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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新疆不仅风景壮丽,其人文生活亦是那般的壮阔、动人心魄。《最后的猎人》 就是最好的证明。始终钟情于新疆的作家王族,为我们倾力呈现猎人与猎物、猎物与猎具,以及那片生养他们的神奇土地的隐秘故事。身处工业文明社会的现代人,遭遇前所未有的内心冲突与精神撕裂,只有《最后的猎人》这样的故事与文字才会疗愈你疲惫破碎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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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作品以猎人为主线,渐次展示出古老的狩猎、猎具传奇、猎物命运、猎人遭遇禁猎后,以及猎人在禁猎后的心灵纠葛和反常举动等,可视之为一部猎人的心灵史。
全书语言注重叙述与思考,强调可读性和思辨性。譬如《狼灾记》一文,旨在揭示狼在当下就会变化和工业文明冲突中,其生存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并进而影响到古老的游牧文明和现在的牧业。再譬如《最后的猎人》一文,以打猎队长老李为主线,叙述他身为工人,但因为工厂肉食供给不足,便成为猎人在外打猎三十余年的经历。随着国家禁猎和一批动物被列入保护对象,他的猎人生涯便宣告结束,狩猎这一古老的职业行为,亦在他们这一代猎人身上终结。因为这一命运变化,老李成为最后的猎人,他经受过诸多迷茫和阵痛后,最终获得了精神救赎,并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归宿。
作家长年居住在新疆,在这部作品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作者经常与当地牧民一起生活,有些甚至成为了朋友,这样的生活积累赋予了该书丰富的狩猎知识和详实的细节。那些亲历,哪怕是听来的打猎故事,作者写来都是惊心动魄,故事引人入胜。
相对于那些赤刚性,缺乏文学形象和解决现实问题的方法,王族的文字从生命平等意识和生物种群共存的生态整体主义思想出发。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系统、理性的阐释,借助深邃的思想内涵、触动人心的文字以及艺术审美唤醒人类生态责任。不得不说这是一部颇有品质的生态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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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王族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新疆作家协会。在《收获》《人民文学》《花城》《十月》等刊物发表有作品500余万字。出版有散文集《兽部落》《风过达坂城》等,长篇散文《悬崖乐园》《图瓦之书》,非虚构三部曲《狼》《鹰》《骆驼》,小说集《十三狼》《狼殇》,长篇小说《狼苍穹》等50余部作品。曾获第9届“解放军文艺奖”、《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新疆青年创作奖、丝绸之路散文奖、在场散文奖、林语堂散文奖、三毛散文奖、华语文学传媒散文奖提名等。有作品翻译成英、日、俄、意、法、德、韩等文字在海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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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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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职业的温暖或者光芒(序) 001
