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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早春一夜之间乍然盛放的粉樱,夏日午后不绝于耳的蝉鸣,秋天傍晚踩得吱呀作响的落叶,冬季捧在手心里热气腾腾的烤栗子,那是从指缝中溜走的悠长岁月,也是人间的大好时光。在《好时光》这样一个带有悬爱色彩的故事里,羁绊始终是一个重要主题。命运的羁绊是那样的牢不可破,穿透岁月的隔膜,经年以后仍能清晰地落在那人身上。品读这个故事,你会发现,原来命中注定的人,走到哪里都始终在身边。愿这本书能带给你温柔的撼动。
——编辑 加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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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教授夫人季珍珠,于雪夜意外遭遇凶徒险失清白,千钧一发之际被下班的公交司机花盛舍命相救,然而因为害怕自己光鲜的生活被打破,季珍珠选择了逃离和沉默,人性的自私与懦弱让罪恶的魔爪继续嚣张……
因为缺少人证,花盛之死成为悬案,留下的妻女生活窘迫,生活在一些人恶意的攻击里。
多年后,花盛的女儿花深与季珍珠的儿子黎海洋相识并相爱,却因为家境身份的悬殊而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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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烟罗,青少年阅读品牌资深策划人,自由撰稿人。写作风格温暖轻灵治愈,被读者誉为“忧伤童话掌门人”。
代表作:《星星上的花》《繁花盛开的夏天》《海棠花未眠》《小情书》《贝壳》《我们的青空》
烟罗新浪微博:@烟罗猫猫
烟罗微信公众号:yanluo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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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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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
角落一滩雪沾满了泥水,脏兮兮地堆在那里,来不及融化,又有新的雪花盖了上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所有人的夜晚,都安然无恙。
【楔子2】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剧痛包围了她,无论怎么努力睁大眼睛,也都看不清任何画面。
只有一点点光,一团模糊的光,也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至沉入永远的黑暗里。
【楔子3】
世界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的老电影,明明画面定格,却又仿佛意境无穷。
角落一滩雪沾满了泥水,脏兮兮地堆在那里,来不及融化,又有新的雪花盖了上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所有人的夜晚,都安然无恙。
第一章——晚春·重逢
他握着手机,手上不自觉的用了力。
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甘心吗,不甘心吧。
第二章——夏鸣·初遇
“我叫黎海洋。黎明的黎,海洋就是大海的那个海洋。”
“我叫花深,花丛深处,别人都说我这个名字不像真名,但是它就是真名,我爸取的。”
第三章——秋尘·风落
花深静静地望着黎海洋的背影,少年清瘦又挺拔,夕阳的余晕肆意地躺在他的肩膀上,风都不忍惊动,却呼啸着吵醒了她心里沉眠的鹿。
“黎海洋,你这个大笨蛋。”
第四章——冬尽·归零
“其实我刚刚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了?”
“你走了,然后我嫁给了别人。”
“梦是反的,你只会嫁给我。”
尾声
这一生,大概都只会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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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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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片段】
“你找我什么事?”
明明不是想说这个,开口却是言不由衷,黎海洋懊恼,手上却抓住了花深就不想放开。
花深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小小的动作绵软无力却惹恼了心乱的男人。
“你回来干吗?”她也气了,回敬他。
“工作。”他加大了力气,不让她逃。
“我……我路过!”
