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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即使是生身之地,或者生活多年的地方,也很难说我们是否真的已经有所了解。本书兼具本土性、文学性和普世性,在忠于史实的基础上,以个人的生活经历和感情深度、思想深度作为触点,追索重要历史人物的脚步和思想历程,去发现和重新认识身边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既写出独具地方观念的海宁,同时也跃出地域的界限和视点,不管是人的生命,建筑的生命,还是草木的生命,甚至无机之物,都尽力表达出每一个体所承载的情感及其所具有的普世价值。是作者由多年来的“向外出走”的写作转向“向内探索”的写作的一次转折,试图拨开时间的遮蔽,显露祖先的遗迹和正在隐去中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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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时间中的铁如意》一书十余万字,是由当代浙江女作家吴文君创作的一部散文集。作品收入作者近年创作的散文12篇,从海宁现存的山水古迹中选择性地通过对东西两山、硖石老街、尖山海塘等景物的书写,来讲述作者心目中的“海宁故事”,展现海宁的历史、人文与风物,作者个人的生命体验同时贯穿其中。对海宁来说,虽然保留并修复了部分历史建筑及文化街区,但也拆去了徐志摩出生的老宅、蒋百里故居以及东南河西南河的大片老街。历史须与现实结合,才得延续和生成新的生命。作者文笔生动,富于可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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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吴文君,1971年生,作品散见于《收获》《上海文学》《作家》等刊,已出版小说集《红马》《去圣伯多禄的路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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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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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一)1
山色(二)23
老城记45
从此我想隐居起来78
海塘,海89
这里的长安96
高阳一梦107
小桃源120
时间中的铁如意131
水面的一片落叶141
近处的旅行161
植物的生生死死178
花园,石马,回家的路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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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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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中的铁如意
我上班的地方在南寺街,园子虽大,却没有门房,所以,工作地址一般都留“仓基街41号”,免得邮局没地方送。
有时,我也用印着“仓基街41号”的白色大号信封,给朋友寄书寄杂志。
次去“仓基街41号”,还是2004年前后。大概是去参加文联或作协的一个什么会,一进门,先看到一幢青灰砖墙的小楼,紧邻小楼的还有两幢旧宅。小楼自有浓郁的民国味道,和隔一条街的徐志摩旧居像是同一年代同一种风格,门厅中央摆放着张宗祥先生的半身铜像,背后是他拍于晚年的大幅照片——当然了,这里本来就是张宗祥纪念馆,也是张宗祥书画院。庭院里的一株罗汉松有百岁以上,已经长到和小楼的屋顶齐平。会是在新楼里开的,结束就不早了,暗昏昏的天色里,大家都往外走,虽然记着那几间老屋,也只有跟在后面走了。
没想到,过了五年,我调到文联,“仓基街41号”成了我的半个单位。还有半个单位在南寺街,也就是说,办公地点在南寺街,日常管理在“仓基街41号”。说起来是有点奇怪,跟人解释也麻烦,有时还觉得真是说不清楚(不相干的人也没必要说那么清楚吧)。但是自此,时不时地就要往“仓基街41号”跑一趟。发工资了,去领个工资条;年底了,要交总结了;上面来考核,要给大家开个会了;去办公室复印点材料,拿点信封,诸如此类的事,零零碎碎,每年也有不少。
除此,还得值班。
门房不大,又没有单独可用的桌子,坐一天实在憋闷。只能和保安聊聊天;有时则看书;或者找篇稿子改改,只等下班时间一到,倒掉喝剩的茶水,收拾收拾回家。
有几年,一听到值班,就会觉得很讨厌啊,怎么又要值班了?
