香,只能用身体去当盾牌。
好在晏河洛眼疾手快,他跳起来,奋力地摇动小风车,用风的力量对抗寒气。
风的力量占据了上风,一朵朵雪花仿若白梅迷失了轨道,在蒸汽中分散而落,随即传来撕碎、崩裂的声音。
好险!晏河洛知道小风车支撑不了太久,再次扬起那把铁鱼甲,将太白先生、杜先生和自己护住。
只是,第二批的攻击更快、更密。一位背着弩箭的蓑衣汉踏雪而来,他的脚下是厚厚的积雪,腰间系着一块刻着密文的令牌。
驱使者!杜子美暗道不好。江湖传闻,驱使者为神秘的暗杀门派,拿钱驱命,不问来由,多为权贵驱使。所有驱使者身着蓑衣,皆以“梅花天下雪”的独门绝技杀戮,雪落之处,血流成河。
蓑衣汉的目的非常明确,直奔太白先生。太白先生从长安赐金放还,显然,这是长安的主子。
杜子美感叹着世态炎凉的悲境,蓑衣汉微微俯身,背上的弩箭齐发,射出雪花矩阵。
晏河洛急了,落下铁鱼甲,使劲摇晃,铁鱼甲垂下交错的竹网,形成一个封闭的帐篷,三人躲在帐中。
可是竹网毕竟软柔,抵不过坚韧的铁器。雪花暗器一层层地逼来,竹网几乎支撑不住。
杜子美不时地看着逐渐消散的蒸汽和呼吸愈加急促的太白先生,眉头越锁越紧。当下正是熏香的关键时刻,多熬一刻,就多一分的希望。
只是眼前,多熬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横竖是死,一定要护住先生,哪怕用命!杜子美随时做好了舍命护友的准备。
“河洛,找准时机,你带着太白先生冲出去。”杜子美欲用身体拦截下一批飞来的雪花。
“不,杜先生,要走一起走。”晏河洛的语调里透着少年的倔强。
“没有时间了,否则我们一个也走不了。”杜子美紧盯着飘逸的雪花,谁能想到世间最美的景,竟被做成了杀人的刀呢?
只好来世再谈月下诗了,杜子美面带微笑地钻出铁鱼甲,冲了出去。
“先生!”晏河洛悲伤地大喊,再去转动铁鱼甲已经无济于事,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几乎包围了杜子美。
紧要关头,那位戴着白纱帷帽的客人翩翩而至。从年龄上看,不过是束发之年,齿白唇红,风流丽质。
只见他以一手“花火掩心术”,一把伞,一袭白衣披风,轻松地收纳了“梅花天下雪”。
从出手的招式和超脱的身姿来看,应是一位少年英雄。
蓑衣汉深知自己的弩箭已空,任务失败,所以并不恋战。他找准时机,抽身离去。
白衣少年见众人安全,亦要飞身离去。杜子美大喊:“你救过我两次性命,敢问恩人尊姓大名,来日必当相报。”
白衣少年并未应答,离去前,飞出一页信笺。
晏河洛稳稳地接住,转给杜子美。
杜子美展开一看:“梦游天姥欲登龙,王屋山上寻华仙。这字迹?”他急忙拿出一页贴身的密函。
两张比对,字迹一模一样。
“这也太巧了。”晏河洛惊呼。杜子美摇头:“太白先生应该也接到过凤王酒肆的密函,由此断定,是此人引我们来洛邑的。”
“这么说,是他让我们深陷困境,再出手相救?”晏河洛使起了小性子。
杜子美微微点头,又摇头:“是,又不是。”
“不管是与不是。”晏河洛指着信笺,“王屋山是个好地方,听闻有位被尊称为华盖君的老道人,业已成仙。想要长生,王屋山比凤王丹靠谱。”
“世上之人真的能长生吗?”杜子美自言自语。
“长生……”小榻处传来微弱的梦呓。
杜子美和晏河洛一脸惊喜地扑了过去……
2
长安城,西市。熙攘的人群里起伏着唐音胡调的吆喝,连空气里都浸透着胡饼的香气。其中一人格外显眼,他穿着圆领窄袖的半旧长袍,腰间佩着一把长刀,刀柄上的璎珞透着暗色,不知浸了多少人的血。
他的个子很高,阴冷的眸心紧锁着秘事。
“店家,可有洛邑城的匕首?”他指着吊在绳索上的匕首。
络腮胡的店家愣住,瞄着男子腰间的令牌,直言道:“洛邑的匕首样式虽好,但刀刃极脆,试试这把疏勒城的。”
店家递过一把套着牛皮套的匕首。男子接过,拔刀出鞘:“好刀!”
店家压低嗓音:“主人很生气,不能再失手了。”
“知道。”男子应道,“只是,行路难……今安在?”
“他?”店家低头,“我们的动作要快,王屋山要动了,不能让旁人捷足先登。听说长安城的暗人走了三成之多。”
“可要活口?”男子又问。
店家仰起头:“主人的原话是:若谁都得不到,倒也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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