她另一只手也上来帮忙,被他干脆地一把捉住。
两个斗鸡般的人儿忽然同时尴尬地怔住了,而后,好像察觉到自己是多么幼稚无聊可笑,花深突然一下子笑出声来。
她的笑容,就像花朵盛开一样,灿烂得令人无法不被感染。原本压抑着怒气快到顶峰的黎海洋,就像被戳破的气泡,所有的不快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花深突然不挣扎了,她恶作剧般微微一踉跄,仿佛没有站稳般,靠向黎海洋的怀里。
黎海洋丢盔弃甲,再坚固的城池也土崩瓦解,一片废墟。
这是他们相爱时调皮的花深常玩的小游戏,百试百灵。
黎海洋认命般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那柔软的身体靠上来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两人接触的地方像是瞬间长出无数个小触角一样,挠得人心尖酥麻,电流乱窜。
而这真真切切的情绪变化甚至是身体变化,令他感到绝望而无奈。
他的心,他的身体,他的发肤,都记得她,而且深入骨髓。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也不想问了,就顺着她这势,反手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扣在怀里,勒到她疼,勒到她哭,恨不得永生永世再不放开。
最后花深真的要疼哭了,她觉得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只能出声求饶:“喂,你放开我,我疼。”
“不放。”
“黎海洋你怎么变得这么坏呀?”她委屈。
“是你自己靠上来的。”
她不肯承认:“我才不是要靠上来,我只是早上没吃饭,贫血,站不稳,这是正常的,我经常这样!”
“是吗?”
黎海洋闻言,真的放开了她,虽然这对他来说,真是需要巨大的毅力。
“你经常往别人怀里靠?”
“我才没有!”花深急了。
“那昨天晚上呢?”
“昨晚?”她没反应过来。
“和人家看电影的时候,靠了吗?”他放开了她,却并没有允许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只是让她不那么生疼。他低头看着她,嘴唇和她的眼睛近在咫尺,这暧昧的距离让他的声音似乎也变得喑哑了几分。
花深在黎海洋的气息笼罩下变得浑浑噩噩,她原本就脑子转不过他,现在更是慢成了蜗牛,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才没有……”她无力吐槽。
黎海洋唇边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绽开,就听她又补充道:“我只是,住在他的房子里……”
这句多余的话,让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里。
花深察觉到黎海洋情绪转变的时候,黎海洋已经冷着脸,命令自己的手指从她温热的体温和柔软的肌肤上离开。
不能更多了。
他提醒自己。
今天是他们分开后如此漫长的时间里,第一次重逢。
她的生活或许有了很多改变,或许有了很多秘密,那些他终将一一纳入自己的世界,但,需要时间。
他对此还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承受妒忌的狂怒,失落的不理性,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她再次吓走。
这一次,必须是来日方长。
“快中午了,我回去了。”花深说。
“我送你。”黎海洋迅速接话,情绪依然是压抑着的,这也让花深有些莫名的委屈。
“不用了。”她说走就走,转身一挥手,“下次再约。”
什么下次!哪有下次!
他还不了解她?!
说了下次,其实就是打算逃跑,最开始的一腔孤勇,最后都化成了。
“等等!”黎海洋拉住她,重复道,“站这儿等着,我送你。”
“不用了……”
“花深。”黎海洋连名带姓地喊她。
如果他这么叫她,那大概就是代表他真的要生气了。显然她现在并不想让他生气。所以,她妥协了。
“知道啦。”花深做了个鬼脸。
“我去取车,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许乱动。”黎海洋丢下一句,匆匆而去。
花深站在停车场的出口,乖乖等黎海洋把车开出来。
不远处的保安只觉得今天自己的眼睛出了故障。
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这座平日里神圣威严的学术建筑前,看到那个新来的总是眉宇沉默、表情刻板的年轻教授,在耐心地陪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姑娘玩各种匪夷所思的小把戏?
