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推薦:
《
月与蟹(青鲤文库)荣获第144届直木奖,天才推理作家经典作品全新译本。一部青春狂想曲,带你登上心理悬疑之巅。
》
售價:NT$
230.0
《
索恩丛书·盛清统治下的太监与皇帝
》
售價:NT$
403.0
《
透过器物看历史(全6册)
》
售價:NT$
2234.0
《
我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读名画
》
售價:NT$
500.0
《
尼罗河往事:古埃及文明4000年
》
售價:NT$
347.0
《
一个人·谁也不是·十万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反思自我的巅峰之作)
》
售價:NT$
250.0
《
重写晚明史(全5册 精装)
》
售價:NT$
3560.0
《
汉末晋初之际政治研究
》
售價:NT$
602.0
|
內容簡介: |
本书为“叙旧文丛”之一,是作者从个人视角出发,对其本人家族史、社会关系史、个人史的一种全面梳理,追溯晚清民初中国东南海岛一个乡绅家族的历史变迁与人事今昔。全书集家族、家庭、个人的记忆与传记于一体,史料均为一手的书信、日记、老照片等,但并非全景式展现其历史,而是截取其中有特色的部分,意欲以小见大,窥测时代变迁。
|
關於作者: |
陈衍德,男,1950年8月生,厦门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当过知青、煤矿工人、机械厂工人。1978年考入厦大,1982年本科毕业,获学士学位;1985年研究生毕业,获硕士学位。留校任教后,开设多门中国历史、世界历史课程;研究领域广泛,涵盖中国社会经济史、华侨史、东南亚史等,发表论文近百篇,出版学术专著多部。曾到港澳台以及东南亚、西欧、北美等地区访学。对口述历史搜集与田野调查有实践经验,对民间历史文化有研究兴趣。
|
目錄:
|
思与忆(代序)
第一编 家族记忆
一、故园:乡土与乡愁
二、家族:背景与源流
三、独善兼济蕴胸怀,豁达大度留遗爱
——祖父陈菊农往事琐忆
四、宽厚恬淡平常心,言传身教舐犊情
——我心中永远的奶奶
第二编 父母往事
五、“华支”参与美军反攻菲岛追歼日军的历史瞬间
六、1949—1989:父亲这四十年
七、集体照中的父亲身影:四个时期,四种背景
八、沧桑岁月:看妈妈留下的老照片
第三编 思我往昔
九、矿山生活:用记忆碎片拼接的青春岁月
十、1977—1978:高考前后的命运驱使
十一、教书匠生涯点滴
十二、我的海外访学与交友
第四编 亲情·友情
十三、兄弟姊妹,旧影依依
十四、同学朋友,天长地久
十五、我和郑学檬老师的师生缘
十六、情暖学术圈:师友书信一瞥
第五编 菲岛纪事
十七、两代名医,一种信念
——记菲华名医苏必辉、苏维罴父子
十八、我和菲律宾华文报的一段缘
第六编 特别回忆
十九、1986与1990:出差途中收到妻子的电报和挂号信
二十、携妻游欧陆杂忆
余言
后记
|
內容試閱:
|
二、家族:背景与源流
(一)家族的华侨背景
我的家族背景与源流可以用“华侨”一词来概括。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的高祖父、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是华侨,到我这一代,虽然我自己不是,但同辈的族人在海外的比在国内的更多。诞生和养育了我们这个家族的地方,是典型的侨乡,华侨的痕迹无处不在——不仅有数百年来人员往返海内外留下的印迹,还有许许多多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物质的和非物质的华侨文化遗产。这是一个历史的大舞台,各色人等轮番上场,但主题无非就是:赴海外谋生发展,再回到故乡寻找归宿落叶归根;或者变旅居为定居落地生根,但血脉与文化依然不变。就是这样的社会氛围,烘托出我的家族背景,引导着它的延续。它是大戏中的小戏,却和芸芸众生一起,构成了不可或缺的历史细节。
