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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滴答,想你(全2册)

書城自編碼: 3717764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者: 禾中
國際書號(ISBN): 9787559459336
出版社: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01-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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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都知道百年钟表行掌门人章意宝贝三样东西,钟表、眼睛、手。
而徐皎,作为一名梦想成为下一个豪沃斯的手模,褪下蚕丝手套那一刻,美得惊心动魄。
苏黎世初见,章意受邀修复一面葫芦钟,隔着玻璃窗,他那双手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内心宁静,纤长睫毛下的眼尾带一丝弯曲的弧度,将异国风情的浪漫勾藏。
惊鸿一面,后来的一整晚,徐皎循着他的足迹走遍苏黎世的大街小巷。
狂欢散去的网球场边,他们离得那样近,但他把她忘了。
白天的他像一个诗人,而夜晚的他……
那是一个秘密,以及一段难忘的回忆。
三年后,章意将那只黑黢黢的网球置于她手心。
“为什么把它捡回来?”
“不知道,可能有个声音在告诉我。”
“什么?”
“未来有一天我会以此作为凭证。”在章意屏息等待的时候,她轻点了下他的鼻子,扬起嘴角,“将你私有。”
“喔。”黑夜里浮现一串笑声,“真是三生有幸。”
關於作者:
禾中,曾用笔名,巫山。自由撰稿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已出版长篇《百年春光》、《呼叫空港》、《久等了,机长大人》、《暮色深处的你》、《所爱隔山海》、《浮世九歌》、《月光蒲苇》等多本畅销书。
网剧《时光与你,别来无恙》已在爱奇艺独家上线。
目錄
楔子
章 一见钟情的骗局
第二章 象牙塔里的两难抉择
第三章 五月天的梅雨季和初恋
第四章 因为一座铜鎏金转花转水法葫芦钟
第五章 我不是小孩,你不是大人
第六章 当老虎遇见僧人
第七章 那个地方有片星空
第八章 努力成为想成为的人
第九章 勇敢是一场梦幻泡影
第十章 成长与成人礼,情人与baby why
第十一章 一颗快要破土而出的种子
第十二章 当心墙出现裂缝
第十三章 情人在左,情敌在右
第十四章 那片星空陨落了
第十五章 一只小小萤火和孤岛
第十六章 叮当猫的时光机
番外
內容試閱
楔子
当徐皎站在班霍夫大街湖边一家老字号Atelier Werenbach的橱窗前,她听到的句话是——这一定会成为你有生之年难忘的回忆!
第二句话是同她一样作为游客来到《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座城市——苏黎世的法国佬,用蹩脚的英文手舞足蹈比划出的——他已经在里面待了三个月?OMG这也太神奇了!
第三句话是法国佬身旁的女伴瞪大眼睛发出的尖叫——他是亚洲人吗?需要私人服务吗?我想和他睡觉。
……
徐皎尽量让自己从刚高考完的阴影中走出来,将自动翻译英文的习惯从脑海过滤遗忘,然后睁大眼睛,看向橱窗。
这里是苏黎世,这条街拥有着享誉全球的名表品牌,而这家店——她在网上搜过,是一家老字号的钟表店,也可以说是一间小型博物馆,里面的珍贵名表往往只有拍卖会上才能看到。
巨大的落地窗后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手表,他们美丽稀缺,宛如会说话的珍器,盛放在装点一新的容器里,用日内瓦印记、经典大三针、宝石机芯,擒纵机构和历史对话。
而在此之间,在橱窗深处被阻隔参观的中心舞台,在几个挺着大肚子、地中海的外国人各自手执放大镜和摄像机、小心翼翼地交头接耳之间,有一样东西正在被观察,被记录。
徐皎跟着旁边的中文指示牌看过去——清乾隆御制铜鎏金转花转水法大吉葫芦钟。
记者正在介绍:这是一件清宫旧藏,十八世纪法国制造。其底部内置机芯,正面有三组料石转花。底部上方四角亦安设转花,中部为三株棕榈树及水法装置。棕榈树托起上方的葫芦形时钟,钟上立一敲钟人,与钟表机芯联动,可报时。
按照国内文物评定标准,该文物应为二级珍贵文物。不知道为什么,这件原本该是清宫旧藏的老物件,此刻却出现在异国他乡的博物馆里。
而文物后面坐着的那个男人,似乎已经为其正名。
没错,徐皎已经听不清记者在说什么了,注意力随着镜头往上,逐渐聚焦到一双手上。指尖钳着一枚配件,正在调试葫芦钟的走时,手指细长灵活,指骨分明,指甲盖下的小月牙颗颗饱满莹润,看着干净又舒服。
镜头再往上,是挽到臂弯的袖口,露出一颗中式盘扣。
