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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大家”专栏作者、畅销书作家闫红 洞解红楼中的无常之美,细剖不确定性之下生活的残酷与温柔 著名作家六神磊磊、黄爱东西、陈思诚、黄佟佟倾情推荐 “从古到今,不管是怎样的身份,都有同命运的人。” “活在这世上,充满了不确定感,你想要追求幸福,幸福来临时,又心生恐惧,害怕生活温柔的笑容下,还有另一副面孔。我们总要在不确定的世界里,保持确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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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为腾讯大家作者、畅销书作家闫红解读《红楼梦》的著作。作者以《红楼梦》中被读者广为熟知的人物为线索,通过讲述、分析他们的性格与际遇,观照当今中国人的现实生活及其隐秘情绪。作者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再次解读《红楼梦》中的人和事,既综合了当代红学研究的成果,又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作为中国古代最负盛名的长篇小说之一,《红楼梦》从成文流传至今,历经百年而不衰,不仅因为故事精彩,更因为很少有书可以像它这样,事无巨细地展现个体的生活状态与幽微心理。《红楼梦》的开放性给后人留下了众多解读空间,当今现实的许多问题,都可以在《红楼梦》里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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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闫红,安徽省网络作协副主席,著有《误读红楼》《在红楼梦里读懂中国》《她力量》《美得窒息的诗经》等十余部作品。王蒙评价其读“红”作品“颇有大气,不拘一格,言前人所未言,堪称振聋发聩,启人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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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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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看透无常,黛玉却要在无常里追求 \\ 001
少女黛玉 \\ 008
林黛玉那迷人的风尘气 \\ 013
宝钗的“无情”与有情 \\ 020
宝钗爱过宝玉吗 \\ 025
贾母为何不为黛玉做主 \\ 028
史湘云的“诗与远方” \\ 034
黛玉打赏为何总是出手大方 \\ 039
那些女孩教他的事 \\ 044
天上掉下来个薛宝钗 \\ 047
叶底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妙玉的爱情 \\ 051
几点痛泪,一杯淡酒 \\ 056
富贵公子贾宝玉的残酷青春 \\ 062
我们就是那个不爱过年的宝玉 \\ 066
袭人是那个告密者吗 \\ 070
王熙凤是怎样走上下坡路的 \\ 078
从邢夫人到秦可卿,豪门这地方不好混 \\ 086
林红玉升职记 \\ 092
关于鸳鸯的爱和悲哀 \\ 098
一个被拐卖孤女的自救之道 \\ 107
弱者的想象里总有很多好人 \\ 111
尤三姐的耻感从哪里来 \\ 115
贾琏,所谓暖男,温暖地杀你 \\ 121
贾瑞为何敢勾引凤姐 \\ 127
从股市投资看贾瑞的欲望 \\ 132
写出她的光芒,是《红楼梦》作者的伟大之处 \\ 137
一场关于贪腐的家族共谋 \\ 144
为什么赵姨娘总是气急败坏 \\ 149
贾政,宝玉眼中最熟悉的陌生人 \\ 153
贾敬:牛人当不了好父亲 \\ 158
你问我像红楼里的谁,我觉得可能是迎春 \\ 163
探春的寂寞 \\ 167
一个权贵家族的覆灭样本 \\ 172
食色,性也——《红楼梦》里的好味道 \\ 178
《红楼梦》版《闻香识女人》 \\ 185
“芳名”背后是文章 \\ 190
宝黛之恋,在才子佳人套路之外 \\ 194
贾宝玉是不是个女性主义者 \\ 210
贾雨村低配版的“才子佳人”梦真的可笑吗 \\ 215
假如丘处机没有路过牛家庄 \\ 220
附录:《红楼梦》里的“她力量”——和骆玉明老师聊红楼速记 \\ 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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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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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有一点很特别,作者先讲结局,你一开始就知道结果是家破 人亡,飞鸟各投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对于笔力不够的作者,这样做很冒险,因为悬念说起来廉价,但是很好使,有时候你明知道这个事情很无聊,被那悬念吊了胃口,哪怕忍着恶心也要看到底。