我的先辈世居于厦门岛上的乡村。五口通商揭开了厦门近代化的序幕,小岛与南洋之间的人员往返频繁,规模加大,华侨携带财富回乡投入公私领域,促使人们更加渴望去南洋“淘金”,以便衣锦还乡。家族里在我之前的三代人,大部分都有下南洋的经历。
(二)曾祖父陈厚泽
禾山乡高殿村寨上社是我的祖籍地。我的高祖父陈源龙去过安南(今越南),大概是出卖劳力的。曾祖父陈厚泽(1869—1929)改变了家族的命运,《民国厦门市志》载有他的传记,且置于《货殖传》中,显示他经商有成。传记说他三岁失怙,“年十四,请于母氏,渡菲习贾”,由是累积财富。未几母病,“即归侍养,不离左右者三年”,母逝后始返菲。传记着墨最多的是他的好学与乐施:曾祖父终生自学不辍,经史子集“罔不浏览”;他在菲学会西班牙语,为华侨代言与殖民当局打交道;他在寨上营建中西合璧的宅第“芸香楼”;对乡亲的照拂更是无微不至,“施粥舍药,造桥修路及资助困穷,不可殚述”。旧时代的志书对乡贤缙绅多有溢美之词,但凭空捏造则鲜有之。传记末尾说他“清季助赈,得授同知衔。里绅叶梅珊、陈子显、黄潮卿,咸器重之”。曾祖父被乡绅阶层所认可,跻身于其中了。
曾祖父娶有两房妻室,共育三男三女。父亲在写于1955年的《自传》中记录:“祖父原配肖氏,生伯父陈永泰、大姑妈陈月桂、二姑妈陈凤仙和我父亲陈永洁等四人。在他旅居菲律宾时,另外与一个混合了菲律宾血统的二祖母李谨董建立第二个家庭,生下二伯父陈永煌和三姑妈陈申娘等二人。”曾祖父身兼乡绅与侨商两种身份,他的儿子们能继承并延续他的社会地位吗?无论儿子们是否具有他的遗传基因,两代人交接之际正遇上时代巨变——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是在痛苦挣扎中度过的——注定了传统延续非易,转变势在必行。不过厦门毕竟远离风暴中心,与海外的联系反而胜过与内地的联系,这就使传统家族的裂变呈渐进式。曾祖父病逝后,他的三个儿子虽然走上不同道路,但或多或少都带有乃父昔日社会角色的色彩。
(三)祖父辈三兄弟
曾祖父的长子永泰(1889—1965),又名通,字克舒。其长孙陈峰写有《陈通小传》,说陈通以长子身份掌管其父生前自菲移至故里之财产,置田建业,战后又投资于具有民族资本性质的厦门淘化大同公司,以董事身份出任监察委员。又据我的堂伯父振宗(陈峰之父)说,当年陈通三兄弟承自父业的农田为235亩,所收租金成为兄弟们的生活来源之一。《陈通小传》又说,“1933年厦门设立思明市政筹备处,全岛划分为七个自治区,陈通被委为第七区区长,兼寨上社保安会会长”,成为国民政府基层机构的一名成员,但仍具有亦官亦民的双重色彩。在某种程度上,大伯祖父陈通继承了曾祖父的社会角色。再者,他对家乡的文化教育事业贡献颇多。他曾赴新加坡,返乡后出任寨上湖山小学的首任校长(1920—1925),之后转任禾山祥店小学校长;他是乡里的族长,主持寨上陈氏宗祠“著存堂”事务;他本人善诗文,有著作,可惜在动荡中散佚,另编有《石湖陈氏族谱》,亦不存。成就他历史地位的重要一环还有,厦门沦陷于日寇期间,他保持了民族气节,拒绝与敌伪合作,并冒着生命危险从事地下抗日斗争。这在家族史上应该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1949年后,他被错误地判定为地主,改革开放后予以平反,改为华侨工商业者。
曾祖父的次子永煌(1891—1940),又名英宏,其一生颇具传奇色彩,但也格外扑朔迷离。我的这位二伯祖父生于菲律宾,曾祖父不想让他菲化,早早将他送回家乡接受教育,他后来进入当年有名的厦门同文书院。他从小熟读传统典籍,年长后更涉猎广泛,举凡鲁迅、郭沫若、陶行知等名人著作,无所不读,
深受进步思想影响。他多次往返于菲律宾与家乡,在菲经商略有积蓄,即回乡建房,家中多有藏书。父亲在《自传》中说:“大革命期间,二伯父在广州当国民革命军,并参加北伐。以后,二伯父不知何故回乡……”据二伯祖母刘淑珠说,二伯祖父喜好交游,与戴愧生过从甚密。戴氏小其一岁,为南安人,也在同文书院读过书,亦有菲岛之经历,二人成为朋友顺理成章。又风闻他与林森也有交情。戴、林二人在国民党中都很有地位,南京政府成立后,二伯祖父曾出任国民政府驻甘肃省专员(这在家族成员中是绝无仅有的),或许与二人不无关系。
但二伯祖父为何在政界有所施展之际急流勇退?
