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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编辑推荐 ★北大历史人物研究中心研究员、知名学者金纲宋史研究数十年心血之作。既忠实于历史,考证渲染相得益彰,又评判缜密,不乏真知灼见,叙事宏大广阔,生动有趣,余味无穷,为解读历史提供了一个新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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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杀伐,帝王权术,帷幄兵法,文化盛况,法制革新……抽丝剥茧,揭开历史迷雾背后宋太宗的功过是非。既有收复藩镇的统一之景,也有血流成河的遍地厮杀之战;既有大人物的小算盘,也有小人物的大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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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太宗赵炅,毕生致力“偃武修文”,推演天下文明:编修大书、奖掖人才,创下万世不朽之文化基业;修订《刑统》,施行“大赦”,收敛天下刀兵之刑。但皇弟赵廷美之死,让恪守“兄友弟恭”伦理大义的士大夫侧目,更成为太宗一生锥心之痛。
太宗践祚,“金匮之盟”的“再传”版本甚嚣尘上。继续“兄终弟及”模式,或重回“嫡子继承”古制,让注重个人节操道义的太宗焦躁不安。赵普的“一言之建”,不幸成“赵廷美案”导火索,读懂此案,可懂大宋皇室大半。 太宗一朝,“搜求天下书”,建“崇文院”,珍藏善本、典籍,刊刻十二部经,编撰《太平御览》《太平广记》《文苑英华》,奠定前所未有的文明文化;修正《刑统》,严密法条,严择官吏,惩治兵匪,申理冤滞,“以爱民为心”“法当原情”的司法建设,保障了盛世的开端;逢灾必救、有饥必赈、赋重必减、税滥必除的国家治理,更底定历经三百年的文明更化。太宗一朝,“仍旧贯”、恪守传统之理念,延续了大宋帝国的荣光,也使太宗成为有道义、有格局的一代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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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金纲
原名李金刚,下过乡,读过书,曾为北京大学历史人物研究中心研究员,现为思想史研究独立学者,出版有《论语鼓吹》等著作。“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一语,常置座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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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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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皇弟之死
“金匮之盟”的“再传”版本 《建隆遗事》中的顾命大臣
为赵炅辩诬:太宗不会谋害亲侄 “但见血山耳,安得假山!”
卖直取名 “八大王”赵元俨
“驸马升行” 荆国大长公主恪守“古礼”
赵普失宠三案 “普由是愤怒”
黎桓袭杀侯仁宝 柴禹锡告发秦王
密奏中的“权幸” 雷德骧与雷有邻父子
“金匮之盟”的悖论 金明池未遂政变
