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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影响世界的神话学大师约瑟夫·坎贝尔,献给东方读者的礼物。
坎贝尔——拯救人类心灵的神话学大师、西方流行文化的一代宗师、影响披头士乐队、猫王、迈克?杰克逊、乔治?卢卡斯、斯皮尔伯格、J.K.罗琳、乔布斯、奥巴马的精神导师。亚洲宗教的神话和隐喻是坎贝尔最喜欢的话题。本书坎贝尔本人挚爱之作,离中国读者最近的著作!
拓宽读者对于神话与信仰的理解,从而更好地理解永恒与当下的关系。
通过解读东方信仰,并与西方的哲学思想进行对比,引导读者认识、解读身处其中的东方神话与隐喻意义。为什么东方人追求“无我”的境界,而非自我个性的彰显?佛教和印度教对于轮回与转世有什么同与不同?如何在现代社会和生活中,运用古老传说与神话信仰的力量?翻开本书,就能找到答案。
出版后广获同行赞誉,各方名人、媒体好评如潮!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星球大战》系列电影导演乔治·卢卡斯、荣格学派代表心理学家詹姆斯·希尔曼、《银河系漫游指南》作者道格拉斯·亚当斯、美国编剧大师克里斯托弗·沃格勒、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叶舒宪、北京语言大学教授黄悦以及美通社倾情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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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光之世界》收集了七篇坎贝尔的演讲和文章,涉及的主题聚焦于他喜欢的话题——亚洲信仰中的神话和隐喻。坎贝尔通过深入研究佛教、印度教和其他东方信仰体系的故事和意象,包括中国道教传统中的阴阳宇宙观,探索了东方的核心哲学和神话,通过生动的例子和故事将它们与西方的哲学和神话相互比较。
这本书以平实、易懂的故事传达了东方神话和宗教中蕴含的复杂哲理。坎贝尔以其典型的热情揭示了信仰体系中的神话力量,从而更好地指引读者利用神话的力量处理好当下生活中的种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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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美】约瑟夫·坎贝尔
美国知名作家,影响世界的神话学大师
他创作了一系列影响力较强的神话学巨作,跨越人类学、生物学、文学、哲学、心理学、宗教学、艺术史等领域,包括《千面英雄》《英雄之旅》《神话的力量》《千面女神》以及《众神的面具》系列等。
西方流行文化的一代宗师
他是影响披头士乐队、猫王、迈克尔·杰克逊、乔治·卢卡斯、斯皮尔伯格、J.K.罗琳和乔布斯的精神导师。他的作品被好莱坞列为书目,幻化出各种具有戏剧性、娱乐性和心理真实性的故事,是《星球大战》《黑客帝国》《蝙蝠侠》等电影的灵感之源。
颇具启发性的心灵导师、演说家
访谈节目《神话的力量》在全美范围内开播后,立即震惊了百万听众,节目同名图书在《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盘踞长达一年之久,他的著作一一再版,他的演讲震撼无数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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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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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梵”的理念的诞生
阐释东方神话
永不停歇的祭祀
02个体灵魂之旅
印度的神秘主义传统
痛苦的轮回
世界灵魂
东方神话中的个体
重生瑜伽的意象
东方神话的创造力
03 通往彼岸之舟
耆那教:遁世之路
印度教:正法的追寻和摆脱
佛教:尘世之花
04 使者
内心深处的老虎
注释
约瑟夫·坎贝尔基金会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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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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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罗的谦卑
严格说来,神话不属于理性思维的范畴。毋宁说,它们是从卡尔·荣格所说的集体无意识深井中喷涌出来的。
依我之见,西方神话学的问题在于,神话中的原型象征正日渐被当作历史真实(facts)来加以解释:耶稣“的确”为处女所生,耶稣“真的”死而复生,耶稣“确实”升往天国。然而,我们身处科学的怀疑主义盛行的时代,知道这些事并没有真正发生过。于是各种神话均被斥为谎言。如今,“神话”一词等同于谎言,我们遗失了神话象征,也遗失了神话讲述的神秘世界。但另一 方面,我们又需要象征,象征总是浮现于我们不安的梦境和梦魇中。由于神话的遗失,这些梦境和梦魇如今就只能依靠精神病专家来应付了。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卡尔·荣格、雅各布·阿德勒(Jacob Adler)认识到,梦境中的种种形象其实都是被个人神话化了的形象:人们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意象,它们与原型密切相关。
当前,我们的文化摒弃了由象征主导的神话世界,进入了一个以经济和政治为主导、灵性原则备受漠视的阶段。当代西方文明也许有实践伦理之类的东西,但没有任何关乎灵性的内容。宗教生活是伦理的,而非神秘的。而一旦神秘消失了,社会也将随之走向瓦解。
问题在于:我们有没有可能重新以神话的、神秘的方式领悟生命的奇迹呢?毕竟,人类本身就是生命奇迹的显现。
我们把《圣经·旧约》中的上帝当作真实存在,而不是一个象征;圣地是一个具体的世间所在地,此外不再是别的什么;人类优于野兽,自然界是堕落之所。随着伊甸园的堕落,自然变成一种败坏性的力量,人们不再像西雅图酋长那样让自己属于自然。我们将修复自然。人类形成了自然界存在善恶的观念,并将自己置于善的一端,造成人与自然之间剧烈的冲突。我们不再屈从于自然。“自然宗教”(nature religions)这一术语成为我们拒斥、诅咒的对象。那么,人还能崇拜别的什么呢?崇拜你的臆想之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事情变得如此严峻,以致你若不相信某个形象,就会丧失崇拜的对象。如今可供世人崇拜的对象都消失殆尽了!