再往上,徐皎听到记者介绍该古董钟的价格,市值整整七千万。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却没有丝毫错落,一瞬不瞬地来到正前方。
终于看清让法国佬和女伴惊叹不已的对象了。
唔,东方面孔,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睫毛很长,皮肤白得像俄罗斯人,眼尾带一丝弯曲的弧度,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将异国风情的浪漫都勾藏了起来。
隔着一面玻璃窗外面人来人往,驻足围观的人里外三圈,他却只专注手里的物件,丝毫不受影响。那双手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内心宁静,不知不觉跟着他走过落闸、打点,点点滴滴的光阴。
“在这里,华人,是不是很厉害?这可是钟表天堂。”身边一个记者忽然对徐皎说。
“瞧你想入非非的样子,别把人家小孩带坏了。我已经打听过了,他没那个爱好,要是有,我也去排队。”记者的同伴不怀好意地扫了徐皎一眼。
“至于吗?这也跟我抢。”
“一手消息都让给你了,还不让人在精神上爽一爽?再说了这种级别的臻品,这么高级的视感,还有这冰清玉洁的气质,谁忍得住呀。”
“手真好看。”
“想变成文物。”
两个女记者对视一眼,忍俊不禁地笑了,考虑到还有学生在旁边,颇为节制地敛住上扬的嘴角。徐皎默默咬唇,表示都听懂了,虽然是潜台词,可她看着这么稚嫩吗?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羞的,徐皎心跳陡然一个漏拍,下意识瞄了眼橱窗。她手忙脚乱地掐断电话,见店里人头攒动,媒体人员似都准备离开,她忙打开相机,调整角度。
就在镜头聚焦的刹那间,一道视线投了过来。
心跳猛的停住。
面前是一间从里到外透着哥特式风情的古老房子,有着彩色的屋顶,铁锈斑驳的门廊,窄小的巷子,粉白色墙壁爬满风藤,古朴的窗格上停着白鸽,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茬接一茬走过。
喧哗与寂静仿佛将世界割裂,一分为二,她迷迷糊糊地贯穿其中,满脑子都是电影里浪漫的桥段,滴漏正延迟落下,画廊精致的美学冲击着年轻男女,某一个黄昏时分,酒吧里交织着喘息……而她目光所及,在那斑驳光影的深处,男人穿着一件亚麻质地的中山装褂子,周身清爽没有一丝累赘。
他泰然自若地凝视着世界的分裂,仿佛一个生长在橱窗里的中式怪物,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她的视线。幽深的眼眸,纯净的色彩,广袤辽远,宛如一面平湖,蕴藏潋滟风光,倒悬山水云画。
古董钟滴答流转,好像打翻灯油的老鼠七上八下。
下一秒,徐皎落荒而逃。
等她和好朋友碰头再回到这家老字号的门口,男人已经不在,橱窗里只剩下那件被修复完成的清代旧藏。铜鎏金色衬得钟座华光溢彩,棕榈树和敲钟小人的联动报时机制可谓天衣无缝,手工奇巧,小的零件小到要用特别定制的长镊子才能夹住。而那个男人,历时三月之久,刚刚完成一项浩大的工程。
有人问老板男人去了哪里,老板摆摆手,一副神秘的笑容:“George is tired and needs a rest. He wont let me say it, but you may find him somewhere.”(乔治累了,需要休息,他不让我说,但你们可以找找看,就在某个地方。)
于是,后来的一整晚,徐皎走遍苏黎世的大街小巷。
至于再后来,那是一个秘密,以及一个难忘的回忆。
章 一见钟情的骗局
阳光洒满教室的午后,一段流畅轻快的钢琴演奏从讲台后传来,伴随着镜头逐步推进,一双手跃然于琴键之上。
镜头忽然定格,视线全都聚焦到这双手上。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呢?好比游龙灵活,好比皎月光洁,柔嫩白皙,骨节分明,既有女人独特的细腻风韵,又不乏男人协调匀称的力量感,行走在钢琴之上,犹如丝滑绢帛拂过肌肤表面,带来足以以假乱真的丝丝颤栗感。
此刻再美妙的琴音都沦为陪衬。
监视器前的导演点点头,高声喊道:“卡!”转头对副导演说,“表现力很好,用这个镜头浪费了,我下面还有部古装戏,你把她联系方式留下来。”
古人常言“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用在这双手上真是恰如其分的好,分毫不增,分毫不减。
副导演应了一声,立刻上前将装着报酬的信封给女孩递过去:“临阵磨枪,才发现枪头钝的,这让我到哪里去找人?幸亏成哥之前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不然这回大海捞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拍摄。”
说完朝身后某个方向一瞥,小声道,“那位主太难伺候了。”
刚出休息室的女主角仿佛有所感应,远远投来轻蔑的一瞥,嘴上不客气道:“不过一个手替,嘚瑟什么?”
