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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个民族作家的共同园地——《民族文学》杂志五年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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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石榴籽丛书”《<民族文学>精品选(2018-2022)》五卷本包括《中篇小说卷》《短篇小说卷》《散文·纪实卷》《诗歌卷》《评论卷》,涵盖2018年至2022年《民族文学》刊物发表的优秀作品。《诗歌卷》收录了2018年至2022年所有获得《民族文学》年度奖的诗歌作品,以及“甘嫫阿妞”征文的部分诗歌和刊物诗歌栏目的部分头条作品,包括阿尔泰(蒙古族)、陆少平(壮族)、王志国(藏族)、阿苏越尔(彝族)、鲁若迪基(普米族)等60位诗人创作的诗歌,诗歌题材多样、内容丰富,表达了诗人对时代和生活的真实感受、对人生的思索和感悟、对真挚情感的向往以及对美好生活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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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民族文学》精品选(2018—2022)
丛书编委会
主 编:石一宁(壮族)
副主编:陈亚军 杨玉梅(侗族)
编 委:石一宁(壮族) 陈亚军 杨玉梅(侗族) 安殿荣(满族) 徐海玉(朝鲜族) 郭金达(蒙古族) 张金秋 阿卜杜吉力力(维吾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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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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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牧骑女孩
郭雪波(蒙古族)
Sansenz adail sanjiida啊咴乌尤黛!
苦苦地想念你呀,想念你,啊啊咴乌尤黛!
长夜无眠,只好月光下刷我铁青子的长鬃啊!
啊咴——!乌尤黛——!
——科尔沁民歌《乌尤黛》
骑着马,走草原,那个女孩儿问了很多人。
你见过海姐儿奶奶吗?
你认识海姐儿奶奶吗?
有人摇头。
有人奇怪地看看她,再摇头。
有人索性不理睬,扭头走开。
被问烦了,有人反问她,你找她什么事啊?
向她老人家学一首歌。
什么歌?
《乌尤黛》。
《乌尤黛》?嗨,草原上,每个蒙古族女孩都会唱,不,蒙古族女人。爷们儿更爱唱。
是啊,其实我自己也会唱。可我们唱的,并不是真正的《乌尤黛》。
真正的《乌尤黛》?那是怎么唱的?
我不知道,只有海姐儿奶奶知道,只有她会唱。所以才找她。
于是,蒙古族女孩乌兰,又开始打马走草原。逢人便问,你见过海姐儿奶
奶吗?
有一天,她逢见放马的小伙子阿尔斯郎正亲吻放羊的女孩萨日朗,中间隔着一条铁丝网栏。两人从马背上,跨着网栏,吻得有些难度。开始时,放马的阿尔斯郎想摸摸女孩的脸,放羊的女孩一羊鞭打下那只手,轻嗔,别动手嘛。男孩似是受到了鼓励,索性伸手揽过女孩的脖子,就亲吻了她。不动手,动了嘴。放羊女孩萨日朗红透了面颊,打了一巴掌阿尔斯郎的脸,骑着马跑了,眼睛里流出
泪水。
寻找海姐儿奶奶的乌兰,骑马追上了萨日朗。安抚她。
受男孩子欺负啦?
你是……啊,你是旗乌兰牧骑的歌手,乌兰姐姐吧?
乌兰点点头。
我们都喜欢听你的歌。
最喜欢哪首?是《阿尔斯楞的眼睛》?
萨日朗羞涩地点点头。
难怪刚才叫放马的小伙子阿尔斯郎亲吻了你。喜欢他吗?
放羊的萨日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哭什么嘛,幸福的泪水?
还没到时候嘛,又隔着那个该死的铁丝网栏,多别扭,像犯人。
乌兰终于明白小妹妹掉眼泪的两个原因,一是还没到亲吻时候,二是隔着围栏铁丝亲吻,像是牢里放风的犯人。草原上到处是这种围栏,像蜘蛛网布满牧场,网住了自由的原野。敖包相会的日子,已不再。
你说还没到时候是什么意思?乌兰问她。
在他亲吻前,我得先去一次琼忽勒的少女泉洗浴。
萨日朗低下头,红着脸嘀咕。
乌兰一时疑惑,琼忽勒的少女泉?
萨日朗告诉她,这片草原有个不成文的习俗:进入青春期的少女,在搞对象让男孩子触碰自己之前,都要先去那眼神秘的少女泉洗浴,接受蝴蝶神灵祝福,才会获得美满爱情。而且,那里也只接纳未出嫁的贞洁少女,男人们或已婚女子,一般都不会去,自动回避,尊重古老的习俗。当然,也有些好色男人去偷窥少女们沐浴,不过据说一去便“中邪”,眼斜嘴歪,口吐白沫。说那里有个古老的魔咒。
乌兰心想,多么淳朴而有意趣的习俗!自己虽已是大龄青年可也尚未出嫁,是否也应去那里沐浴一次,见识一下那神泉?她兀自笑了。
送走了放羊的女孩萨日朗,乌兰继续独自前行。过了一会儿,放马的小伙子阿尔斯郎从远处绕过围栏网,追过来,询问见到放羊的女孩萨日朗没有?
