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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作者精选自己十几篇写官场、写社会的小长篇、中篇小说。写到了县处级干部,也写到了市厅级干部的,还有写一些如机关附属单位等准官场机构的。写尽了公务员阶层的众生相,也写尽了官僚阶层和社会各阶层错综复杂的关系。是社会一面真实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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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肖仁福,男,六十年代生人,湖南邵阳人。知名作家,邵阳市文联原主席,中国作协会员。当过官,后辞职专职写作。出版《官运》《位置》《心腹》《待遇》《领导意图》《仕途》《家国》《玩火》《进步》《官帽》等十多部小说,各种版本总销量近。被誉为“机关小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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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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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
一
从老远的乡下扶贫回来,孟不觉就直奔办公楼,去找顾局长汇报一年来的扶贫工作情况,同时也是向领导报到,自己已经归队。
孟不觉是去年这个时候,顾局长亲自点将,让他下去扶贫的。离开局里前,顾局长还找他谈话,要他在下面好好干,多为当地百姓谋利益,出了成绩再回来向他汇报。顾局长并没明说,出了成绩领导才好提拔重用你,可弦外之音,还是听得出来的。在人教处做了多年副处长,跟领导交道多,孟不觉了解领导的说话艺术。因此在那个叫做杨家村的扶贫点上的一年时间里,孟不觉风里来,雨里去,组织村里干部群众跑资金,要项目,修路架桥,改水办学,确实没少做实事,得到村里百姓一致好评。离开杨家村时,杨村长和村上百姓感激孟不觉的恩德,又是送特产乌米,又是送锦旗,还放着鞭炮,将他送出五里地。
没有辜负领导的殷切期望,工作干出了成绩,孟不觉去找领导时,底气就比较足。当然在人教处这样的地方待过,孟不觉也不是不知道,要想得到提拔和重用,仅有工作成绩是很不够的。可有成绩不是坏事,至少领导要为你说话,也多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么自己扶贫扶出了成绩,是不是也会成为领导为我说话的理由呢?
走进局长室,只见顾局长正在低头翻看报纸。在孟不觉的印象中,顾局长从来就难得坐下来看会儿报纸。他是单位一把手,事务繁重,非看不可的材料和文件都看不过来,这些看不看都无碍工作大局的报纸,自然只得扔到一边。每次局办秘书到局长室来收拾旧报纸,拿去给领导换茶叶钱,见顾局长桌上的报纸从没动过,曾向办公室主任提议,反正顾局长没时间看报,下年局长室的报纸是否免订算了,也好为局里省一千多元钱。主任批评秘书道:”局里还在乎这一千多元小钱?给领导订报纸,是让领导享受相应待遇,并非仅仅订给领导看的嘛。”
不看报的顾局长看起报来了,估计不是闲来无事,而是在查找什么重要资料。要不就是局里或他本人有文章登在报上。现在时兴表扬与自我表扬相结合,报纸上的文章多为表扬稿,这也是领导和群众都不爱看报的原因之一,除非报上登了本单位或本人的表扬稿和自我表扬稿。孟不觉生怕影响顾局长看报,脚步放得很轻,像舞台上的杂技演员踩钢丝一样。但顾局长还是有所察觉,抬起头来。见是孟不觉,顾局长那张不苟言笑的青脸浮起一丝笑意,说:”是不觉哟,几时回来的?”
孟不觉很不适应顾局长的笑脸。在局里工作多年,他好像从没见顾局长笑过,尤其是在下属面前。领导的青脸见多了,自然就习惯了,有时甚至觉得那张青脸也有动人之处。现在这张青脸突然对你笑起来,确实让人感觉不太舒服,觉得还是那张青脸好。要么就是顾局长真在报上看到了局里和自己的表扬稿。也可能碰到了别的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比如儿子娶了媳妇,女儿考上了硕士研究生。比如局里工作又上新台阶,得到市委充分肯定。对啦,市政府即将换届,顾局长可能已被内定为副市长人选。顾局长已快做满两届局长,上届局长任期快到的时候,就有传言说他要升任副市长的,后来被另一个局的局长捷足先登,才落了空。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这一届轮也该轮到顾局长了。孟不觉发自内心地替顾局长高兴。他想自己下去扶贫是顾局长点的将,扶贫又扶出了成绩,顾局长主政市政府之前,肯定会给自己一个妥善安排的。这也是机关惯例了,哪个领导高升前,不要提拔重用一批自己的人?