就像松尾芭蕉在《笈之小文》中说的那样: 一时有一时之爱好,一日有一日之情趣。平素迂腐顽固、不与为伍之人,一旦相逢于乡间小道,或于茅舍颓败之家遇见风雅之人,则宛若瓦里拾玉、泥中夺金。
忽然有一天发现值班也有好处,可以像半个主人那样在院里四处走走。
如果一个人对书画没有什么了解,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多半不知道张宗祥是大书法家,版本学家,学者,善画善古籍校勘,经他手抄的古籍有六千余卷,曾任浙江省教育厅长、浙江图书馆馆长。去西泠印社,走进柏堂,会看到陈列着被称为“西泠巨擘、一代宗师”的七任社长的照片和简介,张宗祥位列第三任,前有吴昌硕、马衡,后有沙孟海、赵朴初、启功和饶宗颐。
不同于现在那些旧居不旧的“仿”名人故居,院里这三幢旧宅,确是张家的产业。进门看到的青灰砖墙小楼,名“铁如意馆”,1926年张家跟姓汤的人家买来地基建的,三间两层;西侧的三间木结构平房,是张家祖宅,张宗祥的出生之处;平房再西侧的“爱愚草堂”,两层木质,四方形,是张宗祥之兄张麟书的住宅。
这三幢旧宅,只有“爱愚草堂”另有用途,辟了会议室和画室。“铁如意馆”前些年改造成展厅,陈列张宗祥的生平业绩;平房复原了出生房和厅堂,这两处,都是对外开放的。
雨天,平房的屋檐下滴落着一串串雨水,屋内更觉安静清凉。
1882年的农历二月,张宗祥出生在祖宅的西厢房里,谱名思曾。
五岁到九岁,一直深受足疾之苦。十岁,拄着拐杖能走了,开始读《诗品》,临颜鲁公《多宝塔碑》。十二岁,跛足外出求学,跟从姑父读《四书》,也常和好友蒋百里在一起读书,互相借阅。十三岁,逢甲午战争,因“海军溃不成军”,读《普天忠愤集》一书,为清政府的不修切齿,自此喜阅报刊及史书。十七岁,正值“戊戌变法”失败,六君子被杀,参加书院考试,因读《宋史·文丞相传》,完卷后署名“宗祥”,且发榜后名列,“宗祥”之名就这样沿用下来。
他好像天生知道要从书中得到什么,不以行动不便为苦,只恨读书不多。跛足,据说是因为骨结核,却一直被误以为冻疮。这未尝不是一种克服肉体脆弱的修炼,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的必经之路。十八岁,足疾痊愈。跟着邻居的儿子习武,体格也有了好转。参加海宁州(县)考试,名列;参加嘉兴府的府考,又是场场,一时被誉为奇童。
二十一岁中举后,走出祖宅,辗转各地任教,从本地的开智学堂到桐乡桐溪学堂,到嘉兴府中学堂、浙江高等学堂、杭州府中学堂、浙江两级师范学堂。三十岁,任清华学堂地理教师。当年他教地理,都是自编地图,不单单讲地理、地质,也讲文学、历史、军事、政治。书读得多,博学,文史、金石、音乐、戏曲、医术竟然无所不通。三十三岁,任教育部视学。三十五岁,以为读书贵在精校,著书不如抄书,从此致力于雠校及搜抄善本、孤本,如《八十书怀》自述:“四五十年事校抄,每从长夜到天明。”
在海宁,张宗祥常被人拿来与蒋百里相提并论,诸如“两大才子”“文有张宗祥,武有蒋百里”。蒋百里有学生唐生智,张宗祥门下有陈布雷。蒋百里是将才,也是读书人,喜欢诗歌,喜欢美术,翻译过《文艺复兴美术史》。张宗祥虽是文人,一生脱不了读书、教书、临帖、抄校,为官是为生计,是“非禄不能自给”,行事却常有行武之人的气概。
在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教书期间,因为原校长沈钧儒辞职,富阳人夏震武继任,到校天便让教师穿上礼服到礼堂去参见他。这种做法激怒了鲁迅、张宗祥等人。因为夏震武的顽固不化,被称为“木瓜”。这场教师和“木瓜”的斗争,得到各校教师的声援,以夏震武辞职离校告终。
担任教育厅长时,为了选考清华学生,说情的函电从各地飞来,积了几寸厚。主事考试的人问他怎么录取?他干脆利落来一句:“我考儿子。不考老子。”
他收藏的铁如意,本是明崇祯年硖石举人周宗彝随身之物。清兵入关,攻破硖石,周宗彝以铁如意为武器,带领乡人投入血战,兵败后,全家殉国。
这柄铁如意在民间流落了总有两三百年,他得到后,珍视至极,不管去哪儿都随身带着,抗战中辗转北平、汉口、重庆等地,也是不离左右。既然书斋名“铁如意馆”,与此相应,有了“铁如意馆主”的别号,抄校书籍常钤上“铁如意馆主”的印章,连抄校用的纸也是印有“铁如意馆主”的连史纸。
1992年,故居重修,张氏后人把它移赠给故居,陈列在铁如意馆中。
今天,一进铁如意馆的门厅,就能看到玻璃橱里的铁如意。
