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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国和世界的变化让人们改变得很多,但梁晓声式的慷慨陈词依然有自己的力量在。人们仍然可以从梁晓声这里得到一种真正的满足,梁晓声仍然能够给他的读者想要的东西。
——文学评论家 张颐武
作家梁晓声是中国文坛的常青树,他开了知青文学创作的先河,出版的一系列文学作品,深刻地展示了知青群体的痛苦与快乐、求索与梦想,真诚地礼赞他们在逆境中表现出来的美好心灵与情操,为知青一代树立起不屈的精神丰碑。
——《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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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是梁晓声先生的作品精选集,挑选了非常适合孩子们阅读的篇目,例如《母亲》《双琴祭》《当今中国青年阶层分析》等,其中《慈母情深》入选统编小学语文教材,节选自作者的中短篇小说《母亲》一文。全书编排精巧,饱含深情,让学生感受到那些动人心弦的文字里所饱含的绵绵不绝的力量。在编排上,责编也按照年级的需求,对梁晓声先生的文字,进行大概内容上的归类,从目录上对全书的内容了然于胸,同时配以名师对篇目的解读。让小读者们,在感受这位深情而又有责任感的作家的文学和艺术魅力,同时也能借助名师的解读,更深入了解梁晓声先生的作品和当时社会背景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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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作者简介:
梁晓声,原名梁绍生,祖籍山东荣成,1949年生于哈尔滨市,当代著名作家、学者。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资深教授、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著有《今夜有暴风雪》《人世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雪城》《返城年代》《年轮》《知青》等作品数十部,多部作品被译介到海外。
赏析者简介:
吴贤友,南京市天印高级中学语文教师。《中国教育报》2016年“推动读书年度人物”提名奖获得者,中国教育报刊社蒲公英评论特约评论员。
邓雅斓,南京市天印高级中学语文教师。主张大语文阅读,在培养学生阅读与写作能力等领域成绩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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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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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母 亲
046?母亲养蜗牛
056?罐头的故事
068?月饼的故事
073?不速之客
080?双琴祭
097?有裂纹的花瓶
107?我心·人心
116?当今中国青年阶层分析
129?文明的尺度
134?人生真相
147?美是不可颠覆的
159?达丽之死
171?父亲的演员生涯
180?王妈妈印象
192?在西线的列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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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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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 亲
淫雨在户外哭泣,瘦叶在窗前瑟缩。这一个孤独的日子,我想念我的母亲。有三只眼睛隔窗瞅我,都是那杨树的眼睛。愣愣地呆呆地瞅我,我觉得那是一种凝视。
我多想像一个山东汉子,当面叫母亲一声“娘”。
“娘,你作啥不吃饭?”
“娘,你咋的又不舒坦?”
荣成地区一个靠海边的小小村庄的山东汉子们,该是这样跟他们的老母亲说话的么?我常遗憾它之于我只不过是“籍贯”,如同一个人的影子当然是应该有而没有其实也没什么。我无法感知父亲对那个小小村庄深厚的感情。因为我出生在哈尔滨市,长大在哈尔滨市。遇到北方人我才认为是遇到了家乡人。我大概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闯关东”者的后代——当年在一批批被灾荒从胶东大地向北方驱赶的移民中,有个年仅十四岁孑然一身、衣衫褴褛的少年,后来成了我的父亲。
“你一定要回咱家去一遭!那可是你的根土!”
父亲每每严肃地对我说,“咱”说成“砸”,我听出了很自豪的意味儿。
我不知我该不该也同样感到一点儿自豪,因为据我所知那里并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名山和古迹,也不曾出过一位什么差不多可以算作名人的人。然而我还是极想去一次。因为它靠海。是中国海岸线的最东端,是大陆伸向海洋的东极地。
可母亲的老家又在哪里呢?靠近什么呢?