孟不觉这么得意着的时候,顾局长拿出个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这回孟不觉更加不适应起来。从来只有下属给领导倒茶的理,几时倒了过来,领导竟给下属倒起茶来了?孟不觉从进机关天起,就开始给领导倒茶,先是给科长倒,倒上几年,自己做了科长,便给处长副处长倒,等到自己也做了副处长,有了跟局领导接近的机会,便给局领导倒。给局领导倒茶这样的好事其实并不多,只有参加局务会,或陪领导外出,或领导到处里来视察检查工作,才可能有机会。就是有这样的机会,你不见机而作,动作稍稍迟疑,机会就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被别人抢去。
今天倒好,自己没来得及给顾局长倒茶,顾局长相反倒了茶,往自己手上递了过来。孟不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不知是接还是不接顾局长递上的这杯茶,接吧,受之有愧,不接吧,又是不通情理。当然后孟不觉还是红着脸,伸出了双手。只是双手不听话似的,有些打战,差点将顾局长递上的杯子碰翻在地。好在及时稳住自己,才顺利将杯子接了过来。同时内疚地说道:”怎么能让领导倒茶呢?这个礼都倒过来了。”顾局长说:”哪里,你从乡下扶贫回来,辛苦了,给你倒杯茶,也是应该的嘛。”
这句话也是实情,孟不觉稍稍心安了些。这才感觉有些口渴,捧着杯子喝进一口茶水。不想茶水很烫,一只舌头好像都烫得卷了起来。张了张嘴,恨不得吐掉算了。不过孟不觉没有这么做,赶紧又将嘴巴闭紧,努力憋住,狠狠心,将热茶吞下喉咙。领导倒的茶水怎么能吐掉呢?何况领导又不是给你倒的毒药,就是毒药,你也得喝下去呀。
热茶是下了肚,泪水却不争气地被烫了出来。顾局长此时已坐回到桌旁,见孟不觉眼眶潮湿,说:”你怎么了?”孟不觉当然不能说是热茶烫的,领导给你倒上热茶,说明领导礼贤下士,对你热情,并不是有意要烫你的,怪只怪你口渴心切,等不及茶水散热,就急忙往嘴里灌。孟不觉反应还算快,忙掏出手绢,捂住眼睛,揉了揉,说:”可能是刚才进门时,一阵风吹来,将沙子吹进了眼里。”
等到拿开手绢,眼里的泪水已经不见。孟不觉笑望着顾局长,说:”扶贫工作已经结束,我刚从点上回来,顾局长有时间听我汇报几句吧。”顾局长说:”你的汇报我当然要听。你下去前我就说过,扶贫工作干出了成绩,回来向我汇报。”孟不觉心生感激,领导还没忘记当初的话。于是拿过包,取出在点上就拟好的汇报要点,开始汇报。
在人教处做副处长的时候,孟不觉经常要向处长和局里分管领导汇报这汇报那的,在工作水平不断提高的同时,汇报工作的水平也得到较大提高。所以这次扶贫工作,哪些该详细汇报,哪些该简单汇报,哪些该重点汇报,哪些只需点到为止,其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顾局长也就听得很专注,眼睛盯着孟不觉,不时还点点头,或插上两句。孟不觉受到鼓励,思路更加清晰,也就汇报得更加有水平。
然而到了后来,顾局长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了。目光飘忽,不再专注地盯着孟不觉,而是老往窗外瞟。打了两个哈欠,像是晚上没睡好似的。两只手仿佛没地方搁,一会儿在桌面上弹弹,弹出嗒嗒嗒的响声,一会儿抓起杯子,举到嘴边,却没有喝水,又放回原处。孟不觉太了解顾局长,这可不是他的风格。他一向精力充沛,作风严谨,从来一是一,二是二。尤其是在下属面前,说话办事,干净利落,从不含糊。孟不觉受到影响,汇报的兴致没有先前足了,长话短说,很快结了尾。顾局长这才回过神来,说:”不错不错,扶贫工作做得很出色嘛,当初我可没看错人。”
这便是顾局长给孟不觉此次扶贫工作下的结论。然而孟不觉并不是仅仅来讨这个结论的。现在回到局里,是去人教处继续上班,还是另有地方安排,顾局长总得给个说法。不想顾局长不置可否,依然是那几句肯定和表扬的话。孟不觉摸不清领导的意图,只得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只听顾局长又说道:”你是人教处副处长,人教处归李副局长分管,你看他有没有空,还得向他汇报几句。”
