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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依偎 斩获国内外七项文学大奖的奇幻爱情故事 莫言题名 苏童誉之为“灵魂之作”

書城自編碼: 3802481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中國當代小說
作者: 丁捷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967653
出版社: 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4-01-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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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失去身份证明和行李的美院毕业生栾小天,在遥远的雪国亚布力思,被一个名叫安芬的酒吧大龄女歌手“收留”了。也许,只有遗失了身份证他们才能忘了自己是谁,只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他们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孤独让他们找回了自己,失落让他们懂得了别人。他和她相爱了,忘记了身份、地域和年龄这些俗世必要的“紧箍咒”,就那么盲目信任,就那么盲目简单。他们讲自己的故事给对方听。轻松浪漫的男欢女爱只是表象,愈接近故事的真相,也就愈逼近他们的痛苦与屈辱。
關於作者:
丁捷,作家、艺术家,中国当代涉世很深、涉猎较广的一个另类。曾在江苏、新疆等地生活,跨越多种职业身份。创作出版文学艺术作品二十多部,其中《依偎》有多种文字版本,获得国内外七项文学大奖;《追问》长踞畅销榜,引起广泛讨论,是“现象级”作品;绘画《极乐戏》系列在英国、日本、俄罗斯和中国澳门及内地多地展出。
內容試閱
(一)
在北国冰天雪地的背景上,安芬呵呵呵地傻笑着。那会儿她一直在用探寻的、热烈的目光勾我。请不要误会,我说勾,目光勾我的勾,并不意指勾引,我只是觉得目光是有形状的。代表我们不同心思的目光都是有不同形状的吧。这个应该好理解。它像我们大学时候所上的色彩课,严谨的老师会把色彩讲得很科学,浪漫的老师会把色彩讲得很艺术。很科学地用色彩画画儿,一定会把太阳画成红色,或者黄色、金色。浪漫地画就不是那回事了,太阳可以是黑色的,可以是蓝色的,因为太阳是画家的心,随情变幻啊。还可以像莫奈那样,把太阳画成一盘彩色沙,或者梵高的太阳,是一堆盘旋的线条,每一根线条都有一道生命,太阳并不是一个单一的生命啊。我觉得人心再复杂,再怎么玄乎,都是可以用色彩来模拟的,最多加上色彩的形状和动态吧,一张绘画,完全可以把心描绘得透彻。安芬这个时候的目光,如果我来用画笔表现,那应该是一种藤蔓状的色彩,哀怨的柔软,快乐的迷离,也很有一种力量;它向外生长,扩散出许多小手,抓住你,抓住你的目光,抓住你的注意力,甚至抓住你的心思。除非你的目光不与她相遇,相遇了就不要企图逃脱。我没有逃脱,也许心里暗自渴望,这也许是我意外的旅途中,一份意外的体验机会。
圣诞日的下午,我们坐在三楼简陋的平台上,喝着一种叫作藤香茶的茶。安芬说,这专属于亚布力思地产的藤香茶,里面是有许多故事的。喝这种茶,会使人产生美好的迷幻,抑或糟糕的迷幻,与其说它是一种茶,不如说它是一种毒品,有毒的饮品。
“你,南方人啊,你一定不相信,这个很玄。”安芬做了一个撇嘴的表情,用调羹把暗红色,甚至有些随着午后日光的倾斜变成紫色的茶水,搅了两搅,用她的鼻尖去嗅其中的滋味。“反正,我是相信的,每年我喝这种茶,每年都会体验到奇遇。你看,今天碰到你,也许就是一场奇遇。每年许多游客,来到亚布力思,不一定是冲着这里原始的、几乎与世隔绝的自然风光,以及博大天然的滑雪场地,但我们一定是冲着一壶藤香茶来的。这么说吧,人们渴望平庸的生活,有一天会在外力的作用下,那种外力也不是刻意的外力,更不一定强大到什么星球相撞,江海翻腾啊,只一点外力,漫不经心的外力,就使我们的生命出现奇迹。哈哈,一杯茶就是这样的。人们堕落、吸毒也就是为了寻找生命的奇迹,想象中的奇迹吧,很虚幻。”
