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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羊在山上吃草(锐势力·中国当代作家小说集)

書城自編碼: 3810266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中國當代小說
作者: 宁可
國際書號(ISBN): 9787520536547
出版社: 中国文史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11-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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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羊在山上吃草》是一部极具特色的短篇小说集。全书收入作家宁可近年来较有代表性的短篇小说共十九篇。这些短篇小说创作风格介于传统与现代之间,将小说创作讲故事的表达方式上升到哲学思辨的范畴,力求探索一种融合东、西方美学为一体的新实验手法,力求达到小说内涵的浑厚圆润与抒情表述畅达的艺术境界。小说创作具体表现落实到小说主人公的姓名上就让人耳目一新。比如,“东”与“西”,“左”与“右”,“春”“夏”“秋”“冬”,“杨”与“柳”,这种将主人公姓名极其简约成某种符号的尝试与创新,无疑更容易调动读者阅读时的注意力,让读者的阅读思绪必须紧紧跟随小说情节的走向奋勇前行,丝毫不敢有所马虎,恍如夜行于崎岖小道,在“呈现”与“照亮”的两极,更多的着力点在“照亮”之上;特别是小说细节的设置,在人性善恶更替的场景里,更注重的是真善美的良性回归。在作家笔下,借鉴西方美学的同时,又不失去东方美学的内核,使他的创作摆脱了传统固有的陈旧模式,透出一抹新时代小说创作所追求的鲜亮与鲜活。整部小说集不注重去精雕细刻个体特征,人物形象辨识度不高,甚至呈现出一种变幻莫测的浑沌气象,亦东亦西,亦南亦北,如陀螺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令
內容簡介:
短篇小说集《羊在山上吃草》是作家宁可从国内十余家文学期刊公开发表的五十余篇短篇小说中结集而成,代表了作者十余年来在短篇小说创作领域里的心路历程。小说语言精美,细节设置曲折而有趣,呈现了置身迷离的人们与本身的相逢、博弈;人文情怀与现实生活的碰撞,多重自我的对决,社会身份换位的推演,命运及精神的可变与禁锢,美好记忆的虚幻、重现,创作与现实的背叛、关联……承接古蕴,纷呈现代,凸显人类诗意地栖居在大地并在大地上一切皆有可能的巨大潜力。
關於作者:
宁可,原名任宁科,陕西岐山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百优人才”,宝鸡文理学院陕西文学研究所首批重点研究作家,宝鸡市文联职工作协顾问。2008年开始写作,在《延河》《飞天》《小说界》《天津文学》《当代小说》《红豆》《滇池》《厦门文学》《满族文学》《青年文学》《青海湖》《延安文学》《牡丹》等十余家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近六十篇,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明天是今天的药》长篇小说《日月河》《日月洞》。有短篇小说被《中华文学选刊》转载。短篇小说《羊》入选《思南文学选刊》AI榜单38位。第六届秦岭文学奖小说奖获得者。现居西安。
目錄
目录


羊/1
左 右/15
四季谣/25
鸟 语/39
羊在山上吃草/50
明天是今天的药/62
似曾相识/79
天 病/92
哥 哥/106
二愣子/123
望 月/136
扫帚树/146
看不见的蚊子/154
东 西/165
杨柳结/175
圈 子/185
梦十八/199
桥儿沟/206
玩 笑/217
附录:宁可短篇小说印象/233
內容試閱
日凿一窍,而浑沌不死
弋  舟
在一定程度上,宁可的小说符合我对小说这门艺术的大部分定见。
