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推薦:
《
天生坏种:罪犯与犯罪心理分析
》
售價:NT$
445.0
《
新能源材料
》
售價:NT$
290.0
《
传统文化有意思:古代发明了不起
》
售價:NT$
199.0
《
亚述:世界历史上第一个帝国的兴衰
》
售價:NT$
490.0
《
人工智能与大数据:采煤机智能制造
》
售價:NT$
440.0
《
新民说·逝去的盛景:宋朝商业文明的兴盛与落幕(上下册)
》
售價:NT$
790.0
《
我从何来:自我的心理学探问
》
售價:NT$
545.0
《
失败:1891—1900 清王朝的变革、战争与排外
》
售價:NT$
390.0
|
編輯推薦: |
废斯人长于在象征中重塑生活的本貌,追求小说与现实世界平行又贴近的关系,在象征与现实、虚与实、偶然与必然中,既突破现实生活的枷锁,又贴近地面飞翔,故事常常发生发展于众多的偶然,而又有着必然的因果对应,这种具有张力的距离,给读者一个易于入乎其中又难于出乎其外的通道,从而获得思悟、体悟、顿悟。
——李一鸣
|
內容簡介: |
中短篇小说集《国境线上晴与雨》选取了废斯人近年来创作的15个中短篇小说,聚焦当下年轻人的生存、生活和精神状态,有着非常坚实的现实基础,在底层叙事中,贴近年轻人的情感方式和心灵状态,与当下的社会生活同频共振。作品在调侃中爆发着幽默,戏谑中羼杂着眼泪,通过陌生化、典型化、寓言式的叙事,实现了对人物性格与心理塑造的现实化开掘,树立了更有温度、更可感的一批城乡青年形象,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当下年轻人的精神坚守。
|
關於作者: |
废斯人,本名匡彬,90后,湖北罗田人,小说作品见《人民文学》《花城》《长江文艺》等刊物,出版小说集《故乡志》,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湖北省文联中青年优秀人才库成员。
|
目錄:
|
总序 袁 鹰/1
序 成长的时代、作家和文学 李一鸣/5
侧耳听见 1
坐北朝南 15
公鸡神甫 34
武汉无秋日 50
与小黑同居的日子 70
做题 85
乌鸦吃骨灰吗 101
去某一个地方 117
湖心 139
恐龙在跳舞 154
大侠归来 172
国境线上晴与雨 188
偷月光的女人 203
灰狗 219
旧广场 234
|
內容試閱:
|
成长的时代、作家和文学
李一鸣
废斯人者,青年作家匡彬之笔名也。三字奇异组合,仿若一句动宾结构文言文,其实蕴含着这位90后作家对黄冈老乡、现代文学作家废名的致敬,也暗含“自己是废人”的自谦。
然而,斯人本为翘楚,“莫或废也”。近年来,这位青年才俊在《人民文学》等名刊发表大量小说,以其独特风格和才具在文学界日见影响。他的中短篇小说集《国境线上晴与雨》,聚焦当下青年的生存、生活、生命状态,通过现实化、寓言化、陌生化书写,对人物形象深度开掘,塑造了一众城乡青年的鲜明形象,作品在调侃中含着幽默,于戏谑里透着眼泪,形成独具风貌的底层叙事。此次入围“二十一世纪文学之星丛书”,可谓实至名归。
废斯人大学毕业后,回到故乡罗田,那是大别山下一座不大的县城。县城最为繁华的街道是民建街,略有名气的店铺大多坐落在那条街上。民建街旁的县人民广场,是作者从小到大摸爬滚打的地方。回到家乡,作者常常坐在广场的石墩上,望着民建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远远而切近地观察他们的生活,体味他们的悲欢。他说:“这本小说集所收录的小说,大部分是我在民建街发呆的时候构思的,或多或少,在刻意远离人群的时候,又从另外一个维度,深入到生活内里,深入到那些我所不熟悉的场景当中。”于是,民建街每每成为他的小说中人物成长和故事发生的空间背景。
文学只有扎根于丰厚的生活土壤,生活才会回馈文学以丰硕成果。作者生活在县城,沉思在街区,打交道的多是底层的青年人,这决定了他关注的焦点是基层青年,他们的生存环境、精神状态就这样鲜活地倾注于作者笔端。在小说中,他着力刻画了青年人的焦虑、迷茫,但并未就着灰色基调往悲观上绘写,而是在灰色之中透出明亮。小说中的每个人物尽管在生活中漂浮不定,但却要去做一件与自己身份不太符合的事情,而去做这样一件事的理由,根本在于他们心怀的一种使命感。作者深情叙写了拥有一颗不屈不挠的心灵和一种怦然热烈情愫的青年人不屈服于困难、不迷失于窘迫,勇于破除藩篱,敢于追求理想的奋斗生活。正是生活中、人性里的一抹光辉,给处于困境的主人公以光明前景,给叙事以向上的力量。