但是对于大师级作者,舍弃悬念,意味着能拿出更加高级的东西,体现在《红楼梦》里,就是营造出一种叠加感。
我们以宝玉过生日那回为例。那一天是一场流动的盛宴,豪爽的湘云喝多了酒,醉卧花丛中;妙玉在栊翠庵里认真地给宝玉写了帖子,用矜持的口气祝他生日快乐;袭人晴雯芳官等人凑了钱,为宝玉办了一场夜宴,夜宴上大家那么开心那么美。
我年轻时有一次在火车上看这一段,竟然看得热泪盈眶,似乎自己就站在那一场盛宴的窗外,看这些正当好年华的人,在最好的时光里,认真地追欢逐乐。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盛宴,请看这一回的回目《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上一句是欢乐的极致,下一句是灾难的预警,类似于《长恨歌》里的“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由盛转衰常常就是很突然的一个过程。
普通人的生活没这么极端,但类似的体验也有。有次看到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接受采访,说:“每当我特别高兴时,就感觉劈我的雷在路上了。”我顿时被戳中,活在这世上,充满了不确定感,以至于让人想要追求幸福,幸福来临时,又会感到恐惧,害怕生活温柔的笑容下,还有另一副面孔。这些,都是我们无法掌控的。
所以现在我看《红楼梦》,会觉得这是一本讲如何面对人生的不确定的书。
黛玉对于不确定性感受最深,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被送到外婆家,之后父亲又去世了。她唯一的依靠是外婆贾母,但就像紫鹃说的,一旦贾母去世,她漂流到外头,就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那么,对知根知底的宝玉的爱意会成为一种本能,可是宝玉心里怎么想的,又是无法把握的。
黛玉最初的痛苦,很大程度上来自这种无法满足的控制欲,湘云说她“会辖制人”。但她对宝玉的控制欲,实际上是对命运的控制欲。并不是强大的人才有控制欲,恰恰相反,强大的人不害怕不确定性,弱小者才会被控制欲折磨。
但是随着她的成长,她对爱情和命运的理解更加深刻。当她终于知晓了宝玉的心,她变得更加松弛。 命运不可把握,活在当下就好,与其为了远方的阴影自我消耗,不如且享受当下的欢笑。她和宝钗的和解,对宝琴的疼爱,全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我们经常说,要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我觉得黛玉做到了。 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的人,有能力温柔地对待这残酷世界。
宝钗也是活在当下的人,她敏感地觉察到家族的下坠,知道无可避免。她算是比较犬儒的那一类,不想抗争,因为觉得抗争无意义,只是顺命,在相聚时候练习别离,在繁华时候练习萧索。可她内心又有热力,免不了要在顺命的过程中塞点私货。
她喜欢诗歌,喜欢春天,也喜欢诗情画意的这些人,只是清楚这些都是梦幻泡影,随时提醒自己保持距离,就老显得口是心非。也许宝钗还没有黛玉自洽,她做的灯谜里说“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月阴晴任变迁”。这两句就很不搭嘛,焦首煎心之人,如何能有“风月阴晴任变迁”的坦然。
至于王熙凤,如秦可卿所言,她是个“痴人”。秦可卿告诉她“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她还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长保富贵。她一生恃强,不懂亢龙有悔,登高必跌重,在她身上,有许多人的影子,可能也有你我被困在某个年头里的时刻。
李纨则是早早看透了一切,心已成铁,平生只做两件事,攒钱和育儿,其他的事,敷衍得过就行。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往往是活得最好的,也不要不平,求仁得仁嘛。
还有迎春的逆来顺受,惜春的绝情,都不只是性格,是应对命运的方式。我说在迎春身上看到自己,这当然不是褒扬,看到迎春的结局,觉得自己也该改改了。惜春最后会怎样呢?不知道,反正不管怎样,惜春你学不来。
如今处于不确定的世间,读红楼能让你内心平静,倒不是里面有多少鸡汤,而是看到那不停闪过的身影,知道从古到今,不管是怎样的身份,都有同命运的人。而且,这些人是如此美好,但想到这,就会快乐和平静一点儿。
这,就是在当下读红楼的刚性需求。
宝钗看透无常,黛玉却要在无常里追求永恒