原则上,小说似乎是应当“求真”的,它以虚构之名,行“仿真”之实。但鉴于甚嚣尘上的“笨拙现实主义”,我一度也有“小说何妨更假一些”的呼吁。小说之“真”“假”,其间确乎有深意,懂得的,自然会懂,不懂的,大约再怎么使劲儿,也没法懂了。就是说,懂得小说“真”“假”之辩,更接近于一种本能,说是天赋,也不为过,而文学关乎天赋,这个也是毋庸多说的事情。在我看来,不懂“真”“假”问题,对这对儿矛盾缺乏天赐的思辨力,便失了写小说这个行当的准入证。从来无证上岗者众,此间又划开了两个阵营:一方一味索“真”,死心塌地,僵硬粗糙,拉上无辜的“现实主义”以壮声色,既败坏了伟大的现实主义,又糟蹋了读者的胃口,这也是我“何妨更假一些”之论的缘由;另一方一味求“假”,虚头巴脑,云来雾去,画人与画鬼,只去无能地画了鬼,倒也有“现代主义”这面旗帜可供招摇,久而久之,也将好端端的现代主义弄得令人厌弃。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副太虚幻境的对联,是中国精神的妙处,也可被视为小说这门艺术的东方式真谛。在这个意义上,宁可做小说,是领了准入证的。这已经很不简单,那道门槛不是谁都过得去的,几近老天赏饭。
现实中,宁可不靠写小说吃饭,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中规中矩,行止得当,这口小说饭,他用来喂养灵魂。这也是我尤为看重的地方。一个人于现实之中有着脚踏实地的熬炼,同时于灵魂之中常常爆发革命,在“虚实之间”便有了参悟“真假之辨”的渠道,两厢取一个平衡,就是做人与为文共同的益处。此种人物,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在工伤事故保险公司就职的卡夫卡,但稍微细究,又觉得不好比附宁可,不是水准之别,是气质上,宁可更多的,似乎更近蒲松龄之类做着塾师的中式先贤。但同样经不起细究——宁可的这本集子读下来,的确会给我一个辨识上的难度,它亦东亦西,有着鲜明的西方文学痕迹,同时极具东方传统之道,在观念与方法上,都有着杂糅的品相。
粗略地说,宁可的小说在“真”“假”之间,取乎于“假”,《左右》《东西》《春夏秋冬》这样的篇章,极尽辩证之能事,具象的尘世只服从于宁可抽象的目的,在小说中,他干脆极端地以“东”“西”“左”“右”“春”“夏”“秋”“冬”命名了自己笔下的人物,在最大程度上使得文字向着寓言靠拢,也在最大程度上,消减着那个“原则上”小说应当遵循的“仿真”路线。这原本也是有着东方传统的,一本《红楼梦》,曹雪芹给笔下的角色命名,贾雨村、甄士隐,恨不得把暗喻弄成明喻。
这至少别具一格,也至少是在给自己确立着更高一级的小说精神,至少已经脱离了对于“真”片面和无能地理解。可贵的是,在对“更高一级小说精神”的追求中,宁可没有倒向那种令人厌弃的虚头巴脑和云来雾去。他的小说在显豁的精神诉求之下,始终不曾忘记给出结实的现实依据,在画人与画鬼之间,宁可顽强地选择了画人:那个叫“左”和叫“右”的年轻人,身陷就业的恐慌,看3D电影,在护城河边和女孩子花前月下;那个叫“东”的男青年开着摆有桌牌的会议,那个叫“西”的女青年眺望雷峰塔遥想白娘子……这些纯乎物理现实的细节,即便被宁可交付于梦境,但一笔一笔皆有“在地性”,使得抽象之“抽”有了可“抽”之处,也使得所抽之“象”更具指涉性,直接呼应着红尘,对凡俗的生活现场发散着象征的隐喻。这同样呼应着《红楼梦》的传统。
没错,就是“梦”。宁可的小说几可以“梦”来读。此梦是那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梦”,日有所思作为前提,保证了他的夜有所梦的可被理解性,而作为后果的夜有所梦,也使得他的日有所思不被乏味的琐屑拘囿,在形而上的云端展开了符合文学本意的翅膀。也正是“梦”的介入,令我摇摆一番,将宁可从卡夫卡的队列里划出,归给了他的东方前辈,那是蒲松龄与曹雪芹的队伍,是老子与庄子的队伍,时常的神游八荒、物我两忘。
诚然,百年的中国新文学实践,已经难以一刀划出截然的东、西,在精神资源上,今天每一个现代汉语的书写者都难以断然给自己一个非此即彼的归属。宁可的小说在形式上力追西方小说的路径,甚至有着用力过猛的痕迹,《羊在山上吃草》一篇,便极具现代主义神采;但他内在的世界观却全然是东方式的,人间于他,是梦,是有无和真假的圆融,而非尖锐的对立与机械的拆解。同样瞄准虚无,加缪会让默尔索扳动枪机去行凶杀人,而曹雪芹只会让贾宝玉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地归于道山,在宁可笔下,即便文本中插进一个“现代主义”的批评家不断搅局,也依然会让山匪秃老歪和二柱这对有着夺妻之恨的冤家和解于浩荡山岚之中。这是本质上的差别。在这个本质上,宁可毫无疑问站在东方的传统之中,他的小说总体上倾向于温和,慈眉善目,有着某种专属东方的“智者”腔调,乃至也许是无意之中,令他所写下的这些小说富有了一种非常高级的可能,那就是——浑沌之美。