副导演忙压低声音:“你别介意,她就这样。”谁能想到一个蛇蝎似的美人,手肥得居然像只猪爪?就好比汗血宝马配了副破马鞍,这心情既不美,还惋惜。
他们拍的是校园剧,女主角人设校花,又高又瘦,站着就是一道风景线,这要是手入镜头了岂不大煞风景?偏偏弹钢琴这一场戏至关重要还删不掉,没办法只好找手替了。
“你是没瞧见我们导演的脸色,快涨成成猪肝了!总不能为了这么个镜头还要花钱做特效吧?不过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新生代小花,正如日中天,戏多地接不过来,偏偏在手上跌了跟头。你说这手吧,跟脸还不一样,整也整不来,我看以后手出镜都要找替身了。你放心,刚才导演放话了,下部戏还找你。”
一直安静的女孩终于听到想听的内容,微松一口气,又瞅了眼不远处还若有似无往这里瞟的女主角,赶紧说道:“谢谢您,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咧。”副导演送她出摄影棚。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细雨,女孩细条慢理地从包里拿出一双蚕丝手套,解开丝结,动作缓慢地套进双手。黑色蕾丝边束着一截手腕,露出白皙匀称的小臂,红伞黑裙,随风飞扬,一滴水花飞溅起来,漂亮的面孔转过来同他挥手告别,恬淡笑容间若隐若现一丝妩媚,那场面真是动人心魂呀!
只当手替可惜了。
副导演眼珠一转,对着女孩走出很远的背影喊道:“皎皎,后续有工作我再联系成哥呀!”
徐皎脚步略顿,但没有停留,直到走出一条街远再也看不到摄影大楼,才微微吐了口气。随后她找了间咖啡馆进门,一边等雨停歇,一边打开信封。
一看酬劳,她忍不住感叹:“真阔绰。”
其实接到成哥电话,得知这个剧组的班底时,她就猜到这趟演出应该有不少回报,只是比她预期的还多了一倍,有点难以置信。她家里算是中产家庭,从小衣食无缺,没有为钱的事烦恼过,现在一边上学,一边兼职当手模特,经济上更是宽裕。
想想之前还有点犹豫的那套香薰理疗产品,现在应该可以毫不犹豫地拿下了,徐皎一乐,立刻掏出手机下单。摘了手套才发现手背有点泛红,大概是钢琴长时间没用,积攒了太多灰尘,有点过敏了。
俗话说久病成医,她常年精心护理双手,自有一套成熟的体系。瞅着不算严重,她拿出医生特别配置的药膏,挤出一颗黄豆大小,在指腹乳化揉搓。
还没搽好,忽然铃声大作,她手忙脚乱地接通,果然是胡亦成。
“工作结束了吗?”
“刚刚结束。”
“现在在哪呢?”
徐皎猫下半截身子,捂着手机说:“在路上,马上准备回学校了。”
“嗯,下雨天不要在外面溜达,小心伤了手。”
徐皎一听,身子更矮了,心虚地揉了揉手。胡亦成对她严苛,平时把手的护理看得比脸还重要,脸可以不洗,手一定要随时随地保护好,但凡有一点敏感,就要即刻去医院检查。
因此,哪怕现在手又痒又红,她也不敢告诉胡亦成,生怕他再大惊小怪。
“怎么不说话?刚才副导演给我打电话夸你了,他们下部戏是准备上星的古装历史剧,乐器演奏加上舞蹈特写,少说得有十几个手镜特写。你近多找些历史剧看看,回头我把导演的详细资料发你,你重点研究他的喜好。”
“好。”
“副导演还说他们那个戏主角定了,目前还缺几个重要配角,觉得你资质挺好的,要不要去试试看?”说完也不等徐皎回答,又补了一句,“手替,腿替,说出花来也只是替身,在幕后工作的,肯定比不上台前光鲜。”
服务生送来卡布奇诺,徐皎给对方一个手势,压低声音道了声谢,接过银勺在杯中搅了搅,刚捂热的酬劳顿时觉得不香了。
“成哥,咱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我不懂表演,当个替身有什么不好?”