母亲从来也没对我说过希望我或者希望她自己能回一次她的老家的话。
母亲是吉林人么?我不敢断定。仿佛是的。母亲是出生在一个叫“孟家岗”的地方么?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也许母亲出生在佳木斯市附近的一个地方吧?父亲和母亲当年共同生活过的一个地方吗?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常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讲她的往事——兄弟姐妹众多,七个或者八个。有一年农村闹天花,只活下了三个——母亲、大舅和老舅。
“都以为你大舅活不成了,可他活过来了。他睁开眼,左瞧瞧,右瞧瞧,见我在他身边,就问:‘姐,小石头呢?小石头呢?’我告诉他:‘小石头死啦!’‘三丫呢?三丫呢?三丫也死了么?’我又告诉他:‘三丫也死啦!二妹也死啦!憨子也死啦!’他就哇哇大哭,哭得憋过气去……”
母亲讲时,眼泪扑簌簌地落,落在手背上,落在衣襟上,也不拭,也不抬头。一针一针,一线一线,缝补我的或弟弟妹妹们的破衣服。
“第二年又闹胡子,你姥爷把骡子牵走藏了起来,被胡子们吊在树上,麻绳蘸水抽……你姥爷死也不说出骡子在哪儿,你姥姥把我和你大舅一块堆搂在怀里,用手紧捂住我们嘴,躲在一口干井里,听你姥爷被折磨得呼天喊地。你姥姥不敢爬上干井去说骡子在哪儿,胡子见了女人没有放过的。后来胡子烧了我们家,骡子保住了,你姥爷死了……”
与其说母亲是在讲给我们几个孩子听,莫如说更是在自言自语,更是一种回忆的特殊方式。
这些烙在我头脑里的记忆碎片,就是我对母亲的身世的全部了解,加上“孟家岗”那个不明确的地方。
我的母亲在她没有成为我的母亲之前拴在贫困生活中多灾多难的命运就是如此。
后来她的命运与父亲拴在一起仍是和贫困拴在一起。
后来她成了我们的母亲,又将我和我的兄弟妹妹拴在了贫困上。
我们扯着母亲褪色的衣襟长大成人。在贫困中,她尽了一位母亲最大的责任……
我对人的同情心最初正是以对母亲的同情形成的。我不抱怨我扒过树皮、捡过煤核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因为我曾这样分担着贫困对母亲的压迫。并且生活亦给予了我厚重的馈赠——它教导我尊敬母亲及一切以坚忍捧抱住艰辛的生活,绝不因茹苦而撒手的女人……
在这一个淫雨潇潇的孤独的日子,我想念我的母亲。
隔窗有杨树的眼睛愣愣地呆呆地瞅我……
那一年我的家被“围困”在城市里的“孤岛”上——四周全是两米深的地基壑壕、拆迁废墟和建筑备料。几乎一条街的住户都搬走了,唯独我家还无处可搬。因为我家租住的是私人房产——房东欲趁机向建筑部门讨要一大笔钱,而建筑部门认为那是无理取闹。结果直接受害的是我们一家。正如我在小说《黑纽扣》中写的那样,我们一家成了城市中的“鲁滨逊”。
小姨回到农村去了。在那座两百余万人口的城市,除了我们的母亲,我们再无亲人。而母亲的亲人即是她的几个小儿女。母亲为了微薄的工资在铁路工厂做临时工,出卖一个底层女人的廉价的体力。翻砂——那是男人干的很累很危险的重活。临时工谈不上什么劳动保护,全凭自己在劳动中格外当心。稍有不慎,便会被铁水烫伤或被铸件砸伤压伤。母亲几乎没有哪一天不带着轻伤回家的。母亲的衣服被迸溅的铁水烧出一片片的洞。
母亲上班的地方离家很远,没有就近的公共汽车可乘,即便有,母亲也必舍不得花五分钱一毛钱乘车。母亲每天回到家里的时间,总在七点半左右,吃过晚饭,往往九点来钟了。我们上床睡,母亲则坐在床角,将仅仅25瓦光的灯泡吊在头顶,凑着昏暗的灯光为我们补缀衣裤。当年城市里强行节电,居民不允许用超过40瓦光的灯泡。而对于我们家来说,节电却是自愿的,因那同时也意味着节省电费。代价亦是惨重的。母亲的双眼就是在那些年里熬坏的,至今视力很差。有时我醒夜,仍见灯亮着。仍见母亲在一针一针、一线一线地缝补,仿佛就是一台自动操作而又不发声响的缝纫机。或见灯虽亮着,而母亲肩靠着墙,头垂于胸,补物在手,就那么睡了。有多少夜,母亲就是那么睡了一夜。清晨,在我们横七竖八陈列一床酣然梦中的时候,母亲已不吃早饭,带上半饭盒生高粱米或生大饼子,悄无声息地离开家,迎着风或者冒着雨,像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孤单旅人似的“翻山越岭”,跋涉出连条小路都没给留的“围困”地带去上班。还有不少日子,母亲加班,我们一连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见不着母亲的面儿。只知母亲昨夜是回来了,今晨又刚走了。要不灯怎么挪地方了呢?要不锅内的高粱米粥又是谁替我们煮上的呢?