“兄终弟及”集团 几千个耳光子
贰 赵普与卢多逊
李符与赵廷美之死 陈国夫人耿氏之谜
“把断剑门烧栈道, 小胖孩和小瘦孩
西川别是一乾坤” 卢多逊的大见识与小聪明
“倒卢”“倒赵”与“倒秦” “月头银”之变
寇准簪花 禳灾祈福的赵普
半世评语 “天伦为重,大位为轻”
《宋论》中的四个观点 疯癫长子赵元佐
让国四贤人 赵元佐被废
“德不孤,必有邻” “晋邸旧人”柴禹锡
“公当偏霸一方” 江湖险,廊庙更险
叁 文治
搜求天下书 “人之嗜好,不可不戒”
《太平御览》 太宗论刘义隆、杨素、许敬宗
“仁者之愚” “万岁”与“眉寿”
人君当澹然无欲 “飞白”
契丹的学术成果 《淳化阁帖》尽显大宋风韵
《孝经碑》与《雍熙广韵》 “十六字教”
“家法”与“家学” 李觉讲《泰卦》
“羁縻文人论”
肆 法制
不完美的圣贤大义 刑罚“鼠弹筝”
好“言事”者王济 修《刑统》,重“听断”
击登闻鼓“民告官” 申理冤滞,感召和气
烂葱案 礼治未病,法治已病
“法当原情” 叔叔告侄内有隐情
宽大兵痞,护持工人 皇子被推问
安崇绪疑案 “采牲”杀人以死罪论
禁“生祠” 钻法律空子的“刁民”
伍 名臣·名流
大宋精英 “弭冤白谤,第一天理”
“等身书” 贤者贤,荐贤者尤贤
宇宙小,一身大 人民,本也;疆土,末也
偶像李大亮 画地十策
法贵有常,政尚清净 仍旧贯
食料羊 “居官弛慢”与“清净之理”
愿得制度狭小 广开言路与楚文王
吕蒙正与太宗的博弈 不可夺之志
吕相四故实 风浪中端坐
得嘉赏未尝喜, 曲突徙薪,方为真智者
遇抑挫未尝惧 君臣际会的动人之处
风波之言不足虑也 奇才寇准
刚猛宰辅不敢自辩 君臣选太子
价值制衡 若水雪冤
李昉不朝宋太祖 一钱不值
善人君子,父子相继
陆 王禹偁、柳开、潘阆
磨面为生要致君尧舜 《端拱箴》与《御戎十策》
道安尼姑案 以夷制夷
“谶诗”与“势利” 贬谪文化
白体诗《畲田词》 馊主意
谢泌两批太宗诏书 差点挨板砖的大臣
大言柳开 柳开为官三事
亦侠亦匪 拜求徐铉“赐之一言”
卫道者与米舒卡 嘲柳开
弩下逃箭 潘阆“隐身”
手把红旗旗不湿
柒 王小波起事
焦四焦八 梅山峒蛮之变
说“陨获” 抑制兵变
恐怖大王的克星 均贫富
榷茶 茶马交易
“蜀民之病” 博买务
“吾疾贫富不均, 孟昶遗孤与灌口二郎神
今为汝均之!” “战神”王小波之死
蠲免秋税还是吃不饱 钟离委珠
宠辱不惊
捌 失踪的李顺
“大蜀国”年号“应运” 剑门固守有惊无险
张雍守梓州 父死于忠,子死于孝
与世无争崔遵度 屠杀
查道戴枷督税 王继恩谁都对不起
后宫与宦官不得干政 宣徽使与宣政使
陷名将马知节于死地 地方官与社稷臣
虎翼卒谋反 诏按其罪与封驳诏书
空白任免诏书 乖崖之名,聊以表德
秋光却似宦情薄, 辣手张咏
山色不如归兴浓 超脱于仁愚、贤不肖之上的智者
李顺死生之谜 宋太宗下《罪己诏》
改良“榷茶”制度
玖 太宗之死
向契丹“请和” 御戎三策
抚我则后,虐我则仇 求才
文明竞赛 太宗之死
太宗遗制 “来和天尊”的神秘流言
吕端大事不糊涂 赵元佐不见宋真宗
王继恩遇能吏 太宗的忧心与焦劳
塞浊乱之源 夭折的封禅大典
汴水抗洪 海东青与白花鹰
破解“后宫方程” 惭德与大功
《宋史》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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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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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皇弟之死
宋太祖围困金陵旷日持久,还是不愿意无辜杀人;宋太宗攻取太原,契丹随时可能来援,看到将士争奋登城,他还是担心城破之后,将士不受控制而屠城,竟下令攻城稍缓。富有如此这般圣贤气象的人物,会谋于密室,暗中策划,杀害自家骨肉?