再说了,当初是他找到她,信誓旦旦说要把她打造成下一个豪沃斯的。日收高达2000英镑的专业手模特,也是一份很了不起的职业,不是吗?想到在背后嚼人舌根的副导演,她心里更是不舒服,看着光鲜亮丽,还不是身不由己。
胡亦成说:“手模在国内还没有广泛推广,接受度也没有那么高。你已经大三了,很快就要考虑职业发展。以目前的工作量和前景来看,手模特远远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规划。这个事先不急,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咱们再聊。”
胡亦成直接盖棺定论,“等你尝过被万人追捧的滋味,就知道当明星有多好了。”
咖啡洒了一些在桌上,徐皎拿纸巾擦着,漫不经心道:“好,我会想清楚的。”
“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金戈的手代言试拍机会我替你拿下了。”
“真的?!”
徐皎猛一起身,心情顿时阴转晴天,一片明朗!
“金戈,是我、我喜欢的那个金戈吗?”
“还有第二个金戈?”胡亦成语带一丝笑意,“就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那个,国内钟表品牌。”
徐皎嘴角上翘:“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没跟我说?”
“没有把握之前,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皎皎,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逼你也好,严厉也好,你还小,心理不成熟,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得那么美好。反正你记着,我不会害你就行了。”
“我知道的。”
手模特的前景确实不是很好,广告代言的机会屈指可数,这三年胡亦成带她有多辛苦她也不是瞎子全然看不见,只是不想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而已。
“成哥,我会努力的。”
“好,但也别高兴得太早,听说他们新推出的钟情系列换了新的项目总监,做事流程跟以前不一样了。只是定了试拍名单,不过关的话还是一场空。”
能有机会去金戈试拍就已经很好了,徐皎用力点头:“谢谢成哥。”
胡亦成又叮嘱几句,三句离不开护手。想到他在那边冲锋陷阵找人脉,抢资源,她在这边刚拿到酬劳就偷摸着出来玩,徐皎愧悔不已。挂了电话,咖啡也不喝了,她重新戴上手套准备回学校,忽然身后撞过来一个小孩。
手往前一倾,一整杯滚烫的咖啡就朝她的手浇下来。
徐皎眼看着手要遭殃,这回是跑不掉一顿痛骂了,一件外套适时展开,兜住了洒下的咖啡,让她逃过一劫。小孩的家长忙不迭同她道歉,她一心惦记着手上的伤势,再三检查确认没事才放下心来,忙把手套戴上。
等她辞别小孩的家长追出咖啡店外,漫天细雨洋洋洒洒,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穿进车流之中,米色外套上有一块明显的咖啡渍,渐被雨水晕染。
徐皎抓紧手里的雨伞,想了想,颓然地叹了声气。
还没来得及道谢,怎么就走了呢。
“看什么这么痴迷?”
肩膀陡然被拍了一下,徐皎回头,见是好闺蜜安晓,惊魂未定道:“刚才有个小朋友撞我,差点把咖啡泼我手上,吓死我了。”
“那你有没有事?”
徐皎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安晓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心领神会地笑起来:“哦,原来是有护花使者,瞧背影是个大帅哥呀!怎么样,留联系方式了吗?”
徐皎气闷:“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我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我游戏人间,也没忘记我家小宝贝啊,这不是来陪你逛街了嘛。”见徐皎还盯着那背影,安晓拽她,“走啦。”
徐皎看着雨天有点犹豫:“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吧?”
“怎么了?胡亦成又管你了?”
“没,就是……”
“就是什么?你也说不出来。心里有惦记的地方,有更感兴趣的东西,为什么要逼自己?胡亦成又不在,再说你小心一点,别让手受伤就行了。走啦,你都好久没有陪我拍照了。”
临近黄昏,雨势渐密。徐皎瞅了瞅安晓,两人眼神一撞,就知道各自存什么心思。安晓好笑地拽了下她,到路边叫车,直接让司机长亭街夜市。
长亭街是闻名遐迩的百年老街,她们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走遍老城区的大街小巷,偏偏每次都完美地错过交叉在古街深处的巷弄,大学读了三年才发现隐藏在林立店铺间的几家钟表老店,其中不乏大大小小的古董私藏。
比如葫芦钟什么的,大有一眼误终生的架势,徐皎自苏黎世一别三年后再见,就再也挪不开眼,一有空就拉安晓去“掌眼”。多看几次之后就知道不是同一座葫芦钟,造型产地都不一样,偏偏某人心存侥幸,总想着别的一些什么。
“瞧你的小样儿,我说真的,那天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一直念念不忘?”