乌兰一见他,怔住了。
咦?是你?她失声。
怎么是你?放马的阿尔斯郎也认出了她,晃着手里长长的套马杆。
乌兰刚才是从远处瞧见二人亲热,并未瞅见阿尔斯郎的脸蛋。这下认出来了。
那是三天前,她在前边骑马狂奔,后边追赶着一辆越野车“沙漠王”。开车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天哥尔,旗里的青年企业家,追着她要逼婚成亲。她不从,要走草原,去寻找会唱《乌尤黛》的海姐儿奶奶。前边是那条沙河锡伯河的渡口,河水里有泥潭,乌兰如同被狼撵着一样不管不顾,竟然纵马跳进了那个叫“海姐儿·奥勒莫”的锡伯河渡口。“奥勒莫”意思为渡口,传说,最早由一位名叫海姐儿的女子会情人时踩踏出来的。一个野渡口,又隐藏着什么样的浪漫而苦情的故事?踩踏出这个渡口的女子海姐儿,跟自己寻找的海姐儿奶奶是一个人吗?为什么阿妈说,唯有海姐儿奶奶,才真正会唱《乌尤黛》呢?
这些,乌兰无从知晓。
此时的她,为逃婚,为寻找海姐儿奶奶,一急便跃马跳进了这个有故事的海姐儿渡口。
未婚夫天哥尔从后边警告,大喊,危险,快回来!
可咬牙的乌兰不想回头,虽然听说过沙河泥潭会要人命,但仗着自己骑的是草原上的骏马海骝马,牧马人阿爸曾骑它获过赛马冠军,心里还有几分自信。
岸上干着急的天哥尔,恨不得开着越野车冲下河来,可终未敢像乌兰那般任性。当他站在岸上跺着脚喊叫时,乌兰已在河里奋勇向前。海骝马是好马,走到河的中流水势变大,那马就载着主人泅水,马鞍右侧的行李湿了,马鞍左侧的食物和洗漱用品也湿了。快抵达北岸,河底的黏性泥潭却发威,吸住了陷进去的马腿,拔不出来。乌兰挥鞭击打马屁股,再心疼爱马也得狠下心来,马臀部一条条红痕鼓起来如蚯蚓。那马也是拼了,扑哧扑哧地挣跃,无奈,气力已用尽,再鞭打也无济于事,拔不出四条腿来,反而越挣扎陷得越深。马背上的乌兰狼狈不堪,此时已成了泥人。
让你逃婚!这回变成泥猴子喽!
南岸上,未婚夫天哥尔幸灾乐祸,拍掌大笑,抱着胸继续看她的热闹。
乌兰气得快哭出来。海骝马呀,快给点力啊!
一根套马杆,这时朝她的头顶上方甩过来,柔软的皮绳套一下子套在了乌兰的上身。只听“嘿”的一声,乌兰的身子便飞腾起来,脱离了马鞍子,轻轻地落在河岸陆地上。接着,套马杆再次挥出,这次套住了海骝马的脖子,“唰唰”地一拉,那马在外力帮助下也挣腾着,瞬间被拖到岸上来,脱离了泥潭。
岸上,站着那个套马的汉子阿尔斯郎。
乌兰还没来得及道谢,那套马的汉子已经跑得没影,嘴里喊着,还是嫁了那个男人吧,女孩子别太骄傲,都追到这份儿上了!
乌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无语。想,自己真的骄傲了吗?真的要嫁给看她笑话的那个男人吗?这可是个大问题。
她一边在清水里洗涮泥衣服,一边冲在南岸发呆的未婚夫笑嘻嘻喊,天哥尔同志哥,有本事就过河来娶我吧!你敢过来,我就嫁给你,给你那位着急当爷爷的旗长老爹生个小孙子!咯咯。
此话当真?
当真!
只听“扑通”一声,天哥尔就跳进河里来。
快回去,不要过来!等我学会了海姐儿奶奶的《乌尤黛》,肯定嫁给你!
我等不及啦!
乌兰见状,急忙骑上海骝马,风一样逃走了。
天哥尔站在河水里发呆,身上湿漉漉的,嘴里自语,还是食言了,我知道的。乌兰啊乌兰,拿你怎么办呢?到何时才肯嫁给我?
乌兰继续打马走草原,寻找海姐儿奶奶。
在沙河上游的一片草滩上,坐落着几座雪白色蒙古包。黄昏的红红落霞中,她走向最边上那座蒙古包投宿。草原上的蒙古包,永远会对远方的客人敞开。
那里正在宰羊。乌兰瞧见,那位牧羊姑娘萨日朗,正帮着阿妈灌羊血肠。
啊,乌兰姐姐,是你呀,欢迎欢迎!萨日朗见是她,如喜鹊般叫。
没想到,撞到妹妹家来了。杀羊哪?怎么春天就杀起羊了?
乌兰不解。刚熬过寒冬,春天的羊还没长膘,草原上的牧民一般都舍不得春天杀羊。
不是自己杀的。
萨日朗的阿爸在那头挥刀剃着羊骨头,闷声说道。晚霞中那把沾满羊血的刀,闪着红光一起一落,咔嚓有声,似是在跟谁赌气。
萨日朗告诉乌兰,羊是脑袋不慎伸进围栏网里,被铁丝勒死的。
萨日朗的阿妈叹气说,造孽的围栏网啊,真是从地狱里搬出来的东西!
当初学农区的分地包产,也把草场分给牧民们,后来不知何时起推广网栏,每家每户把自己巴掌大的草场都拿铁丝网围起来,大草原七零八落地被分割开来,各自画地为牢,如遍布的蜘蛛网,骑手们纵马狂奔都很困难,草原变得畸形。
哦,又是围栏网。乌兰意味深长地瞅一眼萨日朗,一笑。那丫头冲她悄悄摆手。显然,她和套马汉子阿尔斯郎间的恋情,还处于地下状态。
吃了羊肉,喝了羊汤,坐在蒙古包前的月光下,乌兰和萨日朗说起悄悄话。
乌兰问她,你还打算去少女泉沐浴吗?
萨日朗说,当然要去呀!
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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