狩猎秘籍 001
六条鱼 044
苦役 070
狼狗、狼或者狗 093
狼灾记 111
最后的猎人 157
后记 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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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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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职业的温暖或者光芒(序)
狩猎是最古老的职业,狩猎者由此获得了一个简单明了的称呼——猎人。猎人的身份与猎物相对应,其职业准则是在世界(大自然)捕猎动物,作为人赖以生存的食物。猎人从人类智慧出发,逐渐形成狩猎规则。
当时的场景犹如生动的画面——猎人在清晨出发,于傍晚归来,在山洞口或者茅舍门前,女人和孩子对天地祈祷,对他们的归来翘首以盼。如此简单而充实的捕猎,带来的是炙烤而熟的肉食,可抵制饥饿和风雨之夜的孤独。他们在饱食之后感恩天地,肉体和心灵同时得到满足和愉悦。经久弥坚,狩猎对人的生存起到了基本保障作用,让人们体会到了日常生存的温暖,人们由此总结和摸索出诸多狩猎技巧。
狩猎如今已经变得非常遥远,有时候甚至是古老的传说,被人们经久不息地讲述和传颂。哪怕只是只言片语,或者不断被篡改和演变,可仍然隐隐透出神秘气息,让人觉得那时候的人们和动物之间,最直接和最本真的关系,也就是生命与世界的关系。
当时的人类生存得极其艰难,而动物亦弱肉强食、混乱无序。当动物泛滥成灾,不仅对人类构成威胁,同样也破坏了自然平衡,动物会以集群的方式引诱或者驱赶其中一些动物,让它们进入猎人的埋伏圈,或者跌入陷阱,起到优胜劣汰的作用。最典型的是狼,它们对着天空长嗥几声,不属于草原的动物就会自觉离去,可避免草原上牲畜混乱,出现难以预料的畜灾。
那时候的动物是人类的朋友,人们从动物身上学习和模仿生存技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人自身的困难。在很长一段时间,狩猎是人类唯一的生计方式,动物让人们得以果腹,在山洞或者篝火旁啃食完兽肉、鱼肉和浆果,然后背靠岩石而息,在甜美的梦境中消散疲惫。而在第二天早晨醒来,他们听到森林里有动物在嗥叫,看见天空中有鸟儿鸣叫着飞向远处,心里产生了对远方的向往。
出于生存需要,当时的人们直接模仿动物行为,他们在儿子成长到能够捕猎时,便用狼给他们以启迪:狼不知道食物在哪里,但它们的爪印能够到达天边。去吧,不管走多远,都不要留恋母亲的怀抱,也不要猜想,父亲的目光是否还在你身上。
以前,动物还没有列入保护范围,但是猎人们并不随意捕杀动物。他们懂得动物的繁衍有利于平衡生态,与动物友好相处,有利于人类生存。譬如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们认为包括动物在内的草原是大命,而人是小命,只有大命不被侵害,小命才能活下去。再譬如猎人狩猎时所遵从的规矩:不打领头的动物,不打怀胎的母兽,不打幼小的动物;三只动物算一群,打死了两只,剩下的一只不打……他们积极维护大自然生物链,主动保护动物,其行为闪烁着猎人的智慧与精神光芒。
猎人与狼的关系并非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猎人因为了解和熟知狼,所以对狼抱有感激之情。在春天,黄羊和兔子总是先于牛羊进入牧场,刚发芽的青草被它们啃食一遍,在当年很难再长高。牧民为此常说,每年最让人头疼的并不是狼,而是黄羊和兔子的贪婪的牙齿,还有它们那不老实的爪子和蹄子。在这个季节,狼因为要捕食,会把黄羊和兔子作为捕食对象,对它们起到驱赶作用,会让草原避免被啃食和践踏。