徐皎不理她,转过脸望向窗外,雨痕划过玻璃车窗,留下一道道水渍。这个问题安晓问了很多次,每次都以“秘密”两字潦草收场,这回打定主意要撬开她的嘴。徐皎被闹得没辙,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连连讨饶:“好啦好啦我说,求你放过我吧。”
安晓好整以暇地睇着她。
徐皎自知逃不掉,捋着手套的蕾丝边想了一会儿,后还是以两个大字——“秘密”告终。可把安晓气得不轻,揪住她的小辫子追问:“究竟长什么神仙样啊,把你迷成这样?”
按说以徐皎的长相,不说游戏人间,在排到法国的追求者中挑出一两个拔尖的也称不上难事,可她居然三年没挤出个闷屁。
仔细想想,不就是那座“葫芦钟”给祸害的吗?
那年毕业旅行,她们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瑞士游玩,途径瓦尔登、卢塞恩,后在苏黎世停留。据当事人自己声称,在一个昏昏欲睡的午后,她独自一人去附近的班霍夫大街闲逛,然后邂逅了……一件珍品。
嗯,至臻至纯的珍品。
至于“珍品”是什么品相风格,血统产地,联系方式是什么,以及她消失一整晚去了哪里,就一问三不知了。
“徐皎,你行,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真要是有这么一天让我遇见正牌葫芦钟,我非得戴上放大镜仔细瞅瞅不可,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如此考验我们的友情!”安晓咬牙切齿说完,鼻尖哼了一声。
徐皎俏生生应一句:“得嘞,您老多费心。”末了捶她一下,送去一道秋波,安晓随即笑作一团。
至于那件珍品,恰如当时两个女记者的笑谈,稀有,美丽,动心地太轻易。
只要是他。
……
傍晚来了一阵急风骤雨,打得墙下芭蕉叶劈啪作响。长亭古街的巷弄深处,百年银杏老树下并排停着几辆跑车。灯火浮动的夜色间,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从红色匾额下钻出来,一边捏鼻子换气一边嘟哝:“又是一帮二世祖,看来我师父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
后面紧跟剔着寸头的年轻男人,一手掏出烟盒,一手搭住少年肩膀。少年头也不回,默契十足地侧身点火,双手包圆,给后头的人送到嘴边。
“滋”的一声,火苗窜起,照亮两人的脸。寸头棱角分明,眉梢硬朗,带着几分痞气。少年则眉眼弯弯,秀气可爱,透着股机灵劲儿。
“师叔也出来透口气?”
“切,小毛孩儿。”男人瞥他一眼,“看到你师父有难也不去顶着,挺会偷闲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就是奔着我师父来的,我留在那里不够格,还碍眼,就别给我师父惹麻烦了。”他说着磨了磨牙,“我这小暴脾气,师叔您领教过的?”
少年满是挑衅的口吻,男人一巴掌拍下去:“皮又痒了?”
烟雾顺着风吹到跟前,少年嫌弃地捂了捂鼻。男人嗤笑:“惯的你,跟你师父一个样,穷讲究。”
“有一说一,我师父是讲究,跟穷可一点也扯不上关系,我还等着师父带我发家致富呢。”
“先把板凳坐住了,你的性子……”
“打住,师叔您还是先把自己坐稳了再教育我吧。”未免再被人爆栗子,少年捂着脑袋抬高帽檐,踮脚一瞥,只见马路对面的古斋屋檐下,有两个女生正在拍照。
“咦,那边是在拍摄吗?”
一个女生红伞黑裙,手上戴着一双细致繁复的宫廷风手套,正在凹造型。另外一个女生用胳膊肘卡口电筒,两只手举着照相机,裙角浸在水洼里黑了一圈,跟没看见似的,还在竭力找角度。旁边不知是路人还是工作人员,也煞有其事地在取景。
以为是什么不认识的小明星,少年按捺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玩心,冒雨跑到树下拍了张照片。回来给师叔看:“怎么样?”