然而: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浑沌之脆弱,七天就可以给弄死,庄周早有警示。
宁可几乎在每一篇小说里都用力地凿窍,他的小说在“呈现”与“照亮”两极,更多的着力在“照亮”之上,他太想靠近某个“意义”以视听食息。这当然没错,尤其在更多的人只匍匐于“呈现”层面的文学现场。但我想以庄周的警示与他共勉,让我们时刻记得:
倏忽之间,日凿一窍——而浑沌不死。
怎么做到呢?这依然事关天赋,事关人的修行和文学的教养。也事关培养对于那些外部加诸于己的花哨阐释的抗体。不谈论,至少少谈论,维护好待己甚善的浑沌。
好在宁可天赋好,修行亦佳。证据是,干好工作之余,他顽固地不忘喂养灵魂,他提起笔来,没有去写神奇的诗歌,没有去写瑰丽的散文,而是老老实实地,多少有些吃力不讨好地写起了小说。他写起了小说,居然没有写成那种势大力沉的“陕西小说”,更是一桩神奇的事情。所以,宁可应当被好好珍惜。

戊戌冬
香都东岸


弋舟,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小说委员会委员,现任《延河》杂志社副主编。历获鲁迅文学奖等多个重要奖项。

阅读片段:二 愣 子
张一彪骑着摩托,一轰油门,屁股就冒出一股黑烟,摩托车的前轮往前一蹿,结结实实地在老夏办公室的门上一撞。门已经好多年了,虽然面上的红漆亮得耀眼,里面却已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样,空了。所以就经不了几次撞击。
张一彪是第三次撞击把门撞开的。
老夏当然在里面。老夏缩在办公桌后,头也不敢抬。门被撞开的瞬间,头就垂得更低了。张一彪又轰了一脚油门,摩托车就窜进了屋子。张一彪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老夏的身子已经抖得像筛子。
张一彪就是张一彪,张一彪亮相的招牌动作就是把随身携带的两把工具往桌上一扔。这两把工具已经是第二次扔在老夏的办公桌上了。老夏不用抬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老夏赶紧说,老张,和我没关系的。
张一彪不信,和谁有关系?
老夏没话说了,身子就愈发得抖了。
张一彪不给老夏喘息的机会,给不给?张一彪把黑厚的手掌拍在了桌子上,不给我就灭了你。
老夏就从兜里掏钱了。老夏的手在兜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卷钞票,数也没有数就扔在了桌子上,身子赶紧就靠在了墙角。张一彪看了一眼,动也没有动那卷钞票,拿出一支烟点燃了,认真地吸了起来。
张一彪不说话,但比说话的威力还大,老夏只得又掏出了一卷钱。张一彪这才把扔在桌上的两把刀收了起来,抓起桌上的钞票胡乱地往兜里一塞,转身跨上了摩托。
张一彪已经走了好长时间了,老夏还在桌子旁发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再这样下去,主任就没法干了。得想个办法了。
老夏本来是不想来机加车间的,是厂长老郑非要他来的。机加车间有个张一彪,不但老夏知道,全厂都知道那是一个“亡命徒”。在厂里,传着一句俗语:二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张一彪就是那个不要命的。所以,在厂里,人见人躲。因了张一彪,机加车间的主任也没有人愿意干。因为,车间主任已经被张一彪赶走了三个。老夏原来是厂里企管科的科长,是个以管理见长的干部。郑厂长实在没有人派了,只好忍痛舍爱,给老夏任命了一个厂长助理,让他兼了机加车间的主任。
老夏来了三个月了,也没有见张一彪的人。所以,也就相安无事。车间的管理却有了质的飞跃。老夏自然就成了厂报上的常客。秀才们不吝笔墨,老夏的头上就多了许多光环。慢慢地,老夏就觉得,张一彪也就那么回事了,老夏就在班组长会上点了张一彪的名,问张一彪到哪儿去了。不问不知道,问了才知道,谁也不知道张一彪的踪迹。老夏就让行政办的人四处打听,也没有张一彪的消息。下一次班组长会的时候,老夏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有没有办法找到张一彪?人们当然都摇头。老夏继续问,张一彪不上班,发没发工资?行政办主任就说,按惯例,不管张一彪在不在,上不上班?工资照常发。老夏的脸就变了,这是什么惯例,从这一月起,停了。我就不相信他不露面。