“金匮之盟”的“再传”版本
太宗赵炅,一生吞咽了三大苦果:高梁河之败,岐沟关之败,皇弟赵廷美之死。这最后一个苦果,让恪守“兄友弟恭”伦理大义的士大夫侧目,有一种诛心的说法甚至认为是他暗算了兄弟赵廷美。
赵弘殷和杜太后生有五个儿子。赵匡胤是家中老二,老大早夭;赵炅是老三,赵廷美是老四,还有一个老五,也早夭。按照以杜太后为主角的“金匮之盟”说法,赵匡胤之后,帝位传兄弟赵光义,而不传儿子赵德昭。这样,执掌乾纲者在二代之后,还是成年君主,不至于出现后周柴荣之后孤儿寡母无法控制最高权力那种弱势格局,大宋似可因此避免因权力失衡导致的国家动乱。
太宗之后呢?于是,“金匮之盟”的故实中,又有了另外一个“再传”版本。也即由太祖传太宗,太宗再传兄弟赵廷美,赵廷美再传太祖之子赵德昭,由此大宋帝王重新回到太祖谱系。
这个说法来自时人王禹偁。
王禹偁是太宗、真宗两朝的文人,有一部传为他所著的《建隆遗事》,“再传”说,就是由此书发端。
书中讲述了一个近于传奇的故实。
说赵匡胤对杜太后非常孝顺,对兄弟非常友爱,这种孝顺和友爱,几乎“旷古未有”。
有一次,赵匡胤在“万机之暇”,抽空召来晋王赵光义、秦王赵廷美,皇子南阳王赵德昭、东平王赵德芳,以及皇侄、公主等,到杜太后的房阁饮宴。书中有解释说,秦王赵廷美,乃是宣祖赵弘殷的第三子,也是杜太后亲生。有传言认为赵廷美是太祖的乳母所生,从王禹偁的说法来看,显然不是。
一家人聚会非常和睦。“酒酣”,太祖对杜太后说:
“我百年之后要传位给晋王,让晋王百年后再传位给秦王。”杜太后闻言大喜,说:“我久有此意,但不愿意说出来。我要万世之下,人们会传颂一个妇人生了三个天子!你这番话真是大孝,‘成吾之志’!”说罢,让晋王、秦王赶紧离席,拜谢大哥。太后又对太祖两个兄弟说:“今天的皇上,过去以布衣身份侍奉周室,曾经多次力战争取功名,那真是‘万死而遇一生’,这才做到节度使。等得到天命,做了皇上,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一天不在征讨,没有一个月不在打仗,真可以说是‘历尽艰危,方成帝业’。你们俩没有功劳却安享尊荣,成就大的爵赏,应该知道幸运。以后,各自都不得有负于陛下!”然后,对秦王赵廷美说:“我不知道秦王百年后,又将基业托付何人?”
秦王当即回答:“愿立南阳王赵德昭。”
杜太后闻言又是一喜,道:“是了!是了!”又说:“传位事,陛下能有此意,我能料到,但这也是天意!他日,你们各自都要按照今天说的这个约定做,不得逾越——逾越这个约定,‘罪同大逆,天必殛之’!”
赵匡胤听到这里,马上要儿子赵德昭来拜谢杜太后。
在一场家宴中,“再传”模式被建构起来后,杜太后还不放心,又对赵匡胤说:“可以替我将赵普呼来,令他以今天的约定写一篇《誓书》,与你们兄弟依次传而收藏。还要选择一个吉日,将这个约定上告天地、宗庙。陛下认为是否可行?”
