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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1923年,以孙美瑶为首的鲁南抱犊崮农民武装,在津浦铁路上制造了一起震惊中外的劫车大案,抓获三十多名洋人要员,给腐败混乱的北洋军阀政府以沉重的打击。各大媒体竞相报道,举世关注。
其时列强横行霸道,军阀割据混战,以致民不聊生。孙美瑶这一石破天惊之举,赢得社会上有识之士和苦难民众的同声赞扬。可谓是:北洋君子真土匪,抱犊土匪真君子。
长篇小说《乱世之雪》对这段传奇进行了全新的阐释与文学性的发挥,讲述一场悲壮凄美的乱世生死恋。青年们在反抗旧世界的涅槃中重生,新世界初发枝,从来都是爱的花朵。
在深重的黑暗之后,必定是充满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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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毕四海,1948年出生于山东章丘。198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一级作家。曾任山东省作协副主席,《山东文学》社长、主编。第九届、十届全国人大代表。出版《东方商人》《财富与人性》《皮狐子路》等八部长篇小说,发表《苦楝树》《选举》《乡官大小也有场》《蛙鸣》等百余篇中短篇小说。另出版有《毕四海文集》(七卷)、《毕四海小说自选集》(上下卷)、《毕四海小说选》等小说集、散文集十一部。作品多次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等选载,并收入数十种文学大系、文学选本、年度中短篇小说选本。有小说译成日文、法文、英文在海外出版。获全国第二届青年文学创作奖、《中国作家》长篇小说奖、《中篇小说选刊》双年度奖首奖、齐鲁文学奖、全国优秀畅销书奖等五十余个奖项。根据其同名小说改编的长篇电视连续剧《东方商人》获“飞天奖”“金鹰奖”及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
毕亚飞,1998年毕业于山东工艺美院,济南日报社美术编辑。发表散文《老爸》(《时代文学》2015年第5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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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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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先生,有一点点灼疼。孙美瑶说。
皮疼尚可忍着,这心疼,奈何?
孙美瑶苦笑。
这是第十一个腊月十三,孙美瑶坐在抱犊崮的通天洞里从老宅子客厅搬运来的交趾黄檀莲花宝座上,为六爻先生用炭火烧红的华佗刮刀刮着背上那一片腐肉的时候,那两只秃鹫又飞来了。它们用铁爪子焦躁地敲打着洞顶那块庞大的铁锈色陨石,还不时地发出两声怪戾的叫声——呱哇哇嘎嘎哇哇……
那个腊月十三,小甲午替我去干活,中枪,我从他大腿上取出子弹,也是这两只秃鹫,也是这种怪戾的叫声。他在心里说。
他叫,小甲午,用枪把它们赶走!
洞口那个他叫小甲午,别人却无法分辨出来他和他原来是两个人,依然称之为司令的人,懒洋洋地说,瑶帅,没用的。它们记性贼好,记得瑶帅只是吓唬吓唬而已。我的神枪对它们不神。
你还记得这两个东西的叫声?
它们贪馋我的肉,那叫声,扎心。忘不了。
我的先生多亏了你的神秘功夫……黑夜里干活,好一只夜猫子。
另外一个司令发出了独一无二的怪笑。
他的怪笑倒是吓得两只秃鹫压低了只有一撮黄毛的脑袋,随时准备冲上云天。
另外一个司令的怪笑却戛然而止。
两只秃鹫放松了又支棱起了脑袋。
金黄的刮刀哧哧地烧焦着六爻先生背上的腐肉。两只秃鹫的叫声更加怪戾。
美瑶说,先生只是骂了几声北洋政府的那个县太爷,他就把先生投入大牢,六十板子把先生的书生之背打了个稀巴烂。先生天天骂当今之天下充斥着戾气,先生,敢问谁之过?
