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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这本《诗经消息》虽然谈论的是古代,但它实际上是一本新的书,我更关心的是它跟现下这个时代活生生的联系,更关心它该怎样走进我们的生活世界。
——黄德海(作者)
★黄德海在《诗经消息》中强调了“经”的意义,所谓“经”,求取的一定是我们的共同体,我们共同的生活世界和意义世界,是稳固可辨认的、可共同遵循的一个志趣。这个志趣当然对所有人都是一种很高的道德要求。
——李敬泽(文学评论家)
★这本书里,作者更看重的是人之为人的最基本的东西,更圆润更丰盈,有种游刃有余。
——走走(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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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2018年,《诗经消息》初版,旋即登上中国好书8月榜单。作者黄德海以深厚的学养、中西对比的思路,在古今大时空的背景下,对《诗经》做出自成体系的崭新解读,详述其中的“微言大义”,娓娓说明“诗”何以被后世奉为“经”,思绪恣肆而逻辑严明。时隔五年,《诗经消息》(增补版)除收入两篇同系列新作外,附录部分替换为作者与师友关于《诗经消息》的三篇对谈交流,使全书题旨更为明白显豁。两千多年前的《诗经》,经过作者触类旁通、上下纵横的探索,竟与现今时代的世情人心有了活生生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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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黄德海,《思南文学选刊》副主编,中国现代文学馆特聘研究员。著有《读书·读人·读物——金克木编年录》《剑宗读书法》《世间文章》《诗经消息》《书到今生读已迟》《虚构的现艺》《驯养生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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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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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小 引…………………………………………………………………1
上下俱盛——作为正风的《周南·樛木》……………………………1
相奔不禁——《召南·摽有梅》或草木众人 ………………………12
心事汹涌——《邶风·柏舟》与变风之始 …………………………27
臧有三耳——《卫风·硕人》与古今之变 …………………………40
美好时代的流逝——《王风》中的忧患 ……………………………51
必要的适度——《蒹葭》以及《秦风》中的杀伐与生机 …………67
美德如何传授——《小雅·小宛》或节制审慎 ……………………80
旧邦新命——《大雅·绵》与早周史诗 …………………………………98
气象沛然——《大雅·卷阿》与和协景象 …………………………………117
无纵诡随,以谨缱绻——《大雅·民劳》中的猛人和镜鉴 ……………133
尽善尽美——雅、颂中的文王受命 ……………………………………149
最为素朴的样子——国风的俭德………………………………………172
或出或处,或默或语——《诗经》的“观”…………………………186
用君之心,行君之意——《诗经》的“遯”…………………………208
从整体上复原古典教诲——《诗经》的图景 …………………………228
附 录
虚构的《诗经》如何因应现实?/ 李敬泽 黄德海…………………257
《诗经》,或现代诗的路口/ 孙文波 黄灿然 黄德海 李宏伟……269
来自《诗经》的阅读邀约/ 黄德海 走走……………………………285
增订本补记 ……………………………………………………………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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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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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引
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一座滨海城市上学,大一元旦前日离校访友,没有提前通知,希望能给对方个惊喜。不料朋友没像过往那样悠闲地待在宿舍,他已经提前一天去登泰山,我那点可怜的旅费也不足以支撑自己一起去小天下,只好买了当天的车票返回。回程开始下雪,车慢得让我在路上完成了一次跨年,手指冰冷的感觉在心房边缘锯子一样拉动,从车上下来,我双脚早已冻得发麻。时间已是凌晨,街头的旅店都抬高了价钱,我看看自己的钱包,只好背起行李,独自往学校走去。去学校的路环海,正是涨潮时候,浪花翻卷着浸湿铺雪的路,在大雪的映衬下,海显得愈加沉晦,啸声远远而清晰地传来,我忽然觉得天地无限寥落。