赵匡胤答应下来,当即召赵普入宫,让他来草拟这篇《誓书》。但赵普推辞说自己不善于作文,于是又召翰林承旨陶谷前来拟文。
王禹偁书中说,这篇《誓书》交给晋王赵光义也即太宗赵炅收藏;等到赵匡胤驾崩,赵炅又将《誓书》交付秦王赵廷美收藏。但后来赵廷美“谋不轨”,“幽死”(幽囚或幽愤而死),《誓书》藏于禁中,最后不知道下落。太祖之子南阳王赵德昭也因为犯事,被“逼令自杀”,于是“传袭之约绝矣”。
这个传奇故实,讲述的“赵匡胤—赵光义—赵廷美—赵德昭”再传模式,有很多漏洞,与后来发生的“史实”,有难于理清逻辑的地方。譬如,让陶谷来草拟《誓书》,天下几乎无人相信。陶谷有躁进之习,品德不佳,乃是太祖太宗都不喜欢的人物,怎么会召他来做如此机密大事?此外,赵普也并非不能拟文,他有若干上疏,文辞典雅丰赡,也是一才子,如有这大功勋,他更不当推让。此外,陶谷若做此事,他留下的各类传世文件中,当有透露,但迄今找不到星点蛛丝马迹。故陶谷拟文事,必假。
传奇故实中还说秦王赵廷美先“幽死”,南阳王赵德昭后“自杀”,这个时间就不对,因为赵德昭自杀在太平兴国四年(979)八月;赵廷美出事被罢官是在赵德昭自杀三年后的三月。《建隆遗事》记录的这个故实,在时间、人物、身份说明上,都有令人生疑的地方,所以此事历来被人打量,不敢肯认。《续资治通鉴长编》作者李焘就在引用这个故实后说,书中语言有很多鄙陋之处,不像王禹偁的风格,因此“不可据信”。但李焘也同时认为:史上记录太宗之事,赵廷美做开封尹、赵德昭领贵州防御使,正与太祖传太宗之前,让太宗先领睦州防御使,后又做开封尹的行迹一样。先领一个防御使,而后再做开封尹,这样经由历练,就可以顺利接近帝位。因此李焘说:“恐昭宪及太祖意或如此,故司马《记闻》亦云太后欲传位二弟。盖当时多有是说也。”恐怕昭宪太后也即杜太后和太祖当时的本意确实如此,所以连司马光《涑水记闻》也说太后要太祖传位给两个弟弟,那是因为当时很多人听说过这样的传说。
李焘的结论性意见是:虽然这个传奇故实不可据为信史,但也“不可全弃”。他给出的方法就是“两存其说”,并且相信太祖太宗的盛德,自能在后世为人明了,哪里是诬言,应该有人知道。
我的结论性意见是:“金匮之盟”可信。杜太后确有赵匡胤之后传赵光义之提议;而赵光义传赵廷美,再传赵德昭,这个约定,则未必为真;但一定是有一种宫内说法,涉及这个模式。而赵廷美、赵德昭也应该知道有此一说。比较有意味的是:赵廷美可能在认真期待此说的实现,在后来的记录中,他甚至也有推演此说成真的努力。这样,就有了觊觎皇位进行权力再分配的心思和动作。按照后来的逻辑倒推,赵廷美可能做事不谨慎,且有被他人“阴谋拥戴”的绝大可能性。但故实逻辑开始有了起点的时候,那就只能走向一个个节点,最后走向终点。逻辑起点,是“业”是“因”,节点与终点,是“果”,一个个“果”。
赵廷美“觊觎”是“造因”之始,“幽死”是“结果”之终。
而太宗赵炅,最终没有保全兄弟赵廷美,必与“大事不糊涂”的吕端有关。作为内定为太宗未来继承者的赵廷美,理当行使“太子”职能,这职能之一就是:皇帝外出时,太子负有“监国”的责任。而太宗当年北伐契丹,本来是留下赵廷美监国的,结果赵廷美被吕端一番劝导,竟跟从太宗一起北上了。这事不合帝王家事之习惯法。有此一变,太宗应该对“太子”人选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和心思。这个应该是太宗没有保全赵廷美的最隐秘的动力。
而赵普与卢多逊,这两位大宋名相,则是赵廷美“幽死”的大力推手。
《建隆遗事》中的顾命大臣
还是要说到王禹偁和传为他著的《建隆遗事》。
他的书中,赵普和卢多逊几乎相当于赵匡胤的“顾命大臣”。那又是一个近于传奇的故实。