更奇怪的是,那个看起来像患有多动症一样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姑娘,竟然在那年轻教授转身走向停车场后,突然静下来了。
天边有着大片厚重的黑云一点一点压向太阳,一边是光明一边是黑暗的天空战场,让人的心情说不出来的隐隐压抑。
但凡风雨欲来的变数,总让人有一种触目惊心的震撼。
年轻的保安呆呆地看着那个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阳光的那一面,红裙灿烂,但她的影子却像长在了地上,再没有半分晃动,而她的目光,就那么痴痴地锁定在那个越走越远的清瘦背影上。
有一瞬间保安几乎以为她要流下泪来。
但她明明还是嘴角上扬的微笑模样啊。
【楔子1】
角落一摊雪沾满了泥水,脏兮兮地堆在那里,来不及融化,又有新的雪花盖了上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所有人的夜晚,都安然无恙。
十五年前,冬至。
一场大雪过后,城市似乎安静了许多,只有中心区的灯光依旧热闹,乐此不疲地在夜晚的幕布上描绘着城市绚丽而躁动的灵魂。
风不大,但依然冰凉,像无数的牛毛细针,在裸露的肌肤上轻刺。
恋家的人,都想早早归家。
与热闹的中心区隔着几条街,就是一片废工地。
这处规模不小的建筑工地,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停了工,还是资金断链烂了尾,此时只余几排简易工棚在没有点灯的环境里影影绰绰地立着,可见薄薄的一层雪盖在上面,荒凉又寂静。
微微的风刮动,角落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借着黑暗肆意地窥探着人间的温暖灯火。
它们太冷了,总是那么不甘心寂寞。
可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远处,一道灯光乍然而现,伴着刹车的刺耳响声,骤然把夜幕撕开一条缝。
季珍珠气急败坏地从出租车上蹦下来,一时没站稳,踉跄了几步,同时嘴上骂骂咧咧地把司机的家属问候了个遍。
那司机却一踩油门扬长而去,留给她一团混浊尾气。
季珍珠呛得咳嗽了几声,又气急败坏地追着咒骂了几句。
她今天运气差得要死,打牌输了一天,好不容易在最后有了回本的征兆,出差在外的老公突然打来电话说今晚提前回来。
她当然不甘心,可又不敢让老公知道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打牌,把儿子独自丢在家里了,于是只能恋恋不舍地下了牌桌,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谁料中途司机看她穿得“珠光宝气”,以为她是没有金钱观念的阔太太,竟然想带她绕远路。
她季珍珠可不是那种不接地气的贵妇人,对于钱的事,她一向在梦里也容不得别人占她一个子儿的便宜。
于是一来二去,两人谁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大吵了起来。
那司机也不好惹,直接把她扔在了半路。
缺德!
季珍珠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皮草大衣,越想越气,越气尿越急。
她后悔刚才没在牌友家解决一下这个生理问题,主要是她家黎教授今天回来得太突然,她又素来知道他最讨厌她打牌,所以一下子慌了神,脑子短路了。
她四下看了一圈,这里离家估计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罢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她没当上教授夫人以前,可也是县里一枚风风火火的小辣椒,胆子大得很,性子辣得很。
干脆找个无人处就地解决。
季珍珠抬眼一看。
后边不远处是一片停工的工地,黑漆漆的一片。
有几排简易工棚立在那里,昨天下了一天大雪,工棚周围的地面都是白色,却没有脚印踩乱的痕迹。
正合她意。
季珍珠小腹吃紧,顾不上许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急急过去,直接绕到了第一排工棚后面。
季珍珠原本出身于贫寒家庭,偏生长着一张俏脸,所以不甘心命运的埋没,刚满十八岁便独自来到了大城市打工。
能遇上黎教授,是她的命运发生天翻地覆大逆转的奇迹所在。
所以自从嫁给了黎教授,一些粗俗的举动在人前她都不曾再做,但今夜四下无人,如少女时代一般撒个小野,内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畅快和得意,一时间竟冲淡了前面的倒霉带来的气闷。
寒风不停,呼呼作响。
一滴融化的雪水顺着棚檐滴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角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引起季珍珠的注意。
季珍珠解决完内急,提着衣服站起来,舒畅地缓了口气。
她先挪动脚步,离开那片自己生产的秽物,生怕弄脏了她身上昂贵的皮草大衣,确认好后,接着准备系裤子。
就在她低头整理时,突然,身后的一间工棚里,猛然蹿出一个高大的黑影,像一座山一样,又狠又重地把她扑倒在地上!