后者眯眯眼:“不错,是我喜欢的风格。”
“是吧!”虽然雨水模糊了视线,也滤去了镜头的明亮感,可他还是觉得那应该是个特别漂亮的姐姐。
叔侄俩一齐回头看,两个女孩为了躲避行人的镜头,已经跑到巷子深处,那里通向夜市,大大小小的彩色帐篷撑在头顶,正演绎着人间的繁华。
反观身后的老店,气氛已经降到零点。
“木鱼仔。”一根烟烧到尾,男人果断揽住少年的肩,“照片拿去给你师父洗洗眼睛。”
“都说别叫我木鱼了,我师父才是木鱼呢。”
“就他那少年老成的劲儿,你再跟他几年离木鱼也不远了。”
少年拨开男人强壮的手臂,被寸头男人斜了眼,脑袋一缩,怯生生地道,“行,师叔说啥就是啥,那我进去了,师叔你呢?”
男人摸摸肚皮:“饿了,去打打牙祭。”
眼瞅着师叔抄起门口的黑伞,大步朝夜市方向走去,木鱼仔嘴角一抽:“是,确实饿了,饿得很呢。老色鬼,早知道不给你看了。”
他忿忿跺脚,捧着手机回到店内。
“守意”是一家传承近百年的钟表老店,他师父章意是第三代传人,擅长古董表修复。紫禁城传下来的非遗手艺,坐得住是首要关键,其次还要讲究点天赋。毫不夸张地说,他师父的天赋是祖师爷赏饭吃,绝才异禀,无出其右。
除非老前辈们摁不住棺材板要重出江湖,否则不说日内瓦老厂牌,至少国内没几个能赛过他,跟故宫的老师傅们交流经验也不遑多让。
这家老店经历风风雨雨,什么人物没接待过?区区几个二世祖,以为有点小钱,就能驱使他师父老人家出私人藏品?不出就是看不起他们?既然这么懂事儿,现在还闹个什么劲?
章意见婉拒不得,只好明言:“很抱歉,我这边实在是没有您需要的表。”
杵在面前的几个二世祖纷纷脸如菜色,为首的家伙一扫柜台里的表,随便指一个问:“什么古不古的,也就听你说说,你要拿个水货给我,我也瞧不出来,还不是随便欺负外行?就说这块绿水鬼吧,十年前的价格不过十万,再往前推十年,五十万还买不到?骗鬼呢。”
真要从2000年开始算上世纪,这么推算价格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内行都知道,正儿八经搞收藏的,怎么着也得再往前推五十年。再者,古董表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其稀有性、不可再生性,许多材料都无法复制了,有些技艺也无法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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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祖不懂,二世祖的朋友显然还是二世祖,一听立刻附和:“就是,给你脸才找你买,你还真当回事了,不就一家破店,五十万去哪儿买不到一块古董表?”
能直接摆在柜台展示的表,肯定不是贵价玩意儿。他们逮着把柄就往死里戳:“真当我们面生好糊弄?老实说吧,是不是想抬高价?不必绕弯子,一口价。”
……
木鱼仔在旁边听着,差点没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他敲敲柜台,示意二世祖把高贵的头颅低下去,仔细瞧瞧绿水鬼上面的签字。
“看清了吗?看清这是谁戴的表了吗?送给你你敢戴吗?”
“你!”
二世祖眉毛一瞪就要撩起袖子,章意忙从柜台后走出来,抬手挡了对方一下。不轻不重的,对方就放下了胳膊。
章意这人吧,瞧着忒和气,就是和气得让人发憷。
“这是客人拿过来修的,今天刚补好,就摆在台子里了。”简而言之,不是可以售卖的表。
签字的主人虽然已经故去,但后代健在,且都是社会上有影响力的人物。拿先人旧物来修复,是为了修补一份情感,不是价钱的问题,恐怕多几个零都不行。
二世祖们你看我,我看你,神色间都有点疲软,幸好没直接一上来就大言不惭要买这只绿水鬼,否则脸不得丢到太平洋去?
木鱼仔忍不住嗤笑一声,探身把手机递到章意面前去。章意双手还浸在煤油缸里清洗零件,低垂着眉眼,目不斜视。
昏黄灯光的映照下,他一张面目静然如佛。
忽而想起什么,他问道:“承杨呢?”
“师叔呀,泡妞去了。”木鱼仔仍不甘心,双击屏幕,强行送到章意眼前,“就是这个小姐姐,好看吗?”
“小姐姐?”章意满脸困惑,“就刚才一会的功夫,你已经打探到人家的年龄了?”
