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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宗璞的文字,明朗而又含蓄,流畅而有余韵,于细腻之中注意细节。每一句的组织,无文法的疏略;每一段的组织,无浪费或蔓枝。可以说字字锤炼,句句经营。
——孙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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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为宗璞小说精选集,收录了宗璞有代表性的小说《不沉的湖》《米家山水》《鲁鲁》《蜗居》《你是谁》《朱颜长好》《勿忘我》《长相思》《胡子的喜剧》《琥珀手串》等。宗璞的小说大多表现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的生活状态和精神世界。她的小说继承了中国古典美学的蕴藉,又汲取了西方人文主义思想的精粹。宗璞博学多识,心系家国,坚守知识分子立场和真善美,小说彰显人性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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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宗璞,1928年出生,原名冯钟璞,原籍河南省唐河县,生于北京。195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外文系。1948年起发表作品,著有多卷本长篇小说《野葫芦引》(《南渡记》《东藏记》《西征记》《北归记》《接引葫芦》),中短篇小说《红豆》《三生石》《鲁鲁》《我是谁》等,散文《西湖漫笔》《紫藤萝瀑布》《花朝节的纪念》《三松堂断忆》等,并有童话、短诗、译作等多种,其中《东藏记》获第六届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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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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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沉的湖 1
弦上的梦 15
全息摄影 43
米家山水 51
青琐窗下 66
心 祭 80
团 聚 94
熊 掌 110
鲁 鲁 119
我是谁? 133
蜗 居 141
泥沼中的头颅 151
谁是我? 159
她是谁? 167
你是谁? 172
朱颜长好 175
勿念我 187
长相思 200
核桃树的悲剧 213
胡子的喜剧 225
甲鱼的正剧 233
画 痕 240
打球人与拾球人 246
稻草垛咖啡馆 249
琥珀手串 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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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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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沉的湖
序
入冬以来,得了一病,每日在家中闲坐。生活里减少了许多内容,觉得日子过得慢了起来,好不容易挨过了年。这一天,出差半年刚回来的好友满子来看我,见面便说:“为什么这么无精打采的,生病也该生得有精神!”说了些别后的情形,便递过来一沓信,又笑道:“你不是最爱读小说么?就拿它当小说读吧。说起来,这已是去年的事了。”
信只有五封,是满子的表妹苏倩寄来的。她们表姊妹感情极好。满子常说起小倩,所以这小倩对我早不是陌生人,只是当我来到这高原上的城市时,她已经先去北京,投身于她从小就爱得入迷的舞蹈事业。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她的照片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是荷花舞的演出照,她饰演白荷花,神采飞越,衣袂飘扬,虽然不动,也使我更理解了“明眸善睐,长袖善舞”的意思。
“可以看么?”我望着信封上挺秀的字。一看这字迹,就觉得写字的人,是会把心里的一切,都交给她的笔的。
满子没有说话,随手扭亮了台灯。充满着残冬暮色的昏暗的房间,骤然间明亮起来。
一
