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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本书是古尔纳代表作,布克奖、惠特布莱德奖入围作品。
?无滤镜再现故土少年成长之路,后殖民书写几代移民前生寻梦天堂之旅。
?附古尔纳获奖感言未删节全译,一睹跨越两个大陆、多种文明交融下的成长与写作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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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故事发生在百年前处于德国殖民阴影下的东非桑给巴尔,这片多种文明交融、多种宗教并存的古老土地。男孩优素福被父亲抵押给商人阿齐兹偿债,从此跟随商队行走异乡,亲历生存之难。他困惑于他成长仪式上的领路人阿齐兹的阴阳莫测;他好奇于被深锁在花园背后的疯女人的泣泣私语;他痴迷于旅途中那座火焰墙般的巍峨悬崖,它仿若天堂之门,令他天眼开启:是忍辱偷生,守着方寸店铺变成一个小掌柜,还是在残酷的世界中变得像铁一样结实,去找寻有花园和喷泉,更有自由与尊严的穷人的天堂?
《天堂》发表于1994年,是古尔纳的代表作之一。作者借少年未经世事、不加滤镜的视角,将一个男孩的成长故事嵌于社会动荡、历史变迁的大背景中,通过书写一代移民的前生,来“努力保存那种记忆,找回人们赖以生活,并以此认知自我的那些时刻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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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坦桑尼亚裔英国作家,2021年因“他对殖民主义文学的影响,以及对身处于不同文化夹缝中难民处境毫不妥协且富有同情心的洞察”而获诺贝尔文学奖。古尔纳1948年出生于东非海岸的桑给巴尔岛,20世纪60年代移居英国并求学,最终在肯特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留校任教至今。他的主要学术兴趣是后殖民主义写作和与殖民主义有关的论述,特别是与非洲、加勒比和印度有关的论述。曾担任凯恩非洲文学奖和布克奖评审,2006年入选皇家文学学会。古尔纳的作品围绕难民主题,主要描述殖民地人民的生存状况,聚焦于身份认同、种族冲突及历史书写等,他展现的后殖民时代生存现状被认为具有重要的社会现实意义。代表作有《天堂》《海边》《来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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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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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围墙的花园
第二章 山乡小镇
第三章 内陆之旅
第四章 火焰门
第五章 心心念念的树林
第六章 血块
附录:
202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获奖演说“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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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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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与译事