像是骤然间遭遇了几百斤的重锤攻击,季珍珠向前扑倒,膝盖和下巴还有手肘一起砸中雪地,一瞬间眼前金星乱冒。骤然包裹四肢的剧痛令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裸露的皮肤突然和冰雪地亲密接触带来的强烈刺激拉回了她的一分神志。
极致的绝望与恐惧,令女人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非人类的尖叫,在冬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这声尖叫转眼就被一只巨掌生生摁回了喉咙里,只余沉闷的呜呜声。
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从背后压在她的身上,像一只疯狗一样喘着粗气,嘴在她的右耳孔里拱着啃着,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和混浊口气的浓烈气味瞬间钻进了她的每个毛孔,肆无忌惮地冲进她的鼻腔、口腔,像有形的秽物一样浓稠地塞满,令她几欲呕吐。
一只鬼爪般尖利粗糙的大手已经毫不犹豫地狠狠抓向了她的裤子,尚未整理完的裤子瞬间被重新撕扯开,另一种陌生的、伴着惊惧与耻辱的疼痛随之而至。
太快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仿佛只是十几秒的时间,她就从灯火通明的人间,被魔鬼扯入地狱。
季珍珠的脸被狠狠压在地上,已经扭曲到不成形,她的左手被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呈现出一种可笑的姿势,而右手却横在自己的眼前,手腕上价格不菲的镶钻腕表露出了一大半,在她的眼前闪动。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灵魂出窍了,居然模模糊糊好像看到了时间正指向九点半。
随身带着酒红色的精致小牛皮包在撕打中被施暴者踩在了脚下,金色的按钮绷开,一堆亮晶晶的名牌化妆品和小小的钱包、卡包都滚了出来,此刻原本价值不菲令季珍珠充满虚荣心的物件都仿佛成了一种讽刺,告诉她这一切都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离她远去,令她泪流满面。
此刻她多么希望对方只是贪财,那她可以把包里的一切都给他。
然而对方却像是失去了人性的野兽,只是一味地想要发泄,想要破坏,想要凌虐。
而半小时前,在城市的另一边。
不远处的绘商大楼外墙的大广告屏还在放着某明星的新广告,只是那广告歌听起来有些绵软无力。
到了该交班的时候了。
花盛已经第三次认真检查车子上的设备,反复确定无误后才到值班室的交班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开502路线的公交巴士了,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去开另一条线,609路。
新的路线路过他家门口那站,同时还路过女儿的学校,有时时间对上,刚好可以顺便送她上学。
所以换路线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
不过,他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心却有些婆妈念旧,开了几年的502路,竟然有些舍不得。
只是,想到宝贝女儿,那一点点不舍也就烟消云散了,开609路能接送女儿上下学,他的宝贝女儿有这么大的车接送上下学,她在班上得多风光啊。
一念至此,这个高大的男人刀削般的沧桑面容上不禁露出了孩子般期待的笑意。
交接完毕,花盛搭公交车回家。
回家的公交车上人不少,他原本坐到了位子,后来又让给一个老太太,自己便站着。
人家看他牛高马大一大男人,让个座理所当然,其实没人知道,他此刻脑门上有点儿冒虚汗。
老胃病又犯了。
他揉了揉胃部,痛苦地弯了弯腰压住那个痛点,但并没有什么用,反而加重了想呕吐的感觉。
这样子回去,被女儿发现,又该数落他替他担心了。
离家还有两三站的时候,花盛提前下了车。
他在路边小店买了一瓶矿泉水,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盒,这是宝贝女儿贴心地为他这个老胃病爹准备的胃药,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就算吃下药,药片起效也要半小时,所以他提前下车,吃了药再散步回去,时间刚好,进门时又是一条好汉,省得老婆和女儿看到他犯病又替他担心。
他暗赞自己机智。
花盛嘴里哼着歌,路过那片荒芜工地的时候,刚好是晚上九点半。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绒雪,落到颈子里凉飕飕的。
花盛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正准备加快步子,却在蓦然间,听到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声惨叫!
