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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浮游于虚构的时间之水,奔腾不息的往事述说,暗流涌动的现实描写,为我们带来全新的阅读体验和生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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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此书是“新世纪作家文丛第七辑”中的一种,作者为云南青年作家包倬。全书收录包倬具有代表性的中短篇小说《生日快乐》《驯猴记》等。包倬的小说很有特点,其笔下人物经历复杂、心路坎坷,极具真实感。作者关注底层人物的命运,关注山村人物的命运,关注小人物的不甘平凡与努力抗争,有着鲜明的人文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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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包倬,1980年生于四川凉山,2002年开始发表小说。出版有小说集《风吹白云飘》(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15卷)《春风颤栗》《路边的西西弗斯》。曾获云南文学奖、边疆文学奖、滇池文学奖、《长江文艺》双年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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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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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001 沉 默
076 猛 犸
136 双蛇记
204 现在,是某个故事的开篇 / 王朝军
210 创作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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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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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卡山区的春末,布谷鸟站在树梢,张开嘴,吐出一粒粒金色的种子。它的叫声,是种子落地的声音。
每个周日的早晨,我和哥哥阿隆索躺在床上,对布谷鸟竭尽想象。
“我的布谷鸟,浑身长满红色的羽毛,嘴和爪子也是红色。它下红色的蛋,喝草尖的露水。”
“我的布谷鸟,不是在催人们播种,而是在给丛林里的鸟兽放哨。你听,现在,它正在告诉鸟兽们,有人扛枪进山了,是一老一少两个猎人。”
“我的布谷鸟,它能在夜里看见东西,它只喝风,从来不吃人间的东西,它的家在天上。”
“我的布谷鸟,春天时从土里长出来,到了秋天,它像一片树叶落在地上,变成泥土。下一个春天,那泥土又变成鸟,飞上树梢。”
由此不难看出,在我们兄弟俩的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布谷鸟。我们刻意争执不下,又很快和解,我们的目的不是要统一认识,而是以此打发这难得的幸福时刻。因为除此之外的周一到周六,我们需要背着书包走七公里山路去上学。虽然在路上也能听到布谷鸟叫,可我们阿尼卡人都相信,清晨发生的事情,具有某种神性。
那时候,人们说起阿尼卡,就像说起天堂或地狱——听说过,未必去过。我的祖先们避难而来,是阿尼卡的初建者。他们恨不能生活在四面绝壁之上,连鸟兽也难以抵达。但是,这样的地方过于难寻,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的,鸟兽横行的阿尼卡。对于外面的人来说,阿尼卡就是一个地名,但对我们来说,它就是整个世界。
这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说法。正月十二日不下地,因为那日灯花落地(啥是灯花,没人深究)。立秋之日不下地,因为怕踩爆了秋的肚子。遇见别人家孩子出生,要撕开裤脚。天黑时要装满水桶,以备灵魂夜游回来喝。不能在夜里打伞,这样会长不高。夜里照镜子,母亲死时你注定在远方。穿一只鞋子走路,走一步,穷一年……关于一年中最初听见的布谷鸟的叫声,它同样带着某种启示:如果你在地里听见,预示着辛劳;如果你在床上听见,预示着疾病缠身。
我父亲当然希望布谷鸟叫时,我和阿隆索正在学习。那时我九岁,阿隆索十二岁。十二是个特别的数字,不光是因为它比九大,还因为它意味着阿隆索在人间生活了一个周期以后,和像我这样大的孩子拉开了距离,正在走向成年人的队列。我父亲说,在古代,有人十二岁就已经当皇帝啦。即便不当皇帝,也可以娶媳妇啦。