——《天堂》译序
一
2018年春,我译完丹麦作家伊萨克?迪内森的Out Of Africa全书后,为中文书名纠结良久。Out of Africa的字面意思是“在非洲之外”,就作者的创作实际而言,是“在非洲之外(丹麦)”回首往事,从作品的内容来说,也是“失非洲”、“忆非洲”或“非洲梦回”,是身在非洲之外而心却仍系非洲,因而从根本上展现的恰恰是一个“走不出的非洲”。但由于《走出非洲》之名已经在一代代读者中深入人心,特别是通过梅丽尔?斯特里普主演的电影而几乎变得家喻户晓,思虑再三,我决定沿用旧名,也算是致敬经典,并在译后记中对此做了说明。
在随后一年半的时间里,由于工作关系,我两次走进非洲,也到访过肯尼亚,虽无暇前往保存完好的迪内森故居参观瞻仰,但在公务之余,我有幸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仰望清澈寂寥的夜空,并观察各色人等熙来攘往,常常不自觉地脑补迪内森描写过的画面,耳边仿佛还萦回着作家的不舍追问:“如果我会吟唱非洲之歌,吟唱长颈鹿,以及照在它背上的非洲新月,吟唱田地中的耕犁,以及咖啡采摘工那汗涔涔的脸庞,那么,非洲是否也会为我吟唱?草原上的空气是否会因为我身上的色彩而颤栗?孩子们是否会发明一个带有我名字的游戏?圆月是否会在碎石路上投下像我一样的影子?恩贡山上的鹰是否会找寻我的踪影?” 我吹着迪内森吹过的风,不禁暗暗感慨自己与非洲的交浅缘深。
2021年10月7日,瑞典学院宣布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英籍坦桑尼亚裔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以表彰他“对殖民主义的影响和身处不同文化、不同大陆之间鸿沟中的难民的命运,进行了毫不妥协和富有同情心的深刻洞察”。11月初,我收到上海译文出版社编辑宋玲女士的邀约,问我是否有兴趣“重返非洲”,翻译新科诺奖得主的小说。基于多年的合作经历,她深知这对我而言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于是,我接受了《天堂》的译事,这部作品源于作家1990年的一次东非之旅所激发的灵感,于1994年出版后入围布克奖。就这样,我得以再次走进非洲,走进古尔纳笔下那个全然不同于我既有印象和想象的非洲。
二
《天堂》首先是一个关于小人物的小故事,是其亲身经历和亲耳听闻的故事,正如开篇所言,“先说那个男孩。”十二岁那年,斯瓦西里男孩优素福离开父母,跟随阿齐兹叔叔乘火车前往海滨城市。阿齐兹叔叔是一位富有的阿拉伯商人,此前带领商队前往内陆做生意时,常常在优素福父亲经营的小店歇脚,并在优素福家里用餐,他每次出现总是穿着飘逸的薄棉长袍,戴着绣花小帽,身上散发出一股香气,一副友善、从容、儒雅的样子,每次到来还都会给优素福一枚硬币,所以优素福对他的来访总是充满期待。这次突然离家令优素福感到惶恐不安,他对此行的目的、期限和前景一无所知,但还是服从了大人们的安排。抵达阿齐兹叔叔家后,优素福成为其店铺的一名帮手。店铺伙计哈利勒年长他几岁,一边好奇地打探他的旧生活,一边热情地指导他的新生活。他们朝夕相处,白天在店里工作,夜晚则睡在主屋前的露台上。哈利勒以“过来人”的身份,教他工作技能和人情世故,并给他讲述各种故事。哈利勒告诉他,阿齐兹叔叔不是他的“叔叔”,而是“老爷”;优素福与哈利勒一样,都是因为父亲欠了债而被抵押给阿齐兹叔叔,成为他的免费劳工,直到他父亲能偿还债务——而这种希望十分渺茫。在对被遗弃的恐惧和迷茫中,日子一天天过去,优素福渐渐长大,并跟随商队前往内陆和深入腹地,了解了人性的复杂和丑陋,目睹了生之苦难和死无尊严。与此同时,由于相貌英俊,他受到许多人各怀心思的关注,不仅受到男人女人的捉弄骚扰,还几度成为人质,甚至险些成为迷信献祭的对象。而阿齐兹叔叔的太太祖莱卡对他更是贪慕已久,多次提出非分要求,被拒绝后便恼羞成怒倒打一耙。