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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茅盾文学奖得主苏童惊艳文坛的小说代表作,张艺谋《大红灯笼高高挂》原著作品“二十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改革开放四十周年蕞有影响力的小说”之一;小说被翻译成英、法、意、挪威、西班牙等语言,蜚声海外。收录《妻妾成群》《红粉》《园艺》3大名篇。逃过了妻妾成群的时代,逃不出人性的牢笼。全新收录苏童经历、创作谈,一本书读懂苏童文学世界。首次收录《妻妾成群》原版手稿!随书附赠金句印签书签。精装典藏,以帷幔之意象,掀开人性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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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妻妾成群》是当代文坛巨匠、茅盾文学奖苏童的成名代表作。
十九岁的女学生颂莲赌气嫁给富商陈老爷作四太太。在阴森诡秘的陈府里,梅珊、卓云等几个女人明争暗斗,都只为争夺这个男人的一丝宠爱。颂莲初嫁时天真而孤傲,后来不得不卷入到女人的战争中。在见证了梅珊的悲惨结局后,颂莲疯了。小说借一夫多妻的故事,以纤巧而华美的文字将几千年来女性悲惨命运凝缩其中:女人如果将自己依附在男人的身上,就永远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部小说同时收录《红粉》《园艺》两部女性主题的小说名篇,她们逃过了妻妾成群的时代,却依然逃不出婚姻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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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苏童,江苏苏州人,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为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从1983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主要代表作有:中短篇小说《妻妾成群》《红粉》《园艺》《罂粟之家》《一九三四年的逃亡》等;长篇小说《黄雀记》《河岸》《米》《我的帝王生涯》《武则天》等。2009年凭借《河岸》获第三届英仕曼亚洲文学奖,2015年凭借《黄雀记》获得第九届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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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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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妾成群01
红粉87
园艺155
后记?我为什么写《妻妾成群》227
附录?苏童经历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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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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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太颂莲被抬进陈家花园的时候是十九岁,她是傍晚时分由四个乡下轿夫抬进花园西侧后门的。仆人们正在井边洗旧毛线,看见那顶轿子悄悄地从月亮门里挤进来,下来一个白衣黑裙的女学生。仆人们以为是在北平读书的大小姐回家了,迎上去一看不是,是一个满脸尘土、疲惫不堪的女学生。那一年颂莲留着齐耳的短发,用一条天蓝色的缎带箍住,她的脸是圆圆的,不施脂粉,但显得有点苍白。颂莲钻出轿子,站在草地上茫然环顾,黑裙下面横着一只藤条箱子。在秋日的阳光下,颂莲的身影单薄纤细,散发出纸人一样呆板的气息。