沉酣一觉醒来,桌上早已放着几个朋友寄来的他们所在大学的中文系阅读参考书目,是我此前几天写信索要的。那时身心的恢复速度快,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晚上的经历,迫不及待地翻开书目读了起来,要选定几本接下来准备精读的书,《诗经》就在最初选定的几本里。当时的书目中,并没有《诗经》的版本说明,或许是列书目的人觉得无法取舍,或许跟胡适的认识一样,“必须撇开一切毛传、郑笺、朱注等等,自己去细细涵泳原文”。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最初读的《诗经》,是从一个小书店里买来的白话注本,并且花了不长的时间一首首读完,凭感觉选定了七八十篇自己认为特别好的(主要是国风),作为一段时间的背诵篇目,然后就丢在了一边。
再读《诗经》,是离这次五六年之后了。其时张文江老师在讲《管锥编》十部书简义,我去蹭课,听完《毛诗正义》,顿觉豁然开朗,《诗经》在眼前呈现为一个精密的结构,内心有切切实实懂了点什么的踏实。因了这踏实的激励,我从书堆里找出那本大学时的《诗经》,对照陈子展的《诗经直解》,参以《管锥编》和《〈管锥编〉读解》,又完整读了一遍,把书上的空白处都密密麻麻抄上了字。贪书心切,我在读过这遍之后,虽然明知道暂时不会再看,还是去买了《毛诗正义》《诗三家义集疏》《诗集传》囤积下来,仿佛这样就拥有了深入《诗经》的依傍。
两年多前,因为有感于时事,我写了两篇跟《诗经》有关的文章,一篇解《卫风·硕人》,一篇讨论国风里的俭德,自觉对诗而经的理解略有深入,可也感到自己的那点读《诗》心得都写在两篇文章里了,暂时不会再有涉及,就把文章收入《书到今生读已迟》,心里想的是就此收手。正在这前后,因潘雨廷先生的《诗说》基本整理完毕,我有幸根据手稿核过打印件,并在发表、出版前两次担任校对,得以在不长的时间内连续通读三遍,越看越觉得实大声宏。那次在飞机上读完出版校样,我收拾起小桌板上的稿子,倚着座椅发了一会儿呆,感觉自己看到了《诗经》作为织体的内在纹理,古人的心力和精神景象有一部分涌现(aufgehen)出来,我瞥见了无限辽阔的一角,内里无比忻喜。
借着这忻喜的鼓舞,我边学边写,就有了另外十一篇跟《诗经》有关的文章。写作过程中不时遇到的发现的惊喜和对各种困难的克服,让写这些文章的过程变成了一次充满悦乐的学习之旅,我借此知道了一点古人的格局,了解了一点他们深婉的心思,也通过这些检讨到自己的诸多不足,获得了进一步校理自己的机会。至于读写过程中点点滴滴的心得,我都尽可能认真地写在文章里了,也就不再在这里照例啰嗦一遍。
现在准备出版的这本小书,把原收入《书到今生读已迟》两篇关于《诗经》的文章抽出放入,希望能略有整体之感。如果《书到今生读已迟》有机会重版,会另外补两篇文章进去,以使两者各自形成自己的面貌。对已经读过尤其是购买过《书到今生读已迟》的朋友,只好在这里郑重地表达我的歉意——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自己可以写得好一点,以便某篇文章能够达到值得重读的程度,免得过于浪费一个认真阅读者的珍贵时间。
附录所收的三篇文章,一为对当代文学的思考实验,一为讨论古代诗的阅读进路,一为讨探古今学问与为己之学的关系,加上正文中的所思所感,无意间提示了我近年持续关注的几个问题。虽无深义,但“如虫蚀木,偶然成文”,毕竟让人开心。是为引。
增订本补记
七八年前,我还住那栋靠近大路的楼房,最上面一层。带阁楼,坡屋顶,有一个斜出来的空间,我就坐在那个空间里写这本书。楼房临近的公路夜间走大车,每天早晨,就能看到书桌上铺了厚厚一层灰。屋顶没有遮挡,那空间便夏天热得密不透风,冬天冷得马不停蹄。有时候,小鸟会停留在很高的小窗上往里看,我抬头看它的时候,它也歪着头看向我。
流年暗换,时移世易,一晃,书竟到了可以再版的时候。五年来,无论我们经受了怎样的喜怒哀惧,一本书都肯定经受得更多,因为我相信,即便是再拙劣的书,也能感受到阅读者的信息。
这次再版,补充了一篇新写的《无纵诡随,以谨缱绻——〈大雅·民劳〉中的猛人和镜鉴》。另一篇《相奔不禁——〈召南·摽有梅〉或草木众人》,原题《吾草木众人也——与〈摽有梅〉有关》,因写于成书之后,收入《世间文章》,现在物归原主。去掉了原先的附录,替换为三篇跟师友谈论这本小书的对话,以使主题更加集中。此外,则是更改了每篇文章的题目,希望能够提纲挈领,比原先的醒豁一点。
感谢同意把对话收入书中的师友,感谢此书的前责编李宏伟和现责编杨新月,感谢那些写出了卓绝文字的诗人们——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黄德海
2023年端午节
(P142)
《民劳》里有太多值得反复体味的地方了,有心人几乎能从这首诗里看到衰世的典型特征和可能的救治之道。不过,真正引发我兴趣的,是其中的“无纵诡随,以谨缱绻”两句。毛传释“诡随”云:“诡人之善,随人之恶者。”也就是乖违人的善,随从人的恶,正是小人毫无原则的样子没错吧?“缱绻”二字,《正义》解曰:“缱绻者,牢固相著之意。非善恶之辞,但施于善则善,施于恶则恶耳。此云‘以谨缱绻’,是人行反覆为恶,固著不舍,常为恶行也。”两句连起来,那意思差不多是告诫君王,不要放纵诡随之人,以防跟这些人固结缠绕在一起。熟悉鲁迅作品的人应该看出来了,老成忧国的作诗者尽力劝导的君主,很容易成为《扣丝杂感》中的“猛人”。
“猛人”是广州常用语,“其中可以包括名人、能人、阔人三种”,如果计入《民劳》中的君主,则或可加上“要人”一种——弄不好是最可能成为猛人的一种。无论猛人自身聪敏还是愚笨,只有“一成为猛人,则不问其‘猛’之大小,我觉得他的身边便总有几个包围的人们,围得水泄不透。那结果,在内,是使该猛人逐渐变成昏庸,有近乎傀儡的趋势。在外,是使别人所看见的并非该猛人的本相,而是经过了包围者的曲折而显现的幻形”。不管猛人是否情愿,包围者肯定会施展“缱绻”之术,有意跟他固结在一起,从而缠绕成短时间无法拆分的利益联盟。诡随者既然以利益为中心,表现自然也将根据是否有利而变化:“我们在外面看见一个猛人的亲信,谬妄骄恣,很容易以为该猛人所爱的是这样的人物。殊不知其实是大谬不然的。猛人所看见的他是娇嫩老实,非常可爱,简直说话会口吃,谈天要脸红。……但同时也就发生了胡乱的矫诏和过度的巴结,而晦气的人物呀,刊物呀,植物呀,矿物呀,则于是乎遭灾”。揣摩逢迎,假传圣旨,事上谄而临下骄,不正是诡随之人的嘴脸?