张一彪果然就露面了。
那一次张一彪也是骑着摩托撞开老夏办公室的门的。张一彪一进屋,就抽出别在腰间的两把刀,扔在了桌子上。老夏当然不是吓大的,老夏怒斥道,把刀收起来。张一彪没有说话,拿起了刀,但却没有收起来,而是直接架在了老夏的脖子上。老夏的胆子就是在那一刻被吓破的。不由自主地,老夏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钞票,这是你的工资。老夏的话说得战战兢兢的。
张一彪却没有全拿走,他放下刀,认真地点了起来,后来,竟然还给老夏找了零头。我只要我的工资,张一彪临走时,这样说。
老夏是学管理的,毕业后干的也一直是管理工作。通过那件事后,老夏觉得张一彪的事不能简单地只谈管理,而不讲究“艺术”。果然,经过老夏的“艺术”处理后,张一彪再也没有找过老夏的麻烦。
今天张一彪闯进办公室,完全出乎老夏的意料——张一彪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李小软。就像张一彪以恶出名一样,李小软以老实可欺闻名全厂。厂里传着一个笑话,说是有一天李小软去路边小摊吃早点,正好遇见了几个小学生。小学生正要付钱,看见李小软走了过来,就指着李小软对摊主说,软蛋请客;又回了头问李小软,是不是软蛋?李小软真就点了头,真就付了钱。吃完早点,李小软刚来到车间,几个女工就板了脸,软蛋,去给我们买几个肉夹馍。李小软就转了身,又回到了小摊去买馍。就是这个连女人孩子都敢欺负的李小软,干起活来却是一把好手。加工一个零件,别人需要十分钟,他只用五分钟。不但快,质量也好。因为厂里实行的是计件工资制,所以,李小软常常就一个人拿走了几个人的钱,工资高得吓人。作为管理者,老夏觉得两极分化太严重,既不符合共同富裕的政策,也不利于职工队伍的稳定。每月发工资的时候,老夏就平衡掉了李小软的一部分工资。这事已经有两个月了,李小软没有任何异议。老夏快要忘记的时候,却接到了张一彪的电话。
上次事情发生后,老夏对张一彪就特殊处理了,车间不管发什么,也不管张一彪在不在,上没上班,老夏都没有少了张一彪。时不时,老夏还让李小软买几条烟送给张一彪。所以,老夏和张一彪的关系已经处得很融洽了。没想到张一彪竟然是一条喂不熟的狗,说翻脸就翻脸了。张一彪在电话里要老夏把扣李小软的工资一分不少地返还。老夏没有答应,就又发生了张一彪大闹办公室的事。
老夏知道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晚上回到家里,老夏仍然闷闷不乐。吃饭的时候,老夏就很少说话。老婆就不干了,冲着老夏拉了脸,别把工作中的那些破事带回家。老夏只得把气压在肚子里,脸上赔了笑。在厂里,老夏是以管理有术出名的,但却对老婆束手无策。为了对付老婆,老夏变换着各种方式,都无济于事。老婆就一招,以不变应万变,按照自己的心情决定对待老夏的态度。高兴了,老夏不但能看到好脸,吃到好菜,晚上的时候,也能得到温存;不高兴了,老夏就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对,被老婆使唤得像个陀螺。每到那时候,老夏就有一种“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感叹。但老夏却没有任何办法,即使有办法,老夏也不敢公开使用。否则,自己的老丈人,已经退居二线的老厂长也饶不了他。有时候,老夏觉得老婆就像张一彪一样不可理喻。老夏是个善于总结的人,老夏深深地体会到,管理艺术在权力和暴力面前毫无用处。
但老夏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就像自己当初追求厂长的千金一样,在众多的对手中,自己愣是靠着小小的手腕赢得了先机,从而也因此赢得了“仕途”,很快就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表面软弱的老夏内心却很倔强,他觉得,老婆和张一彪是自己面前的两座大山,是对自己的挑战。他必须要逾越,必须把他们踩在脚下。
这样想着,老夏却对老婆笑着,是我不对,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不把工作中的烦恼带回家是我对你的承诺。老婆就白了老夏一眼,没有说话。老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急忙将碗里的饭刨进了嘴里,站起来就往外走。老婆喊,干什么去?老夏答,在烦恼出现的地方把烦恼消灭掉。老婆嘀咕,又去加班,早点回来。老夏再没有说话,走出了家门。