优素福五六年来 的生活一直是被设计、被交易、被摆布、被需要,他始终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到这时,他得知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已搬走不知所踪,而他心仪的姑娘——哈利勒的妹妹阿明娜——则已成为阿齐兹叔叔的妻子。他不愿再寄人篱下忍辱偷生,但思来想去,却发现根本无处可去。两难之时,一位德国军官率领本地士兵来抓人充军,士兵们在院子周围留下了垃圾和大小便,在他们离开后,优素福看着抢食粪便的狗,仿佛看到了自己,就在那一瞬间,他终于听从内心的声音,拔腿朝渐渐远去的队伍奔去——他毫无“政治正确”的概念,只是终于自己做主,奔向不可能更糟的未来。
《天堂》显然更是一个关于大环境的大故事。坦桑尼亚是一个多民族多文化的国家,早在公元前就与阿拉伯、波斯和印度等地有贸易往来,后来相继经历了阿拉伯人、波斯人和印度人的大批迁入。十九世纪中叶,欧洲殖民者入侵,1886年,坦噶尼喀内陆被划归德国势力范围;1890年,桑给巴尔沦为英国“保护地”,1917年11月,英军占领坦噶尼喀全境。《天堂》所呈现的就是一幅殖民阴影笼罩下的画卷。优素福八岁时,父母之所以从南方搬到一个名叫卡瓦的小镇经营一家旅店,就是因为德国人在修建一条通往内陆高原的铁路线,并把卡瓦设为一个站点,使小镇迅速繁华起来。但随着殖民者的不断深入,小镇的繁华昙花一现,旅店的生意每况愈下,优素福的父亲渐渐债台高筑,终至将儿子抵押给商人而酿成家庭悲剧。十二岁那年,优素福在火车站的站台上首次见到两个欧洲人,而在到达阿齐兹叔叔家之后以及随商队在内陆四处辗转的过程中,他听到许多关于欧洲人的传说,比如他们身穿金属衣,可以吃铁,他们的唾沫有毒,可以死而复生等等,也目睹了欧洲人的明火执仗耀武扬威:公然霸占原住民的土地,掠夺当地的资源,抢走商人的商品等。殖民者的到来改变了坦桑尼亚的社会形态,种族歧视和阶级压迫成为常态,宗教矛盾、文化冲突和部落相残也随处可见。小说透过优素福未经世事而不加滤镜的视角,将其个人的小故事嵌于社会动荡与变迁的大故事之中,增加了作品的张力和厚度。
《天堂》当然还是一个关于“天堂”乐园的故事。伊斯兰教与基督教具有很深的渊源,《古兰经》和《圣经》中都有神创世界、天堂和地狱、旷野漂泊等故事,两者还有许多相同的人物,只是因为语言不同而有了不同的名字。两者描述的天堂都是一座美丽的花园,里面有四条河流,常年绿树成荫,花果飘香,住在园中人无忧无虑,尽享快乐。但由于魔鬼的诱惑,人违背了神的旨意而受到惩罚,于是失去了乐园。古尔纳的《天堂》显然贯穿着一条伊甸园及其失落的主线。暂且不提优素福、乞丐穆罕默德、哈利勒等所承受的失去家园之痛,仅仅从目录上看,乐园得而复失的题旨就清晰可见:“有围墙的花园”是一个神秘而令人向往的所在,里面的水池、渠道、树木、花果就是仿照传说中的天堂而布局;“山乡小镇”、“内陆之旅”、“火焰门”喻示着旷野漂泊和试炼;“心心念念的树林”是将乐园进一步具象化;“血块”点明了神造人的初始,因为《古兰经》中多次提到真主用血块造人,说明所有人都源于相同的血脉,原本没有高下贵贱之分,但现实社会却等级森严,人对同类的歧视、剥削和压迫无处不在,就在与花园一墙之隔的深闺大院里,还关着一个曾经被丈夫利用的疯女人和一个代父抵债而嫁为人妇的穷姑娘——阿齐兹叔叔娶阿明娜为妻,虽然打着基于契约公平交易的幌子,却无法掩盖其通过阴毒手段强占弱女的实质,所以他的家表面上像天堂,实际却早已被玷污和败坏,无异于人间地狱。
有围墙的花园
1
先说那个男孩。他名叫优素福,十二岁那年突然离开了家。他记得那是旱季,每天都是一个样。花儿出人意料地开放又死去。奇怪的虫子从石头底下爬出来,在炙热的阳光下抽搐而死。太阳使远处的树木在空气中颤抖,使房屋颤栗喘息。每有脚步踏过都尘土飞扬,白天的时光被一种硬邦邦的寂静所笼罩。那种准确的时刻会随着季节重现。