那声音自不远处几排黑漆漆的废弃工棚处传来,虽然只有短促的一声,却听得出痛苦至极。
花盛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半秒犹豫,全身的汗毛都齐刷刷立了起来,热血瞬间充盈了整具身体,他听到自己如平地炸雷般的吼声:“谁?在干什么!”
发出声音的同时,他的身体仿佛根本不需要头脑给予指令,已经扑向了声源处。
平时工作的时候,花盛没有少遇过车上发现小偷,占座起争执,色狼欺负小姑娘这些糟心事。很多同事看多了,也不那么愿意管了,睁一只眼闭一眼懒得多事,但他却是出了名的较真,只要被他看到,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单位领导经常半开玩笑半埋怨地说花盛,动不动就拉个人送去警察局,他这是把公交车开成警车了。
他就憨憨地笑,也不争辩,下回还我行我素,该管还得管。
领导也只得随他去了。
他这样的性子,遇上这种事,让他视而不见,那是不可能的。
他大吼着冲过去,同时掏出随身带的强光手电筒,一边摁亮一边朝着黑暗里照了过去。
他刚转过第一排工棚,便借着雪光银辉,看见两个身影在雪地上挣扎、翻滚,原本洁白的雪地已经变成一片凌乱泥泞,仿佛要面目狰狞地露出白雪下面掩盖的脏和恶来。
下面的女人在拼命地挣扎,她的身体已经被掰得极度扭曲,但她依然死死护住自己关键部位的衣服,不让上面的恶徒得逞。
但这显然激怒了那恶徒,扬起的拳头雨点般挥下,欲将不听话的“猎物”砸成肉酱。
花盛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原本就已经涌上来的滔天愤怒,此时变成了直接爆开的炸药,五光十色、震耳欲聋、魂飞魄散,炸得他双目赤红。
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等令人发指的恶行!
花盛怒目圆瞪,飞起一脚踹在了上面的人背上。
那一脚力道之大,竟把上面的人踹得滚出了一米开外。
下面衣衫不整的女人也算机灵,立刻连滚带爬地朝反方向逃去。
恶徒很快回击。
一个被兽欲烧红了眼,一个滔天愤怒在燃烧,加之两人都算身形高大,一时间竟看不出谁占上风。
仿佛都拼上了命。
季珍珠连滚带爬地逃到角落里。
从小在乡野生活的经验令她比一般柔弱的女人要强壮,虽然经此巨大打击,但她身体仍然很快恢复了知觉。
她庆幸自己力气也不小,奋力挣扎间竟未被那个禽兽得手。
但如果这个英雄不及时赶到,她成为俎上鱼肉也就是分秒间的事。
如果在这里失身,她的人生将从天堂跌回地狱,不,是跌向比来处还要悲惨一万倍的地方。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摊开颤抖的手指,刚刚在挣扎间,她扯掉了恶徒的一颗扣子。她将扣子收入自己的口袋中。
抬起手的时候,她突然闻到了自己皮肤上传来的恶心的臭味,来自刚才压在她身上的那个恶徒。她无法自控地猛地弯下腰剧烈干呕起来,几乎要把胆都呕破。
她妆容凌乱,原本红艳的唇色从嘴边划了一长条到脸上,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我要杀了他。她脑子里不断地回响着自己疯狂的尖叫声。
杀了他,杀了这个恶徒,杀了这个畜生。
忽然,响起一声沉重的奇怪的闷哼。
周围的空气好像发生了什么微妙变化。
季珍珠愣了一下,僵硬地缓缓停止干呕,抬起目光,怔怔地看向那两人搏斗的方向。
血,温热黏腻的血液不断地冒出来,像是漏水的热水袋。
血是从那个英雄身上冒出来的,他单膝跪在地上,痛苦地弯着腰,而那些血就从他卡其色的工装大棉袄里不断地冒出来,在雪地上蜿蜒浸润。
而那个恶徒穿着一身脏污的黑棉袄,手里拿着一把造型有些奇怪的半尺长的小刀。在恶徒施暴的动作间,他的背部不经意露了出来,上面赫然有一个蛇形文身。
血顺着冰冷的刀刃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像是黑色的小花,衬着杀人者的狞笑。