她这样炫耀藤香茶,似乎在为我们的相遇相识,找到很好的注解。至少到现在,我和她能坐到一起,看起来还真是有些戏剧性。我一大早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县城,转车过来。我来到亚布力思度假村简陋的总台前,正准备办理住宿手续,可是,我发现我的行李怎么就不在了。什么时候不在的?忘记在出租车上,还是丢在了机场出口通道边的厕所盥洗台上,抑或根本就没有从飞机上拿下来,甚至根本就没有带上飞机,彻底忘在家里?我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有一千种疑问在我脑海中翻腾,就是没有理出行李的真正线索。我很懊悔,从县城打到一辆出租车,似乎就是一路睡过来的。天那时候几乎没有亮,出租车开着大灯,小心翼翼地在山区攀行着。我在睡觉,把行李的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吧。丢就丢了吧,丢了也就是几件破衣服,一些画画儿的颜料和笔什么的,最值钱的大概也就是一个锋利牌的剃须刀吧,那是我以一张80cm×100cm的油画的价钱换来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一张破作品的价值啊。可是,行李不见了,会议报到证,装身份证的钱包,这一切也就没有了。只剩下我人一条,站在总台前,对着陌生的总台小姐,急切地解释。
“先生,您所说的会议,也许前一阵是在我们这里召开过,可是,最近真的没有您说的会议。”陌生小姐无奈地告诉我。我把那个会议的名称详细地告诉她。她和善地笑着回答我,没有,真的没有这个会,也许您记错了名称,也许记错了宾馆吧。
亚布力思,噢,亚布力?不是,亚布力,亚布力是北方的另一个地方吧?我要的就是亚布力思,一个四个字的看起来如同山寨了亚布力的地名啊,当时对这会议通知,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当时嘿嘿地笑了,地球上有许多名字,就是这样的。
“没错,亚布力思。就是这里。”我说,“会议就是一个笔会嘛,尊敬的某某某,你好,我们荣幸地通知你,你的画作《遥远的马力,以及夏日》经专家评委认真评选,获得本次大赛二等奖。请于某年某月某日如何如何,什么什么的,就是这样的笔会。”
总台小姐笑了。她并不在认真听我的话。总台上并不忙碌。她的手指一直没有离开柜台里电脑的鼠标。我想她沉浸到“传奇”或者“魔兽”或者微博里去了。我有些生气,站在那里独自生气。
就在这个时候,安芬走向我。她从门外进来,走到我后面,好奇地望着我。在我的目光与她相汇的一刹那间,我们都有些异样感——应该说,我有些异样感。当然我没法说这种异样感是什么,来自哪里。我冲着她笑了一下,她有过短暂的迟疑,然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在我看来,有些神秘莫测的微笑。她一定完全听懂了怎么回事,于是直接就走过来说:“噢,孩子,你拿我的身份证先登记吧,费用我也先给你垫着。其他的,住下来有时间慢慢查找。”
尽管那一声老气横秋的“孩子”称呼,让我觉得真逗,但我还是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她始终微笑着,帮我办妥了一切。我真的如她称谓的那样,变得很安静,很乖,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我能怎么样呢,一个连自己身份都无法证明的陌生客,在亚布力思度假村陷入了茫然无助。安芬不及时出现,我在这一刻也就变成一条流浪狗了。从安芬走向我的第一秒钟开始,我就注定要自然而然地、乖乖地跟着,仿佛她是我的主人,而我从一条流浪狗,变成了一条幸运的宠物,至少是一个找到了临时寄寓的宠物吧。
一个奇遇是不是就应该有这样的开端呢?
入住了安芬帮我安排的小单间,又跟着她到副楼的底层餐厅吃了午饭。我有些困倦,想回到房间休息。可安芬兴致正高,把我“押到”顶楼露天的茶座。“你现在是我的奴隶!”她对我的帮助,我是不得不接受了的心情,唐突,不安,也有点欣喜。但她倒是眉飞色舞,恰如成就了一份可以惊喜的收获,“没有我,你哪里也去不了,在找到行李之前,最好跟着我混,老老实实听从我的安排噢。不过你放心,我不万恶,不会虐待你哦。你不要当我是奴隶主,也不要当我是政府,可以把我当作姐姐啊,说不定你就有一个丢失的姐姐,在你很小很小,形成记忆能力之前,有一天你姐姐从家里出走了,你的父母呼天抢地地寻找,最终没有找到,二十年后,上天安排她跟她的弟弟奇遇,就是今天的你和我,哈哈。”
我们俩为这个假设笑得前仰后合。我说,你真会奇思妙想,真有你这个姐姐,多好啊,吃你心安理得。
“一切皆有可能。”她说了一句那种滥街的广告词,并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有一个丢失的妹妹。”
安芬主动,热情,话语里充满小机智,甚至有一点精于世故的油滑,看起来与调皮难以区分的油滑,但这让我喜欢,在我看来,任何陌生感遇到她,在短时间里必定荡然无存。
“我请你喝一杯特产茶。”她打了一个响指,茶座的服务生一定跟他很熟,笑眯眯地过来。“一壶藤香茶,两个杯子。”她说。
“疼、香、茶?”我对这个名字不解,“喝了会心疼还是胃疼啊?”