废斯人的小说呈现出强烈的孤独感和反思性。在市场经济和工业化社会背景下,个性化存在与社会化存在处于疏离状态,瞬息万变的时代冲击了人们惯习的价值观念,人被抛入无所适从的境地;高科技迅猛发展,人与机器的密切缠绕替代了人与人的稳定关系;许多人的人生目标以经济为“的”,物质化追求之“矢”射断精神攀缘之“绳”;独生子女的身份,也使得许多青年陷入无可言状的孤独、无可排遣的空虚、无可奈何的怅惘之中。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都在自己的空间中生存,“宅”成为时代的关键词,宅经济,宅生活,宅态度,深刻地影响着这一代年轻人。宅的孤独,不仅反映了他们生存的孤独、情感的孤独、心灵的孤独,更映射了社会层面的大孤独。小说对某些社会现象进行了深刻思考,对许多社会问题予以形象解剖和批判,这种反思与批判不仅是对个体的、特例的,而是对整个社会存在的;不是无休止地指责,而是饱含深情地去理解、去化解、去
和解。
废斯人的小说还表达了对世事无常的淡定和对人生的一种救赎态度。小说中的许多故事起于无常,结于无常,但是主人公的行为、情感、意识却是有常的,平平凡凡的人物、平平常常的事件中总有一些永恒的要素,不灭不寂,永照心灵,成为推动故事发展的重要引擎。人们在生活中有意无意犯错,由此产生黑洞,并为之裹挟在浑浑噩噩的生活状态之中,但生活中总有或是美好,或是黑暗的细节,促使其觉醒、顿悟,意识到生命流动的方向,因之而救赎。所有人都可能犯错,所有人都能被救赎。这样的叙事流动里,自有一种禅宗意味在。
米开朗基罗说:“每一块石头里面都蕴含有一尊雕塑,而雕塑师的任务就是把这尊雕塑发掘出来。”废斯人正是一位比较高明的雕塑师,他用敏慧的心灵和高超的技艺,从生活的石头里,通过凿、剔、削、契、磨、刻等多种手段,把文质兼美的成品捧出来。他的小说在艺术上追求瑰丽的想象力,这不仅体现在他对人物心理的描写上,更直接体现在故事情节的勾画上。他从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上,展现一个与现实相对应的镜面,这个镜面是五颜六色的、夸张的、扭曲的、不对称的,通过这个镜面,照到最真实的人性。他长于在象征中重塑生活的本貌,追求小说与现实世界平行又贴近的关系,在象征与现实、虚与实、偶然与必然中,既突破现实生活的枷锁,又贴近地面飞翔,故事常常发生发展于众多的偶然,而又有着必然的因果对应,这种具有张力的距离,给读者一个易于入乎其中又难以出乎其外的通道,从而获得思悟、体悟、顿悟。他注重留白,在人物成长的情节、事物发展的变化中,不写尽全部,不透彻到底,留一种空白,对应真实的客观世界。不仅如此,他追求一种属于自己风格的表达,湖北方言的运用和当地神话、民俗等文化形态的化用,强化了作品的地域特色。
成长的时代,成长的作家,成长的文学,令人憧憬和期待。
侧耳听见
后来发现,我认识王二川的时间比想象得还要早,至少可以追溯到那个干旱的秋季。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的秋天来得很早,像是一片在半空中飘来飘去的落叶,寒蝉一叫,秋就快速地沉淀了下来。从大暑开始,小城连续三个月没有下雨。穿城而过的义水河,水量骤然少了一大截,与之对应的是河滩贪婪地扩张,将义水河拧成一条麻绳,紧紧地缠在手里。河水没有挣扎,它像时间一样,安静地待在那儿,如同发生的事情与它毫无关系。
不知道何时,河滩上长出了一棵空心树。空心树长得飞快,不消多久就长到了三四米高,将天际一点点抬高。树的枝叶翠绿翠绿的,迎风摆动,在一片秋黄萧然之中显得唐突,甚至有些晃眼。王二川当时就站在树底下。他表情凝重,右手紧握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放在耳朵旁,侧耳倾听,目光跟随瘦弱的河流向远,再向远。不一会儿,他猛然发出奇怪的叫声,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像是一头野兽在叫唤。我分不清他是兴奋,还是悲愤,只觉得有一股力量要将他撕碎。我很好奇他在干什么,只不过胆子小,不敢去招惹,只能远远地望着。