说赵匡胤似乎知道自己就要“晏驾”,此前一天,就派中使宦官“急召”两位名相入宫。在皇上寝阁,二位到了皇上病榻前。赵匡胤说:“我知道我这病肯定是不能医治了。我要见二位爱卿没有别的,因为有几件事还没有来得及施行,你们拿笔墨来,记录我的话,我死后你们一定要尽力施行,如此,我‘瞑目无恨’了。”赵普等记录的几件事,都关系“济世安民之道”,赵普、卢多逊二人看后,不禁呜咽流涕说:“这些事,我们都会依照圣君您的宏谟来执行,但有一件大事,还没有看到陛下指示。”老赵问何事,赵普等回道:“大宋还没有立太子,陛下如果有万一,诸王之中应该立谁啊?”赵匡胤说:“可立晋王。”赵普二人说:“陛下艰难创业,最后国家有了升平气象;如此,自应由圣子受命为帝,不可从诸兄弟间论此事啊!臣等担心一旦如陛下决定,大事一去,那可就不好回旋啦。请陛下考虑成熟。”赵匡胤说:“我不忍违背太后的‘慈训’。太后的意思是海内已经小康,但更应选一位‘长君’而不是‘幼君’来管理天下。我意已决,请诸公好好为我辅佐晋王。”说罢,令人取出御府的珠玉金器等赐给赵普、卢多逊,让他们回到自己府邸去了。第二天,太祖崩。
此后,太宗知道赵普等人有这样一番不利于自己践祚的议论,对这二人就有了不满。等到正式继位后,就因为卢多逊与秦王赵廷美“谋逆”事有牵连,将他贬死在岭表之地;赵普则因为有宫中妇人的暗中相助,免予一死。
大意如是。
《续资治通鉴长编》的作者李焘不信这个说法,认为这个“顾命”说法与前面的“再传”说法,文字间相矛盾,好像赵普不知道有个“再传”的说法似的。另外,太祖驾崩时,赵普已经罢相,正在外地做节度使,不可能与卢多逊同时为相。
李焘的结论性意见是:这一段故实,大有“污蔑君父”之恶,很有可能是卢多逊亲党干的活儿。因为赵普得罪人多,更与卢多逊不和,故“卢党”大肆诋毁赵普,托名王禹偁,将这些事窜入《建隆遗事》中。王禹偁乃是直言人物,多次遭遇太宗贬黜,所以“卢党”群小借机来做此事,扩大影响,耸动视听,嫁祸赵普。
我的结论性意见是:确如李焘所论,但赵普劝谏太祖不要传弟而传子,也即改变“兄终弟及”模式,回复“嫡子继承”模式,应确有此事;卢多逊在心理天平上倒向赵廷美,并与之密切来往,商讨大计,也应属实;赵普与卢多逊关系恶化,更是实有其事。不同的是:一系列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已难考证,但根据后来史实倒推,则不难看到,这一段“顾命”故实,有与史实呼应的情节关系,就事件逻辑而不是具体细节而言,并非向壁虚造。
为赵炅辩诬:太宗不会谋害亲侄
赵匡胤的两个儿子都不幸早死。
赵德昭,太平兴国四年(979),太宗“乘胜取幽蓟”不利,不予颁赏,他劝谏叔父要及时颁赏,遭遇太宗冷嘲训斥,自杀,年三十二岁。南宋时,他的九世孙是宋理宗,十世孙是宋度宗,十一世孙是宋末三个幼主。
赵德芳,太平兴国六年(981)病逝,年二十二岁。南宋时,他的六世孙是宋孝宗、七世孙是宋光宗、八世孙是宋宁宗。坊间往往称赵德芳为“八贤王”“八千岁”,事实上不确。他死得太早了。
南宋,从孝宗开始,帝王谱系回归到太祖一支。这是后话不提。
但是因为太祖这俩儿子都在青年时期死去,于是,赵廷美有了不安。
按照古来帝王辣手传统,父子相残、兄弟互害的故实太多了。唐太宗一手导演的“玄武门之变”,更是人所熟知,赵廷美也应该不陌生。他在不安中有些不知所措,一些动作也往往令人生疑。
赵廷美不安,可以理解。但将赵匡胤两个儿子之死理解为太宗所害,此事在大宋朝很难定谳——没有真实证据,不合推演逻辑。
我不信太宗谋害侄子说,认为这类说法还在“阴谋论”窠臼中打转。“阴谋论”中,最常见的一个说法就是:赵德昭、赵德芳,如果不是被谋害,怎么会那么年轻就死掉?