当时,他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看到两个欧洲人,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所见。他并不害怕,起初不怕。他经常去车站,去观看火车咣当咣当、十分优雅地进站,然后再等待它们在那位绷着脸的印度信号员的三角旗和哨子的指挥下缓缓开出。优素福常常一连等几个小时才有火车抵达。那两个欧洲人也在等待,他们站在帆布遮阳篷下,行李和看似贵重的物品整齐地堆放在几英尺之外。那个男人是大块头,个子非常高,以至于不得不低着头,以免碰到为他遮阳的帆布。那个女人站在棚子的里侧,两顶帽子半遮着她发亮的面庞。她的褶饰白上衣在领口和手腕处都扣着纽扣,裙子长及鞋面。她也身材高大,但有所不同。她显得凹凸有致,有柔韧性,似乎可以变成另一种形状,而他则像是由一整块木头雕凿而成。他们凝望着不同的方向,仿佛素不相识。优素福默默注视,看到那女人用手帕擦着嘴唇,不经意地擦去干燥的皮屑。男人是红脸膛,他的视线缓缓掠过车站狭小的环境,留意到上锁的木仓库和那面大黄旗,旗子上的图案是一只怒目圆瞪的黑鸟,而优素福则得以久久地打量他。接着他转过身来,发现优素福在看他。男人先是移开视线,接着又回过头来久久地盯着优素福。优素福的目光无法挪开。突然,男人龇牙咧嘴不自觉地低吼一声,并奇怪地握了握拳头。优素福看到这一警告拔腿就跑,口里念叨着他所学过的在需要真主突然和出其不意的帮助时该说的话。
他离开家的那年也是后廊的柱子被蛀虫啃噬的那一年。他爸爸每次经过时,都会愤怒地拍打柱子,让它们知道他明白它们在玩什么把戏。蛀虫在梁柱上留下细长的印迹,正如干涸河床上翻起的泥土是动物打洞的标志。优素福拍打柱子时,它们听起来软和而空洞,并散出腐烂的粉末。当他哼哼唧唧要吃饭时,妈妈要他去吃蛀虫。
“我饿了。”他拖着哭腔对她说,年复一年,他越来越粗鲁地重复这句无师自通的唠叨。
“去吃蛀虫吧,”妈妈说,然后看到他恶心而痛苦的夸张表情,不禁笑起来,“去呀,你随时可以用它们填肚子。别让我阻拦你。”
他生无可恋地叹口气,试图用这种方式向她表明,她的玩笑是多么差劲。有时他们吃骨头,妈妈把它们煮成一种稀汤,表面泛着色泽和油光,底下则藏着一团团软乎乎的黑色骨髓。最糟糕的情况下,只有炖秋葵,但优素福即使再饿,也咽不下那种黏黏的糊糊。
当时他的阿齐兹叔叔也来看望他们。他的来访很短暂,间隔时间也长,往往有一群旅行者、运夫和乐手陪同。在从海洋到高山、湖泊和森林,以及穿越干燥的平原和内陆光秃秃的石山的漫长旅行中,他会在他们这儿落脚。他的队伍常常有锣鼓和大小号角开道,当他们一行进入镇里时,动物们仓皇逃走,孩子们失控疯跑。阿齐兹叔叔身上散发出一种奇怪而独特的气味,混有皮革和香水、树胶和香料,另外还有一种让优素福联想到危险的难以形容的味道。他习惯性地穿着一件薄而飘逸的细棉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钩针编织的小帽。他气质优雅,举止礼貌而沉着,看上去更像是在进行午后散步,或者像是前去晚祷的信徒,而不是一个在荆棘丛中和喷着毒液的毒蛇堆里穿行的商人。即使在刚刚抵达的喧嚣中,在横七竖八胡乱堆放的包裹间,周围都是疲惫而吵闹的运夫,以及警惕性强、精于算计的商人,阿齐兹叔叔也能显得镇定自若。而这次来访他是独自一人。
优素福总是很喜欢他的来访。他爸爸说,他的来访令他们很有面子,因为他是一位富有和出名的商人——tajirimkubwa ——但还不仅如此,尽管有面子总是值得欢迎的事。阿齐兹叔叔每次来这儿落脚,都肯定会给他一枚十安那 硬币。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适时露面。阿齐兹叔叔看到他,微微一笑,把硬币赏给他。每当这个时刻来临,优素福觉得自己也很想微笑,但猜想这样会不妥,于是便控制住自己。优素福对阿齐兹叔叔发亮的皮肤和神秘的气味感到惊奇。即使在他离去后,他的香味还会留连数日。
