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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云胡不喜 终章 (尼卡十年言情巨献大结局,百万读者口口相传的民国言情经典)

書城自編碼: 3854993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者: 尼卡
國際書號(ISBN): 9787514396591
出版社: 现代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03-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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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胡不喜(尼卡十年言情巨献,百万读者口口相传民国言情经典) 》
編輯推薦:
编辑推荐

尼卡十年言情巨献大结局,百万读者口口相传的民国言情经典。
万里河山,满目尘烟;似幻似真,一眼,一生。
纵是镜花水月,他也愿,用一生一世等她一个答案。

一场生死契阔的民国旧梦;一段跌宕起伏先婚后爱的旖旎往事;一部让人读了又读,欲罢不能的民国言情经典。

他这一生走过最长的路,是从一纸婚书通往她心里的路。
人间优雅·沪上名门闺秀vs意气风发·西北将门之后:
是倔强与倔强的碰撞,还是爱与不爱的较量?
又爱又痛,亦虐亦甜。
备受追捧民国CP,百万读者竞相推荐!

最初,以为是妥协;后来,才发现是命运!
家族博弈,时局动荡,误会迭起。
边塞烽火,遍地狼烟,
也曾琴瑟和鸣,也曾舍命奔赴。
当缠绵抵不过现实,当前路云遮雾掩,
他们如何抵挡命运的惊涛骇浪?执子之手,如何与子偕老?

全书精修 神秘独家番外!随书附赠终章专属版绝美民国婚书!让粉丝直呼“必须珍藏”的完满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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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塞林格

“程静漪你别对我笑,你一对我笑,我就知道你又要算计我了。”
无数次午夜梦回,陶骧的面容如此清寒,他会用冰冷的语调重复道。
……他到后,都不再相信她。
她拿着那一纸离婚协议书,上面有他的签章。
她从未见他将字写得那样工楷。
那印章,鲜红的一枚,血肉刻成似的……
又像是锥子,直刺进心底,让她疼到麻木。
她用同样的工楷,签下自己的姓名,
就像她当初,曾那样端庄地站在他的身边。
起初并未想过天长地久,
后来总归也期盼过细水长流……

她听到他问:“到现在了,你还想骗我?”
“不,不会了。”她说着,对他笑了一下。她就想笑一下。
四周是如此的热,热得她忘记此时正值隆冬。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热得离奇的夏天,那个所有事情肇始的夏天。
那时候她还年少,对未来有无限憧憬,还有绮色的梦,
也并不知道,自己会将别人的人生,完全翻个个儿……
關於作者:
尼卡

英文名Veronica。
爱足球,爱读书,爱小动物……爱一切美好的情与物。
时常沉溺文字,遗忘人间烟火。
十年写作路,以琢玉心情雕琢每一个属于自己的作品,
代表作:《河自漫漫景自端》《一斛珠》《必剩客的春天》《云胡不喜》等。

民国小说《云胡不喜》以家国天下为背景,演绎爱恨交织的传奇故事。
此书被誉为民国小说的“沧海遗珠”,
是尼卡迄今为止写作时间跨度、投注心血多的一部作品。
十年间陪伴无数读者成长,也是一代读者心中念念不忘的永恒经典。

新浪微博:讲故事的尼卡
豆瓣小站:尼卡
目錄
目录

上册
壹 至深至浅的痕 001
贰 时隐时现的星 066
叁 百转千回的路 135
肆 乍沉乍酣的梦 210
伍 且真且深的缘 277
陆 不静不羁的风 342

下册

柒 遏云摧风的雷 001
捌 难分难解的局 065
玖 渐行渐远的帆 116
拾 云开雨霁的虹 225
拾壹 风轻云淡的石 311
尾声 371
番外 雪人 377
番外 迷藏 385
番外 信 399
番外 小满 412
內容試閱
书摘