读五代史、读宋史,会发现,那个时代,早夭的人物太多了。就这个问题,我愿意为赵炅辩诬。看看赵炅他自己的儿子,就知道,宋初,早夭几乎是一个常见的生命现象。
太宗有九个儿子,长子元佐,次元僖,次即真宗皇帝,次元份,次元杰,次元偓,次元偁,次元俨,次崇王元亿。
长子赵元佐疯癫半世,却获长寿,到仁宗天圣五年(1027)去世,年六十二岁。
太宗二子赵元僖,是太宗非常喜爱的一个儿子,年纪轻轻时,就被任命为检校太保、同平章事,封广平郡王,后又进封陈王,改名赵元佑。赵元佐疯癫后,太宗已经有意要他来继承皇位。雍熙二年(985),以赵元僖为开封尹兼侍中,进封许王,加中书令。这是立为太子的节奏。淳化三年(992)的一个冬天早晨,元僖早入朝,正坐在大殿旁的一个庐幕中等待上朝,忽然觉得身体不适,就直接回府邸了。太宗知道消息后,赶紧起驾去看望儿子,但元僖病已重。太宗呼叫他,还能勉强应答,一会儿工夫,薨,年二十七岁。
史称“上哭之恸,废朝五日”,太宗哭泣得十分悲痛,五天没有上朝。
元僖“姿貌雄毅,沈静寡言”,他做京兆尹五年,“政事无失”。他死了以后,太宗一直追念不已,常常“悲泣达旦不寐”,成宿地痛哭,以至于不能入睡。甚至,还专门写了《思亡子诗》给近臣们看。
元僖之死,还有另一种说法。
说元僖尹开封府时,太宗选了一批名士如吕端、张去华等人辅佐他,又为他娶了功臣李谦溥的女儿为妻。但元僖不喜欢李氏,却迷恋侍妾张氏。张氏绰号“张梳头”,应该是一个讲究发型的美女。但这个女子心肠狠毒,智商不高,很想谋害李氏,自己来做夫人。淳化三年太宗生日前,家人要做寿礼。张氏预先花了万金请人制作了一个带有机关的黄金酒壶,一部分装美酒,一部分装毒酒。到了早上入朝见太宗时,元僖夫妇要率先上寿,张氏就为二人斟酒,先给元僖倒了美酒,又给李氏倒了毒酒。但没有料到的是,夫妇二人无意中临场互相调换了杯中酒。张氏躲在屏风后观看,急得揪耳朵跺脚丫,但已经无济于事。元僖饮酒后,到庐幕中,就觉得不适,已经昏愦不省人事,来不及正式贺寿,就被人扶上马往府中走去,走在东华门外,还从马上掉落下来,被人扶着勉强回到家中。回去后,就死了。太宗知道后,当即命人调查,很快破案。当事人都受到了极为严厉的惩罚:张氏和制作酒壶的匠人等,在冬至日被“脔钉”于东华门外,元僖府中的辅佐们都被贬官。
记录这件事的是南宋文人王铚,在《默记》一书中。书中言,张去华的孙子张景山曾经说过这件事,张去华也因此事而贬官,所以张景山知道得很详细。王铚看到的北宋国史记录,说到此事,认为多有“微辞”,也即隐晦之词。他认为张景山说的可能更真实。
史上记录,往往有采自“坊间想象”者。关于赵元僖,就有另外一个记录。