老有人说,黛玉更适合做情人而宝钗更适合做妻子。啊呀呸,说这种话的普信男真应该跟荣国府的小厮学学什么叫自知之明:兴儿提起这两位,说是两个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姑娘,远远地看见她们,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怕气大了,吹倒了姓林的;气暖了,吹化了姓薛的”。
这是在说笑了,但也可见这些挺糙的小厮对于美的敬畏。就连被家里人当成凤凰捧在手心里的宝玉,也不敢做兼美之梦,他艳羡宝钗的皓腕,只恨不是长在林妹妹胳膊上,这辈子没得福摸了。少年难免心猿意马,但仍然知道底线所在。
不过撇开那种轻狂不提,有一点我是同意的,宝姐姐很好,外形也是“丰满莹润”,就是偏性感的那一类,可确实不容易带给人恋爱的感觉,而黛玉正相反。
倒不是男性凝视,了不起的宝钗也志不在此,想说的不是评判,只是一个现象。恋爱,是需要一点儿幻觉的,一早就看透了无常的宝钗无法给自己这种幻觉。黛玉则不同,虽然伤感于无常会吞噬一切,她依然想要借助爱情,在无常里寻求永恒。
宝钗和黛玉,同样是被父亲珍视的女儿,黛玉的父亲林如海请了一位进士给女儿做家教,宝钗的父亲则是“极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
但黛玉早早失去父母,又无兄弟姐妹,一方面是无依无靠,另一方面,她也因此少去许多顾忌,灵魂更加自由。
宝钗有母亲,还有个哥哥,说起来是不孤单,可薛姨妈是个慈祥却也柔弱的母亲,一出场就想依傍着姐姐生活,后来又被刁恶的儿媳妇挟持。中间还有个细节,说贾母叫她过去打牌,她原不想去,被小丫头一通纠缠,只好去了。她才是凤姐说的那种“没脚蟹”。
薛蟠更指望不上,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很多事情倒要宝钗替他盘算。
张爱玲说她曾经看过胡金人的一幅画,“画着个老女仆,伸手向火。惨淡的隆冬的色调,灰褐,紫褐。她弯腰坐着,庞大的人把小小的火炉四面八方包围起来,围裙底下,她身上各处都发出凄凄的冷气,就像要把火炉吹灭了”。
她由此想到苏青,说:“整个的社会到苏青那里去取暖,拥上前来,扑出一阵阵的冷风——真是寒冷的天气呀,从来,从来没这么冷过!”
我想到的是薛宝钗,不过宝钗不是文艺女青年,冷不冷的她没有那么在乎,她本身就是偏冷感的,以冷制冷,然后才能给人一些温度。
所以尽管她“打小也是个淘气的”,但“见哥哥不能安慰母心,她便不以书字为念,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代劳”。
她目光久远,一叶知秋地明白家族正在下坠,即便现在日子还过得去,她也做好了荆钗布裙的准备。不爱脂粉与簪花,衣着素淡,半新不旧,全身上下除了听从和尚的提点戴了一枚金锁之外,再无别的“富丽闲妆”。
探春喜欢“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是女孩皆有的情致,宝钗房里却是“一色玩器全无”,连书也只有两部,整体风格如“雪洞一般”,仿佛已经接近“四大皆空”的境界。
这种忧患意识当然是对的,是智慧的。《了凡四训》中说:“汝之命,未知若何?即命当荣显,常作落寞想;即时当顺利,常作拂逆想;即眼前足食,常作贫窭想;即人相爱敬,常作恐惧想;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即学问颇优,常作浅陋想。”
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荣显与顺利?只因世事无常,习惯了荣显,就会难堪落寞;习惯了顺利,就不能承受拂逆。别说你能随遇而安,也许只是你没遇到真正的困苦。
宝钗时时练习,时时警醒。她过生日,点了一出《闹山门》,宝玉嫌太热闹。宝钗说:“要说这一出‘热闹’,你更不知戏了。”她随口念出一支《寄生草》,里面分明有大寂寞的句子: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宝玉被这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打动,后来受了黛玉和湘云的气,委屈地冲着可能听不懂的袭人喊:“她们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自以为是悟了。
还写了个偈子: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这是一个“富贵闲人”“无事忙”的反省,他成天忙忙叨叨,想要很多的爱,很多爱的印证,却发现无须验证时,也才得立足之境。
其实能够“证”,还是好的,说明岁月太平,尚有余力东奔西突。等到永失所爱,对自己说“无可云证,是立足境”时,已是无尽挣扎后的防守。
而宝钗,在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之前,已经是防守的姿态。一句“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说给宝玉听,也说给自己听。宝玉喜聚不喜散,黛玉喜散不喜聚,宝钗则是一直练习着,在相聚时习惯别离,平静地面对各种变故。