屋子里的火盆燃着,炭火红而旺,可怎么也暖不到身上来。她站起来出了房门,在廊上慢慢踱着步子。除了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偶尔有那么一两声,许是树枝折断的动静,还有她的脚步声。她站下来,觉察耳边有轻细的呼吸声,但仔细辨别,又不见踪迹。她此时正站在一扇窗前,窗帘掩着,看不到里面。她向前迈了两步,忽然间窗帘挑起半扇,一张脸出现在窗后。
静漪吓得往后倒退数步,还没等她看清什么,窗帘已经落了下来。白婆子突然出现在她身侧,她心脏几乎跳停,睁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白婆子。
白婆子说:“夜晚寒冷,七少奶奶还是回自己房里吧。”
静漪转过头去,看着那严丝合缝的窗帘。那窗帘后似乎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和她隔着这层纱对视着……
身后忽然有声响,静漪受到惊吓,转身想要跑,却被人拉住了手。一声尖叫哽在喉中,她浑身哆嗦起来……
“是我。别怕。”
是陶骧坚定沉浑的声音,一点没错。这声音把她从恐惧中拉了回来。
廊上灯笼高悬,灯光却并不明亮。但她看清了他胸前的徽章,心跳仍然剧烈,人却慢慢镇定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你怎么来了这儿?”
陶骧松开手。他的脸色愈见森冷,开口则波澜不惊:“我先带你离开。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静漪只管看着陶骧。她鼻尖发酸,轻声说:“你要和我说什么,可以在这里说的。”
陶骧一伸手,李大龙上来,将他的大衣交给他。他接过来抖了下,给她披在身上,然后径自走进房内去。
静漪看了眼在外头警戒的侍从。除了李大龙,今天他身边的侍从比平常要多几名。她想也许是有些不寻常的事发生了,而她还不知道。
身上的大衣有他的味道,是淡淡的烟草味和清新的皂香。在这寒凉的夜里,闻起来也有些冷冷的。
静漪随手关上了门。陶骧立于屋内,打量着这间布置简单的房间。
他看了她,说:“协议书在口袋里。”
静漪愣了下,伸手探进口袋,果然有一个信封。
“字我已经签了。”陶骧坐了下来,示意她也坐。
静漪坐了,打开信封,将里面厚厚的文件抽出来。上面的一式两份,正是离婚协议书。她粗粗一看,一条条列得很清楚,内容并不复杂。而落款处,是他工整的字迹,写着“陶骧”二字,还有今天的日期,鲜红的印章。
她紧盯了这一条:二人育有一女,由男方抚养……双眼便模糊。
陶骧趁她看文件的工夫,从屋角桌案上取来了笔墨。他拿了毛笔,轻轻蘸了墨,端正地置于砚台上,说:“三日之期未满,我已成你所描述之伪君子。看来你的人比你想象的效率还要高得多。”
静漪怔住。
“奶奶从什川回来的路上被示威者拦截,车子被烧毁,司机重伤,随行车辆人员通通被围困……若不是我早有准备,派人接应,后果难料。”陶骧缓慢地说着。
静漪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陶骧平静地望着她:“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送我的这份临别大礼?我原本便无意将囡囡给你,这样一来就更不会如你所愿。”
静漪的手按在桌上,撑着身子。
“奶奶怎么样?”静漪问。