孟不觉有些诧异,想不到搞了半天,顾局长一脚将自己踢给了李副局长。孟不觉不明不白,不知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还是另有原因。是不是局里班子会有变动?想起顾局长不看报纸的人看起了报纸,一张难得一笑的青脸有了笑容,破天荒给下属倒起茶水来,听汇报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孟不觉便疑虑重重,百思不得其解。
通道
一
近市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如愿以偿,被提拔到下面县里做了县委常委兼组织部长。这样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在组织部干了两年科员、三年副主任科员、四年副主任的钟开泰就有了一线希望。
就在钟开泰满怀希望的时候,严部长的秘书把他喊进了部长室。
那会儿钟开泰正在编写《组织工作简报》,准备早点编印出来,呈送给市委领导,并寄发给上面的省委组织部和下面的县区组织部。这份简报过去一直由主任亲自编写,钟开泰只帮着搞搞校对什么的,主任走后,严部长见好几个星期没出简报了,就嘱咐钟开泰把这份工作接过去。当时钟开泰心里就热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所以严部长的秘书走进办公室,客客气气喊了声钟主任,而且径直向钟开泰走过来的时候,钟开泰的眼睛就陡地亮了,不自觉地放下手中的笔,兀地站了起来。也许是这些比预料中的来得要快,那份本来是深藏着的迫切和急不可待便有些无法自抑。因此待严部长的秘书口中吐出严部长三个字,钟开泰就仿佛被一股什么神奇的力量托起来,整个身子似乎已离开了地面。钟开泰几乎是悬浮着离开办公室,飘向部长室的。
进了部长室,钟开泰依然没回过神来。他在严部长的桌旁愣着,不知是站着好,还是坐着好。一双手也变得多余起来,放到前面不是,放到后面也不是。
照理办公室副主任免不了要经常跟单位的头儿见面,钟开泰应该没什么好拘束的。可组织部不是一般意义的单位,组织部长更不是一般意义的单位的头儿,而是堂堂的市委常委,是一个位显权重的市委领导,他的地位和威严不免让人敬而远之。何况平时部长的应酬多,这检查那考察,这指示那报告,没停没歇,够他对付了,他没有太多时间在部里待着。部里除了那几个要害科室的科长、主任跟他直接打交道外,副科长、副主任以下的干部难得有更多正面接触。因此钟开泰面对着严部长的时候,便很明显地感觉到坐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单位的头儿,而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市委大领导。
严部长也许意识到了钟开泰的不自在,抬起手来,朝对面的沙发指了指,笑着说:“坐下吧,客不坐,主不安嘛。”钟开泰这才后退一步,坐到沙发的边沿上。严部长又亲切地说:“小钟今年三十五了吧?”钟开泰点头犹如鸡啄米,心里感激严部长竟然连他的年龄都那么清楚。严部长又说:“三十五正是干事业的好年华啊,我要是年轻十五岁,也是你这个年龄,做梦都会笑出声的。”
严部长一席话,让钟开泰有所放松,他这才镇定了一下,壮着声音说:“部长您也正当年富力强啊。”严部长说:“哪里哪里,今不如昔了。”
又聊了些别的,严部长言归正传:“小钟,你看你们的主任到县里任职去了,办公室一摊子不能少了牵头的,部务会的意思,就先由你负责。你人年轻,我相信你会打开局面的。”
闻言,钟开泰身上就像浸饱了水的面包,不由自主地膨胀起来,眼睛也仿佛刚充足了电,变得目光如炬。不过钟开泰也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了,又在组织部待了那么久,见的世面自然也不少,已经学会了自我控制。他立刻把情绪调整到状态,笑望着严部长说:“感谢严部长的信任,我一定好好工作,绝不辜负领导的殷切期望。”