写史一时找不到证据,可尝试进行合理的推测。北伐胜利前后,国民党急剧右转,同时内部派系斗争加剧。深受进步思想浸染的二伯祖父感到幻灭,顿生退隐之念,难道不可能吗?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亦即他是在菲律宾出生的,他也许认为与其继续待在前途未卜的官场,不如弃官返菲从商,更能把握自己。无论如何,他确实于1935年前后回到菲岛了。此外,他年过三十方完婚,妻子是教师,也曾是同文书院的学生,是三妯娌中唯一的知识女性。他与妻子共育五男一女,一家人曾辗转于海外与家乡之间。妻子一度在居住地鼓浪屿任教,以其收入补贴侨汇之不足。此间南洋的经商环境已大不如前,注定了二伯祖父无法以商致富。
二伯祖父的人生结局是悲剧性的:英年早逝,客死异乡。在遥远的宿务,华侨义山里有一座不大的坟茔,由于长年无人祭扫,长满了杂草。1993年年初,我到宿务考察华人社会,禾山乡亲叶汉民带我前往义山。他不费多少周折就找到那座墓,请了一位菲律宾工人将杂草清除。站立在墓前的我,思绪万千。当天(1月8日)的日记我这样写道:
……墓碑上刻有“厦门禾山寨上陈英宏之墓”字样,时间为民国二十九年(1940)……二伯祖父享年仅49岁。这座小小的墓茔在荒草中已湮没了半个多世纪,能保存至今算是奇迹,叶汉民连称“福气”……当我看到墓上的草被清除掉,并用照相机将这座墓摄入镜头时,便体会到了这种寻根意识。
那是一种“反向寻根”——从故乡到海外的寻根。为什么我要关心这位从未谋面的长辈?是久远的记忆在起作用。小时候听父母亲说过,是二伯祖父说服祖父,让年仅十二岁在宿务当童工的父亲回到马尼拉家中。二伯祖父曾是一位热血青年,以天下为己任;当局势无望时,回归经商本行,却不幸早亡。悲剧并非无意义,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只要追求过奋斗过,就能给后人带来启示。
祖父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十分敬重。二伯祖父病故后,祖父全家为其戴孝。祖父深谙儒家“长幼有序”的伦理,对兄长的尊重当然也是手足之情的自然流露。我小时候曾多次跟随祖父母前往鼓浪屿内厝澳看望大伯祖父,他遭受不公正对待后便蛰居于此,闭门谢客,只有亲兄弟才肯见。祖父是三兄弟中最小的,他的事迹另文叙述。综观曾祖父的三个儿子,他们都是有社会责任感、有服务大众志向的上进人士,不因时代变迁而改变,延续了家族传统。
(四)家族新生代——父亲那一辈族人
传统家族的惯例是,同辈男性族人按长幼排序,不论其父为何人。祖父三兄弟共有十二位子嗣,祖父的长子振民最年长,排首位;次子振邦(陈渊)居其次;大伯祖父的长子振宗排第三;我的父亲振家(振佳)排第四;二伯祖父的长子振亚排第五。因族谱已不存,其余七人的排序,我是从堂伯父振宗画的一张谱系图中得知的:大伯祖父的其余二子分别排在第十、十一;二伯祖父的其余三子分别排在第六、七、九,其幼子振峰(震峰)排在最末;我的叔父振国则排第八。十二位叔伯兄弟后来各奔前程,有的自己改了名字,而表示辈分的“振”字,有续存者亦有不存者。传统家族不重视女性,与“振”字辈男性同辈的“淑”字辈女性,我仅知大概。大伯祖父育有七女,二伯祖父仅有一女,祖父则有二女。最年长的淑娥,是大伯祖父的长女,生于1915年,比其他男性都年长,我曾采访过她;她的一位妹妹淑娇,经历特殊,故所闻较多;二伯祖父之女淑丽,我从未谋面;我的大姑妈淑仪、二姑妈淑华,则了解较多。以上各人(不是每一个)情况见后文。