第二年夏天,小城遇上连续的暴雨天气。城内发生洪涝。学校放了抗洪假。大人们在河堤上忙着扛沙包、堵窟窿,孩子们帮不上什么忙,就被留在了家里。不出门就可以玩水,孩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抬出红色的塑料大脚盆,坐在里面划水,打水仗,玩得挺疯。等收假了,大家把手伸在一块,双手由于在水中泡的时间长了,清一色地发白起皮,像是一枝枝枯树枝。不知是谁提议比一比谁的手最白。手越白、起的皮越多,越会玩水,大家都想争一争这个名头,纷纷响应。我坐在教室的角落,把双手紧紧插在裤兜里。我妈没有像别人那样一起去扛沙包抗洪。她说她怕死,那些日子整天待在屋子里,锁上门,无论谁喊她,她都不应。我哀求她,说想出去玩会儿,她拒绝了。我是她的独子,她也怕我死了,就让我回房间去看书学习。我很生气,当然不会看书的,什么都没干,实在无聊了,就在房间里转转,所以我的手不仅没有发白起皮,反而很红润。我屏住呼吸,希望大家不要注意到我。正在这时,大胖注意到我了。他见我闷不作声,冲到我身边来,拉扯我的衣服,想要看一看我的手。我坚决不肯。这一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来了,发现了宝贝似的,围拢过来。大胖更起劲了,死命地拽着我的手。我快耗尽了力气,差点儿僵持不住。这时老师进来了,喊了一声。大家四散跑回到座位上,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老师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小孩。他皮肤白皙,个子矮小。老师说是新来的转班生,叫王二川。
大家鼓掌欢迎之后,老师让王二川作个自我介绍。王二川如同没听见,闷不作声,目光游离,一会儿盯着天花板,一会儿落到地板上,又像是看着窗外,就是不看大家。老师以为王二川没听见,又说了一遍让他作自我介绍。王二川目光更加游离了,跑出了教室,瞅着窗外扑腾的喜鹊。老师见状,只得作罢,直接给他安排了座位。
王二川坐在我的身边。他摘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沓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和半截铅笔,笔柱被咬得坑坑洼洼。他安静地坐在我身边。我偷偷瞄了一眼他。他在草稿纸上画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我们互相故意不说话,那种气氛不太让人舒服。于是我小声地跟他打个招呼。他没理我。我立马后悔了,不该主动打招呼。
大胖回过头,给我使了一个眼神。起先,我以为大胖还在打我的主意,后来发现大胖对王二川更感兴趣。王二川太瘦了。我心想,大胖要是一拳打在王二川的身上,只需用三分力度,他特定会晕过去;力气再重一点,说不定会死去。我没理会大胖。大胖转而盯着王二川。
过了一会儿,王二川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我以为他招惹我,转身瞪了他一眼。他给我塞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我本想拒绝。他硬塞到我手里。我打开一看,纸上就是他刚才画的那些奇怪的符号。正当我一头雾水的时候,王二川凑到耳边轻声地说,这个是符。
符?
对,道士画的符。王二川对我说了之前的事。上半年,他舅爷爷去世,他跟着母亲去参加葬礼。现场有一位红袍道士作法祛灵。王二川见着新奇,就在一旁模仿道士的举动,并学着道士的语调唱祝词,有模有样。王二川尖锐的嗓音打乱了道士的节奏,把道士给惹恼了。道士恨不得踹他一脚。一屋子亲戚死盯着王二川,摇头晃脑。任凭母亲骂他、拉他、打他,他像一枚钉在木板上的钉子,就是不动。母亲觉得太丢脸,懒得管他,强忍着泪水直接走了。然而法事还要继续,道士实在没辙,心生一计,连哄带骗,教王二川画符。本来道士是随便让他画画,不碍他的事就好。说也奇怪,王二川对于画符一点就通,对着符文临摹个几遍,他就能流畅地画下来,越画手越有劲,线条畅达飘逸,有如神来之笔。道士见状,惊讶不已。王二川将道士带来的黄纸全部画完了才肯罢休,画了一百多张符。
我问他,这是什么符?
