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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马拉是一位具有纯真气质的诗人和作家,有着对传统文人精神的创造性传承,他的作品富有哲思和想象力,他在创作中对文字贯穿着认真和敬畏的态度。本书所有篇目均在《湖南文学》杂志以专栏形式发表,受到国内文学界的广泛关注。其中个别篇目获得国内重要散文奖项,如《江北流水》获第三届丰子恺散文奖提名奖。本书具有高度集中的主题性,风格统一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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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一万种修辞》收录马拉散文多篇,共计约15万字,全书作者充分调动多年生活积累,以肉身之体验书写乡土变迁、亲朋故旧、世相人心及过往情感,体现出对人世间的深刻理解,同情与悲悯。在选材上,以点带面,将个人境遇置于历史的空间之中,从而让全书具有了时代的纵深感。文章通过不同的切面,深入地展示了时代与个人之间的关系,有着深刻的历史意识。散文集没有宏大的叙事内容,日常的生活体验和对生命的理解都是作者所思所想,要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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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马拉,中国人民大学文学硕士,中国作协会员。在《人民文学》《收获》《十月》等文学期刊发表大量作品,入选国内多种重要选本。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余零图残卷》等五部,中短篇小说集《广州美人》等三部,诗集《安静的先生》。曾获《人民文学》长篇小说新人奖、广东省鲁迅文学艺术奖、《上海文学》短篇小说新人奖、《广州文艺》都市小说双年展奖、丰子恺散文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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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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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种修辞
谣曲或哀乐
愤怒的蝴蝶
丰富多彩的脸庞
祭先人书
我爱过的幽灵
江北流水
凝固的瞬间
来过我房间的客人
恰同学少年
句型切片
像琴弦独自演奏
何似在人间
第一百次少女
负难之躯
生如败笔
怜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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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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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种修辞
别人说过的话,我一字不漏记着的很少。有句却记得,快三十年了,一个字没忘。那句话是:“一个女孩,她的脸上写着孤独。”如果我告诉你,这貌似有些矫情的句子,出自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之手,一切大概可以原谅了。站在这个当口,往回望,我还是觉得新鲜,似乎我还是那个十三岁的男孩,似乎这些年我一点没长。我收到过十四岁女孩伤感的情书,这种错位感难免让人觉得荒谬。那天下午,我站在山坡上,油菜花开了,满地都是青草的味道,蜜蜂成群地“嗡嗡”着。远处的荷塘里,荷叶有的已经如盖,有的还是尖角,它们还没有长齐。细小的水蛇,摆动着从水面游过去。附近的山坡那里,铁轨莫名其妙地伸出来,又消失在另一个拐弯处。我不喜欢这条铁轨,更不喜欢铺在下面的石子和枕木。我父亲整天伺候着它,从它的身体里攫取我们一家人需要的生活。它有热、硬和铁石心肠,从来没有怜悯。事实上,它像一个怪兽,控制着我的父亲,让我的父亲像个卑微的仆人一样匍匐在它的面前。他的汗和血滋养着它,作为回报,它给了他勉强养活妻儿的微薄薪水。那天的山坡,铁轨硬在那里,火车还没有来。我读完了一封信。远方的姑娘,你写了一封独特的信,告诉初恋的男生,你太远了,甚至,还来不及牵下手,给一个象征性的吻。这封信、这句话,是我最初的文学教育和情感教育。我还记得,读完这封信,我站在山坡上,惆怅和忧郁,还有伤感,这些词瞬间有了意义。它们在我的身体里流动,告诉我的每根毛细血管、每条神经末梢我所感受到的东西,一个人就此有了命运。我突然想看到我厌恶的绿皮火车喘着粗气,粗野地嘶叫着开过来。姑娘,那一刻,我才真正爱上你。此前,不过是好奇,青春期的第一次试探。这封分手信是我初恋真正的开端。
