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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天行者》以中国20世纪90年代贫乏的乡村教育为背景,讲述了一群在贫苦生活中无私为乡村教育事业做出贡献的民办教师为求转正而发生的辛酸故事,也反映出被人们遗忘已久的乡村民办教师曾有过的艰难历程。该书秉承了作者现实主义的一贯风格,以细腻的笔触、朴实的文字落脚于中国社会的一隅。
这是一曲献给中国大地上默默苦行的乡村英雄的悲壮之歌。刘醒龙以内敛克制的态度,精确地书写复杂纠结的生活,同时,他的人物从来不曾被生活压倒,人性在艰难困窘中的升华,见证着良知和道义在人心中的运行。现实性、命运感和对灿烂星空的确信,使《天行者》意蕴凝重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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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刘醒龙,1956年生于湖北黄州,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小说委员会副主任,现为湖北省文联副主席、《芳草》文学杂志主编。出版有长篇小说《天行者》《圣天门口》《蟠虺》《威风凛凛》《一棵树的爱情史》《痛失》《黄冈密卷》,中篇小说《挑担茶叶上北京》《凤凰琴》《分享艰难》,散文《抱着父亲回故乡》《一滴水有多深》《上上长江》和长诗《用胸膛行走的高原》及散文集、中短篇小说等八十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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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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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太阳,依然不想让人回忆冬日的温情柔和,从出山起,就露出一副急得人浑身冒汗的红通通面孔,傲慢地悬在空中,终于等到要落山时,仍要挣扎一番,将天边闹得一片猩红。这样,被烤得蔫蔫的山村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一只黑溜溜的狗从竹林里撵出一群鸡。没完没了的鸡飞狗跳,让暮归的老牛实在看不下去,抬起头来发出长长的叫声。安静了一整天的大张家寨,迫不及待地想发泄郁结。大大小小的烟囱,冒出来的黑烟翻滚得很快,转眼间就飘上了山腰,并在那里徐徐缓缓地变化成一带青云。
天黑下来时,在村边大樟树下坐了一整天的张英才,再次看完让他爱不释手的小说的最后一页。这本小说叫《小城里的年轻人》,是县文化馆的一名干部写的。因为太喜欢,去年夏天高中毕业时,便下手从学校图书室偷出来,彻底地据为己有。那次行动规模不小,共有六个人参加。本来只有五个人,蓝飞是在图书室里撞上的,好在也是来偷书,彼此志同道合。蓝飞首先将一本宣扬厚黑的书塞进怀里,然后又挑了几本官场权谋的书。其余人专门选择家电修理、机械修理、养殖和种植等方面的书。张英才只挑了这一本,然后就到外面去望风放哨。
听说乡教育站的万站长要来,张英才就捧着这书天天到村边,一边等,一边看,两三天就是一遍。越看越觉得当初班主任用来激励他们的口头禅:死在城市的下水道里,也胜过活在界岭的清泉边,确实很精辟。界岭是这一带山区中最远最深最高的那一片,站在家门口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上一眼都觉得累。
张英才这样想时,心里还在惦记高中生活。
张英才在高中待了四年。第四年是万站长亲自安排复读的。因为太爱看小说,张英才偏科偏得离奇。刚开始班主任批评他,这种学习效果太对不起自己的舅舅、也就是万站长了。因为每次考试数学成绩从未超过三十分,班主任后来痛心疾首地斥责他,一定是上数学课时偷吃了界岭的红苕。界岭那一带除了山大,除了盛产别处称为红薯的红苕,还有吃东西不会拿筷子的男苕和女苕,更以迄今为止没有出过一名大学生而闻名。张英才读高三时,学校大门还是朝着界岭方向开着的,后来去复读,据说是由某个有能力的复读生家长出资,将学校大门改为背向界岭,高考录取率真的翻了一番。只可惜受益者名单中没有张英才。在高三阶段,被班主任频繁提起的界岭分明是名词,更多时候却被当成形容词使用,譬如这种样子太界岭呀,是不是也要让你的父母很界岭呀,等等。无论是名词还是形容词,界岭都是激发高三学生为应付高考而发奋的超常动力,同时也是与他们针锋相对极具杀伤力的反义词。
张英才手里攥着一枚硬币,没事时就用它试试自己的运气。舅舅会不会来,舅舅会给自己找个什么工作,舅舅找的工作一个月有多少工资,等等,都在这枚硬币的丢来丢去中,波澜壮阔大喜大悲地演绎过。
近半个月,张英才至少两次看见一个很像舅舅的男人,在去界岭的那条路上远远地走着,每次到前面的岔路口便改变方向,走到邻近的细张家寨去了。第一次看见时,他曾经抄小路追过去,半路上碰上同样没有登上高考红榜的蓝飞。蓝飞正在修整在暴雨中垮塌的父亲的坟头。那块墓碑很重,一个人对付不了。张英才只顾盯着远处看,冷不防碰上一筹莫展的蓝飞,只好上前当帮手。事情完了之后,蓝飞只说谢谢,却没有邀请他去家里喝口水。张英才故意说自己还没有去过他家,蓝飞却用同样的话回敬说,他也从来没有去过张英才家。张英才跑了几里路,什么也没看到,便悻悻地回来了。
今天是第三次。太阳下山之前,他又见到那个像是舅舅的人在岔路口上,和他的目光分手了。他恨不得让远处吹过来的风传话给万站长,外甥住在大张家寨,不是细张家寨。张英才不再丢硬币了,闭上眼睛,往心里叹气。天色一暗,虫子就多起来,有几只野蚊子扑到他的脸上,让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巴掌扇过去,将自己打得生疼。疼完了,他爬起来,拿着书往家里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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