猎人因为长期观察动物,从而发现和总结出很多动物对人类有益的现象。譬如狼在草原上奔跑时,嘴里会呼出一种特殊的味道。猎人将这一发现告知牧民,牧民对这一现象总结出这样的说法:“狼的消化能力强,加之又经常处于饥饿之中,所以它们的呼吸系统从不感染,呼出的气息干净醇正。这种味道散布到草原上,牛羊和马等牲畜闻到后,会精神振奋,提高免疫力。”有牧民发现,如果羊群中有一只羊得病,它呼出的气息会被狼闻到,它们断定得病的羊易于捕获,会想尽办法把它们吃掉。狼的这一举动,对防止羊群中的传染病,可谓功不可没。
动物与猎人经常碰撞出精神火花,并让猎人为之感动。有一首古老的猎歌:“一只苍狼出现,我的猎犬把它咬翻。我举起弓箭,猎犬却突然返还。母狼已被咬伤,却护住了腹下的幼子。我与苍狼对视半天,从此不再轻易出箭。”狼是最有母爱的动物,它们宁可自己死,也要保护小狼,并想尽办法让它们活下去。狼的这种精神,在那一刻影响和教育了猎人,让他在内心树立了狩猎的道德标准。在内蒙古的锡林郭勒草原上,流传着一首长调:“一只狼在仰天长啸,一条腿被猎夹紧咬,它最后咬断了自己的骨头,带着三条腿继续寻找故乡。”狼不屈服命运的精神,在这首长调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人们用长调方式将其吟唱,表示出发自肺腑的致敬。
如今,许多动物都被列入保护对象,猎人这一职业随之终结。
于文学而言,古老的狩猎方式和猎人行为之于今天,犹如谣曲、史诗和神话。我们聆听或者讲述,久远年代的传奇便犹如生命光芒,在震撼我们灵魂的同时,亦让我们幸福和温暖。
最后的猎人,犹如梦境中的舞者,一切都可说或者不可说,这也许就是一种事物变化后的必然结果。但是他们留下的故事,依然是今天最为美妙的倾听。
王族 2021年10月31日于长沙
夹子在积雪下面
A:认知
夹子,是猎人对捕兽夹的简称,专用于狩猎。
因为猎捕对象不同,夹子也大小不一,大的有捕熊夹、捕鹿夹、捕野猪夹、捕黄羊夹等,小的有捕狐狸夹、捕兔子夹、捕旱獭夹、捕鸟夹、捕蛇夹等。常见的捕熊夹,其弯形扳机上带有尖齿,可将熊腿夹断。捕狐狸夹和捕旱獭夹,则专门夹击它们头部,能使它们在瞬间毙命。捕黄羊夹专用于夹击野羊类的腿,它们被夹住后无力挣脱,挨上几日后会被饿死。捕兔子夹是最小的夹子,威力不大,却能把兔子拖死。猎人收获最多的,是在挣扎和绝望中毙命的兔子。
猎人安装完夹子后,会用艾蒿、薄荷和爬地松等植物的叶子,将夹子擦拭一番。如果少了这个环节,野兽就会嗅到人留在夹子上的味道,会掉头离去。
B:事件
猎人埋设夹子前,常常会对猎物念叨一句话:你死不为罪过,我活不能挨饿。狩猎是一种古老的职业,猎人捕猎动物,是以名正言顺的获取方式维系自身生存,他们多习惯于捕猎,少感叹犹豫,但他们说出这句谚语时,却使人性闪现出了光芒。
猎人在埋设夹子时还会说一句话:看来它的皮毛成熟了。内行人一听便明白,动物经过夏季食草后,已变得膘肥体壮,到了可捕猎的时候。这句话也会用到人身上,意思是一个人不学好,该挨收拾了。
夹子多为铁制,其夹击力度迅猛,凡是触动机关的动物,无一能够逃脱。十几年前在阿勒泰碰到一人,知道他要去树林里安夹子,便问他是去夹黄羊吗,他摇头不语;又问是去夹兔子吗,他亦摇头不语;再问是去夹呱呱鸡、野猪、哈熊(狗熊)、旱獭、鹿,还是松鼠;他均摇头不语。看他的架势,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要去夹什么,不料他看我不再问了,却主动告诉我,他要去夹狐狸。我听了吃惊不小,狐狸那么狡猾,能夹得住吗?他嘿嘿一笑说,手再长,也有摸不到的地方;脚再小,也能走到遥远的地方。夹狐狸自有夹狐狸的办法,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保准你以后也会夹狐狸。人常说,狐狸一睁眼,心里有九个脑袋。什么意思呢?是说狐狸的心眼多,遇上事情只要看一眼,心里就会有九个想法。但是在撒尿这件事上,狐狸连半个脑袋也没有,是死脑子。它们撒尿,总是找别的动物撒过尿的地方,比如黄羊和鹿撒过尿的地方,一旦碰上那样的地方,不管有尿没尿都要撒一次。所以呀,我就专找动物撒过尿的地方,安上夹子就十拿九稳能夹到狐狸。