她哈哈地笑,说:“藤,藤蔓的藤,香,香水的香。不过,它的产地倒是乡下的乡,所以藤香茶,藤乡的茶,你喝喝看,想哪儿疼,都行啊。”
茶上来了。
“我们先要焖茶,这当儿给你讲一个笑话。”安芬提议。
“当然好,”我说,“有笑话当茶点,好好好。”
“从前有两只海龟在沙滩上相遇,一见钟情。他们在一起窃窃私语,亲密地拥吻,并相约第二年到这里再幽会。第二年的这一天,公海龟早早地来到时,看见母海龟已经躺在那里等他了。公海龟非常激动,走上前说,早啊宝贝。母海龟却气愤地骂道:早你妈个头啊,只顾着自己爽,也不把本小姐翻过来,害得我在这里躺了一年,肚皮都快晒爆了!”
安芬几乎是费了十分大的克制力,才没有笑喷的,总算讲完了故事。见我不动声色,她急了,说不好笑吗,这么逗的笑话。我说好笑是好笑,可这个笑话太老了,听N遍了,实在配合不了你啊。安芬白了我一眼,说我还没有讲完呢。
“第二年他们亲热完,那个脑残的公海龟又忘记把人家翻回去。第三年他再来幽会时,发现母海龟带着一大群大大小小的龟仔在沙滩上嬉戏。公海龟一阵惊喜说:看来俺当爹了!可他一看,不对啊,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显然不全是自己的啊,就问:谁是我的孩子。母海龟说,我也不知道谁是你的孩子。公海龟就自作聪明地说:找到自己的孩子不难,只是需要时间,等他长大了跟女朋友约会,忘记把人家翻过来的一定是我的儿子。母海龟一听,冷笑着说:哼,告诉你吧,你忘记把我翻回去,后来每路过一只公海龟,看见我的白肚皮就过来上我一次,每次上完之后都忘记翻我回去,就这样我有了许多孩子。如今这个年代,会下种的男人遍地,人品好有责任心的男人绝种了。”
这次我忍不住笑了。安芬就说:“这次你总算配合了,但是配合得不对啊,你应该怒目圆睁,对我说,嗨,美女,不带这样骂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遍地的那种?”我说。
“那你是绝种的那种了?”
我做了一个抽打她的动作,说你们北方人,祖祖辈辈给冻结在炕上,练就的全是唠嗑本领。
说完笑话,安芬给我倒上茶,并一再提醒我,每一次喝藤香茶,都要带着一颗虔诚甚至迷信的心。“当着人生的一次初恋,”她这样描述,“尤其是你第一次品尝这种茶,就像第一次约会女孩,不,第一次去解一个陌生女孩的衣服扣子,把女孩翻在沙滩上,哈哈。噢,不对,应该是第一次去探究一个女孩的心思吧,那样,郑重,神圣,当一个人生仪式似的。”
她熟练地搅合着藤香茶。这种茶喝起来苦苦的,可是吞下去之后有好几种回味,很难说得清楚的复杂回味,感觉味蕾受到一种颠覆,的确让你产生莫名联想。我很想知道这种茶的具体来源,更想了解一点安芬所说的致人奇遇,至少安芬应该举个我们以外的例子吧。安芬手压嘴唇,做了一个不许的动作,补充说:“孩子,不许贪心,先按照姐姐我设计的题目,讲讲你自己,然后才能从我这里换到你要知道的。”
大概在遇到我之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安芬就说,讲讲你自己吧。此后,我就像耳鸣一般,耳朵里老是嗡嗡地响着,时不时听到安芬喊我:“喂,你是谁?”