才三岁多的小妹想妈,哭闹着要妈。她以为妈没了,永远再也见不到妈了。我就安慰她,向她保证晚上准能见到妈,为了履行我的诺言,我与困盹抵抗,坚持不睡。至夜,母亲方归,精疲力竭,一心只想立刻放倒身体的样子。
我告诉母亲小妹想她。
“嗯,嗯……”母亲倦得闭着眼睛脱衣服,一边说:“我知道,知道的。别跟妈妈说话了,妈困死了……”
话没说完,搂着小妹便睡了。
第二天,小妹醒来又哭闹着要妈。
我说:“妈妈是搂着你睡的!不信?你看这是什么?”
枕上深深的头印中,安歇着几根母亲灰白的落发。
我用两根手指捏起来给小妹看:“这不是妈妈的头发么?除了妈妈的头发,咱家谁的头发这么长?”
小妹用两根手指将母亲的落发从我手中捏过去,神态异样地细瞧;接着放在母亲留于枕上的深深地被汗渍所染的头印中,趴在枕旁,守着。好似守着的是母亲……
最堪怜是中秋、国庆、新年、春节前夕的母亲。母亲每日只能睡上两三个小时。五个孩子都要新衣裳穿,没有,也没钱买。母亲便夜夜地洗、缝、补、浆。若是冬季里,洗了上半夜搭到外边去冻着,下半夜取回在屋里,烘烤在烟筒上。母亲不敢睡,怕焦了着了。母亲是个刚强的女人,她希望我们在普天同庆的节日,即使穿不上件新衣服,也要从里到外穿得干干净净。尽管是打了补丁的衣服……
她还想方设法美化我们的家。家像地窖,像窝,像土丘之间的窝。土地,四壁落土,顶棚落土。它使不论多么神通广大的女人为它而做的种种努力,都在几天内变得徒劳。
母亲却常说:“蜜蜂、蚂蚁还知道清理窝呢,何况人!”
母亲即使拼尽她那残余的一点精力,也非要使我们的家在短短几天的节日里多少有点家样不可。
“说不定会有什么人来!”
母亲心怀这等美好的愿望,颇喜悦地劳碌着。
然而没有个谁来。
没有个谁来母亲也并不觉得扫兴和失望。
生活没能将母亲变成懊丧的怨天怨地的女人。
母亲分明是用她的心锲而不舍地衔着一个乐观。那乐观究竟根据什么?当年的我无从知道,如今的我似乎知道了,从母亲默默地望着我们时目光中那含蓄的欣慰。她生育了我们,她就要把我们抚养成人。她从未怀疑她不能够。母亲那乐观在当年所依仗的也许正是这样的信念吧?唯一的始终不渝的信念。
我们依赖于母亲而活着,像蒜苗之依赖于一棵蒜。当我们到了被别人估价的时候,母亲她已被我们吸收空了。没有财富和书本知识,是位一无所有的母亲。她奉献的是满腔满怀恒温不冷的心血供我们吮咂!母亲啊!