花盛没想到对方会带刀子。
他原本已经在体能上占了上风,眼看就要把对方制伏。
谁知腹部一阵剧痛,他才发现不妙。
看着那恶徒扔下他,又像个疯子一样准备扑向那个女人,花盛调整呼吸,从地上摸到一块砖头,用尽全力跃起,毫无保留地使出全部力道砸向那恶徒的后脑勺。
恶徒被砸得脑袋一歪,刀子也脱手飞出。
他回头看到花盛如金刚铁塔般的身影,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刀伤的影响,再加上后脑剧痛,他心里不禁一怵,捡起刀来拔腿就跑。
直到恶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花盛强撑着的身躯才轰然倒下。
季珍珠跪坐在地上,整个人狼狈又凌乱。
她的脑袋里像有一万台推土机在碾压,巨大的嗡嗡声令她崩溃,但强健的身体还是令她凭借着本能站了起来。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看电影时可以嗑着瓜子唾沫横飞地点评很久,然而搁在自己身上,只觉得电光石火。
刚才那恶徒捅完花盛后还试图再一次扑向她的意图彻底吓坏了季珍珠。
那真的是个疯子,那狰狞的脸,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不,画上的恶鬼都没有那张脸可怕,就算在梦里,她也没有见过比这更可怕的暴徒。
上一秒还想着要杀了他,而下一秒,她只想永生永世再也别见到这个人。
逃跑吧!
一个声音疯狂地钻出来,朝她大吼。
赶快逃跑!那个疯子,可能还会回来!如果他再回头,她还能逃得掉吗?
跑!快跑!
季珍珠神经质地朝热闹中心区的方向踉跄着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猛然站住,回头看去。
那个救她的英雄安静地趴在雪地里,无声无息。
她心里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捏住。
人的本善和愧疚之心令她立刻转身朝着恩人奔了过去,没走几步,腿一软,恰好跪倒在那人面前。
明显的动静令地上的人又恢复了一点神志。
花盛吃力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来人是那个受辱的妇女而不是恶徒,心下松了松。他的意识在渐渐涣散,感觉很累很累,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
但那女人的遭遇还是令他想起了家中的妻女。
他当下放软了声音,用自己能控制的最温柔的语调安慰对方:“没事了。”
然而他不知道,他发出的只是一些含混嘶哑的模糊语音。
季珍珠哆嗦着,想伸手去扶地上的人。
这时,银白色的手机从口袋里滚了出来。刚才那么剧烈的挣扎对抗,它居然一直牢牢趴在内袋里,这会儿倒是自己跑出来了。
是它提醒了季珍珠——
报警,叫救护车。
她颤抖着手指去按键,还未按下拨出键,突然手机欢快地振动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一条短信,显示发送人正是她的丈夫,海洋生物学家黎教授。
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锤了一下脑袋,季珍珠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不,不能用自己的手机拨打。
不能留下证据显示她来过这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黎教授光鲜亮丽的夫人,遭遇了这可怕的一切。
如果知道她经历了这一切,从此,谁能证明她的身子还是清白的?
那些平日里就妒忌她的妇人和同乡,谁不会津津乐道为这件事编出无数个八卦版本?
一次当事人会痛不欲生的遭遇,在局外人嘴里,也许就是一桩刺激的香艳秘闻。
还有,她的丈夫和儿子,他们会怎么看她?