到此行的第三天,阿齐兹叔叔显然即将离开。厨房里有不同寻常的活动,还有确定无疑的一顿大餐的混合香气。好闻的油煎香料,炖椰子酱,酵母面包和大饼,烤饼干和煮肉。优素福得保证自己一整天都不要离屋子太远,以防妈妈备餐时需要帮忙,或者想听听他对某道菜的意见。他知道在这类事情上她很看重他的意见。或者她可能忘记搅拌某种酱汁,或者在热油刚开始冒烟应该倒入蔬菜时错过那一刻。这是一件不好把握的事情,因为他虽然希望能够留意厨房,却不想妈妈看到他在一旁无所事事。否则她肯定会给他派遣各种差事,这本身就够糟糕了,但还可能使他错过跟阿齐兹叔叔告别。总是在离开之际,那枚十安那硬币才转手,因为阿齐兹叔叔会伸出手来让优素福亲吻,当优素福弯下腰去时,阿齐兹叔叔会抚摸他的后脑勺,然后轻松熟练地把硬币放进他手里。
他爸爸通常工作到午后。优素福猜测他回来时会带着阿齐兹叔叔,所以还有大把的时间要打发。他爸爸的生意是经营一家旅店。为了发财和出名,他尝试过一连串的生意,这是最新的一桩。他心情好时,在家里会给他们讲故事,讲那些他曾经认为会成功的其他计划,讲得让它们听起来滑稽可笑。有时,优素福听到他抱怨自己的生活如何一步走错步步都错。旅店位于卡瓦小镇,楼下开小吃店,楼上房间有四张干净床位。他们在这个小镇已经生活了四年多。在此之前,他们住在南方,在一个农业地区的另一座小镇,他爸爸在那儿开了一家店铺。优素福记得那儿的一座绿色山丘和远处的山影,还有一个老人坐在店前道路的凳子上,用丝线绣帽子。他们之所以来到卡瓦,是因为德国人当时在修建通往内陆高原的铁路线,把这里设为一个站点,使它成为一个繁华小镇。但繁华昙花一现,火车现在只停下来运木材和取水。上次旅程中,阿齐兹叔叔就是利用这条线路抵达卡瓦,再步行西进。他说,下次远行时,他会尽量搭乘到最远一站,然后取道西北或东北。他说,那些地方都还有很多生意可做。优素福有时听到爸爸说,小镇要彻底完蛋了。
前往海滨的火车傍晚出发,优素福觉得阿齐兹叔叔会搭乘那一趟。从阿齐兹叔叔的神态来看,优素福猜测他是在返程。但有些人你永远也说不定,没准到头来他会乘车上山,而那趟车是下午三点左右离开。优素福对两种结果都有心理准备。他爸爸希望他每天晌礼 后下午都去旅店——按爸爸的说法,是去学做生意,学会自立,但其实是为了缓解店里两个年轻人的压力,他们在厨房打杂洗刷,给客人端菜送饭。旅店的厨师经常喝酒骂人,见人就骂,只对优素福例外。一看到优素福,他滔滔不绝的脏话就戛然而止,转而满脸堆笑,但优素福在他面前还是害怕发抖。这一天,他没有去旅店,也没有做晌礼,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他觉得不会有人费心找他。所以,他躲在阴凉的角落和后院的鸡舍后面,直到随午后的尘土升起的令人窒息的气味把他赶了出来。他藏进他们家隔壁的阴暗的贮木场,这里有深紫色的影子和圆形茅草屋顶,他一边倾听蜥蜴谨慎而疾速潜行的声音,一边密切留意那枚十安那硬币。
贮木场的寂静和幽暗并未使他不安,因为他习惯了独自玩耍。他爸爸不喜欢他去离家很远的地方玩。“我们周围都是野蛮人,”他说。“都是washenzi ,他们不信真主,只崇拜住在树林和岩石中的幽灵和魔鬼。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绑架小孩子并随心所欲地利用他们。你也别跟那些毫无责任心、成天游手好闲的人以及他们的孩子在一起,他们不会管你,让野狗把你吃掉。待在附近安全的地方,以便有人看着你。”优素福的爸爸希望他跟住在附近的印度店主的孩子们一起玩,但当他试图靠近他们时,那些印度孩子会向他扔沙子、奚落他。“滚开,滚开。”他们对他大喊,并朝他的方向吐唾沫。有时,他跟一些在树荫或屋檐下消磨时光的大男孩坐在一起。他喜欢跟那些孩子在一起,因为他们总是讲笑话啊、大笑啊。他们的父母外出打工,要么为修建铁路的德国人干活,要么在终点站做计件工作,要么为旅行者和商人当帮手。他们只是干一份活才拿一份报酬,有时根本没活可干。优素福曾经听那些孩子说,如果他们干活不够出力,德国人会把他们吊死,如果年龄太小不好吊,就砍掉他们的头。德国人天不怕地不怕。他们为所欲为,谁也挡不住。有个孩子说,他爸爸曾经看到一个德国人把手伸进熊熊大火却没有烧伤,简直像个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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