王二川说,不知道是什么符,师父说是祛霉运的符。
听了王二川的话,我仔细瞅着纸上的符,不像是胡乱画的,繁复的符文呈现出的神秘感让我没有办法不信,想到这符或许能保佑我考试及格,就爽快地收下了。
王二川见大胖老瞅着他,以为大胖也想要符,如是又画了一张符,趁着下课赠送给大胖。大胖本想逗王二川玩,见王二川直奔他走过来,知道眼神挑衅有效果了,立马直起身子,做好了应战的准备。王二川却塞给他一张黄纸。大胖疑惑地展开一看说,画得乱七八糟的什么鬼东西。王二川说是符。大胖认为王二川故意戏弄他,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将黄纸撕碎了,扔在地上,用脚蹍了蹍,然后一把抓过王二川,一拳头下去了。大胖对王二川又打又骂,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王二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声不吭。王二川那种静默的状态产生了一种反作用力,狠狠地打到了大胖的身上,他吓到了,猛然收了手,啐一句王二川是怪胎,跑回了座位上。风一吹,符文的碎片吹得到处都是,王二川趴在地上一片片拾起。他重新把符文拼了起来。当最后一张碎片放下去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笑了,露出两颗虎牙。
直到大胖结婚的前晚,我们几个老同学聚在KTV包间,商量明天接亲的事。大家喝多了,忽然有人提起了王二川,便笑着说:那小子最后是不是被开除了?
记忆就是这样奇妙,大家对很多同学的容貌和名字都模糊了,却对怪胎王二川印象深刻。我趁着酒意问大胖,当时怎么打人打到一半就跑了。大胖说,信了邪。那会儿大胖特皮,天不怕,地不怕。他妈骂他,迟早有一天,鬼会来惩罚他的,到时别追悔莫及。他打王二川的时候,见到王二川那个鬼样子,像极了鬼,或许就是要惩罚他的那只鬼,他有些怕了。他怕王二川。说到这里,大胖一口气灌了一瓶百威。大家笑着说他这是壮胆。
老同学叙旧叙了一晚上,桌上的酒还有不少,往事快到了回忆干净的地步。王二川无疑开了一个新口子。有人提议每个人轮流讲一个关于王二川的奇葩事,讲了的喝一瓶,讲不了的喝三瓶。他们讲那些有关王二川的事,似有印象,又似没有印象。正在我思索的时候,轮到我讲王二川的故事。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靠里面窗户的位置,王二川坐在我旁边。他上课从来不抬头看黑板,闷在那里画符。听说他比我们大几岁,成绩上不去,留了好几级。老师拿他没办法,只要不闹事,也不愿意管他,随他去。王二川对上课提不起兴趣,除了音乐课。每周三下午的第一节课是音乐课。他周一就开始念叨要是周三就好了。到了周三,他从清早就开始兴奋起来,也不画符了,端正地坐好,眼睛直盯着墙上的时钟,恨不得用目光拨快时针。
终于到音乐课了。上课铃响了,他激动得把背挺得笔直笔直的,似乎音乐老师一走进来,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他。我在一旁,都能听见他不停地咽口水。
音乐老师是一位中年男子,他以前教过几年思想品德,后来调去管后勤,负责监督烧锅炉,最近学校缺老师,他兼职带着教音乐课。他既不会乐器,唱歌又难听死了,除了照本宣科讲一讲难懂的乐理,就是教我们唱那些耳熟能详的革命歌曲。反正又不考试,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上他的课一个个都无聊死了,还不如去上体育课。
王二川却不一样,他很认真地听课,做笔记。只不过王二川唱歌的声音有些奇怪,不像是唱歌,反而像是念大麻经,如同一只旱鸭子和一只青蛙的和声,嘎嘎嘎呱呱呱如此重复。大合唱的时候,我们总能轻易地分辨出他的声音,然后全班哄堂大笑。当然,我们在合唱的时候也能轻易分辨出音乐老师的声音,他跑调跑得太远了,只不过我们乐在心里,没说出来。而王二川就不一样了。见合唱被打乱了,音乐老师很不高兴,让王二川声音小一点。又来了一遍,合唱又中止了,音乐老师警告王二川别捣乱。王二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与众不同。再唱一遍的时候,王二川的声音其实好小,我坐在他身边几乎都听不到。大家却不约而同地分辨出了他的声音,一同中止了合唱,发出了嘲笑声。音乐老师生气了,干脆让王二川别唱了。大家都乐了,鼓掌表示支持。
王二川一下子愣住了。他恳切地望着音乐老师,希望自己也能唱歌。老师撇过头,懒得理他。他又望了一下我,似乎希望我能帮上忙。我顿时不知所措,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去看他。