真是颗榆木疙瘩!怎么敲都是愣的。什么年代了,连“小姐姐”这种网络流行词都不懂。木鱼仔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跟章意解释道:“师父,小姐姐泛指年轻女性,和年龄无关。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一个阿姨貌美有风韵,哪怕年龄比你大上一轮,你也可以称呼对方小姐姐的。”
“不要胡说。”
“我怎么胡说啦?师父你是4G用户,不是2G,也不在山里了,我求求您玩玩手机吧。年纪轻轻的,怎么比老人家还落伍?我敢说只要你喊曹如意一声小姐姐,这柜台里至少一半的旧玩意,她都得收入囊中。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不问价格,只要你高兴。”
曹如意年芳四十,有钱有闲,有事没事总爱撑着柜台,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章意修复手表,往往一坐就是半下午。临走前总要“高价”顺走些小玩意,奈何章意不肯,常与之针锋相对,气得曹女士七窍生烟,大骂:“章意,你就是不解风情!”
这不,上次曹如意看中一只怀表,二话不说撂下一张卡,章意面无表情,让木鱼仔追出门外,硬是把卡塞回曹如意手里。曹如意撑着车门足足半刻钟一动不动,后摔门而去。
掐指一算,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上门了。
木鱼仔想到这里,婉转一声叹息。这年头哪个女人跟章意较上劲,那可真是啃到硬骨头了。
章意没有木鱼仔想得远,却也想到了曹女士半个月前看中的怀表,往黑桃木的陈列架上瞥了一眼,烫金纹牡丹表盖被两只细长的金色钳头夹着,固定在木架上,细长的表链垂落,缠着木架两只脚,宛如枯藤蔓生,亦似金蛇吐信。
章意将手从煤油杠中抽出,顺势抄起一块手巾,粗粗擦拭几下,绕过柜台走到门外水池边上,静望着阑珊灯火出了一会神。
直到被屋檐下一串雨滴溅到眼睛,这才惊醒过来,他抬起胳膊擦眼角,这么着一瞥,手臂早就举酸的木鱼仔已经把手机抽了回去,他只瞄到照片里年轻女孩的一截裙尾。
但还是认了出来。
章意说:“以后不许再开曹女士的玩笑。”
木鱼仔觑了眼章意的神色,还是一如往常的沉静无波,看不出情绪,他点点头,把手机塞回口袋,又听章意道,“她应该还在念书。”
“什么?”
木鱼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见章意微微示意手机,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小姐姐”,不觉诧异:“你怎么知道?”
当时在咖啡馆,他恰好在她身后等待。也不知在听谁的电话,小姑娘垂着脑袋一副苦恼不已的样子,然后听到什么,一激动,软糯的声音顿时化成了甜浆。
尤其是手,让多少有点职业病的修表匠,着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说是要回学校,应该还在念书吧?
想罢他低下头,没再理会木鱼仔的追问。
这时,章承杨拎着两碗热乎乎的小馄饨穿过马路走回来。见他脸上浮动着细碎的笑意,木鱼仔一拳头捶过去:“不会吧?又搞定了?小姐姐这么轻易就被你拿下了?”
章承杨“切”了一声,把馄饨塞进小毛孩怀里,顺势揉了把他的头发,这才搭住章意的肩喊了声“哥”,讨好道:“明天给我请一天假呗。”
章意一脸麻木:“你这个月的假已经请完了。”
“我预支下个月的。”
“下个月也用完了。”
“我靠!那就下下个月?”
章意还在洗手,传统的钟表修复讲究的是用煤油清洗机械零件,双手经年累月泡在煤油里,有时候一洗就是一个小时。二世祖们趁着章意洗手的功夫,已经悄悄溜了,跑车在喧闹的街市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
章承杨收回视线,冲章意眨了眨眼。这动作无疑公然撒娇了,要放在平时,章意乐得宠他,自然就同意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没接茬,还说教起他来。
“承杨,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每天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客人,你得稳重些,把气性给压下来,人家才能相信你的手艺。”
章承杨一笑。
章意又说:“至少在店里得稳重,这会儿还没打烊,随时有客人上门来,给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章承杨快笑疯了,他哥啥都好,就是稳重这一点,实在稳重过头了,忒没意思,难怪到现在还没交过一个女朋友。你说说,谁能受得了这么一张国色天香的脸,整天不苟言笑地跟你调情?
太煞风景了,好吗?