六爻先生说,这千年之戾当然源自朝廷,源自权贵,尔等犯上作乱之群也在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戾潮推波助澜。
孙美瑶只有继续做苦笑状。
孙美瑶说,我们现在也有了名堂,山东建国自治军。
六爻先生冷笑,说,你们七十二变,顶多变成一个小军阀而已。
孙美瑶说,老当家去南方了……
六爻先生突然又说,秃鹫的叫声比起当今天下之戾气,实在算不了什么。军阀横行霸道,官吏横征暴敛,加上鼠疫匪患,致使戾气沉重,民不聊生。美瑶,尔乃吾最杰出之学生,做梦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学习河南之匪首白朗、刘黑七,占山为王,当起了土匪。唉,此乃天亡六爻,六爻死在峄县大牢,死当其所哉!吾替十万苍生痛骂昏官,其死也朗朗。奈何又遭土匪学生救出水火,有何颜面苟活于这戾气飙风、暴行恣意之世道?
孙美瑶把一瓦罐自己秘制的白芷乳香黄芪膏药涂满了六爻先生那面瘦骨嶙峋的脊背。
六爻先生说,安逸得很了。
孙美瑶给先生穿了棉布长衫,把他扶坐在铺着一张狼皮的交趾黄檀罗汉床上。
床前,站立着一个德国造的铁板火炉。炉膛里,炭火一忽儿金黄,一忽儿彤红,让这个垂吊着白色钟乳石、圆桶状的石壁刀砍斧凿的山洞温暖如春。
孙美瑶说,先生,您在洞里安心养伤,有脾气了,尽管骂骂这个昏聩的世道,和这个土匪学生。
六爻先生也有一点不好意思。
他说,六爻一向把你看成当今之谦谦君子,突然有一日,你却反上抱犊崮。唉,昔日的君子,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孙美瑶长叹一声,默默地走出洞口。
另一个他从洞口跳下来,低声问,司令,你行吗?
他说,这个活我必须亲自去干。
另外一个他嘟哝,司令,你干文活是顶级好手,干武活、脏活不大行。
孙美瑶说,黑熊、车耗子管。我胸膛里这股千年之戾气必须亲自干才出得来。我下山了,好好保护我的老师!
另外一个他说,是,司令。
崮顶上的那一片皑皑白雪在阳光里只用了一个白天就变成了斑驳的狼皮。漫山的树皮斑驳、枝干弯如长弓的南洋乳香树好像已经泛滥了青色。
他在心里说,崮顶的十亩黑土地,有了这场迎春雪,干完了这个脏活回山,我就要播种我的黄芪了。
第二章
那年月铁路上的圆月惨白、冷峭,津浦线乃南北大通道,应该是它掀开了中国现代历史的苍茫书页,但是铁路沿线的村庄依然沉浸在秦皇汉武的萧索与古老中,两条铁轨明晃晃地从天津伸向浦口。
轰隆隆,铿锵的火车声冲破了静寂的鲁南春夜。
一辆蓝钢皮列车呼啸而来,白炽的车灯把黑夜劈成两半。
铁道两旁,一条蜿蜒的丘陵下埋伏着一簇簇人影。丘陵是土的,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把那群暧昧的人淹没其中。
几匹马慢慢地在小径上走着,马蹄铁与石头碰出一簇簇火星。马上骑着几个男人。其中一个五十岁光景,长衫。另外一些人一律山民装束。
一个山民说,老当家的,您会占卦,您算算,总司令这一回“劫皇纲”,凶多还是吉多?
老当家的叫孙桂林。
他说,狗肉张,孙家十几年前被朝廷逼上梁山,历尽生死磨难,好不容易才弄成今天的气候,山东建国自治军,多高的旗子,多响的名堂,他、他不该去绑国务总理的肉票呀……这个马蜂窝好捅?
狗肉张说,我劝过总司令,他说这事你狗肉张甭管。老当家的,我觉得总司令对这位国务总理恨到了骨头缝里。
孙桂林说,他和那个大官有着血海深仇……
狗肉张嗯了一声,我说呢……唉,老当家的,您这一回去南边,和革命党联络上了没有?
孙桂林说,大神没见着。门神、偏佛倒是拜了几个。
狗肉张说,您头晌上山,下晌就来接迎总司令……您吩咐我下山就办了。
孙桂林说,我不放心甲午呀。
狗肉张说,嘻嘻,总司令这个名字怪怪的。官宦人家就是讲究,我们百姓人家,狗子、羊子、牛子,保柱、钢蛋、石头,顺手捡一个就是一辈子。
孙桂林问,你有乳名吗?