“你还关心奶奶怎么样?”陶骧反问,“你手握利刃之时,难道没想到一定会有这一刻?”
静漪闭了闭眼。山呼海啸般的游行队伍仿佛在从她面前走过……她紧咬着牙关,低声道:“我本意并非如此。”
陶骧看着她,并不发话。从他眼中,也再看不出情绪波动。
静漪低了头,眼前笔墨纸砚具备,那纸上幻化出来的,竟是囡囡胖嘟嘟的面庞……她的手指触到笔杆,那面庞倏然消失。万箭穿心般,痛彻心扉。
“你能答应我吗?”她问。
“说。”陶骧说。
“保护好囡囡。绝不让她身处险境。”她说。
“好。”他说。
“答应我,永远不要让她来到这里,哪怕她闯了祸、犯了错……那我……就签这个字。”她看着他的眼睛。
“好。”他说。
“你答应我的这些,一旦有一天你做不到,我有权带走她。”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她的女儿,是她骨中的骨、血中的血,要离开她,她肝肠寸断……她不得不用力撑着桌子,好半晌才能拿起那支笔来。
笔端有些涩,“程静漪”三个字笔画又甚多,她不得不停下来几次,才能写完自己的名字……手边没有印鉴,她看了一会儿他名下那鲜红的朱砂印,低头咬破了左手拇指。鲜血从伤口处冒出来,钻心地疼。她右手拇指贴上左手,沾了鲜红的血,按在自己的名字上,血迹和未干的墨迹混在了一处。
陶骧将手帕递上,静漪没接。她捏着流血的手指,疼痛渐渐由指尖扩散到全身。她疼到发抖,连视线都在抖……她望着在她模糊的视线中稳如泰山的他,说:“我会回来接她的。我一定会有回来接她的一日。”
陶骧取了其中一张协议书,叠好放在左胸前口袋里,说:“那些文契你收着。你该得的,一样不会少。”
“囡囡,和时间,什么都补偿不了我失去的这两样……”静漪伸手将桌上的那些文契拿了起来,两三下之间,撕成碎片。然后她将腕上的金镶玉链子取了下来,置于碎片之上。金光玉耀之中,斑斑血迹更加触目惊心:“我要的,你再给不了我。”
陶骧一把拉过她的手,用手帕缠住她的手指,紧紧地系上。
静漪解开领口,将颈上戴的那枚玉坠取了下来。攥了一会儿,拉过他的手,将玉坠放在他手心里。
玉坠还带着她的体温。
“给囡囡……给囡囡……”她重复着这句话,放了手。
跌跌撞撞地,她走出了这间冷屋子。
外面有重重的黑影,迫不及待地向她围拢过来,让她头晕目眩。分明有人在叫她,她点头应着,一时之间却有些糊涂,简直不知此时自己身处何方……她扶着围栏走着,竹林前方的空地上,是如霜般的月光,有颤巍巍的黑影踏碎了那月光,清楚地叫着“静漪”。
静漪站定。她终于看清空地上来的人,细细地叫了声“姑奶奶”——陶因泽拄着拐杖,由董妈搀着,伸手过来握住了静漪的手。
静漪经过这一整天已经身心俱疲。责骂、惊吓和苦痛,她都承受过来了,此时姑奶奶温暖的手却让她觉得有千斤之重……她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哭。
陶因泽眼中分明也有泪。她一边骂着“坏丫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一边举起了她的拐杖,却照着陶骧去了,狠狠地抽在他腿上。董妈怕她伤身,急忙劝阻。她忍了泪,喘息半晌,说:“漪儿,到今时今日姑奶奶是没有法子的了。”
陶因泽终究也是八旬老人,经不得这般动情动怒。静漪搀扶着她,请她回去。陶骧更是怕她撑不住,上前将她背了起来。陶因泽擂着陶骧的肩膀让他放手,陶骧反而加快了脚步,出了门将她送上轿,打发人送她回去。