不一会儿,王二川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他又恢复了兴奋的状态,一边跟着合唱节奏摇头,一边轻轻打着节拍,似乎沉浸其中。我猜想,他觉得如果自己表现得足够认真,老师看到了,会褒奖他的,让他唱歌。
合唱结束了,王二川还是没等到唱歌的机会。按照音乐老师的习惯,在快下课的最后几分钟,他会点人起来唱一首歌,拖一下时间。王二川积极地举手,希望音乐老师能点到他,让他唱一首歌。他一激动,直接就站了起来。音乐老师见状,严厉地批评他,让他坐下别乱搞。王二川也懊悔刚才的冲动惹得音乐老师不高兴。于是他端端正正地坐好,举起笔直的右手。直到下课,音乐老师走出了门,他还不放下手。他总觉得音乐老师会突然回过头,点他的名字,让他走上讲台唱歌。
过了许久,王二川突然转过身问我,他唱歌怎么样。
我反问他,他自己觉得怎么样。
他笑着说,他认为自己唱歌挺好听的。
我喝了一口百威,本想将一瓶酒都灌下去,可惜酒量不太好,灌一口都呛到了。大胖他们都喝得有点多,喝嗨了,拿起话筒就开始鬼哭狼嚎。我听他们唱歌就烦,冲上去一把夺过了话筒。他们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说,唱的什么鬼,不会唱就别唱,喝酒!他们笑了起来,喝酒就喝酒,还是喝酒好。我一口又一口,把那瓶百威喝完了。昂起了头,忽然想起了王二川说的话,他说他唱歌好听。也许王二川真的唱的是另外的一种好听的歌,只是我们听不懂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开始有意识地孤立王二川,连与他说一句话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更有甚者上交的作业本都不愿跟王二川的放在一起。大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监督者。他特别关注我,因为我是王二川的同桌。王二川回到座位还要从我身后穿过。在那种环境下,我跟随大家的脚步,尽量不跟王二川说话。王二川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他几乎不和别人说话,包括我。每次他要进出的时候,就给我使眼色,我立马领会到了,站起来让位。
王二川安静地坐在里面画符,画完一张,拿起来看一眼。无论好坏,他都会将黄纸揉碎,塞进书包里。再拿出黄纸,重新画,如此反复。只有星期三的时候,他不画符,从早上开始就端正地坐好,等着上音乐课。音乐老师一进教室就提醒王二川别捣乱,合唱没几句就要将他拎出去。音乐老师每次都这么说,也说烦了,干脆让王二川课上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不许开口唱歌。上了半学期的音乐课,王二川一首歌都没唱全,他端端正正地坐好,满心期待着老师能让他开口唱歌。当然他每次都是失望的。
有一天放学,我揣着五毛钱,正想着去小卖部买辣条还是买方便面。王二川突然冲到我的跟前。他满头大汗,红彤彤的脸吓了我一跳。我想着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想开口问他。他当着同学的面,拉着我的袖子一通狂跑。我小看了他,他身材瘦弱,力气却挺大的。我拽不动他,喊也没用,只得跟着他跑。
王二川把我带到一个荒废的小院前。铁门上锁了。他带我从铁门底下钻了进去。我问他到底要干啥。他也不理我,径直地走向花坛的茶花树。我过去一看,花坛杂草丛生,几棵茶花树却长得挺拔苍翠。王二川见我没反应过来,他指着茶花树侧面的树枝。我伸头一看,是一窝鸟蛋,不知道是斑鸠蛋,还是鸽子蛋,小小的,圆溜溜的,可爱极了。
王二川说他观察几天了,发现没有大鸟。
我说,好可怜呀,大鸟要么死了,要么就不管这些蛋了。
王二川焦急地看着我说,没有大鸟,这些蛋能孵出小鸟吗?
我在电视上看过用保温箱孵小鸡,便说:能吧,只要保持温度,不如找着保暖的东西给它盖住。
王二川思考了一会儿,他脱了内裤,将鸟蛋团团地包裹住。欣慰地说,内裤是最保暖的,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我虽然笑了,但是我没有觉得用内裤包鸟蛋有什么不妥的,我期待鸟蛋能孵出小鸟。
安顿好鸟蛋之后,我转过身,发现这个院子的水泥地上有一个用粉笔画的巨大的符,一看就知道王二川花费了不少心思。在符的旁边还有一个跳房子的格子。
我问王二川是不是经常来这边玩。
他点了点头说,这个院子是他的,没有人来惹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