她抬起胳膊擦着脸上的汗,仆人们注意到她擦汗不是用手帕而是用衣袖,这一点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颂莲走到水井边,她对洗毛线的雁儿说,让我洗把脸吧,我三天没洗脸了。雁儿给她吊上一桶水,看着她把脸埋进水里,颂莲的弓着的身体像腰鼓一样被什么击打着,簌簌地抖动。雁儿说,你要肥皂吗?颂莲没说话。雁儿又说,水太凉是吗?颂莲还是没说话。雁儿朝井边的其他女佣使了个眼色,捂住嘴笑。女佣们猜测来客是陈家的哪个穷亲戚。她们对陈家的所有来客几乎都能判断出各自的身份。大概就是这时候,颂莲猛地回过头,她的脸在洗濯之后泛出一种更加醒目的寒意,眉毛很细很黑,渐渐地拧起来。颂莲瞟了雁儿一眼,她说,你傻笑什么,还不去把水泼掉?雁儿仍然笑着,你是谁呀,这么厉害?颂莲搡了雁儿一把,拎起藤条箱子离开井边,走了几步,她回过头说,我是谁?你们迟早要知道的。
第二天陈府的人都知道陈佐千老爷娶了四太太颂莲。颂莲住在后花园的南厢房里,紧挨着三太太梅珊的住处。陈佐千把原先下房里的雁儿给四太太做了使唤丫鬟。
第二天雁儿去见颂莲的时候心里胆怯,低着头喊了声“四太太”,但颂莲已经忘了雁儿对她的冲撞,或者颂莲根本就没记住雁儿是谁。颂莲这天换了套粉绸旗袍,脚上趿双绣花拖鞋,她脸上的气色一夜间就恢复过来,看上去和气许多,她把雁儿拉到身边,端详一番,对旁边的陈佐千说,她长得还不算讨厌。然后她对雁儿说,你蹲下,我看看你的头发。雁儿蹲下来感觉到颂莲的手在挑她的头发,仔细地察看什么,然后她听见颂莲说,你没有虱子吧,我最怕虱子。雁儿咬住嘴唇没说话,她觉得颂莲的手像冰凉的刀锋般切割她的头发,有一点疼痛。颂莲说,你头上什么味?真难闻,快拿块香皂洗头去。雁儿站起来,她垂着手站在那儿不动。陈佐千瞪了她一眼,没听见四太太说话?雁儿说,昨天才洗过头。陈佐千拉高嗓门喊,别废话,让你去洗就得去洗,小心揍你。
雁儿端了一盆水在海棠树下洗头,洗得委屈,心里的气恨像一块铅一样坠在那里。午后阳光照射着两棵海棠树,一根晾衣绳拴在两棵树上,四太太颂莲的白衣黑裙在微风中摇曳。雁儿朝四处环顾一圈,后花园阒寂无人,她走到晾衣绳那儿,朝颂莲的白衫上吐了一口唾沫,朝黑裙上又吐了一口。
陈佐千这年将近五十。陈佐千五十岁时纳颂莲为妾,事情是在半秘密状态下进行的。直到颂莲进门的前一天,原配太太毓如还浑然不知。陈佐千带着颂莲去见毓如,毓如在佛堂里捻着佛珠诵经。陈佐千说,这是大太太。颂莲刚要上去行礼,毓如手里的佛珠突然断了线,滚了一地。毓如推开红木靠椅下地捡佛珠,口中念念有词,罪过,罪过。颂莲相帮去捡,被毓如轻轻地推开,她说,罪过,罪过,始终没抬眼看颂莲一眼。颂莲看着毓如肥胖的身体伏在潮湿的地板上捡佛珠,捂着嘴无声地笑了一笑,她看看陈佐千,陈佐千说,好吧,我们走了。颂莲跨出佛堂门槛,就挽住陈佐千的手臂说,她有一百岁了吧,这么老?陈佐千没说话。颂莲又说,她信佛?怎么在家里念经?陈佐千说,什么信佛,闲着没事干,滥竽充数罢了。
颂莲在二太太卓云那里受到了热情的礼遇。卓云让丫鬟拿了西瓜子、葵花子、南瓜子,还有各种蜜饯招待颂莲。她们坐下后,卓云的头一句话就是说瓜子,这儿没有好瓜子,我嗑的瓜子都是托人从苏州买来的。颂莲在卓云那里嗑了半天瓜子,嗑得有点厌烦,她不喜欢这些零嘴,又不好表露出来。颂莲偷偷地瞟陈佐千,示意离开,但陈佐千似乎有意要在卓云这里多待一会儿,对颂莲的眼神视若无睹。颂莲由此判断陈佐千是宠爱卓云的,眼睛就不由得停留在卓云的脸上、身上。卓云的容貌有一种温婉的清秀,即使是细微的皱纹和略显松弛的皮肤也遮掩不了,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颂莲想,卓云这样的女人容易讨男人喜欢,女人也不会太讨厌她。颂莲很快地就喊卓云姐姐了。
陈家前三房太太中,梅珊离颂莲最近,但却是颂莲最后一个见到的。颂莲早就听说梅珊的倾国倾城之貌,一心想见她,但陈佐千不肯带她去。他说,这么近,你自己去吧。颂莲说,我去过了,丫鬟说她病了,拦住门不让我进。陈佐千鼻孔里哼了一声,她一不高兴就称病。又说,她想爬到我头上来。颂莲说,你让她爬吗?陈佐千挥挥手说,休想,女人永远爬不到男人的头上来。
颂莲走过北厢房,看见梅珊的窗上挂着粉色的抽纱窗帘,屋里透出一股什么草花的香气。颂莲站在窗前停留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心里偷窥的欲望,她屏住气轻轻掀开窗帘,这一掀差点把颂莲吓得灵魂出窍,窗帘后面的梅珊也在看她,目光相撞,只是刹那间的事情,颂莲便仓皇地逃走了。
到了夜里,陈佐千来颂莲房里过夜。颂莲替他把衣服脱了,换上睡衣,陈佐千说,我不穿睡衣,我喜欢光着睡。颂莲就把目光掉开去,说,随便你,不过最好穿上睡衣,会着凉。陈佐千笑起来,你不是怕我着凉,你是怕看我光着屁股。颂莲说,我才不怕呢。她转过脸时颊上已经绯红。这是她头一次清晰地面对陈佐千的身体,陈佐千形同仙鹤,干瘦细长,生殖器像弓一样绷紧着。颂莲有点透不过气来,她说,你怎么这样瘦?陈佐千爬到床上,钻进丝绵被窝里说,让她们掏的。