说寇准通判郓州时,被太宗召见。太宗对他说:“知道爱卿深谋远虑,你试着来为朕决断一事——但这事不要惊动朝廷内外。此事,我已经与大臣议论很久了。”寇准问什么事,太宗说:“东宫赵元僖经常做不法之事,他日一定会有桀、纣般的恶行。打算废了他,但东宫也有兵甲,我又担心因此而招来祸患。”寇准说:“可以选一个日子,要东宫到某处去主持行礼大典,其左右侍卫都要跟着他去。陛下可以派人搜查东宫,如果真有不法之事,等他回来给他出示,隔开左右不要让他人进来,这时,就是一个宦官的力量也可以做得。”太宗认为他说得对,就按这法子,在赵元僖的王宫搜查出了很多滥刑之器,有剜眼、挑筋、摘舌等刑具。赵元僖伏罪,这才选了后来的真宗皇帝为太子。
据说,这是宋人张唐英所著《仁宗政要·寇准传》中的文字。
但这个记录,与其他史实记录差异太大,内中漏洞太多,很少有人相信。
太宗三子,就是宋真宗,平安一生,享年五十五岁。
太宗四子赵元份,死时年三十七岁。
他的儿子赵允让,后来封为濮安懿王,其子就是后来即位的宋英宗。大宋曾有一场著名的“礼仪之争”,史称“濮议”。这一场争论旷日持久,成为耸动朝野的文化大事件,过程复杂而又生动,简言之,就是宋仁宗无子,而以濮安懿王之子赵曙为子并即位,那么,应该以濮王为皇考,还是以仁宗为皇考?卷入这一场争论的有当时的著名大臣韩琦、吕诲、欧阳修、范纯仁等,朝中分为两派,各执一词,各自有理。在礼制和礼治天下的文明邦国,这类出于孝道的争论,就是天大的事件。这是后话,容当后表。
元份这个人很宽厚,守礼,气度不凡,有一种典雅昂然之姿。但他娶了个厉害夫人李氏。史称李氏“悍妒惨酷”,骄悍、妒恨、残忍、酷毒,宫中女婢有人小不如她心意,不是鞭打就是杖打,有时甚至将人活活打死。太宗赏赐礼物给诸子时,往往告诉要“均给”,也即府邸中人都有份,但李氏常常都收归己有,不给他人。她对元份似也无情。元份生病卧床时,太宗亲自来看,发现左右居然没有人侍奉汤药。元份死的时候,李氏一点忧戚之容都看不出。大宋皇室,男儿往往心地柔软,身居帝王、亲王、皇胄之贵,却鲜有暴戾恣睢之人。
“但见血山耳,安得假山!”
太宗五子赵元杰,真宗咸平六年(1003)的一个夏天,“暴薨”,忽然死亡,年三十二岁。死因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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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府中的翊善名叫姚坦,在一片叫好声中,独自低头不看那些假山。元杰就强令他看看,发表点意见。
姚坦说:“但见血山耳,安得假山!”我只看到血山,哪里有什么假山。
元杰惊问何故,姚坦回答:“在乡下田舍时,看见州县衙役们来催缴赋税,有人暂时凑不齐斤两,就抓人家父子兄弟,送到县里鞭笞,只见流血遍体。这些假山都是小民租税所为,不是血山是什么?”