提起笔来,自己先吓住了,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要想在一封有尽的信中说清楚我的心情,是办不到的。事情实在太突然,变化也太大了。然而总得告诉你,不是么?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在我身上,就显示出和舞蹈的“夙缘”。满姐,你也帮我想想么!在高小,我们排演过花灯剧,其中有一段词是:“哥那个哥那个在那高山上招呀招呀招招手,妹在那花园里,点点那个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唱到这里,我们就笑得喘不过气来。我却更爱上了那步伐,在家里扭过来转过去,惹得母亲骂我说:“整天跳跳蹦蹦的,可是要上街卖艺么?”后来又跳《阿拉木罕》,那些动作简直把我迷住了,手腕子向外一抖时,真觉得整个心都在跟着颤动。你还记得我们去看大学生们演《兄妹开荒》么?那舞虽然简单,却联系着一种极纯朴极美好的东西,我说不上来,也就是那种纯朴和美好,更加深了我对舞蹈的向往。后来,老天可怜,大军来了,昆明解放了,才算是有了学习的条件。又费了多少周折,最后还说服了父母双亲,让我上北京学跳舞去。“跳舞的,也成得了艺术家么?”母亲半信半疑地帮我打点着行装,不过在当时上北京是件大事,何况又是大军里的文工团给联系的。“总亏她姑爹姑妈都是革命干部吧。”我那当小学教师的父亲是这样想的,临别时还反复嘱咐我“莫要丢长一辈的脸”。一切都很顺利。你来送我时,记得么?我在卡车上向你招手,后来我们都不知不觉郑重地举手行了少先队的队礼。当时云在头上飘,风在耳边吹,车在笔直的路上飞驰,我确实觉得,在人生的道路上,高山也会闪开,大河也会让路的。
然而我何尝要说这些——
在舞蹈团里,我不只学舞练功,学文化和艺术知识,也开始认识了革命道理。我们团里的老徐同志,我向你说到他不止一次了,还有许多别的同志,许多人和许多事,教我知道舞蹈艺术是革命事业的一部分,教我学习怎样用艺术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后来我入了共青团,当我从团委会里谈话出来时,真觉得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你不也是一样么),仿佛从心里胀裂出来,是喜悦?是信心?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我跑到练功室,连连旋转着,觉得世界都在随着我飞舞,最后缓缓停住时,却见老徐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望着我。他对我说:“小苏,在生活的任何阶段,都要记住这时的心情,用这时的这种力量来对付。”
这些话,其实早已告诉过你。
还记得我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早早地化好妆了,坐在后台,心跳着,脸上的汗再也拭不净,我反复默记动作(虽然动作并不多),回想着导演的片语只字,只觉镜光灯影在眼前浮动。后来有人递来一枝珠花,说是从我头上掉下来的。向镜里簪花时,忽见满屋子鬓发如云,衣衫似雾,飘动着许多轻盈的、来去无声的美人儿。那时不知怎么,竟想起一片春波荡漾的湖水,想起我们的五百里滇池,那样没有边际,那样绚烂多彩。我们小时在湖边玩,我常常奇怪那一个接着一个的波浪最后会漂到哪里,真想站在波浪上头,随它们去看个究竟。你还笑我说,那会沉下去的。
以后,就一个演出接着一个演出,就像那永远起伏着的波浪属于湖水一样,我的生命是属于舞台的。十年来,每天我总是第一个到练功室,拉开窗帘,让朝阳照在满墙的大镜子上,映得整个屋子一片通红。我就在那红光中开始新的一天。每次演出,我总觉得满台雪亮的灯光不只照着当时的我,也照着我面前宽广的路,照着我背后的辛勤的岁月。真的,舞台上每一秒钟的动作、姿态,都凝聚着我的心血精魂,凝聚着我们大家成年累月的劳动,我热爱这劳动,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把它和我分割开来。
今天早上下雪了,满姐,我爱雪花,那轻盈的,徐缓地飘落下来的雪花。你到现在始终没有见过纷飞的大雪,真叫人遗憾。在舞台上,我扬袂、舒袖、举手、投足时,常想到它们那从容的姿态。我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其中的一片,在愉快地轻回慢转,还想到编一个雪花的舞,再相见时,跳给你看,跳给咱们的父老乡亲看。
然而,我竟再也不能跳舞了。满姐,生活里有各种各样的考验等着我们,锻炼我们,我却没有料到,考验我的正是我的双腿,负载着我对艺术事业的憧憬的双腿!
我的左腿坏了。满姐,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写出这几个字。是的,我的腿坏了,再也不能跳舞,再也不能登台,再也不能创造我所想要创造的一切了!
我刚刚踏进舞蹈艺术的门槛,满心以为,升堂入室,不过是时间问题。艺术的大门却在突然间对我关闭了,我一生的道路断绝了。天地之大,我该往哪儿走?我是一无所有了,没有腿,也没有心,因为我的心已经留给了舞蹈。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力量再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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