颂莲侧身去关灯,被陈佐千拦住了,陈佐千说,别关,我要看你,关上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颂莲摸了摸他的脸说,随便你,反正我什么也不懂,听你的。
颂莲仿佛从高处往一个黑暗深谷坠落,疼痛、晕眩伴随着轻松的感觉。奇怪的是意识中不断浮现梅珊的脸,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也隐没在黑暗中间。颂莲说,她真怪。你说谁?三太太,她在窗帘背后看我。陈佐千的手从颂莲的乳房上移到嘴唇上,别说话,现在别说话。就是这时候房门被轻轻敲了两记。两个人都惊了一下,陈佐千朝颂莲摇摇头,拉灭了灯。隔了不大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来。陈佐千跳起来,恼怒地吼起来,谁敲门?门外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声音,三太太病了,喊老爷去。陈佐千说,撒谎,又撒谎,回去对她说我睡下了。门外的女孩说,三太太得的急病,非要你去呢。她说她快死了。陈佐千坐在床上想了会儿,自言自语地说,她又耍什么花招。颂莲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推了他一把,你就去吧,真死了可不好说。
这一夜陈佐千没有回来。颂莲留神听北厢房的动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唯有知更鸟在石榴树上啼啭几声,留下凄清悠远的余音。颂莲睡不着了,人浮在怅然之上、悲哀之下。第二天早早起来梳妆,她看见自己的脸发生了某种深刻的变化,眼圈是青黑色的。颂莲已经知道梅珊是怎么回事,但第二天看见陈佐千从北厢房出来时,颂莲还是迎上去问梅珊的病情,给三太太请医生了吗?陈佐千尴尬地摇摇头,他满面倦容,话也懒得说,只是抓住颂莲的手软绵绵地捏了一下。
颂莲上了一年大学后嫁给陈佐千,原因很简单,颂莲父亲经营的茶厂倒闭了,没有钱负担她的费用。颂莲辍学回家的第三天,听见家人在厨房里乱喊乱叫,她跑过去一看,父亲斜靠在水池边,池子里是满满一池血水,泛着气泡。父亲把手上的动脉割破了,很轻松地上了黄泉路。颂莲记得她当时绝望的感觉,她架着父亲冰凉的身体,她自己整个比尸体更加冰凉。灾难临头她一点也哭不出来。那个水池后来好几天没人用,颂莲仍然在水池里洗头。颂莲没有一般女孩莫名的怯懦和恐惧,她很实际。父亲一死,她必须自己负责自己了。在那个水池边,颂莲一遍遍地梳洗头发,借此冷静地预想以后的生活。所以当继母后来摊牌,让她在做工和嫁人两条路上选择时,她淡然地回答说,当然嫁人。继母又问,你想嫁个一般人家还是有钱人家?颂莲说,当然有钱人家,这还用问?继母说,那不一样,去有钱人家是做小。颂莲说,什么叫做小?继母考虑了一下,说,就是做妾,名分是委屈了点。颂莲冷笑了一声,名分是什么?名分是我这样的人考虑的吗?反正我交给你卖了,你要是顾及父亲的情义,就把我卖个好主吧。
陈佐千第一次去看颂莲,颂莲闭门不见,从门里扔出一句话,去西餐社见面。陈佐千想毕竟是女学生,总有不同凡俗之处,他在西餐社订了两个位子,等着颂莲来。那天外面下着雨,陈佐千隔窗守望外面细雨蒙蒙的街道,心情又新奇又温馨,这是他前三次婚姻中前所未有的。颂莲打着一顶细花绸伞姗姗而来,陈佐千就开心地笑了。颂莲果然是他想象中漂亮洁净的样子,而且那样年轻。陈佐千记得颂莲在他对面坐下,从提兜里掏出一大把小蜡烛。她轻声对陈佐千说,给我要一盒蛋糕好吗。陈佐千让侍者端来了蛋糕,然后他看见颂莲把小蜡烛一根一根地插上去,一共插了十九根,剩下一根她收回包里。陈佐千说,这是干什么,你今天过生日?颂莲只是笑笑,她把蜡烛点上,看着蜡烛亮起小小的火苗。颂莲的脸在烛光里变得玲珑剔透,她说,你看这火苗多可爱。陈佐千说,是可爱。说完颂莲就长长地吁了口气,噗地把蜡烛吹灭。陈佐千听见她说,提前过生日吧,十九岁过完了。
陈佐千觉得颂莲的话里有回味之处,直到后来他也经常想起那天颂莲吹蜡烛的情景,这使他感到颂莲身上某种微妙而迷人的力量。作为一个富有性经验的男人,陈佐千更迷恋的是颂莲在床上的热情和机敏。他似乎在初遇颂莲的时候就看见了种种销魂之处,以后果然被证实。难以判断颂莲是天性如此还是曲意奉承,但陈佐千很满足,他对颂莲的宠爱,陈府上下的人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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