张妈也在外头等着,见静漪走出来,赶快过来把斗篷给她,说:“少奶奶,回去吧。囡囡等少奶奶哄着睡觉呢。”
静漪抓住张妈的手,也不看她,说:“回去,你回去吧,张妈。囡囡……不用我哄,也能睡安稳了。”
“少奶奶!”张妈呆住,她慌乱地看向陶骧,“少爷,少奶奶,这……”
静漪回转身来,看着陶骧说:“我这就走。走之前,我想再去趟萱瑞堂。老人家今日受惊是因为我,我临走总该给她磕个头。”
陶骧点了头。他吩咐轿夫过来,静漪却没有上轿。于是他陪着她,步行去了萱瑞堂。
静漪无声无息地走在前面,陶骧与她隔了两步远。一行人远远跟着,没有一个人出声。
静漪走进萱瑞堂的大院里,院中停了好几顶小轿,她知道这都是谁的。眼前的情景与她晚到陶家时何其相似,此时萱瑞堂里,陶家的女人们除了陶夫人,也应都在这里。像那天晚上一样,她们都在等着她……她走到了正房门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她磕了三个头。
“七少奶奶。”陈妈站在她身边,伸手想要扶她。
她没起来,轻声说:“奶奶,姑奶奶,姨奶奶,姑姑……静漪不孝,从此往后不能侍奉左右。诸位长辈几年来疼爱静漪,此恩此情,唯有日后再报。静漪后再请求诸位长辈,念在囡囡年幼,多加关爱。”
她又磕了三个头。这一次,良久伏地不起。
帘子动了,她从移动的光影中看到裙摆闪动。她泪眼模糊间,只觉得有双温暖的手按在了她的肩头。虽然只是瞬间,这手上的温暖却足以传遍全身。
老人家没有说话,帘子随即再一扇动,重重落下。
她起了身,退到台阶前,才转身。
她慢慢地走下去。这阔大院内,曾经留下过多少她的脚印,是数也数不清……
陶骧依旧站门外,只是身边多了几个人。
她隐约辨得出那几位都是谁,心里也明白此时他们谈的必是要事。她放慢脚步。待她迈步出了院门,便只有他独自站那里了。
“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张妈知道是哪几件。麻烦你让人给我送来。”静漪轻声说。
陶骧替她开了车门。等她上车,他对司机说去7号,并不等静漪同意,便吩咐开了车。
静漪已经累极。
陶骧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和她居于一处,这一点她并不担心。况且不管将她安置哪里,都只是暂时的。他必是已经做好安排,尽早让她离开此地……
车窗外飞掠过一道道岗哨,夜晚的街道寂静无声。这寂静之外,是什么样情形,她不难想象。
她心乱如麻地闭上眼睛,甚至不能睁眼再看陶骧一眼。
陶骧直将静漪送进7号。
她下车时,他坐车上未动。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静漪走了两步,发觉车子并没有立即开走。
丛管家带着人在门口迎接。也许是陶骧事先有过交代,他也没有多话。
静漪转身入内时,才听到车响。她想,那片刻工夫,他像是等待什么。但是他并没有等到……就像她有时候也是等待,等待一个奇迹发生——可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因为比万一还要稀罕,尤其他们两人之间。
陶骧终于是离开了。
静漪让使女将屋子里所有灯都熄了。她缩进被底,将自己紧紧包裹住。唯其如此,她才能抵御遍布全身蚂蚁咬啮般密集的疼痛。她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里,像这样蚀骨的疼痛将会紧紧跟随着她,由黑夜至天明。