在清教徒运动时期,人们摒弃了基督教神话中的图像崇拜,以及用以沟通灵魂的仪式。自此,整个崇拜仪式变成一项将善男信女们,尤其是那些隶属于特定教会的人,合理地聚到一起的方式。但即便是这点,也日益支离破碎了。
我们平日里都读些什么?我们读报,上面满是关于战争、谋杀、强奸、政客和运动员的新闻,仅此而已。曾几何时,人们把读报的时间用于做礼拜,用于聆听代表人类生活与宗教的奠基性诸神的传说。如今,人们四处寻索业已遗失之物。其中有些人知道自己正在寻找,那些不知道的人,则只好苦熬光阴。
我给大家讲个小故事。我有一台明信片那么点儿大的小电视,多年前买它的时候,我不过想看看电视上的自己。之后我很少再用它。但“登月计划”启动后,我日复一日地盯着电视屏幕,只是为了了解宇航员们的情况。对我来说,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是在宇航员返回地球的途中,位于休斯敦的地面控制中心问他们:“现在是谁领航?”回复:“牛顿。”
我立马想到了康德的“先验感性论”,也即《纯粹理性批判》的第一部分。其中说到,时间与空间作为感性形式,对人类的经验模式至关重要。离开时间与空间,我们无法经验任何事物。它们是先验的形式。因此,我们在进入某个具体空间之前,就仿佛已经掌握了空间的规律。在形而上学导论部分,康德问道:“我们如何能确定,此空间内通过数学运算得出的结果同样适用于彼空间呢?”这些宇航员给了我答案:“只有一个空间,因为只有一种思维在起作用。”
这些小伙子在数十万千米以外的太空中转啊转。人们只需知道该往火箭外围释放什么样的能量,知道从哪个角度返航能使火箭在太平洋上的回收船周围一英里以内着陆,就足以认识空间的规律。真是奇妙。
认识太空也就是认识我们的生命。人类来自太空。正是在太空中,大爆炸(Big Bang)形成了银河系,从银河系中又产生了太阳系。人类所在的星球不过是银河系中的一粒小石子,从这粒小石子的泥土中长出了人类。这是一个奇异的神话,有待人们把它谱写成诗。
神话是诗人基于自己的感悟和认识创作的,它并不是被“发明”出来的,而是被“发现”的。人无法编造神话,就像你不能说出今晚会做什么梦一样。神话来自人类本质经验的神秘领域。
那群年轻人返回地球后还说,地球看上去就像太空沙漠中的一片绿洲。那一刻,人类对地球涌起的感激与热爱之情,让人回想起西雅图酋长的话:“地球不属于人类,而人类属于地球。”
“我们要小心地呵护它。”从阿波罗号宇航员拉塞尔·路易斯·施韦卡特(Russell Louis Schweickart)的话中,我听出了这个主题。这是一份绝妙的声明。在一次航行过程中,他被安排执行舱外活动(extra-vehicular-activity,简称 EVA)。他穿上宇航服,将电脐带系在飞船上,走出航舱。在此期间,舱内出了点儿小故障,他在舱外有 5 分钟的时间无事可做。 他以 18 000 英里的时速在太空里穿行,周围没有风,也没有声音,那儿是太阳,这儿是地球,那儿是月亮,这可爱的人儿说道:“我问自己,我何德何能,竟能拥有如此美妙的经历?”
