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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奖得主张炜倾心解读! 从《诗经》中读出满目青绿 从先秦吟唱感知生命的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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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全书分上下篇。上篇为《诗经》五讲,分涉55个主题;下篇为《诗经》选读,注释精读《诗经》中的42首作品。
张炜先生以诗人的敏锐之心、曼妙之笔,用带着露珠与泥土芬芳的文字构筑起一场盛大的原野盛宴,带我们漫步于先秦中国的厅堂与乡野,身临其境般感受着《诗经》中一首首歌咏吟唱的现场:那是一个广袤而活泼的万物生长的世界,有丰富繁茂的“草木鸟兽虫鱼”,有形形色色的人,有饮食男女的欲望,有庄重刻板的贵族威仪……旺盛的激情,野性的躁动,恣意放肆的生命感染力,浪漫的情思,自由的嚎唱,这一切纵横交错,相映成趣,建构起一个诗的王国、生命的交响。
以《诗经》为镜,张炜先生也对当下的某些审美的怪乱、价值的失序提出了批评。而作为源头性的生命呈现,《诗经》恰可以成为我们考察根柢、抵御现代语言混乱的一块坐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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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张炜,当代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栖霞市人。1975年开始发表作品。
著有长篇小说《古船》《九月寓言》《刺猬歌》《外省书》《你在高原》等20余部;诗学专著多部;诗歌作品《不践约书》《铁与绸》等。作品获 “百年百种优秀中国文学图书”、“世界华语小说百年百强”、茅盾文学奖、中国出版政府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等。出版《张炜文集》50卷。作品译为英、日、法、韩、德、俄、西班牙、瑞典、意大利、越南等数十种文字。
近作《独药师》《我的原野盛宴》《寻找鱼王》《艾约堡秘史》等书获多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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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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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青绿
一部诗歌集写了那么多植物,曾经让孔子连连叹羡。他将此看作《诗》的卓越价值之一。《诗》中所出现的各种绿色植物数不胜数,虽然其称谓与今天不尽相同,但几乎全都能与拉丁文转译的现代植物学名称一一对应。这是一部植物志,是当时人对大自然的结识,是一部人和植物交流对唱的特殊标记。“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周南·葛覃》)“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召南·采蘋》)“凯风自南,吹彼棘心。”(《邶风·凯风》)“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鄘风·定之方中》)“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王风·彼黍》)“彼汾一方,言采其桑”(《魏风·汾沮洳》)“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唐风·椒聊》)“有杕之杜,其叶湑湑。”(《唐风·杕杜》)“彼泽之陂,有蒲与荷。”(《陈风·泽陂》)“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小雅·常棣》)“采薇采薇,薇亦作止。”(《小雅·采薇》)“蓼蓼者莪,非莪伊蒿。”(《小雅·蓼莪》)“终朝采绿,不盈一匊。”(《小雅·采绿》)“白华菅兮,白茅束兮。”(《小雅·白华》)“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小雅·瓠叶》)“苕之华,芸其黄矣。”(《小雅·苕之华》)“芃芃棫朴,薪之槱之。”(《大雅·棫朴》)“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大雅·行苇》)“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颂·泮水》)“陟彼景山,松柏丸丸。”(《商颂·殷武》)多到难以历数。
当年的咏唱者为什么这样专注于树木花草,满目青绿?后来《离骚》中也曾经再现过这种情形。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作为歌者,这种能力似乎就一点点失去了。到了现代,人类关心的不再是这些无言的草木,而是他们深陷其中的人类制作之物,如水泥丛林和光纤电子产品,以及虚拟的数字世界。可是大自然的蓬勃成长,这一片苍绿,在古人那里总是光彩烁烁,耀眼夺目。人们亲近它,依恋它,对它们喁喁私语,与它们朝夕相伴。他们对之倾诉,咏叹有声,其亲密关系仿佛永无尽时。它们常常是不可稍离的陪伴者,是生活与命运的最可靠的倾听者。它们是这样密切地左右着人的心情,简直与喜怒哀乐连接一体。没有它们似乎就没了歌唱的欲望,好像也无从言说。人们穿行在大地上,在日常劳作中,既把它们看作对象,又把它们视为手足。“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木瓜》)“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芄兰》)“士与女,方秉蕑兮。”“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溱洧》)“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采葛》)“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山有扶苏》)“焉得谖草,言树之背。”(《伯兮》)一束花草可以成为定情之物,也可以成为难以言说的某种隐喻。当爱恋一个人时,就摘一个木瓜投向他,或采一枝美丽的花交给他。这种浪漫与率性已不属于今天的人,现代人自以为找到了更为隆重的表达方式,比如献上价值连城的厚礼,常见如豪车华屋之类。可这仍旧是人造之物,没有鲜活的生气,没有脉动、汁液和色泽,与大地上阳光下所茂长的植物以及植物的果实完全不同,没有芬芳和甘甜。
当年人与各种生长的植株是一种直接对视的关系,是相触相摩的关系,同顶一轮太阳,一片星空,一块儿接受来自宇宙的热能。他们在野地里遇到这一切的时候会直呼其名,会辨析和寻找、呼叫和转述,渐渐把它们介绍到更广大的世界里去。这是人对原野万物的一场命名活动:从水中的荇菜、香蒲、芦荻、泽兰、菡萏、蓼,到陆地上的苌楚、葛藟、卷耳、蔓菁、芣苡、莪蒿、女萝、白茅、锦葵,再到枣树、桃树、楠树、梅树、檀树、杞柳、枸杞、山楸、木槿、扶苏、椅、樗、棫、枍、柘、楛等。所以“诗三百”的歌咏者对于自然万物,有着从初识到熟络,再到相依相持的过程,其亲密程度在呼叫和转述的口吻中表现得非常明显。命名就是创造的开始,是人与自然界其他生命发生联系的一刻,是必不可少的指代标识。
现代人已经丧失了这种命名的能力,也没有了这种欲望和热情。因为他们基本上离开了自然而回到城内,钻入室内,在引以为傲的手工制造物中自得其乐,蜷曲于一个自造的螺壳里。在这个方寸之地上再也没有了地平线的概念,没有了视界里的一片青翠葱茏,而且也毋须为那些绿色生灵去操心了。现代人类不需要与自然万物对话,关起门来享用小小悲欢,最终陷入真正寂寞的生活。人之走向深刻的孤独忧郁,就是从这种分别开始的,这是个难已返回的旅途,所罹顽症不可治疗。当古代咏唱者亲切地呼唤木瓜、郁李、椒聊、蒹葭,赞叹高大的杜梨、刺榆、梧桐和梓树的时候,似乎仍能让我们感受其热切的目光,看到他们的满脸甜笑。大自然的绿荫和果实笼罩滋养,让他们获得了真正的幸福,这比起现代人从化纤数字制品中得到的那点满足,也许要长久和可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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