隔日清早,静漪在鸟鸣声中醒来。她的卧房环境幽静,院子里却有一个很大的笼子,里面养着许多珍奇鸟儿——她这两日足不出户,这里又人迹罕至,除了不唤便不到跟前来打扰她的两三个丫头婆子,这些鸟儿的叫声是这院子里的动静。
她披衣下床,打开怀表看了眼时间,去开窗透气。新鲜空气扑面而来,鸟鸣声又大了些,渐渐吵嚷成一片。她望着被光秃秃的花木遮了大半的鸟笼,依稀能看到蹦蹦跳跳的鸟儿……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两日,样样被照顾得舒适惬意,竟有些像那笼中的鸟儿。
房门被敲响,她应了一声。
“小姐,离那窗子远些吧,仔细着凉。”身后有个轻细声音响起来。
静漪呆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是秋薇。
已经穿上宽大棉袍的秋薇,正她身后。
“你怎么来了?”静漪过来,握了秋薇的手。看她面庞浮肿,她心疼地说:“你看你,是不是哭过?跟你说多少次,别担心我。”
秋薇低了头,说:“我……求姑爷让我见见小姐。小姐,我能不能跟小姐一起走?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静漪抬手摸了摸秋薇的脸,问道:“你若跟我走,阿图怎么办?你舍得阿图?”
秋薇点头。
“糊涂丫头。我先前同你说那些,竟是白说了吗?你好好地和阿图过日子,别管我怎么样。我怎么样都能过很好。倒要你操心我,真是笑话了。”静漪说着,捏了秋薇鼻尖。她眼神中也有些什么闪动:“再说,你留下,还能时不时去看看囡囡。哪怕不能时常见着,总也方便得着她的信儿……是不是?”
静漪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秋薇立即号啕大哭起来。
静漪不住地安慰她:“别哭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秋薇忍了又忍,含着泪问:“小姐,往下要去哪里?”
静漪说:“先回北平。”
陶骧派人来定下行程,却并没有告诉她何时起程。她想这两日外面不知是怎么样混乱,他要应对,必是分身乏术。但秋薇能来,想必形势并不见得很坏。
秋薇看她沉吟,轻声说:“昨儿还戒严着,行动都不方便,把我急得不行。今儿一早听见街坊四邻张罗着出门买菜,我就知道外头安定了。过来的一路上除了关卡多些,绝没有前几日那样满街都是打砸抢烧的人。平日里看是好人多,一有事都成了魔……听说抓了些人,起事人里什么样都有,还有戏子呢。还是姑爷当机立断,行事果决,这么乱的局势,不过一夜之间……”秋薇说着,看静漪的反应。
丫头进来送了洗脸水,静漪走了过去。秋薇要伺候静漪洗脸,静漪却不用她。她细细地净面,听着秋薇絮絮地说着这两日外头事,端的是惊心动魄……她拿了软毛刷蘸了牙粉,刷了两下,忽然转身往里头去。
秋薇正说着话,愣了一下追上去。门帘后静漪手中还握着软毛刷,脸色苍白地捶着胸口。秋薇怔在那里:“小姐……”
“有点难受。”静漪若无其事地对她笑笑。
秋薇待要问什么,又问不出口,看着静漪从她身前走过,出去让丫头换了盆清水来,洗了手。她静静地站她小姐身旁,等她洗好了,过来给她梳头。静漪头发并不长,秋薇给她松松地挽了一个髻,照旧别上那支并蒂栀子花玉簪。
静漪握了秋薇的手,搁在肩膀上。菱花镜里是她们两人的清秀容颜。
“给少奶奶请安。少奶奶,逄旅长来了。”外头丛东升禀报。
秋薇手一颤,静漪拍拍她的手,站了起来。
逄敦煌等在外面,看到静漪出来,也站了起来。
静漪看他一身便装,心里有数,请他坐了。等着上茶的工夫,逄敦煌问了她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静漪点头说很好,问他:“你来,是送我走的吗?”
秋薇在她身后,听到这一问,忙看了逄敦煌。
逄敦煌说:“牧之脱不开身。”他说着,端起了手边的茶。
静漪看他端着茶,却好一会儿没掀盖,人好像呆了似的,不禁仔细看了他。