这就是崇高体验。由无限空间或巨大能量引发的崇高体验是如此宏伟,个体在它面前略等于无。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和美国曾针对德国部分城市进行密集轰炸,我和当时待在这些城市中的一些人聊过,他们跟我说,那是一种崇高体验。这世间除了美,还有崇高。从宇宙衍生而来的神话是崇高的。
有意思的是,我们谈论的所有神话都涉及月亮和太阳。古人认为,月亮和太阳属于精神的国度。有趣的是,真正契合这种世界观的神话来自印度教。但如今我们知道,它们和地球是由相同的材料构成的,古人将地球与精神国度分离的做法不再奏效。
地球是一种能量,神灵是能量的人格化,而物质是能量的体现形式,这些事物均已存在了亿万年之久。
我给大家讲一个印度故事。
有只名叫弗栗多(V?tra,意为“外壳”)的恶龙,一度封住了世间所有的水流,使天下大旱数千年。后来,因陀罗(印度万神殿中的“宙斯”)终于想出一个主意:“何不朝这家伙的肚子里扔颗霹雳炸碎它?”于是,这位大脑显然有些迟钝的神往弗栗多肚子里掷了一颗霹雳——砰!弗栗多被炸得稀烂,众水奔流,大地和宇宙重现生机。
因陀罗想:“我太伟大了!”他升到至为高大的须弥山(那里是印度诸神聚居的“奥林匹斯山”)上,发现所有宫殿都已荒颓。“嗯,我要在此建造一座全新的城市,一座配得上我的尊贵新城。”因陀罗找到众神的工匠毗首羯摩(Vi?vakarman),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因陀罗说:“听着,咱们这就开干,建这座城市。依我看,这儿可以盖宫殿,那儿可以建塔,这儿种上莲花……”
于是毗首羯摩动工了。但因陀罗每次返回工地,都会带回更宏伟、更壮观的建造方案。毗首羯摩开始嘀咕:“我的神啊,咱们可都是永生不死的,这么下去会没完没了的。我该怎么办?”
毗首羯摩决定去找现象世界的创造者梵天(Brahmā)诉苦。梵天端坐在一朵莲花之上(梵天就是这么高踞宝座的),他和莲花都是从毗湿奴(Vi??u)的肚脐里长出来的。毗湿奴斜卧在一条名叫“阿南塔”(Ananta,意为“无限”)的大蛇身上,漂浮于宇宙大海之上。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毗湿奴在水面上睡着了,梵天坐在莲花上。毗首羯摩晋见,各种点头哈腰后说道:“蒙您垂听,我遇到麻烦了。”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梵天听后说:“没问题,我来搞定。”
次日清晨,在一座尚未竣工的宫殿门口,守门人看到一位蓝黑皮肤的婆罗门少年。少年长相俊秀,引来许多孩子围观。守门人回到宫里,对因陀罗说:“我觉得把那位俊秀的婆罗门少年请到宫里,设宴款待,会带来吉利。”因陀罗也这么觉得,于是就把少年请到了宫里。因陀罗坐在宝座上,行完各种待客之礼后,问道:“年轻人,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宫殿来了?”
少年用平地惊雷般的声音答道:“我听说您正在建一座世间最宏伟的宫殿,一座任何一位因陀罗都不曾建过的宫殿。我参观过了,可以跟您说,此前还真没有哪位因陀罗建成过这么宏伟的宫殿。”
因陀罗一时陷入了迷惑,问道:“在我之前的因陀罗,这话什么意思?”