听到她这样问时,我掉头看她,她总是不再说话的样子。我有点迷惘。后来一想,也对呀,无缘无故的帮助,难道连一点对受助者的知情权都没有吗?我心里一定还是有些不安的,有些过意不去啊。
于是,我说:“我自己?好啊,我是一个无名的画家,西画的那种,平时靠给出版社画插画为生的,哦,也许应该是个会画画儿的青年吧,不能算是家,这次从南方来参加一个颁奖活动。我有一幅画得奖了,一个不算大的奖,可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安芬打断我的话,说,“不是啦不是啦,我对这些可不急着感兴趣,我要你讲讲你的恋爱啦,你谈过恋爱没有?现在有女朋友吗?她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她不会是上海人吧?我想象上海女人,都是白白胖胖的,微胖的那种,嘴巴很凌厉吧。有的话,你就讲讲啊。”
这把我吓了一跳。我说:“您是记者吗?是记者可我也没有什么八卦价值啊,我是一个无名画家,甚至不配叫家,只能说是油画作者而已!一点新闻价值没有。”
“你不是名画家,我也不是记者。”安芬放声大笑,周围的人好奇地向我们张望。安芬说:“这样我们才平等嘛。平等的人遇到一起,随便点好不好?舍掉复杂程序好不好?我就是这样的人,喜欢这个,遇到看得我眼睛舒服的男人,哼哼,也包括你这样的男孩啦,就会上去跟他说:‘先生,啊,或者说,小子,帅哥,给姐讲讲你的爱情故事吧。’就这样,大部分人会被吓一跳,然后,不安地坐下来,最终把他们的故事全倒出来,仿佛倒出了一辈子的苦水,很痛快的。”
“这是为什么,你不是记者又为什么收集这些?我想大部分人讲的都是那些自以为不一般,其实很平庸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吧。”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用手撑起下巴,侧着脸仰望亚布力思的天空,说,“一人一世界,正相反,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平常。”
“即便非常奇特,可堆积在那里,一样是垃圾。”我指指安芬的脑袋。安芬对“垃圾”这个词很不满,说,“什么呀,你才是垃圾呢,你这个南方的臭小子。”
我们都呵呵地笑起来。我再次问这有什么用。安芬说:“我真的真的,都要快瞧不起你啦,凡事一定都是有功利才有价值吗?我喜欢,这就是用场。噢,对了,你们南方佬都是生意经吧,有一颗很实用的脑袋对吧?告诉你,这些故事,就是用来创造品味、制作绝品的藤香茶的!好茶要有好点心,奇茶嘛,当然得有奇妙故事做伴侣啊。”
我不禁瞪大眼睛。安芬说话就是让人一惊一乍。安芬说:“小男生,不要怀疑吧。我不是霸王条款对你,你一个故事,可能没讲完,就陷入我的故事中了。我说过,我们是平等的。”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培养出、对、你的、故事、的兴趣、呢。”
“你会的。”她眯缝着眼睛,仿佛要把她的目光压得更扁,“你求我讲的日子在后头呢,到时候管我叫姑奶奶,还得看姑奶奶脸色。”
我们忍不住大笑起来。简陋的屋顶平台茶座,稀疏的茶客注意力全被收拢了过来。
“讲讲你的初恋,或者你的第一次春梦吧。”她看看周围的人,朝他们一一点头,笑,致意。然后,她抽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桌子上,一包烟,一个火机,她熟练地玩弄它们。她把火机啪啪啪地打着,再熄灭。如此反复。她的脸上露出一点有些邪乎的笑。她隔着桌子,身子向前倾过来,然后我闻到了一种清淡然而持久的香水味,带有一点柠檬的清凉气息,一点苹果的甜香。她在我的耳边轻轻说:“任何一个女人,都把自己的初潮,初吻,初爱,初孕,看得很重,珍藏得很深,对不对?”
我在她的香郁里有些意识迷离。她的脸颊与我靠得实在太近、太近了。我点点头,没有说话。我想,我能确定她的说法,但是我不能体会。
“这样好了,小子啊,你说你的。然后,我也给你说我的。行不?”
我情不自禁把脸离开一线,好让目光能看见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几乎都放大了。我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头影。我甚至被那么清晰的头影吓了一跳。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咳咳,我被我自己的影子吓了一跳,通过一个女人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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