逄敦煌知道静漪那清澈而又敏锐的目光正在落在自己身上,这口茶就喝不下去,索性放了茶碗,说:“飞机已经在待命,随时可以起飞。我另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送你去北平,不过牧之派了马少校带人一路护送你。出于安全考虑,我让义妹跟她一道。等你安全到达,她们自然会返回。”
静漪轻声说:“不用那么麻烦的。”
“你就听我们一次安排吧。”逄敦煌忽然高声道。他站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焦躁:“既然牧之都安排好了,你不要再横生枝节。他已经很难了。”
他看到静漪脸白了下来,也有些后悔自己语气重了。
秋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低声道:“小姐,到时候用早点了。”
静漪却说:“不用了。车子在外头等了吧?秋薇,你让人把我的行李放到车上去。”
逄敦煌一摆手,喊了元秋来,让他帮着将静漪的行李拿出去。
静漪进去拿了大衣和手袋,出来时轻声说:“走吧。”
“我刚才不该语气那么重。”逄敦煌说。
静漪看了他,微笑摇头。
逄敦煌看了她温柔的笑靥,呆了片刻,才道:“静漪,你不该。”
静漪先一步出了门。外头寒气逼人,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逄敦煌替她展开大衣,她回头说了声“谢谢”。敦煌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似完全不为他的话所动,忍不住又要动气。他一想到她马上就要离开,此时任何话恐怕都多说无益;可正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往后再见,遥遥无期,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为了平定这场风波,牧之付出很大代价。他的确少有摆不平的事情,可问题不在这里。而是你,怎么忍心那么对他?他从不是个为一己私心牟利的人!”逄敦煌克制着不让自己太激动。静漪不声不响地走在他身旁。他缓了口气,说:“他现在多难?他以后多难?你竟然还这么离开他……你知道吗,仲成被扣在南京了。若这次去的是牧之呢?静漪,你那三哥,就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不义之人!”
静漪轻声问:“扣人的理由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逄敦煌冷哼了一声。
静漪没有问下去。
她走到车边,看了秋薇。秋薇要跟她上车,她坚持不允。秋薇泪如雨下。
静漪给她擦着眼泪,说:“多保重,秋薇。后会有期。”
她硬着心肠不再看秋薇,上了车,就看秋薇还扒着车边,她忍着不看她,吩咐开车。
秋薇还是跟着车子跑了一段,车子开出巷口看不到了,她才蹲在地上哭起来……
静漪胸口闷痛。
坐在前面的逄敦煌似乎把要说的话都说尽了,此时一言不发。
往机场去的路上她一直望着窗外。从幽静的铜狮子巷出来,司机绕了道,经过黄河边,穿过了繁华的街道……这个她生活了几年的古老城市,此时正在醒来。街上还有些杂乱,有密布的岗哨和军警,都是前度混乱留下的痕迹。她胸口的闷痛在看到这些情景之后渐渐加重。
今天有风,风里挟着细沙。出了城不远,车子就仿佛开进了纱帐里,她回头看时,来时的路竟看不清楚了……她终于眼睛湿润。
逄敦煌默不作声地将他的手帕递过来。她拿在手里,硬是将眼泪忍了下去。
逄敦煌叹了口气,说:“你果然是个狠心的人。”
马家瑜和七姑娘早已等在机场。静漪的车子一到,马家瑜过来,亲自给她开了车门。她仍称呼静漪“七少奶奶”,说“奉七少之命护送您离开兰州”。
静漪说了声“谢谢”,将随身的东西交给了马家瑜。逄敦煌也嘱咐义妹几句,让她先与马家瑜登机,自己陪着静漪走向舷梯。
静漪站住,望了敦煌。此时黄沙随风而起,细细的沙粒劈头盖脸而来,她有些睁不开眼。
“去吧,外面冷。”逄敦煌说。他伸出手来:“保重,静漪。”
静漪握了他的手,说:“你也多保重。后会有期。”
她走上舷梯,只两步,便停下来。回身一看,逄敦煌果然正注视着她。