“是啊,在您之前的因陀罗们,”少年说,“想想吧,莲花从毗湿奴的肚脐长出,然后绽放,在它的上面坐着梵天。梵天睁眼,一个宇宙诞生,便交由一位因陀罗统治。梵天闭眼,再睁眼,又生出另一个宇宙。他再次闭眼……整整 360个梵天年,梵天都在做着同一件事。而后,莲花闭合。经过漫无止境的时间,另一朵莲花再次绽放,梵天再次现身,又睁眼,又闭眼……一位又一位因陀罗就这么轮番登场。”
“现在,请您想象一下太空中的所有星系和外太空吧,每个星系都有一朵莲花,莲花上都有一个梵天。您的朝臣中应该会有一些聪明人,他们宁愿去数世间大海中的水滴和沙滩上的沙粒,也不愿去数梵天的数量——更不用说因陀罗的数量了。”
正说着,一群蚂蚁排着整齐的队列从宫殿的地上爬过。少年看见它们,放声大笑。因陀罗气得胡子直翘,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少年说:“您最好别问了,免得伤到您。”
因陀罗说:“我还是要问。”
少年指了指那列蚂蚁,说:“它们都是以往的因陀罗。他们历经无数轮回,都曾位列仙班,荣升因陀罗的宝座,杀死恶龙弗栗多。而后,他们都说‘我太伟大了’,接着便消亡了。”
这时,一位老迈的怪模怪样的瑜伽行者走了进来。他打着一把芭蕉叶做成的伞,胸前有一小圈毛,身上除了一根腰带,不着寸缕。少年看着他,问了因陀罗心里正在想的一连串问题:“你是谁?你叫什么?你的家人呢?你家在哪里?”
“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房子。生命是短暂的。对我来说,这把阳伞就已足够。我只敬奉毗湿奴。至于这些毛,说来也真是奇怪,每当一位因陀罗死去,它们就会掉落一根,如今已掉去半数,很快就要掉光了。干吗要建房呢?”
这两人其实是毗湿奴和湿婆(?iva),他们专为教化因陀罗而来。待因陀罗听完,他们就离开了。因陀罗感到心灰意懒。这时祷主神毕利诃斯波底(Brhaspati),也就是众神的祭司,走了进来。因陀罗对他说:“我要出家,去做一个瑜伽行者。我要去礼敬毗湿奴的双足。”
因陀罗找到他的妻子,强大的神后因陀罗尼(Indrani),对她说:“亲爱的,我要离开你了。我要出家,到森林中做一个瑜伽行者。我要告别和世界之王有关的一切瞎胡闹。我要去礼敬毗湿奴的双足。”
因陀罗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去找祷主神说了这事:“他着魔了,居然要出家,去做瑜伽行者。”
祷主神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因陀罗的宝座前坐下。这位众神的祭司对因陀罗说:“你高踞于宇宙的宝座之上,代表着德行与责任,代表着正法,你是神圣之灵在尘世中的化身。我曾为你写过一部讨论政治艺术的大书,教你怎样治理国家,怎样赢得战争……现在,我准备为你写一部关于爱的艺术的书,使你人生的另一个层面,即你与因陀罗尼的关系,也能够成为一种启示,表明神圣之灵同样寓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任何人都可以去做瑜伽行者,但并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尘世生活的代表,揭示永恒奥秘的内在性。”
因陀罗由此得以摆脱苦恼,不再想出家当瑜伽行者了。现在,永恒已成为他内在的一部分——跟我们所有人一样。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认识到:我们自身即是永恒的显现。
这个名为《因陀罗的谦卑》的故事载于《梵转往世书》(Brahmavaivarta Purā?a)。《梵转往世书》是古印度宗教经典文献,约成书于公元 400 年。印度神话最令人吃惊的一点是,它含纳了我们当前谈论的宇宙、恒星生命的各大周期,以及星系外的星系,宇宙的往来更替。这种看待世界的方式消解了当下时刻的重要性。
那么,有关原子弹炸毁宇宙之类的问题又当如何看待呢?可以这么认为:在当前的宇宙形成之前,曾经出现过无数个宇宙,每一个宇宙都被原子炸毁了。人与永恒合而为一,永恒既内在于人,也内在于万物。人们不会期待原子爆炸的到来,但也不必为它惶惶不可终日。