这只是一件复制品吧——周宗彝拿过、沾过清兵鲜血、跟着张宗祥南来北往多年的真的铁如意,想来藏在院里的哪只文件柜里——然而,就算是复制品,它也是古朴的。六十九厘米长,两斤一两半重,看体量,就不同于案头指间把玩的小器物。早在上古时代,铁如意就是兵器,属冷兵器的一种,传说个把它造出来的是黄帝,为的是攻打蚩尤。让我意外的是,文天祥也有一柄铁如意,用于防身和作战指挥。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从改名“宗祥”,到收藏抗清义士的铁如意,对张宗祥来说,是有源头的。
借用木心的话,文天祥就是张宗祥的精神血缘。做人,行事,都从“丹心”里来。所以,有时举家食粥,而怡然无愁悴之色;编了《本草简要方》一书,自认为是中医中去糟粕、存精华之作,却无钱付印;章太炎死后,墓地占地十七余亩,他以为不用这么大,以为“人之传不传,岂在坟墓大小”。去世前一年留下一段嘱托后人的话:“凡人要治学做事,必当先有傻劲。有傻劲,然后可以不计利害,不顾得失,干一点事业,成就一点学问。”
在院子里来来去去久了,有时会突然感觉到细小的不安。张宗祥先生的铜像搬到院子里,某天去办公室,从铜像跟前走过,又闪出一念: 如果老是这个样子,写不出好的东西来,岂不是愧对这个地方?从这一念渐渐又生发出另一念: 我是不是要写一写先生?我总要写一写才不算白白地在这儿走过这么多年吧?可是他这么博大,每想起来,就觉得无从下笔。想到后,不过是趁着没人去的出生房、铁如意馆走一走。
平房的正门上有一块“举人第”的匾额,只不过,院里的各种文献、记录也好,大家口头说起来也好,都还是喜欢以“出生房”或者“出生处”来称呼这幢房子。
阴天,半雨不雨,这里为寂静,恬然。没有太阳,灰尘全都不见了,更显得房间里窗明几净。后天井的光透过长窗映进厢房,微白,像新结的蚕茧一样柔和。
西厢房有老式雕花大床,有梳妆台,有脸盆架子,十足的主人家的卧房;东厢房有书桌、书架,有窗前的蕉叶,一如一百多年前的某天,一个跛足少年在此苦读。只不过,我当然知道,这张书桌只是复制品,铁如意馆的那张才是真正的旧物。
每件事有适合每件事的时辰。去铁如意馆,我喜欢下午。好天特别蓝的那种晴天,三点前后,太阳已经有点西斜了,看完楼下的文字图片,踩着木楼梯往上,忽然满屋子都是红光,光影参差,斜映在墙上、地板上、书画上,整座楼都活了过来,不只是静寂的纪念,故物无声的陈列,还有“(参加展览售卖作品)得一百五十元,除装潢四十元,以二十元给内子,给九女、健媳各十元。余则买蟹一醉”的谐趣,还有“每从长夜到天明”的豪气。
每次去,都会注意不同的事物,有时是那张旧书桌,桌面布满墨迹刻痕;有时是那只刻有棋盘的茶几;有时是那几幅复制的字画;有时,只是站在辉煌的光影里,想想已经成为过去的往事;有时,忽然想到天井里去,左右看看——保安自然不会来管我——于是拔开插销,走到树荫浓密的天井里,既有闯入私密禁地的欢喜,又像只是在自己家里坐乏了,出来透口气,找棵竹子或者枇杷看看那般平常。
一楼有一幅《千岁之松图》,之前见过,也没觉得特别。然而又有一天从那儿走过,忽然觉得画上的老松虽然只是几笔淡墨,却和院里那棵罗汉松十分相像,也是枝干孤直,临风而立。
松与文学、艺术的关系极密,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而罢官退隐,对于松和菊,是独有偏爱的,在《归去来兮辞》中,写有“抚孤松而盘桓”。独立的孤松是隐士的象征,松正是以它深厚的象征意义,在八九世纪的中唐和晚唐,成为中国绘画的新题材。
这幅《千岁之松图》的款识记有:“乙亥端午前一日,冷僧戏墨,时年七十有八。”老松画得怎么好我不懂,只是凝神之间,忽然觉得这其实就是先生的自画像。
铁如意是张宗祥秉性中的一部分。老松、冷僧也是他秉性中的一部分。冷僧是他晚年的自号,从他少年、中年的照片一路看过去,愈到晚年,愈见慈悲。那么,为什么叫冷僧呢?查院里的资料,总还是不明白,倒是“冷僧不冷”的感觉越来越鲜明。
院里每年有不少书画展,七八月间,展出“西泠印社老照片”,某天趁着没人,跑进去看,耐耐心心地从丁辅之、王福庵、叶为铭、吴隐四人在孤山买地盖房子创立印社开始看起,然后是印社内重要的“汉三老碑”“印泉”“闲泉”“华严塔”。拐过一个直角,忽然墙上出现数十个人的头像,一眼望去,大多认不出来,个应该是吴昌硕,戴圆眼镜、胡子很长那个是马一浮?底下也没有文字说明这些人是谁,只除了弘一法师,只有他,什么注释都没有也无关紧要,我自会走过去,自会从他的微笑中感念到观音菩萨才有的“慈眼视众生”,由此而生出恭敬之心。
丰子恺评弘一法师,是一个十分像人的人。
看过这次老照片展之后,我在铁如意馆里走着,也常常想到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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