夜色已经很浓了,路上的人也变得三三两两地稀少了,风却很凉,让人愈发地清醒。是该去看看梅甜甜了。一想起梅甜甜,老夏就不由得挺直了腰杆。就像当初老夏锲而不舍地追求厂长的千金一样,梅甜甜疯狂地爱上了老夏。从一般男人的审美角度看,厂长千金的长相和为人都和梅甜甜没法比,但偏偏老夏是个不一般的男人。老夏觉得自己没权没势的,已经够惨了,如果不能从择偶上改变,何时出头就不好说了。尽管梅甜甜主动献爱,老夏却从没有越过雷池一步。有一次,两人都有些激动,都到了床上了,老夏突然看着简陋的房屋,停止了进一步的举动。老夏不但停止了进一步的举动,而且当着梅甜甜的面约了厂长的千金。梅甜甜因此死了心,没有多久就嫁给了一个汽车司机。又没有多久,司机发生车祸死了。十多年过去了,梅甜甜就一直一个人过,日子当然过得紧紧巴巴的。司机死了没多久,顺利娶到厂长千金的老夏就又把梅甜甜搂在了怀里。也多亏了老夏照顾,要不,工资很低的梅甜甜连房租都交不起。
梅甜甜住在离厂很远的一个村子里,因了远,就更觉得安全。老夏每次去的时候,就很理直气壮。离村子近了,路灯就少了,天就更黑了。终于,没有一盏路灯了,老夏知道到了。因为住在农民家里,门当然已经锁了。老夏刚拿出手机,准备让梅甜甜开门,就看见一道强烈的光从身上一晃而过,把黑夜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老夏赶紧躲在了更暗的地方,那辆急驰而过的摩托车已经停在了门口。紧接着,那扇老夏每次轻轻闭上的铁门就被擂得山响。那声音透着野蛮、露着霸气,把黑夜搅得像白天一样热闹。门立时就开了,老夏看到,梅甜甜只穿一件睡衣站在门缝透出来的光里。那件睡衣很性感,是上次老夏去南方出差的时候给老婆买的。没想到回家后正赶上老婆生气,老夏就没有拿出来,而是偷偷地送给了梅甜甜。老夏还知道,梅甜甜穿这件睡衣时都不穿内衣内裤。老夏见了,肺都要气炸了。但他却不能上前,也不敢上前。因为他分明看到,把门擂得山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张一彪。老夏就觉得这世界真是有点他妈的太小了。
张一彪却不知道老夏正躲在一边看着他。门开了,他就从摩托车上卸下了一罐煤气瓶,扛着就要进院子。梅甜甜却用身体挡住了他。
张哥,谢谢你了。就放这儿吧。梅甜甜说。
挺沉的,我给你搬进去吧。
太晚了。
那,张一彪搓了搓手,你让我进去喝口水吧。
梅甜甜说,改天吧,今天真的不行。太晚了。
张一彪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让我亲一口吧,亲一口我马上就走。
老夏明显地感觉到梅甜甜的声音变了,张哥,你再这样没个正经,以后,你就别帮着我换煤气了。
老夏想不到的是,在自己面前杀气十足的张一彪,在梅甜甜的面前竟然像只猫,好了,你别生气了,我走还不行吗。张一彪转身跨上了摩托,一轰油门,真的说走就走了。
黑夜又恢复了宁静,一切又都变得黑漆漆的。梅甜甜弯着腰,吃力地挪动着煤气瓶。老夏回头看了看,黑夜已经把张一彪完全吞没了,这才从角落走了出来。
虽然是黑夜,老夏还是感到梅甜甜的眼睛亮了。梅甜甜惊喜地看着从天而降的老夏,直起了腰,重死了,快帮我搬进去。
老夏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干过体力活了,他家早就用上天然气了。要在平时,他是不屑于干的。但今天,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张一彪一样,把这种粗活看成了一种待遇。虽然只有几步路,煤气瓶进屋的时候,老夏脸上的汗还是流了下来。门已经在身后合上了,老夏看不见梅甜甜递过来的热毛巾,他的眼里只有梅甜甜的身体。老夏抓起梅甜甜的睡衣往上一提,梅甜甜就像一支剥了皮的鲜嫩的玉米棒一样立在了老夏的面前。梅甜甜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穿,这种预料到的结果更激起了老夏的欲望。
语言交流是在身体发泄之后进行的。
汗津津的老夏面对着同样汗津津的梅甜甜,语气里透着激情退后的愤懑,我才多长时间没来,你就和张一彪这个“二愣子”搞到一块了。真是闲不住啊。
梅甜甜似乎很高兴老夏的醋劲,嘻嘻笑道,你都看见了,吃醋了?