佛陀经受的巨大诱惑之一是色欲的诱惑,还有一种干扰是对死亡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是一个很好的冥想主题。我们的生活中充满各式各样的诱惑与干扰,我们要在其中找到岿然不动的内在中心。这样,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生活下去。神话可以帮助我们做到这一点。这当然不是说人们应该放松对原子能研究的警惕。勇往直前,但要抱着游戏的心态——因为宇宙本就好似神的一场游戏。
佛陀的生平
民族宗教是人们生而归属的地方性宗教,与之相比,佛教则是第一个世界性宗教。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印度教徒,也有些人生而为犹太教徒,但另有一些人则可以通过个人的选择或认信成为佛教徒、基督徒或伊斯兰教徒。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是三个世界性宗教,一个令人惊讶的巧合是,它们创立的时间依次相隔 500 年左右。佛陀的生平可追溯至公元前 563 年至公元前 483 年, 耶稣大约生活于公元前 2 年或公元前 3 年至约公元 30 年,而穆罕默德逝世于632 年。
作为一种历史现象,传统宗教(或民族宗教)经历了漫长的发展过程,它的教义是在社会历史进程中逐渐成形的。相较而言,每一种世界性宗教都基于一位宗师的悟道,其教义的精华就隐含在这位宗师(如乔达摩、耶稣、穆罕默德)的传奇生平之中。
佛陀的生平是我们理解佛教教义的重要线索,因此,我将会讲述佛陀生平故事中的几个重要转折点,并据此推出佛教的若干基本信条。就佛陀这样的人物来说,关于他的传说是否与历史事实相符,其实并不重要。事实上,这与历史毫不相干,而与教义的表达和象征有关。无论是基督教、伊斯兰教还是佛教,都是如此。不过相对而言,佛教更能体现这一点。
传说,佛陀诞生之时伴随着大量祥瑞,他的手脚都戴着金轮,头顶有个肉髻,等等;母亲的名字碰巧就是摩耶,小悉达多真真切切地自其右肋生出,落地即能走路。他的父亲是某尼泊尔小国的国王,这位国王曾让国内的一些仙人和占卜师根据这些异象预测这个孩子的未来。他们说:“他要么成为普世之师,要么成为世界之王。”
父亲是国王,当然希望儿子未来能够继承王位,而不是做什么普世之师,于是着手采取种种措施,以确保悉达多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圣王。国王千方百计地防止儿子目睹或经历任何不快之事,以免这孩子感到烦恼或对生活产生怀疑。所以说啊,要是你想让年轻人在洞悉生活的真相之际感受到真正的震骇,这个方法绝对管用。国王将儿子托付给一群曼妙的歌女和年轻的姑娘,让她们小心地呵护着他,防止他遭遇任何不快之事。
大约 18 岁的时候,年轻的王子迎来了人生中的关键时期。有一天天朗气清,王子对仆从说:“我想到宫外走走。”为确保儿子在外出的过程中不会看到任何不愉快的景象,国王命人清扫了街道,到处装点莲花一类的饰物。这位年轻人和车夫驾车出行了,全城百姓纷纷跑到屋顶观看,毕竟这是他们的王子首次出宫游玩啊。
但是,神明有意让王子拥有一次非同寻常的经历,他们在王子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一个病人。这位年轻人问道:“这人怎么啦?”车夫回道:“哦,他生病了。”病人的形象使王子心生厌恶,于是他命车夫驱车回宫。
故事当然还没有结束。王子又一次外出了。在第二次出行途中,王子遇见了一位古稀老人,他问:“我也会变老吗?人人都会老去吗?”车夫颔首答道:“是的。”王子又一次感到厌恶:“要真是这样的话,谁又能真正享受生活呢?此生有何快乐可言?我要回宫。”
当然啦,他并没有一直留在宫里。他再一次出行了,而这次他遇上了一场葬礼,看到了死人,知道了死亡的存在。
在今天,我们会说佛陀遭遇了心理创伤,他有过一次创伤体验。在我看来,西方文学史上曾有一位作家是经历过此种令人脱胎换骨的震撼的典型,他就是赫尔曼·麦尔维尔。麦尔维尔出生在美丽的纽约上州一个富裕农民家庭,他幼年失怙,去纽约跟一位叔叔一起生活。叔叔在一艘船上为他谋了份差事,他被带到了利物浦,一连串的灾难、疾病、痛楚、生活的落魄骤然袭来,他此后的人生我们也都知道。
未来的佛陀注视着那具尸体。凡尘之物华美的外表下隐藏着生活的丑恶、恐怖和残酷,这巨大的割裂使他大为震动。
后来,他又一次出行,遇见一位圣人。“他是什么人?”他问道。有人告诉他:“他是个圣人。他离家远行,四处求索尘世间各种困惑、痛苦及悲伤的解决之道。”王子说:“我也要成为圣人。”