逄敦煌的心跳突然加速。静漪望着他,显然她是想问什么,但终她只点了点头,将帽子上的纱放了下来。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和面容,反而大大松了口气,注视着她迈着轻盈而缓慢的脚步,走到舷梯尽头处,在机舱门口她又回了下头,这次却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了远处。
逄敦煌也回了下头,看了看静漪望向的位置……
静漪进了机舱门,清秀的空乘替她拿好了手袋,请她就座。
她坐下来,从舷窗看向外头。
逄敦煌仍站在那里。他,他的随从,和远处停着的几辆车子,停机坪上静待起飞的飞机……在空旷的机场里,像散落天际的几颗星星。
静漪摘下帽子,轻轻抖了抖。似有沙粒被抖进她眼中,眼睛顿时疼得厉害……眼泪就那么被沙粒硌出来了。她遮住眼睛。
飞机在轰鸣声中起飞了……
她有点恍惚。似乎是满眼的火红,有人捧了她的面庞,给她轻轻吹着眼睛。那掌心灼热,呼吸相闻,彼时此时,都让人心颤……
她猛地睁开眼,舷窗外已是无边无际的云层。
空乘给她送来了热毛巾和毛毯,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她说不用,什么都不想吃。热毛巾敷在了脸上,许久,她一动不动。
马家瑜过来坐在了她对面,望着她。
她将毛巾叠好放回去,将妆容理好,才回望了马家瑜——未着戎装的马家瑜,许是因为在执行任务,精神抖擞,面色凝重,仍不失军人本色——她手扶着面前的小桌子,仿佛要找到点支撑,才问道:“马少校,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能如实回答我吗?”
马家瑜沉默片刻,点头。
“刚才,七少在机场?”她手指扣着桌板。
“是。”马家瑜回答。
“他要去哪里?”静漪问。
马家瑜不语。
静漪盯着她,发现她的眼圈红了,她胸口的闷痛在加剧。
“马少校。”七姑娘也过来了,她低声叫着马家瑜,“过来这边坐吧,让少奶奶休息。”
马家瑜要起身,静漪却拦住了她,转眼看向七姑娘,请她也一并坐下。
静漪说:“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他绝不是一点小事便草木皆兵的人。他一夜之间果决处断城中乱象,如此凶狠,也绝不会没有原因。
“北平。七少要去北平。”马家瑜说。
“马少校!”七姑娘阻止她。
马家瑜看了七姑娘,说:“七少奶奶迟早会知道的。”
七姑娘说:“可不能是现在。”
静漪问道:“为什么?”
“二少出事了。”马家瑜哑了喉咙。
静漪看了她。
“二少,二少奶奶,瑟瑟小姐……一起的还有段司令。只有段司令生还。”马家瑜双眼通红,“七少封锁了消息,眼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逄旅长说,如果瞒不住七少奶奶,那就照实说。”
静漪问:“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日本人。昨晚十点钟。”马家瑜见静漪冷静,略放了点心。但她喉咙哽咽,也说不得几个字:“消息一来,七少就……马上做了决断。”
“那么,我们现在是去哪里?”静漪问。她很清楚,如果他要去北平,势必不会让她也去那里。其实她应该想得到他会做什么样的安排,不禁一阵血气上涌……她强抑着不适,看了马家瑜。
“上海。金太太到时会在机场接您。”马家瑜回答。
静漪说:“告诉机长,马上更改航线。”
马家瑜愣住。
“去南京。”静漪说着站了起来,“我要去见程之忱。”
她听到马家瑜说:“七少奶奶您请节哀。七少安排您去上海的,我们答应了他会把您安全送到,不惜代价。事已至此,少奶奶您冷静……”
她听着,不住地点头。她冷静得很,也不觉得悲伤。她就是要马上去南京。她得问问三哥,陶家已经有人为了抗日牺牲了,他该怎么做……她觉得自己很冷静,冷静到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凝固。
雅媚……瑟瑟……她亲爱的……
静漪忽地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一张口,吐出的是鲜血……