黎教授之所以会娶一个来自贫困乡下的高中都没毕业的穷苦姑娘,她深深知道,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她清纯、美丽、善良,或者说,他把对家乡的美好印象安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认识黎教授时,才十九岁,比他小二十岁,未谈过一次恋爱。
她深知自己被视为珍宝的原因。
多年来也一直小心呵护。
换得家庭美满。
如今,这桩遭遇,假如曝光,对她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想象。
季珍珠被火烫到般放下了自己的手机,呆怔了几秒,颤颤地伸手去恩人的口袋里掏弄,嘴里喃喃念着:“恩人,你忍一忍,我给你报警,我给你叫救护车……”
运气很好,她竟然摸到了他的手机,也老实地躺在棉衣口袋里。
用花盛的手机拨打完110和120,季珍珠已经差不多冷静了下来。
她站起来,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镇定,整理头发和衣服。
地上的中年男人,面容刚正,骨骼粗大,露出来的皮肤有些干裂,但衣物却是干净保暖的。
是一个为生活辛苦奔波但有一个温暖家庭的好男人吧。
她用力盯着这张脸,她知道,从此以后,今夜在这片雪地之中,出现在她面前的两张脸,一个是救她的天使,一个是毁她的恶魔,她可能永生都无法从脑海里抹掉。
但是,她也希望自己忘记并且不会再遇见他们。
她只愿今夜是一场噩梦,而天亮了,她将永远远离这场梦。
季珍珠呆呆地看了几秒,突然又扑通一声跪在了花盛面前,用尽全力磕了三个响头。
她把花盛的手机在自己的皮草大衣上用力蹭干净,小心地放回他的手边,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捡起雪地上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随身小包,颤抖着手把里面滚落出来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塞回包里,确定雪地上再没有留下属于她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她跌跌撞撞地向着灯火明亮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人无声无息地躺在雪地里。
她始终未敢回头。
【楔子2】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剧痛包围了她,无论怎么努力睁大眼睛,也都看不清任何画面。
只有一点点光,一团模糊的光,也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至沉入永远的黑暗里。
十五岁的青柚背着画板走在路上,今天晚上的风格外凉,毫不留情地吹在少女脸上。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暗红色的毛线帽,帽子顶上有个貉子毛球一晃一摇,显出少女的俏皮可爱。
青柚抬头看了一眼,竟又下起雪来了。
她加快了步子,去另外一条街上接妹妹青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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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青柚现在得赶到青苗那边去。
青柚看了眼时间,快十点钟了。
青柚向来疼妹妹,怕妹妹等得急,又生气,所以懂事温柔的她想了想,决定选条稍微偏点的近路赶过去。
这个时间的小路格外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静静地落在墙角。
虽然细雪洁白,但仍有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让人感觉到莫名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还有窸窸窣窣的充满不祥的声音。
青柚决定抄近路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这段近路是之前青苗告诉她的,虽然有点偏僻,但路不长,快走也就两三分钟时间。偶尔赶时间的时候,她也走过好几次,骑自行车穿行的上班族,坐在路边卖点自家小菜的老婆婆都常见到,因此并未想过害怕。
但此时一脚迈入,才发现平时熟悉的所在竟也会因为下雪的夜晚安静无人而呈现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时间她心里蓦地一麻,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人总是如此,越是感觉到恐惧的滋生,越是容易把那恐惧幻化成实体。青柚一感到害怕,立刻就觉得周围的黑暗里都有怪物在伺机而动,身后也似乎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楚,似是追赶的脚步声,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这当口,她已经迅速走过了一半的路,退亦不能退,她只能越走越快,祈祷那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身后嗒嗒嗒的声音竟也加快起来,因为急促而陡然变得清楚,一声声猛击在她的心头!
不!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在身后追赶!
青柚刹那间魂飞魄散,她万万没有想到,短短几分钟的路途,竟会出现这般意外,仿佛是命运给她开了一个残忍的大玩笑,噩梦就在此刻气定神闲地等候着她到来。
她不敢回头,尖叫声也卡在喉咙里,只剩一个念头,跑!