娘!我的老妈妈!我无法宽恕我当年竟是那么不知心疼您、体恤您。
是的,我当年竟是那么不知心疼和体恤母亲。我以为母亲就应该是那样任劳任怨的。我以为母亲天生就是那样一个劳碌不停而又不觉得累的女人。我以为母亲是累不垮的。其实母亲累垮过多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我们做梦的时候,好多回母亲瘫软在床上,暗暗恐惧于死神找到她的头上了。但第二天她总会连她自己也不可思议地挣扎着起来,又去上班……
她常对我们说:“妈不会累的,这是你们的福分。”
我们不觉得什么福分,却相信母亲累不垮。
在北大荒,我吃过大马哈鱼。肉呈粉红色,肥厚,香。乌苏里江或黑龙江的当地人,习惯将大马哈鱼肉包饺子,视为待客的佳肴。
前不久我从电视中又看到大马哈鱼:母鱼产子,小鱼孵出。想不到它们竟是靠噬食它们的母亲而长大的。母鱼痛楚地翻滚着、扭动着,瞪大它的眼睛,张开它的嘴和它的腮,搅得水中一片红。却并不逃去,直至奄奄一息,直至狼藉成骸……
我的心当时受到了极强烈的刺激。
我瞬间联想到长大成人的我自己和我的母亲。
联想到我们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一切曾在贫困之中和仍在贫困之中坚忍顽强地抚养子女的母亲们。她们一无所有。她们平凡、普通、默默无闻。最出色的品德乃是坚忍。除了她们自己的坚忍,她们无可傍靠。然而她们也许是最对得起她们儿女的母亲!因为她们奉献的是她们自己。想一想那种类乎本能的奉献真令我心酸。而在她们的生命之后不乏好儿女,这是人类最最持久的美好啊!
我又联想到另一件事:小时候母亲曾买了十几个鸡蛋,叮嘱我们千万不要碰碎,说那是用来孵小鸡的。小鸡长大了,若有几只母鸡,就能经常吃到鸡蛋了。母亲满怀信心,双手一闲着,就拿起一个鸡蛋,握着,捂着,轻轻摩挲着。我不信那样鸡蛋里就会产生一个生命。有天母亲拿着一个鸡蛋,走到灯前,将鸡蛋贴近了灯对我说:“孩子,你看!鸡蛋里不是有东西在动吗?”
我看到了,半透明的鸡蛋中,隐隐地确实有什么在动。
母亲那只手也变成了红色的。
那是血色呀!
血仿佛要从母亲的指缝滴淌下来!
“妈妈,快扔掉!”
我扑向母亲,夺下了那个蛋,摔碎在地上——蛋液里,一个不成形的丑陋的生命在蠕动。我用脚去踩,踏。不是宣泄残忍,而是源自恐惧。我觉得那不成形的丑陋的一个生命,必是由于通过母亲的双手吸饱了母亲的血才变出来的!我抬起头望母亲,母亲脸色那么苍白;我内心更加充满了恐惧,愈加相信我想的是对的。我不要母亲的心血被吸干!不管是那一个被我踩死了的不成形的丑陋的生命,还是万恶的贫困!因为我太知道了,倘我们富有,即使生活在腐朽的棺材里,也会有人高兴来做客,无论是节日或寻常的日子。并且随身带来种种礼物……
“不,不!”我哭了。
我嚷:“我不吃鸡蛋了!不吃了!妈妈,我怕……”
母亲怒道:“你这孩子真罪孽!你害死了一条小性命!你怕什么?”
我说:“妈妈我是怕你死……它吸你的血……”
母亲低头瞧着我,怔了一刻,默默地把我搂在怀里。搂得很紧……
小鸡终于全孵出来了,一个个黄绒绒的,活泼可爱。它们渐渐长大,其中有三只母鸡。以后每隔几日,我们便可吃到鸡蛋了。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吃,对那些鸡我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视它们为通人性的东西,觉得和它们有着一种血缘般的关系……
连续三年的困难时期使我们的共和国也处在同样的艰难时期。国营商店只卖一种肉——“人造肉”,淘米泔水经过沉淀之后做的。粮食是珍品,淘米泔水自然有限。“人造肉”每户每月只能按购货本买到一斤。后来,加工“人造肉”收集不到足够生产的淘米泔水,“人造肉”便难以买到了。用如今的话说,是“抢手货”,想买到得“走后门儿”。
中央广播电台在“为人民服务”节目中,热情宣传河沟里的一层什么绿也是可以吃的,那叫“小球藻”。且含有丰富的这个素那个素,营养价值极高……
母亲下班更晚了。但每天带回一兜半兜榆钱儿。我惊奇于母亲居然能爬到树上去撸榆钱儿。那是她爬上厂里一些高高的大榆钱树撸的。
“有‘洋拉子’么?”
我们洗时,母亲总要这么问一句。
我们每次都发现有。
我们每次都回答说没有。
我们知道母亲像许多女人一样,并不胆小,却极怕树上的“洋拉子”那类毛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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