飞机起飞后好一会儿,逄敦煌才转身朝着停在一边的轿车走去。走到第二辆车前,他停了下来。
他上车坐了,看着对面那个人,陶骧。
陶骧一身便装,帽檐压得很低。
停机坪上有一架飞机正整装待发。
“该告诉她的。”逄敦煌说。
陶骧望着随风扬起的黄沙。二哥陶驷昨晚遭到汽车炸弹袭击,一家三口包括司机随扈,无一生还。他要求封锁消息,在他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前,任何人不准对外泄露。现在他得立即动身去北平处理后事。
他要带二哥二嫂和瑟瑟回家。
元凶已经查清。他想他必须亲自动手报这个仇,否则他无法过这一关……他没有想过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拉开他同敌人作战的序幕。他总觉得二哥会自始至终与他并肩作战。现在二哥先走了,他要好好地送他一送……
“如果我回不来,不如在这里了结;如果我回来,往后的日子会更凶险。她该为她的将来打算的。”陶骧说。
逄敦煌好半晌一言不发。
陶骧碰了碰帽檐,说:“这里的事,暂时托付给你了。”
逄敦煌点头。
陶骧伸出手来,逄敦煌握了他的手。
“你放心。”逄敦煌说着,指了指外头等着的人。陶骧看到了段奉先。“我和大少商量过,给你加派了这几个人。老八和十五枪法极准,加上你身边的人,都是关键时候用得上的。段大哥早打定主意带伏龙山的兄弟们投身抗日。京津那一带,他又熟悉。他去了,到紧急关头也有人帮你拿个主意……牧之,我就送你到这里,请你一定平安归来。”
陶骧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了车。
逄敦煌也下车,看着陶骧向段奉先等人走去,短暂的交谈之后,与他们一道登机……他站在那里,待飞机在跑道上开始滑行,大喊一声“敬礼”,带着他所有的士兵,以军人特有的方式,给飞机上的勇士们送行。
飞机起飞后,陶骧才从舷窗里看了看下面这个城市——沿着奔腾的黄河,深灰色的彩带一般狭长……他想静漪刚刚在飞机上大概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再看一眼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今天风沙很大,她站在舷梯上和逄敦煌话别时,他没能看清她的模样。此时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她临走时那有些凄楚的身影,而是她那晚穿着漂亮的舞衣的娇俏样子。仔细一算,那是很久以前了——他听说她很美。他曾在一叠闺秀的相片中随手一抽就找到了她……但在见到她之前,他对她还是没有能够形成一个具体的印象。他当时甚至想过其实他完全没必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觉得他们果真会成亲,尽管亲事已定了好多年。
初见她,也是机缘巧合。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刚好经过上海。
孔远遒说:“牧之今晚你一定要来。你的未婚妻今天十八岁,你一定要和她跳一支舞……不,支舞必然是你和她跳的。”
他们都这么说,一定一定的,牧之你一定要这样一定要那样。哪里有什么是一定的呢?
远遒派他去接静漪,说舞会的公主一定要王子亲自带到。
他多时不曾参加过舞会,或者只去跳跳舞,也很好。他上了车,孔家的司机载他去她的住处。静安寺的别墅,总是安静而又漂亮的。他让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他下车来,隔了一条街打量着这栋小巧精致的别墅。他想如果主人的品位和这栋房子相似的话,那倒是挺不错的……他点燃了香烟,打算待这支烟燃尽,就去按门铃。
一个忽然出现在门口的未婚夫,不知道会把她吓成什么样子?他心里竟有种恶作剧的快活……他想这个游戏玩得有点过分了。
他发现楼上的阳台有人,是个清秀的学生样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藏在阳台的暗处,这样不管是屋内还是外面的人,都不容易发现他。只是凑巧,他异常警觉,视力又非常好,甚至看得到那人胸前别着的校徽……他吸了口烟,隔着迷雾,看了那阴影中的年轻人。片刻之后,一个穿着舞衣的少女从窗子里钻出来了……他看到他们说话,他看到他们牵着手跳起了舞。
他上了车。他看到那个年轻人从阳台翻身落下,消失在院墙之后。他想那里一定有一个角门,可供他出入。果然几分钟后,年轻人的身影迅速从小巷里闪出来,消失在夜色里……
他看了看表。也不过是半支舞的时间。
陆续有轿车开到别墅门前停下来,美丽的少女们不久鱼贯而出。
忽然有人回头喊着“小十快些,我们要迟到了”——是赵家那对姐妹花。
从门内跑出来一个提着裙子的少女,他看了,心跳一顿。是那个在阳台上起舞的少女。
上车前她毫无预兆地抬眼瞥了一下他的车子所停的位置。当然她是看不到他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他在车上坐了好久才让司机赶去吉斯菲尔路6号。
孔远遒见了他,跺着脚说:“让你去接人,你去黄浦江捞鱼了吗?舞会马上开始,你快些去邀舞,等着请她跳舞的人可以排到明天晚上去了……”
他并不着急。
整个大厅里都是栀子花,满满的都是馥郁的芳香,还有喜气洋洋的人们。并不见她。
人们议论纷纷,想知道她今晚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他在舞厅的角落里站了,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他回头,是个戴着面具的少女。
是她。
她额角有颗嫣红的痣,光洁饱满的额头仿佛嵌了颗小小的相思豆……她发现了他,马上转身预备离开,帘幕垂下的流苏却钩住了她发间的簪子。
她护着头发却顾不得簪子,低低地“呀”了一声,面上绯红。
他伸手接住了簪子。冰种翡翠并蒂栀子花簪。
她拢着散开的头发说“多谢”。他说“不客气”。
簪子还给了她,她也走开了。他决定去请她跳舞……她似乎并没有认出他。在那一晚之后很久,她也没有认出他来……
今日一别,再相见不知何时何地?
她重要的牵绊还在他身边,是她给他的珍贵的礼物。
他相信他们会有重逢的那一日。
他忽然想到,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她——父亲病危时,他守在父亲身边。父亲含笑对他说,囡囡的名字还是想一个好的吧。他想了好久了,那天同父亲说,不如就叫遂心。
他们的女儿,会叫遂心。
陶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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