黛玉呢,她和宝钗一样,早早地看透了无常,她对宝玉说:“‘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她续的这两句是:“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宝钗说,这两句到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的境界。
没错,“无可云证,是立足境”还有点儿赌气,到了“无立足境,是方干净”才是完全放下。宝玉总以美好的人与事,作为自己的立足境,但这些并不是人生标配,这个道理虽然残酷,却能够安慰他注定一无所有的未来。
但黛玉与宝钗又不同,她看过一场场死亡,自己身体也不太好,知道世事无常,花会败,人会散,但她偏要在浓云密雾里寻求一点儿光亮,即使人人都是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一次次努力推上去,石头一次次滚下来,
这个动作仍是有意义的,是我们可以赋予人生的一点儿意义。
爱,是黛玉赋予这人生的意义。
她住在竹影深深处,窗上却糊着银红色的软烟罗,案上是笔砚,书架上全是书。听上去也有点儿冷清,可是,某一回,黛玉和宝玉拌了嘴,生着气,还不忘回头提醒丫鬟:“看那大燕子回来,把帘子放下来,拿狮子倚住。”
看似闲淡的一笔,却有作者的用心良苦,可以想见林妹妹每天惦记檐下燕子来去的温存,而宝玉自己也是个爱跟天上的鸟、地上的鱼说话的主儿,咦,他居然没养个猫。
香菱学诗,宝钗老调侃她,还笑湘云也魔疯了。宝钗自己诗写得不差,有几次还抢了黛玉的风头,私下里未必没有用过功夫,但她不敢暴露自己的爱,或者说,她不敢面对自己的爱,只能居高临下地打趣。
黛玉却认认真真地指导香菱,翻自己喜欢的诗句给她看。说到这儿突然想起,黛玉向来不惮于直抒胸臆,比如那次刘姥姥来,她当着众人的面,就说:“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而宝钗永远不会告诉你,她喜欢哪个诗人。
黛玉和紫鹃的关系,言语间每每能见姐妹般的亲情。她和宝玉怄气了,紫鹃派她的不是。转脸紫鹃又跟宝玉说:“偏偏她又和我极好,一时一刻我们两个离不开。”真拿自家小姐没当外人。
这是明写,还有几处暗写。 紫鹃知道黛玉的心事,想方设法试探宝玉,若黛玉真是个刻薄人,或如宝钗与莺儿那样主仆有序,紫鹃决计不会也不敢多这个事,回家后更不会对黛玉说:“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人?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公子王孙虽多,那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话说得俗,却都是实在话。侧面透露黛玉也没拿她当外人。
黛玉原本怀疑宝钗心里藏奸,听到宝钗几句为她好的肺腑之言后,立马前嫌尽释,赶着薛姨妈喊“妈妈”,将薛宝琴看作亲妹妹,显见得将宝钗当成了亲姐妹。
书中写黛玉风雨夜等宝钗那一段尤其传神:“黛玉喝了两口稀粥,仍歪在床上,不想日未落时天就变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秋霖脉脉,阴晴不定,那天渐渐的黄昏,且阴得沉黑,兼着那雨滴竹梢,更觉凄凉。知宝钗不能来,便在灯下随便拿了一本书,却是《乐府杂稿》……”
你有没有在风雨夜这样等过人?纵然不曾等得这样具体,也曾模糊地期待过什么吧?“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人生有时美在那种缺失。随遇而安的宝钗,不会有这样一种冷清里带着微温的期待,她的每时每刻都完整得无懈可击。
没错,黛玉缺点多得简直像“镂空纱”(张爱玲自嘲语)。一会儿抢白周瑞家的,一会儿为湘云说她像小旦不痛快,袭人夸宝钗劝宝玉好好学习被宝玉冷落也没发作时,都拿黛玉作比说:“要是林姑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
但宝玉接口说:“林妹妹从来不说这样的话,她要是说这种话,我早就和她生分了。”黛玉在窗外听得震动:这人果然是知己。
知己者,真正知道自己的人,知道芜杂表象之下,自己的灵魂别有洞天。对于灵魂格外深邃的人,知己是个奢侈品。
同含蓄的宝姐姐相比,林妹妹的感情是外现的。宝玉挨了父亲的打,宝姐姐最多有些哽咽,林妹妹却把两个眼睛哭得像个桃子一般。
宝玉雨夜来访,她要问打的是什么样的灯笼,嫌明瓦的不够亮,就把自己的玻璃绣球灯送给他。宝玉说自己也有一个,怕脚滑跌碎了,黛玉便说:“是跌了人值钱,还是跌了灯值钱?”
即使在生气的时候,她也能留心到宝玉穿得单薄,这边还因吃醋和宝玉怄气,那边又亲力亲为,细心地替他戴上斗笠……八十回红楼,时时闪烁着这些细碎温柔。
黛玉的这些爱,有心地善良和感情丰富的成分,但同时,也是她对人生的一种救赎。纵然尽头不远,万事必然成灰,但她竭尽全力地爱过这世界,她的日子,就永远鲜明如初。
所以宝钗是看得透,黛玉是想得开;宝钗知道无常,步步为营,黛玉知道我们能够在无常里创造永恒,干脆撂开手,不设防地活这一生。
不必分出高下,是个人际遇使然,她们也在不同的道路上走出自己的风格。但是对更多人来说,宝姐姐犹如箴言录或是人生指南,林妹妹是穿越神经末梢的诗句,前者令人高山仰止,后者成了睡梦里也忘不了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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