从部长室出来后,钟开泰莫名地就觉得这个平时死气、沉闷的组织部,今天突然变得鲜活、富有生气了。不说别的,单说过道墙壁上那块宽大的政务公开栏,本来那些标记着领导分工和科室职责的宋体字,要说多古板就有多古板,现在不知怎么的显得生动、活泼了,每一个字都像一只灵动的、要飞起来的小鸟。就连每一个从过道上走过的同事的脸上,都仿佛呈现着真诚和友善,而平时钟开泰总觉得他们满脸都是虚伪和假仁假义。
钟开泰还碰见了借调在组织部属下的党员电教站的胡小云。胡小云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灿若星辰,钟开泰总觉得里面暗含了对自己的仰慕和崇拜,也不知这是钟开泰自作多情,还是事实果真如此。
胡小云是电台的播音员,模样俊俏,一口流利、甜蜜的普通话曾令无数听众倾倒、着迷。上一任部长非常重视党员宣传教育工作,为了充实电教站的力量,特意从市电台借调了胡小云,还做了以后正式调进来的打算。不想那位部长临时异动,换了严部长,严部长对党员宣教工作没有前任热心,胡小云的调动也就搁了下来。不过胡小云没有泄气,工作照样卖力,不但在播音上苦下工夫,还主动去找优秀党员的素材,做了好几期叫得比较响的节目,竟然受到省委组织部的好评。胡小云自知自己的弱项是文字功夫还欠点火候,于是常常来找钟开泰,左一声钟主任右一声钟主任的,喊得十分亲热,让钟开泰帮忙修改台本。两人的关系也就比别的同事多一层默契,后来即使没有台本需要修改,胡小云也爱往钟开泰这里走。
这天胡小云也在钟开泰脸上发现了什么,笑着说:“今天你的气色很好呀,在哪里吃了免费午餐?”钟开泰停下往办公室迈的步子,笑望着胡小云说:“你没请,哪来的免费午餐?”说着进了办公室,想坐下静心编完桌上的简报,同时控制一下心头的兴奋劲。
胡小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偏了头望望斜对面那仍然半开着的部长室的门,然后走向钟开泰,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是不是要进步了?”钟开泰明显地感觉到了胡小云那女孩特有的温馨的气息,身上不由得就软了一下,他好想把那颗风情万种的头揽住,贴到自己胸前。但钟开泰立即清醒过来,偏开脑袋,避着胡小云,冷静地说:“小云,你可不要乱说。”
胡小云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过分,组织部可不是乱说乱动的地方。她抬头瞧一眼对面办公桌上正低头看材料的小张,咂咂舌头,轻手轻脚出了办公室。
钟开泰还在桌旁呆坐着,桌上的简报稿子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过了好一阵,才望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见下班的时间只有半个多小时了,就跟小张打声招呼,出了办公楼。夕阳犹在,街口那来来往往的车辆金光闪闪的,莫名地令人兴奋。钟开泰本来过了唱流行歌曲的年龄,此时也哼起电视里常播放的一首流行曲:车来车往,车来车往……
哼着哼着,不自觉就来到一棵古槐下,钟开泰转身进了街边的农贸市场。等他从农贸市场走出来时,手上已提了一大包东西,嘴上还哼着《车来车往》。后面徐徐开过来一辆的士,在钟开泰身边连鸣了几声喇叭,不知是请他上车,还是要他让路。向来很少花钱坐的士的钟开泰一时豪气顿生,回过头,有些夸张地扬一扬手。的士还没停稳,钟开泰就伸手拉开车门,低低头,钻进去。
等老婆周春雨和儿子陆续回到家里,钟开泰已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菜已不是平时的一菜一汤,有飘香鸡、黄焖鱼、腊香肠,有老婆和儿子爱吃的肉末炒酸豆角。还摆了两只高脚杯,倒上刚买回来的长城干红葡萄酒,然后在每只杯子里都放上一片薄柠檬片。
周春雨很是奇怪,平时钟开泰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今天突然变得这么不同寻常,是不是地球转错了方向?她望望钟开泰,说:“你今天没有在街上捡到钱包吧?”