嗯,除了曹如意,她好像真的挺喜欢章意的,木着一张脸的时候也喜欢得不行。
章承杨挑挑眉,也不说话了,倚在门边上玩手机。章意了解他的性子,说太重的不像样,太轻的不成事,可不说不行。
手艺行当就这样,讲究父子有亲、长幼有序的一套规矩,从学徒到师父都有门槛。客人一进门,瞧见年轻面孔就自动归类为学徒,手嫩,没经验,不放心把表交出去,怎么自证都没用,怀疑手艺是常有的事。
这人要再不够稳重,看着轻浮,客人就更加怀疑了。章承杨长得好,剑眉星目,英气逼人,能架得住气势,唯独那点痞气,总是不得客人信服。
章意搓着手,见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心也不静了,转而叹了口气,对章承杨道:“别的我不管你,可对待感情要认真。那个女孩还在念书,你三心二意怎么行?”
章承杨一听,敢情磨叽半天,是在替人家姑娘打抱不平?他气恼道:“哥,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一滴雨溅湿眼睫,章意的心也跟着抖动了下。他沉默片刻,转而道:“我是怕你顾着玩,没心思学手艺。还有两个月爷爷就回来了,到时候考你手下的功夫,你找谁给你作弊?”
章承杨讨饶:“行,休完后一天假我就好好做人,认真学手艺,成不?”
于是这事就这么敲定了,章承杨为请一天假,堵得满肚子火,在屋外晾着又抽了根烟。木鱼仔虚心请教他泡妞的高招,他口中吐着白烟,眼睛迷蒙地注视着夜市的方向,潦草一笑:“没怎么费心思。”
借口要坐公交车,没有零钱,想加个微信,人肯定拒绝,一块钱不够就加到两块钱,只要脸皮厚,没有要不到的联系方式。这一招他百试不爽,基本女孩子看见他这张脸就同意了,不太刁难。
木鱼仔震惊:“可你、你这不是请假了吗?直接约上了?”
章承杨晃晃手腕,摘下表塞回裤兜里。平时要修表,戴表不方便,他们都没戴表的习惯,有时候想起来就往兜里一揣,赶巧今天揣了块黑水鬼。
假装漫不经心地把表戴上,人一看就同意了。章承杨漫笑:“你说就这样的姑娘,也值得我哥给她打抱不平?”
木鱼仔摇摇头:“我看小姐姐不像是这种人。”
章承杨抹了把脸上细细的雨,将烟蒂踩灭:“是不是这种人,试试就知道了。”
之后他们又在店里磨了会洋工,离开的时候章意还在洗手。屋檐下的雨滴滴答答,早已打湿了他的额发,水流一路往下,浸湿亚麻色的裤脚。
都知道章意宝贝三样东西,一是钟表,二是眼睛,三就是手。洗完了不算,还得仔仔细细地护理一番,这天才算完。
不过到了章意这里,一天算不算完还得看周公赏不赏脸,邀请他入梦。
人世的缘分到底有多奇妙?今天在咖啡馆外,当徐皎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时,还在感慨天大地大,相逢何其艰难。先不说当初在苏黎世遇见他,可能已经留在当地发展,即便回到国内也人海茫茫,想要重逢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没想到就在同一天的夜里,他们居然再次相遇了。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 ”
徐皎再三确认之后,拧了拧手,放慢脚步调整呼吸,抚平震颤的心,一步步走向湖心亭里的男人。她心里乱糟糟的,开场白想了一个又一个,后连经典的台词都无法说服自己,想着就一声“嗨”,简单的问候就可以。然而话已涌到嘴边,一对上他的脸,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湖心亭四面有风,吹乱她的头发,也吹得她一颗心鼓噪不安。
该说些什么好呢?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脸,抬起手,正要打招呼,只见他忽然起身,走到亭子中间扎出一个马步。静息几秒后,他开始打拳。
对,没错,就是打拳。
徐皎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三年的重逢会在一个无人打扰的深夜,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可她确实也没料到,能在那座古老的哥特式风情钟表博物馆一坐三个月修复一件文物的男人,那般沉静安然的男人,会在夜里独自一人来到湖边打拳。
虽然他自带气华,舞起招式也挺好看的,可怎么想都觉得好笑,仿佛这个事情不应该出现他身上一般。徐皎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笑了。
要不是夜里停了雨,睡不着出来夜跑,是不是又要错过他了?三年了,她一直等待着这一天。徐皎缓了口气,靠着栏杆坐下。雨水还没蒸干,凉意渗透薄薄的运动衣钻进皮肤表层,惹来一阵颤栗。
越是打颤,她越是开心。不是做梦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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