姑娘,你姓苏,就让我叫你“小苏”吧。小苏,我们快三十年没见了。此生,估计见不上了。即使某一天,我们在某个不确定的街角偶遇,我一定不能认出你来,你也一样。那样的偶遇,和没有见过一样。因为未知,所以它没有意义。我难以想象你现在的样子。你过去的样子,我一笔没改地存着,像是永不贬值的存款。你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你在我这里存过那么大一笔钱,而我从没打算还你。小苏,我想给你讲几个故事。你那么真实地存在过,却没有一点存在的依据,这让我觉得安全。我那么胆小,你从小就知道。这一点,到现在还没有改。我记得我离开老家的前几天,你给我写了张纸条,让我去你宿舍。也不是你的宿舍,你亲戚做老师,他很少住在学校宿舍,你正好可以在那里温书。点的是蜡烛,乡下总是停电。给我开了门,你又坐在书桌前看书。我坐在你旁边,看着你的侧脸。真是好看,特别好看,还有点婴儿肥呢。小苏,我曾装作不经意地碰过你的手,两次还是几次,反正很少。我给你的情书却总是写得很长,据说你的闺密都看得不耐烦了。这么长的情书,我后来还写过,那时我已经十七岁了。我写了整整一个暑假,每天都写十来页呢。你知道我在看你,你让我看着。给你写了那么多情书,我们其实还没单独说过几句话。小孩子的恋爱,想想就好。我等着你和我说话。我想,你作业做完了,应该就会和我说话了。小苏,你一句话没说,我心跳得非常厉害。尽管我还是个小孩子,却也知道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牵牵你的手,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还想亲下你的脸。看了你快一个小时,你终于合上了书本。你说,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吗?我要睡觉了。我跑得那么快,甚至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想,如果我再不离开,可能真的忍不住要亲你了,你会生气的。小苏,这些事你可能都忘了。你那么可爱,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我想和你谈谈我的几次恋爱。以前,我不敢和人说起。现在没事了,我能够坦然面对。
后来,我长大了,身体里开始有了情欲。它像蛇一样涌动,我对女性充满了好奇,而我身边全是少女,她们还称不上女人。有个煤矿的女生喜欢我,我一直迟疑。我生活的那个地方,你可能很难想象。那是著名的煤铁产区。每天下午,零零散散的“黑人”沿着铁轨往家里走,他们那么黑,比最黑的黑人还要黑。煤矿下班了,到处都是小煤窑,他们连冲洗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黑着回家。我下过一次矿井,下到中途,我被狭窄和幽暗恐吓,狼狈地回到了地面。矿井附近满山的松树,松涛的声音比老家的要好听。小苏,那会儿,我没有想到你。我想到的是我永远不要再下矿井,永远不要。那个女生的父亲死于矿难,她的继父是她叔叔。那家煤矿是当地最大的煤矿,国营的。据说原本可以开采一百年,由于周边小煤窑盗采,五十年刚过,他们已经撑不住了。有天早晨,她来我家找我。先看到她的是我的母亲,她问我母亲我是否在家,还说我约了她。我和她一起去了附近的树林。秋日的树林,植物的气味变得纯粹,不像夏日般浓烈。她穿得很漂亮,还洒了香水。香水味太浓烈了,连天上的小鸟都能闻得到。公路看不见了,汽车的喇叭声也听不见了,山谷幽静,仿佛我们是地球上最后的两个人。我们试探着亲吻,我把手伸进了她的内衣。啊,为什么是这样?天地之间怎么还有这么好的东西。一个上午,我们说过的话不够凑成一篇小学生作文,我们的亲吻抵得上成年人一年的分量。从山林里出来,她送了我一块手帕。她告诉我,以后她是我的女人。小苏,等她消失在拐弯处,我跑回了家。我为自己感到羞耻。我知道她喜欢我,她一次次跑到我跟前,我明白。我不喜欢她,她太笨了。每次老师提问,她都不能正确地回答出问题,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我。她很漂亮,有着比同龄人更为成熟的身体,而我不止一次梦见过她。年少的情欲灼烧着我,我在这种古怪的恋爱中挣扎了一年。直到有一个学期开学,她没有来。煤矿的同学告诉我,她去纺织厂上班了。我松了口气,甚至没想过问问她为什么这么急着上班。当然,我也没有给她写过信,没有打过一次电话。甚至,在恋爱中,我也只有充满欲望时才会约她。她欢欣鼓舞的样子,让我羞愧。她的初恋,都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她果然没有来学校,我像是获得了自由。没过两年,听说她结婚了。去年,我在同学群里加了她的微信,除了刚开始的几声招呼,一句话没有说过。我也从来没见过她发朋友圈,也许屏蔽了我。我们一句话没有说,这些年她怎么过的,我不知道,也不敢问起。小苏,她比你小,也比你爱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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