任何事情都经不起琢磨,即使是狡猾的狐狸,也有致命的弱点,就看遇到它的是不是打猎时间长的猎人。譬如我眼前的这位猎人,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但一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像岩石一样坚硬。我与他闲聊时想摸摸他的夹子,他马上捂住装夹子的布包不让摸。我说不让摸,看看总可以吧?他依然一脸严肃,把那布包捂得更紧,看都不让看一眼。他见我不高兴,便凑近我耳朵低声说,夹子这东西,可不能让人随便看、随便摸,一看一摸就会坏事,人的味道就留在夹子上了,狐狸心里有九个脑袋,一闻到人的味道,哪怕尿憋得再难受,也会转身跑掉。
他那么一说,我遂明白,以后碰到猎人的猎具,可不能去随便看、随便摸。
有一人用夹子夹住一条狼,那狼无望挣脱,遂咬断被夹的那条腿逃走。从此,一条三条腿的狼,成为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猎人们每每安夹子,总是紧张地向四周张望,如果地上有三只狼的爪印,他们会远远避开。一条狼能咬断自己的腿,如果人被它扑到爪下,后果不敢想象。
安夹子有学问,年轻猎人的夹子即使夹住了动物,却仍发生让其挣脱逃走的事情。他们的夹子都不错,但因为他们没有掌握捕猎规律,便常常空无所获。
验丰富的猎人,一眼便可发现有利的环境。譬如他们从不将夹子设置在树桩或石头上,那样更容易让动物的挣扎受力,逃脱的概率更高。他们常常把夹子固定在草丛或土中,动物一旦被夹住,便因无法向上蹦跳挣扎,死死被拖在原地,最多挨一天一夜便会死去。
白哈巴有一人,是牧民亦是猎人,他每去放牧总是盯着牧场后面的山坡看,看了三年终于看出了名堂。他说狐狸很狡猾,它们每每需要排泄,总是要找到上一次排泄过的地方,将新排泄物压在旧排泄物上,目的是让人误以为那里只有一堆排泄物,它们出现过一次后再未现身。狐狸的思维接近人,反而容易被人识破。那人悄悄把一个夹子安在那堆排泄物下,一只狐狸再次来排泄时,便被牢牢夹住。那人上山时狐狸已死去两三天,但它临死前把尾巴折过来,让自己卧在了尾巴上。它死得并不悲怆,像是一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另一猎人的经历更有意思,他耗十年时间,终于摸清狼的一个规律。原来,狼也有极为固执的一面,即它们每得到肉食后,必叼到上次啃食过的地方去吃。狼此举有两个原因,一是上次吃过的地方安全,此次可放心食用;二是它们认为熟悉的地方,好记又好找,所以它们便将吃剩的肉储存在那里。那人将夹子埋在一只狼藏储的肉中,几天后那只狼来吃肉,被夹子把头部夹击得粉碎,当场便毙命。那人从狼头上取下夹子时,无比惊讶地发现,狼眼中布满惊骇和恐惧。他想,狼在死去的那一瞬间,心里弥漫过怎样的屈辱和恐惧?对于狼来说,那亦是内心的火焰,从内心蹿至瞳眸,凝固成了最后的绝望。
大多动物游走牧场和便道时,都有遵循以往足迹的习惯。猎人发现它们的这一规律后,便在沿途安下夹子,每每都收获颇丰。让人不解的是,前面已有动物被猎捕致死,后面的动物却重蹈覆辙,仍然沿记忆中的路线前行。于是,猎人们便守株待兔,捕获一批又一批猎物。他们为此总结出一句谚语:熟悉的路在你心里,等待你的夹子在路上。
也发生过猎人利用夹子,和动物斗智斗勇的事情。譬如狼群,成群结队经过一地时,后狼会踩着前狼的爪印前行,那样就会让人觉得只有一只狼在走动。因为众狼重复同一爪印,那爪印便显得深厚,一位猎人因此上了当,以为是一只肥胖的狼走过后留下的爪印。另一猎人告诉他原因,他才恍然大悟。他们沿那爪印布下十余个夹子,三天后便夹住了六只狼。它们虽然被夹子死死拖着,但却极力扑抓对方,要把对方咬死。起初那猎人不解狼为何那样反常,后来才知道在狼界有一个规律,如果一只狼被囚禁后无望生还,别的狼便要把它咬死吃掉。
那六只狼终未挣脱夹子,它们被猎人打死时,眼睛里还冒着怒意,似乎要扑过去撕咬另一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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