所以,每到春天,我们都会被迫早起,赶在布谷鸟叫之前,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摇头晃脑读古诗,等待山林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布谷,布谷,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布谷,布谷……我父亲满意地看着两个儿子读古诗,忘记了肩上的粪桶或锄头,忘记了他的魔帕身份。因为只上过二十一天学,他靠《新华字典》学会了几百个汉字。他不无炫耀地在我家房子的外墙上用石灰或木炭写满了《沁园春·雪》和《浪淘沙·北戴河》。家里仅有的几本书,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每当有人来,他总要拿起那些书,给人读几段。有时候是《中医中草药大全》,有时候是《玉匣记》,甚至是《风水大全》或《三侠五义》。至于那些写在毡片上的经文,它们被裹成筒状,当了枕头。
我父亲是个少见的洋洋自得的人。他毫不怀疑自己是个成功者,至少在阿尼卡是。鹤立鸡群。羊圈里的毛驴。如果非得说他的遗憾,那就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在更广大的天地中受人尊重。这个任务,只能交给我和阿隆索了。更准确地说,是交给了阿隆索。至于我嘛,如同阿尼卡人所说,和阿隆索像是两个妈生的。我们如同一根树干上的两根枝丫,一根茁壮,一根纤细。
有很多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我不止一次想象过某天外面来一个男人,说我是他儿子,将我带到更好的生活中去。但是很抱歉,我就是眼前这个暴脾气魔帕的儿子,这无法改变。又比如说阿隆索,他完美得像个天使,完美得让人惋惜他出生在阿尼卡,成为了我父亲的儿子。他还不会说话时,被人赞美长得好看;会说话了,大家夸他口齿伶俐;尚未入学,他已经展现出良好的天赋,过目不忘,过耳入心;在学校,他因为学习好而赢得了老师和同学的尊重;在家里,他力所能及地干活。
跟他相比,我真是无地自容。我和这个世界有一种无形的隔膜,总感觉自己被一个罩子罩住了,呼吸、走路、说话,都泛着愚蠢的回声。这种笼罩感越来越明显,触手可及。有时候,他们跟我说话,我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经常神游,注意力总是处于一种倾斜状态,一不留神就滑向了某些莫名的事物当中。父亲怒其不争地在某个时刻一声暴喝,我猛地惊醒,在恐惧和茫然之中应答一声。然后,父亲一声长叹,我无地自容。那时我觉得,总有一天,我脑袋里那根绷紧的弦,会断掉。有客人来的时候,父亲让阿隆索背古诗,写字,而让我去外面割草或者拾粪。如果有人故意提起我,我父亲就会用一种混合了无奈与戏谑的语气说,唉,那个神仙啊,在跟自己玩呢。
“小神仙”,他们都这么叫我。久而久之,我父亲真的做出了决定,让我做魔帕的继承人。他让我接触经书,试着做人鬼神之间的使者。他口传心授,教我念驱魔咒和招魂咒。一字一句,一段一篇,我们花掉若干时间,但当他让我背诵时,我大张着嘴。仿佛我的嘴是一个无底洞,那些咒语像石头一样全掉下去了。
“我都会背几句了。”有次我母亲说。
她真的背了招魂咒的前四句,我羞愧不已。而阿隆索,他张嘴就背了出来,并且对这些咒语表示出不屑。果然,我父亲对他说,背课文去吧,只有阿隆嘎才需要背咒语。
夏天,阿隆索就要升学了。这事毫无悬念。我们都已做好了准备。春节的时候,阿隆索有了第一双黑皮鞋。我父亲说,城里人都穿成这样。我母亲为他准备了带拉链的被套,以及印着牡丹花的床单,还有柳絮枕头。圈里的母猪已经怀孕,它产下的猪崽,将作为阿隆索的学费和生活费。总之,万事俱备,只等春节学期结束,一场考试后,一张县城中学的红色录取通知书就会由绿色的邮递员送达。
当然,他们偶尔也会想起我,敦促我背经文,画符,甚至讲起做一名魔帕的好处:受人尊重,不愁吃喝。至于学习,则变成了业余。
“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了,所以你得认真学经文和咒语,”我父亲说,“至于你哥哥,他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县城。”
“嗯。”我的回答永远是带着鼻音,像是在用一块石头敲击水缸。
但是,别以为父母会因为阿隆索聪明听话就优待他。恰恰相反。他们对阿隆索更严厉。他们认为,这样有助于他成为更好的人。也别以为他们因为已为我规划好未来的路而会对我变得宽松一点。他们认为对我严厉就是最大限度的挽救。
只有在休息日,我们才可以多睡一个小时。有一只上海牌手表放在床头柜上。那秒针像小皮鞭落在我们身上,但我经常把那声音想象成雨点。嚓嚓嚓,雨点落在瓦片上,落在植物的叶子上,落在炊烟上,落在井沿上。这个时候,别说是秒针,就是一门大炮,也轰不醒我们。唯一能让我们暴跳而起的,是我们父亲的吼声。
事情发生的那个周日,毫无征兆。我父母既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在路上遇见蛇,屋里屋外更没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响。但事情还是发生了,起初我们都不觉得这是个事儿。
布谷鸟在山林里叫成一片。我父亲在外面敲窗。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我应声而起,我的哥哥阿隆索,他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其时,我们的父亲正在院子里为一匹白马剪鬃,他的声音炸雷般响起,透过窗,在卧室里回声隆隆。
我穿好衣服,朝阿隆索走去。我们的床在同一间屋里,相距不过一米。他的鼻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温暖而瘦薄的胸膛里,他的心脏小兽般地跳动着。额头没有发热。也就是说,他既没有死,也没有病,但就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任凭布谷鸟和父亲叫喊。
我说,哥,起床了,今天不上学,但你还要背课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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