大伯父振民,从小赴菲学习经商。因祖父从商时间短,后来从事的文教事业不足以养家,大伯父因此早早担负起赡养父母、照顾弟妹的责任。一家人赴菲后,他更挑起了经济重担。因他为人忠厚,信誉好,商家都愿与他来往,战争结束局势安定后,他的事业很快发展起来。婚后不久,他与伯母即陪同祖父母及小弟小妹自菲返厦,一起在厦住了八个月。返菲后他寄钱来厦购地建房,就是后来我与祖父母一起度过童年的霞溪路28号两层楼房。祖父与大伯父的感情很好,然而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1947—1967),因国共内战和中菲隔绝,直至祖父去世,父子都再未相见。那个时代联系只能靠写信,或者侨汇附言。祖父写了几本日记,主要是为了留给大伯父日后看的。我在菲期间,与大伯父谈起此事,他因这些日记在祖父去世后不知去向而痛心疾首。父亲在《自传》中写到,在菲时他与大伯父偶生龃龉,主要是大伯父担心他与左派朋友们在一起会有危险。但也由此可见大伯父对弟妹的关爱。
叔父振国,战后在大伯父资助下前往美国留学,学成后留在美国工作生活,娶了一位白人女子为妻。1996年初,振国叔与那位美国婶婶,以及他们的二儿子、二儿媳,一起来厦探亲。我陪他们逛街时,振国叔说想去看看1946至1947年间租住的房子。在他的指点下,我带他们找到了位于升平路与镇邦路转角处的弧形连排骑楼。我为他们四人在楼房前拍了照,以志纪念。1998年我首度赴美,在他家中住了数日,当时他已退休,他之前是洛杉矶一所高等专科学校的数理教师。婶婶将她与叔叔早年的照片逐一拿出来给我看,她年轻时还真是个西方美人。他们还告诉我,20世纪60年代初,他们曾到香港申请入境未果。也就是说,1947年之后叔父再也没见到过祖父。
大姑妈淑仪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是她的生活主轴。父亲在《自传》中说,由于大姑妈的这门亲事,一家人在逃难抵菲后的困境中得到了些许接济,才没有吃更多的苦头。父亲与他的这位阿姊感情很好,曾多次到她家躲藏避难。我在菲访学一年,是他们家的常客。这也是我去的次数最多的亲戚家,给我带来不少温暖。表哥表姐们也待我如亲兄弟一般,那种当小弟弟的感觉是我在国内从未有过的。
大姑妈留在菲律宾,父亲和二伯父、二姑妈三人则先后回到国内。二伯父比父亲大两岁,战时参加菲华左派组织“抗反”(菲律宾华侨抗日反奸大同盟),比父亲更早就取道香港回国。在香港停留期间,他认识了一位泰国归侨小姐,她后来成了我的二伯母。二人前往北京,1949年后成为中央人民政府华侨事务委员会的干部。二伯父后来升任印尼科科长。1959至1961年间,他们被外交部借调至中国驻印尼大使馆工作,二伯父任二等秘书。父亲与这位二哥年龄最接近,人生道路也相似。有两张相隔二十年的二人合影,恰如其分地展现了兄弟俩在不同的时代相似的精神风貌。
二姑妈是祖父母最小的孩子,一直跟在祖父母身边。但20世纪50年代她还是到了北京,就读于一所女子中学。当时时兴学生与解放军联欢,她由此认识了一位年轻帅气的海军军官,由相识而相恋。1958年她执意前往大连与那位军官结婚。但由于巨大的家庭背景差异,以及南北生活习惯的不同,这段婚姻持续了不到五年,离婚后两个孩子都跟了二姑妈。此后她未再婚,在祖母帮助下把孩子拉扯大,改革开放后也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1988年5月,父亲和他的兄弟姊妹共六人汇集厦门,提前为祖母庆贺九十大寿。这是1946年之后他们首次也是最后一次齐聚一堂。那次欢聚的照片格外珍贵。