狗肉张说,狗肉张是运河两岸、台儿庄南北的百姓叫出来的。我那杀狗卖狗肉的爷爷还真的给我起了一个好名,叫官运。嘿嘿,我爷爷是想叫咱一改门风,来一番官运,把狗肉世家变变天地。
孙桂林说,说不准哩。
狗肉张说,嘿嘿,已经改了,狗肉张变成了马子张。
蓝钢皮列车上,一名北洋士兵驱赶着四五个商人离开自己的座位。一个商人向士兵讲理,那个“一杠三花”的北洋军官抽出了手枪,枪口对准了商人的胸膛,商人吓得提起行李赶忙离去。
“一杠三花”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座位。他坐下来,掏出梳子梳头,把头发梳得水光溜滑。
锃亮的棕色意大利皮转椅上甚至还披着总理曾申的紫缎大褂,同样深棕色的柚木桌上老式的华生电扇也仍旧嗡嗡地转个不停。
唯独不见总理的人影。
再里边,就是总理的卧房了,它占去三分之一车厢。
湖绿色真丝窗幔随风飘摇。
一张铺着平展如纸的白色丝缎床单的巨大的床,默然占去了大半个车厢。
左、右两扇车窗半开,铁丝网罩在窗外。
一曲哀伤的琵琶曲在车轮的铿锵声中时断时续,若隐若现。
琵琶半遮一张冷月似的瓜子脸。
幽怨的大眼睛,睫毛上的泪珠。
她一身素白,青丝披拂。
侍女春兰端一碗莲子汤进来。
春兰说,夫人……
夫人冷冷地说,你又忘了。我不是什么夫人,我只是曾申的三姨太。
春兰说,小姐,您别生气,春兰是猪脑子,没记性。这微山湖的莲子汤还是蛮好的,您喝一碗吧。
小姐接过了莲子汤。她用汤匙一下一下地舀着莲子。
春兰说,小姐,总理大人猛不丁要坐汽车回京,他把小姐一个人落在火车上,他就放心?
小姐说,他是叫我代他当靶子。这官做得也实在是奇葩,天天防着天下人。
春兰叹气,说,老爷也真是的,一心想着升官,全不顾小姐……
小姐又拿起琵琶来弹。
幽咽的琵琶声中,耳边响起母亲的话语好像泉流冰下:雅儿,我知道你心比天高,但命比纸薄。你不依了你的爹爹,他就会把我一脚踢开,我这个二姨太就要变成弃妇。依了他,他答应过我,娘就会扶正。雅儿,给国务总理当三房又有多大的不好呢?
此刻,琵琶被她弹得嘈嘈如急雨。
她收拢手指划过四根弦,声音像撕裂了一段巾帛。
悲抑哽塞。
春兰原是听着这琵琶曲的,猛不丁想起了什么。
她急转身走进总理的办公室,从一个皮包内掏出一把小手枪,又回到了小姐身边。
春兰说,小姐,这是总理大人临下车时吩咐我的,让我把他的手枪拿过来,让您防身。
小姐接过了手枪。
她一脸苦笑。
春兰说,有了枪就好了,凭小姐的本事,坏人赚不到便宜的。
小姐熟练地取下弹夹,退出子弹,一粒粒地用手绢擦拭子弹。
春兰说,听老夫人说,小姐马骑得好,枪打得也正准。
小姐说,我在干爹的庄园里住过两年……干爹是武举出身,他教会我很多本事。
春兰问,小姐的干爹就是临沂的赵四爷吧?他可是大财主,家里的钱比沂水河水还多。
小姐问,你是临沂人?
春兰说,我不知道,十三四的时候在临沂当过丫头子。谁把我卖到临沂的,我也不记得了。
小姐陷入一阵沉思。
黑熊走近车厢门,门外两名马弁上前阻挡,黑熊也不回话,右手直捅一个马弁的咽部,马弁倒地身亡。
另外一名马弁欲掏枪,黑熊低了身子一个扫堂腿将他放倒,即刻右手狠狠按在马弁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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