她疯狂地向前跑起来,前方仿佛出现了出口那一头的光亮,影影绰绰,是安全的世界,在向她招手。
但,已经来不及了。
青柚一声“救命”还来不及喊出来,背后的人已经像一只猛兽一样猛地扑了上来,沉重的身体撞击下,纤弱的少女像被一记重锤击倒,瞬间扑飞出去,下一秒又被钳子般的大手一把拖住,同时被另一只手狠狠捂住了她的嘴。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臭味钻进了她的鼻孔。
风掀开云层的一角,吝啬得只肯露出一丁点光来。
它那么吝啬,甚至照不见无助绝望的少女脸上滚滚落下的晶莹眼泪。
她使劲全身的力气挣扎着,但那堪称柔弱的挣扎在恶魔的钳制里,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如果此刻有人瞧见,会发现行凶的那人凶相毕露,狰狞的表情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森罗恶鬼。
而如果此时季珍珠在此,则会认出这个恶鬼,正是刚刚从工地上逃过来的那个凶暴恶徒。
他原本就是一个变态,一个狂徒,一个没有理智的畜生,雪夜里压抑太久急需发泄的兽欲,在遇到一个落单的美丽少妇时完全被激发出来,却又因为一个英雄的出现而被生生打断。
鲜血与疼痛非但没有让他收敛,反而让他更加兴奋和狂躁。
他在梦里也无法肖想,自己有一天竟能将这么纯洁纤细得如同百合花般令人颤抖的少女压在身下,搂在怀中,为所欲为。
他彻底疯了,他绝不能再让这个完美的猎物逃离他的魔爪。
他狠狠地用常年劳动的有力胳膊一把勒住少女细细的洁白的脖颈,同时一拳击在她的头上,令她瞬间失去所有声息,然后狠狠地把她拖向黑暗深处。
就好像一只贪婪的豺狗,要将来之不易的猎物拖回自己肮脏的洞里享用。
可怜青柚是如此柔弱,她的力量根本无法同一个成年的暴徒抗衡。
何况那个暴徒是如此残忍,对他的猎物没有任何一点残存的人性。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由着自己被拖进更深的黑暗里。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剧痛包围了她,无论怎么努力睁大眼睛,也都看不清任何画面。
只有一点点光,一团模糊的光,也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至沉入永远的黑暗里。
【楔子3】
世界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的老电影,明明画面定格,却又仿佛意境无穷。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恢复了安静的巷子里又有了动静。
在青柚被施暴时,她的画笔散落了一地,斑斓的画具此时显得那么凄凉刺目。明明没有风吹过,却有一支铅笔突然滚动了起来,像是不甘心主人的命运,兀自挣扎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停在了一个半人高的垃圾桶边上。
在那垃圾桶的后面,竟然颤颤巍巍,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手背上的皮肤洁白细致,看得出手的主人尚还年轻。
但它的动作,却如同行将就木的古稀老者般缓慢。
一点一点地伸展着,指节僵硬而吃力地活动着,目标正是那支滚过来的铅笔。
终于,手碰到了铅笔,手的主人仿佛长舒了一口气,又仿佛被火烫了一下,它一个哆嗦,继而突然加快了动作,五指收紧,用尽全部力气,把铅笔狠狠抓在手心里。
仿佛使尽全力握住它,就能抓住失控的命运的缰绳。
垃圾桶后面,露出半张脸。
手的主人,竟是一个和青柚同龄的少年。他裹着大大的黑色羽绒服,小小的脸在巨大的毛领里露出来,越发显小,头上的绒线帽也是黑色的,脸上还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说不出来的畏缩胆怯的模样,一时间竟分不清他的年龄。
他镜片后那两只大得突兀的眼睛,却被痛苦悲愤淹没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涨得通红甚至发紫的小脸上不停地落下来,然后滚进他大大的毛领里,消失不见。
他懊恼、怨恨、害怕、恐惧,他遇见了这场暴行,他本可以大声呼叫,却连探头看清恶魔脸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缩在垃圾桶的后面死死抓着那支铅笔,眼睛用力瞪着,眼珠子仿佛要夺眶而出,但他的身体却僵硬得像个木偶,很难移动分毫。
世界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的老电影,明明画面定格,却又仿佛意境无穷。
角落一摊雪沾满了泥水,脏兮兮地堆在那里,来不及融化,又有新的雪花盖了上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所有人的夜晚,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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