元杰闻言,很是不快,但也拿他没有办法。
当时太宗也正在苑囿之内做假山,听到这事后,赶忙叫人停工,将假山全部毁掉,不敢再建。
翊善,词义是辅佐人善言善行,唐代开始为太子设赞善大夫,宋改为翊善。主要职责是侍从讲授。相当于太子老师,是个很有尊荣的职务。
姚坦初入赵元杰府邸时,太宗就曾召见他和其他翊善们,很诚恳地说:
“我这些儿子生长在深宫,不懂世务,所以一定要选择优秀的士大夫作为辅佐导师,要让他们每天都能听到忠孝之道。你们这些翊善,都是朕千挑万选出来的,各自要勉力做好这件事。”
姚坦的故实,是思想史一大关节,理清个中委曲,对理解中国传统文人“以讦为直”的特点是一把秘钥,值得说说。
史称姚坦性情“木强固滞”,像木石一样坚硬、固执,不太懂圆通。但这是史上评价,太宗对他的评价却经历了一个过程。看清这个过程,可以了解宋代文人性格的复杂与丰富。
赵元杰虽然堆垒假山,不免靡费,但是并不一味搜刮民脂民膏,也并不过分放纵,但是只要稍稍有点“佚豫”,悠闲安乐,姚坦就要“丑诋”,用一些过分的难听的话矫正他,而且还常常“暴扬其事”,到处传播赵元杰的“佚豫”。元杰不喜欢这个“老师”,认为他太过分。太宗也渐渐了解到姚坦的“直言”有很大程度的攻讦成分,就劝导姚坦说:
“元杰啊,也算是知书好学的人啦,也差不多算一个贤良的亲王啦。即使他有不合于礼法之处,您也应该婉辞规劝开导;何况他并没有大的过错,您这么诋毁他攻讦他,这难道是辅佐赞助之道吗?”
赵元杰的左右也不喜欢姚坦,就教元杰装病不上朝。太宗每天让人来看望他,过了一个多月,“病”还没有好,太宗很是忧虑,于是召来乳母问元杰的病情。这个乳母正是教他装病的人,就对太宗说:“王爷本来没有病,但是这个姚坦总是挑刺,弄得王爷日常活动也不自由,不爽,所以生了病。”太宗一听这话来了气,他不是气姚坦,而是气儿子和儿子的左右。太宗说:“我好不容易选了端正之士,辅佐儿子为善,儿子不能用师傅的劝谏,现在又装病!这是要让我剔除端正之士,你们好放纵自便!做不到!况且我儿年少,一定是你们这些老家伙出的馊主意!”于是让人将乳母带到后苑,打了一顿板杖。随后,又召来姚坦,安慰他说:“爱卿居住在王宫里,能以正派被群小嫉恨,实在不易。爱卿就这样,不要担心别人进谗言,朕必不听!”
太宗此举,就叫明察,看上去很简单的事,但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仁宗朝有个名相吕夷简评论此事说:
爱憎之不察,为害深矣。妺喜恶鄂侯,谗于桀而脯之。妲己恶比干,谗于纣而剖之。骊姬恶申生,谗于献公而杀之。靳尚恶屈原,谗于楚而逐之。绛、灌恶贾谊,谗于文帝而疏之。甚者李林甫谗杀太子,二王及其朝臣韦坚、李邕辈,又逐太子妃韦氏、良娣杜氏。呜呼 ! 爱憎之不察,为害如此。且小人之心险如山川,毒如豺虎,微失其意,则无所不至。人君不能明之,则谗人得行,善人罹患,可为痛惜者也。太宗明宫人之诈计,知姚坦之见憎,虽尧舜之聪明,殆不过是。
如果不能明察人之爱憎,作为君王,为害就太深了。夏王朝的妺喜憎恶鄂侯,就向君王桀进谗言,结果将鄂侯做成了肉酱。殷王朝的妲己憎恶比干,就向君王纣进谗言,结果将比干剖了心。晋国的骊姬憎恶申生,就向献公进谗言,结果将申生逼得自杀。楚国靳尚憎恶屈原,向楚王进谗言,结果将屈原驱逐流放。汉代的周勃、灌婴憎恶贾谊,就向文帝进谗言,结果将贾谊外放疏远了他。更有甚者,唐代的李林甫还进谗言杀害太子、二位亲王以及朝臣韦坚、李邕,驱逐太子的妃子韦氏和良娣杜氏。唉!爱憎不能明察,为害就是这样!况且小人之心倾险起伏如山川,毒辣狠心如豺虎,稍微有一点让他失意,他报复起来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人君如果不能明察这一点,则谗言就会生效,导致善人遭殃,真是可为痛惜的啊。太宗能明白洞察赵元僖东宫之人的诈计,知道姚坦被他们憎恶,即使是尧舜那样的视听聪明,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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