现在,故事到了重要而有趣的地方。年轻的王子异常悲伤,舞女和歌女们千方百计逗他开心,而众神却故意让她们横七竖八地睡着了。忽然间,王子看到她们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这就是著名的坟场异象(Graveyard Vision)。它也正是麦尔维尔曾经目睹的图景,死亡、衰败、落魄,这尘世生命固有的、无处不在的图景。
王子悄然起身,走到外面的马厩,对车夫说:“我要走了。快快备马,我们这就走。”他们很快就出了王宫。大地诸神给马蹄套上了软垫,这样经过王宫的鹅卵石时就不会发出哒哒的马蹄声,也就没人知道王子的离去。那时,王子的儿子覆障(Impediment)才刚刚出世,但他还是离开了妻儿,策马出城。都城的守护女神施展魔法打开了城门。王子乘马越过溪流,进入森林,他举起王室佩剑,割掉贵族特有的发髻,向尘世诀别,向他的使命诀别,向他的社会地位诀别,向正法诀别,向责任诀别,向印度教徒视若珍宝的一切诀别。他将正法抛诸身后。
白马返回王宫,只是没了主人,最后悲伤而亡。自约翰·肯尼迪的葬礼后,“无人骑乘的马”这一母题才日渐为西方文化熟知。它实际上是印欧文化一个共有的母题。
没有骑手的马如同一具缺少精神指引的身体。它失去了主人,主人去了更高的国度。约翰·肯尼迪的葬礼浓缩了很多古老的象征,无人骑乘的马便是其中之一。
悉达多斩断了曾加诸其身的种种责任,开始从一个苦修林前往另一个苦修林。事实上,佛教徒对印度教徒的种种苦行很不以为然。悉达多走遍了这些苦修林,见识了瑜伽行者的各种疯狂行止,每见识一种方法,这位年轻人总是说:“这不能获得觉悟。”
悉达多换了一个又一个导师。最后,他来到一片树林,见到五个圣人正在其中禁食。于是他也跟着禁食。大家应该见过形销骨立的印度佛像吧。最后,悉达多说:“我禁食多日,瘦得有如枯木,手摩胸腹,能触背脊。在这种情形下,人是无法证得觉悟的。”
这个情景与基督去见施洗者约翰(John the Baptist)的情景颇为相像。施洗者约翰是他那个时代启示运动中最伟大的一位先知,他就像是犹太教的瑜伽行者。耶稣找到他,由他施了洗后离去,进入旷野独居。大家知道,耶稣在旷野中成功抵制了魔鬼的各种诱惑,后来又回到人群中宣道。
未来的佛陀也是如此。“佛陀”是“觉者”之意,此时的他还不是觉者。他从人间的导师那里学习了所能学到的一切后就开始了自己的沉思。他离开了一同苦行的朋友,来到一棵树下静坐。一位可爱的少女来到他的跟前,这是当地一位非常富裕的牧人的女儿,她早已预知自己终有一天要给未来的佛陀送去食物,以使他恢复健康。少女用一千头母牛的乳汁喂养了一百头母牛,再用一百头母牛的乳汁喂养了十头母牛,又用十头母牛的乳汁喂养了一头母牛,最后将这头母牛的乳汁做成乳糜,拿来给佛陀。因此,这乳糜中浓缩了众多母牛的能量。少女用金碗盛了乳糜给佛陀送去,佛陀吃下后就恢复健康了。当他去少女家归还金碗时,她说:“既已给出的东西,我不会要回。”
于是,悉达多把金碗掷入河中,说:“要是这只碗没有沉下去,而是逆流漂浮,我就能获得觉悟。”无疑,金碗果然逆流漂浮。而他将要迎着生命之河逆流而上,直抵生命的源头,甚至还要渡达彼岸。
关于佛陀所要回溯的生命之源需要在此补充说明一下。《大森林奥义书》是印度教的伟大文献之一,其中记载了一个关于“存在之存在”的故事。“他”是世间唯一的存在,在某个瞬间,他说出了 aha?(我)这个词。这是世界创造的开始。但他刚刚说出“我”,完成对自我的界定和描述,就感到了恐惧。恐惧是成为存在、想象自我后的第一反应,关于“我”的心理活动引起了恐惧,他开始推理,进而想到:“既然世间除了我之外,空无一物,我有什么可畏惧的呢?”认识到这点后,他开始希望世上能够出现其他人。欲望由此产生。最初的恐惧及随之而来的欲望,恰恰都是伴随“我”的道出而产生的。接下来他做了些什么?他开始膨胀,将自己一分为二,化出男人和女人,最终造成了世界。这个故事有些类似柏拉图所讲的圆球人的神话。柏拉图认为,每个人都是被一分为二的圆球人的一部分,当我们找到自己的真爱、合适的配偶时,就能够恢复原初的整全性。与圆球人神话不同的是,《奥义书》是站在宇宙的层面来讲述整个故事,这是关于宇宙奥秘的神秘主义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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