钟开泰笑而不语,举起杯子跟老婆碰碰,先喝了一大口。周春雨又问:“见到了婚外恋人?”这话还真让钟开泰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胡小云。只是他心里清楚得很,他跟胡小云还没到婚外恋人那个层次。钟开泰斜一眼周春雨,冷冷地说:“你的想象力莫非就这么小儿科?”
儿子抓着一只鸡腿咬一口,又拿过妈妈的杯子,学大人样喝下一口,然后说:“我知道爸爸今天一定得了表扬。”钟开泰笑问儿子:“何以见得?”儿子说:“我们班上的同学哪个得了老师表扬就要请同学们的客。”周春雨说:“你爸那么落后,谁表扬他?”儿子说:“那爸爸没得表扬,怎么会请我们?”钟开泰说:“还是儿子聪明,不过爸爸这可比得表扬还要重要。”
夜里把儿子安顿睡下后,钟开泰和周春雨进了属于他们两人的大卧室。才上床,钟开泰就想有所作为,周春雨把他推开,娇嗔道:“你别美,吃饭时我提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哩。”钟开泰笑嘻嘻道:“那要看你表现如何了。”
见平时总是委靡不振的钟开泰今天这么兴高采烈,周春雨也就不想败了他的兴致,风情万种地偎进他怀里。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天晚上钟开泰发挥得格外充分,两人都得到极大满足。
事后,钟开泰才吐露了真情,算是对周春雨的报答。钟开泰先说了严部长把他喊进部长室时的情形,接着清清嗓子,学着严部长的腔调说道:“小钟,你看老主任支教去了,办公室一摊子不能少了牵头的,部务会的意思,就先由你负责,你人年轻,我相信你会打开局面的。”
周春雨听了,很开心地在钟开泰腿上掐一把,两人又翻云覆雨了一回。
二
钟开泰就这样成了组织部办公室负责的。
这负责两个字虽然既普通又平常,但这几天钟开泰却明显地感觉出了它们给自己带来的某些变化。没跟这两个字联系上之前,他这个副主任也就领导着小张,做点上传下达的工作,汇总汇总情况,起草一些无关紧要的文稿,接待、处理一下基层普通群众来访、来信等不起眼的小事。现在不同了,不仅直接呈送给省委组织部和市委领导包括严部长在内的《组织工作简报》要他编发,而且有了参加部分会议的资格,分管市直和县区党政官员考核任免的干部一科、二科起草的任免通知要他核发,另外严部长要找部门头头谈话什么的,也由他出面具体联系安排。连组织部的财权也掌握在了钟开泰手上,领导用车得他派,哪个科室要购置办公用品或出差什么的开支要请他审批报销。钟开泰一下子从机关边缘人变成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就是大权在握的干部一科、二科的科长,平时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放在眼里,现在因为有求于他,对他也格外客气、笑脸相迎了。
钟开泰的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有一阵,他甚至以为自己可以和干部一科、二科的科长平起平坐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幼稚得实在有些好笑。
说来还得感谢那位懵懵懂懂的昏暮敲门的县委副书记。那天晚上,钟开泰和周春雨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连续剧《笑傲江湖》。本来钟开泰对金庸小说和金庸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没有兴趣,但周春雨却是个金庸迷,他只得奉陪着。正看得兴味索然,忽然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这时已经过了10点,钟开泰凭直觉,意识到这个时候来敲门的人肯定不是一般角色。
钟开泰在这栋组织部的宿舍楼里住了七八年了,平时除了几位亲戚和不多的几个要好的朋友来走走,其他人是难得迈进这个门的。就是这些亲戚朋友要来,也会在9点以前,而且会先电话告知。钟开泰不免暗忖,是不是自己在办公室负责,有人求上门来了?有人求,才显示得出自己的实力啊。钟开泰一阵窃喜,从沙发上蹦起来,箭一样射向门边。习惯性地往猫眼上一瞧,但见明晃晃的楼灯下站着一位高高大大的汉子,手上还提着一个食品袋。
钟开泰认识门外的汉子,是县里一个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这段时间天天往组织部跑。据说该县的县长要进市里某局当局长,他有心想顶替上去。钟开泰心里说,这个家伙真灵性,我一负责办公室他就找上门来了,大概他是无法靠近严部长,才来走我这条捷径。算他没找错人,安排他和严部长见一次面,我还是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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