张一彪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老夏被梅甜甜不在乎的表情激怒了,你脑子没病吧,我吃他的醋?!
还真生气了?梅甜甜下了床,用热水烫了烫毛巾,一边擦着老夏身上的汗,一边说,张一彪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坏。
张一彪不坏,厂里就没有坏人了?老夏扳正了梅甜甜的身子,冲着梅甜甜喊道,他拿着凶器已经威胁我两次了。
那都是事出有因啊,梅甜甜继续低头擦着老夏的身体,你刚去的时候,张一彪挺高兴的,觉得车间真正有希望了,管理也应该正规了。没想到,你和他们一样,也是欺软怕硬的人。张一彪才又恢复了原样。
我怎么和他们一样了,你看看今天的车间是什么样子,你再想想过去的车间是什么样子,能比吗?老夏更气愤了。
宫晓琴你知道吗?梅甜甜看了老夏一眼,我知道你没见过人,但你一定知道这个人。多少年了,她没有上过一天班,但车间什么时候少过她一分钱,梅甜甜说着也有点气愤了,就是因为她是厂长的小姨子吗?
老夏这才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关系一直在车间,听说在外面开了一家公司,他也知道是厂长老郑的小姨子。所以,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老郑从没有给他说过。在老夏的管理艺术中,这样的照顾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如果这样的事也让厂长开口给他说,他还能干到今天吗?他有所疏忽的是,张一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竟然在心里和厂长的亲戚攀比。
老夏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第二次是为小软的事,梅甜甜声音幽幽地说,小软是个和我一样命苦的人,媳妇得病早死了,留给他的是一对没娘的双胞胎。他既当爹又当妈,人又老实,辛辛苦苦干出来的钱无端被扣也不敢吭气。这几天,两个孩子一起住院了,他连住院费也交不起啊。多亏张一彪从你那儿要来了救命钱啊。
老夏听了,并没有被感动,他在心里说,站着说话不腰痛,李小软的救命钱有了,你的房租却没有了。我扣李小软的钱全都给了你啊。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就算张一彪闹得有道理,你也不该和他这种人在一起啊。
我没和他在一起啊,梅甜甜委屈地说,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忘不了你,我早就嫁人了。你倒好,家里红旗矗着,外面彩旗孤零零地为你飘着,好不容易有个心甘情愿帮忙的,你还不让,你想累死我啊。
老夏想了想,梅甜甜真的等了自己十多年了,明知道这样的等待没有结果,梅甜甜还是等着。对别人来说,这是多么珍贵的感情啊,老夏却觉得这段感情因为执着就有点可怕了,他不敢想象老婆知道这段艳史后会是什么样的表现,也不敢想象多年来树起来的形象被打破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老夏一边揉搓着梅甜甜依然坚挺的乳房,一边认真地思考着他和梅甜甜的关系走势。一种突然闯入脑海的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张一彪知道我们的关系吗?老夏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紧张地问。
知道。梅甜甜被老夏抚摸得已经陶醉了,眼睛闭着,满脸幸福。
老夏却吓坏了,怎么知道的?
梅甜甜笑着说,当然是我告诉他的。
你是不是存心的,你想害我吗?老夏的汗流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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