大伯祖父的女儿,我的堂姑妈淑娥、淑娇,是家族中的两位传奇人物。1934年淑娥与吴静邦结婚,不久夫婿赴新加坡,两年后回国带她一起前往。夫妻二人都参加了新马华人的左翼组织,积极从事抗日宣传活动。淑娥曾在《南洋商报》《星洲日报》工作。夫妻二人还分别担任过新加坡文化界、妇女界抗敌复员委员会领导人,吴静邦的名气更大。英国殖民当局于1940年将吴静邦驱逐出境,淑娥亦于次年返回中国。此时国内抗战正值艰苦阶段,淑娥之妹淑娇与在菲的第一任丈夫黄汉民离异后也回到国内。吴静邦遂带着淑娇寻找革命队伍,把这位具有反叛精神的妻妹送进新四军。后来淑娇成长为一名英勇善战的女战士,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南京航空学院的领导,将姓名改为叶若梅,以示彻底脱离家庭。她的第二任丈夫黄云也是高级干部。然而吴静邦却在辗转中与组织失去联系,作为嫌疑犯被国民党关押。国民党溃败之际,厦门监狱看守仓皇逃窜,吴静邦糊里糊涂地跑了出来。1949年后夫妻二人因无证明材料,其在海内外的革命经历未获承认,但他们的心态倒也平常,一家人过着平静的生活。
大伯祖父的长子振宗,也有过海外经历,小时候曾到新加坡读书。1949年后他家一直住在鼓浪屿。进入新世纪后,我每年的正月初一都要过轮渡去给他拜年。振宗伯是一位小学教师,晚年则是一位儒雅的长者。我与他很谈得来,每次去都要谈上一两个小时,许多家族往事我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他有其父遗风,能赋诗著文,而且桃李满天下,培养出不少人才,厦门有名的地方文史专家何丙仲就是他的学生。经他介绍我也认识了何先生,并多次前往拜访请教。
大伯祖父的第三子振汉,在我童年记忆中有着特殊的位置。1958年我随父母转学到广州,读小学二年级。一次周末,振汉叔带我上了一艘停泊在黄埔港的豪华客轮,让我度过了惊喜迭出的一整天。振汉叔刚从著名的集美航海学校毕业,即当上那艘客轮的三副。
年轻潇洒的他乐观幽默,热爱生活,整天笑容满面。客轮上的一切,对年仅八岁的我来说,是何等新鲜有趣!我跟着他跑遍了客轮的每一个角落,还一个劲儿地问个不停。那次经历让我终生难忘。
想不到这样一个有才华又充满生活情趣的人,竟在“文革”中死于非命,令人扼腕叹息!
二伯祖父的第三子振声,我小时候常见他来找祖父。生活的坎坷,愈发使他坚强。后来他全家移居美国,1998年6月我在纽约时就住在他家。当时二伯祖母还健在,与他们一家人住在一起。
最后要说说十二叔振峰(震峰)。1982年我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想不到他是监考人之一。我正埋头奋笔疾书,偶然抬头见到他在考场走动。我与他的眼神碰到一起,但考场纪律不允许我们交谈,于是只是彼此会心一笑。这是多年不见的叔侄俩的心灵沟通。此后我与他的来往就频繁了起来。震峰叔当时是厦门教师进修学校校长,为了儿子转学读书的事,我没少给他添麻烦。儿子当时很喜欢下象棋,而震峰叔是个棋迷,一老一少一见面就是下棋。开头儿子当然是屡吃败仗,几年后震峰叔渐渐招架不住儿子在棋盘上的攻势,直夸这小子聪明。那真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随着父亲那一辈人的凋零,他们的音容笑貌只能定格在其生前的照片上。如今可以从这些照片中回味当年亲人们久别重逢时的欢愉,也可以通过这些照片将断断续续的家族记忆连接起来。
父亲那一辈人在时代激流冲击下,与前代人已大不相同。然而不变的是,大江大海由无数水滴汇流而成,历史巨流由无数普通人推动前涌。我仿佛听到历史深处发出阵阵回响,那是先人的谆谆之言:家族的荣耀在等着你们增添光彩,这荣耀由奋斗探索而来,不由彷徨蹉跎而致,它不计成败得失,只论执着如一,不骄不馁,砥砺前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