诡随之人包围的猛人,既然难免“缱绻”,那命运就几乎可以预见了:“凡知道一点北京掌故的,该还记得袁世凯做皇帝时候的事罢。要看日报,包围者连报纸都会特印了给他看,民意全部拥戴,舆论一致赞成。直要待到蔡松坡云南起义,这才阿呀一声,连一连吃了二十多个馒头都自己不知道。但这一出戏也就闭幕,袁公的龙驭上宾于天了。”这时的诡随之人呢,“便离开了这一株已倒的大树,去寻求别一个新猛人”。无论世事怎样变化,猛人如何走马灯,“包围者永是这一伙”,或者永是性情相近的一伙。猛人脱出这循环的方式,鲁迅设想的是如下两条:“一、是猛人自己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不要先‘清道’。然而虽不‘清道’,大家一遇猛人,大抵也会先就改变了本然的情形,再也看不出真模样。二、是广接各样的人物,不为一定的若干人所包围。”不过,鲁迅向来是悲观的,他当然能够意识到,无论想出怎样的法子,猛人几乎都无法突破诡随者的包围,“久而久之,也终于有一群制胜,而这最后胜利者的包围力则最强大,归根结蒂,也还是古已有之的运命:龙驭上宾于天”。
或许是因为鲁迅向来不喜欢围拢起来的一群人,故此提到猛人的时候,他对诡随者的缱绻更为深恶痛绝,而没有多用心刻画猛人。其实,多数猛人恐怕原就有缱绻的属性,并非有了诡随者才变成如此。就拿《民劳》中的“小子”周厉王来说,弭谤中信任卫巫而钳制众口,大臣谏止而一意孤行,不正是有意纵诡随而任缱绻?子曰:“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弭谤塞言,不善莫违,确实近乎一言丧邦了吧?如此之王,是否可以就此定性?较早的《墨子》,就已经将厉王归入著名的暴君之列:“暴王桀、纣、幽、厉,兼恶天下之百姓,率以诟天侮鬼,其贼人多,故天祸之,使遂失其国家,身死为僇于天下,后世子孙毁之,至今不息。”《左传》昭二十六年则云:“至于厉王,王心戾虐,万民弗忍,居王于彘。”《毛诗正义》解《桑柔》时,就讲得更加清楚:“厉王之恶,实出本心,非必臣能损之,初时亦无所善。作者以君臣一体,助君为恶,故归咎于臣,以刺君耳。”以此类推,历史上记载的诸多诡随之臣,是不是很大程度上在代天生恶德的君主受过?
或许是因为弭谤造成的影响太过糟糕,因此众恶归焉,后人对周厉王的谴责越发强烈,“暴虐”几乎成了他的标签,差不多可以并入殷鉴,一起成为“不能这么做”的标志。经历过亡国之痛的人,更是对厉王有着忍不住的怨愤之情。明末清初的钱澄之,就在《田间诗学》里写道:“至于厉王,始尽废文武之法度,尽失文武之民心矣。以宣王励精图治,有志中兴,而晚节遂衰,不能复振。再传幽王,善政微而流弊出,国遂以亡,则厉王遗毒深也。夫以周家数百年忠厚培植之民,一旦围王之宫,流王于彘。古今异变,出自周民,非失民之甚,何以有此。周之亡于厉王久矣。……盛世之音甫终,亡国之音斯起。吁,可畏也。”跟这样天生恶德的猛人(君主)相处,并且已经有了明显的亡国之兆,即便老成如穆公者要进谏,其难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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