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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飞翔的姿势》是作家姜贻斌的一部中短篇小说集。该书题材聚焦江南某小城镇及农村的一群底层小人物,从他们日常生活中复杂多变的坎坷经历、丰富多彩而又无奈纠结的悲欢离合入手,塑造了一大群小人物形象:他们当中有想坚守自己人生信念而不得后却落入别人情感陷阱的打工妹;有长期压抑自己灵魂一直坚守忍让为先后忍无可忍放手一搏的委琐男;有为了艺术追求而穷困潦倒、淡薄名利的底层画家,也有喜欢钻营靠弄虚作假步步高升的市脍小人……作家以温暖的笔触切入,书写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各种努力,各种追求:亲情、友情、爱情,热烈而不失坎坷;工作、家庭、事业,奔波而不失困顿。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善良、勤劳、勇敢,始终是积极向上不可或缺的人生美德,值得颂扬与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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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飞翔的姿势》是一部中短篇小说集,收入作家姜贻斌13篇在国内各大文学刊物公开发表过的作品。作家关注底层人小物的命运与生存,笔触深入当下的现实生活。其中,有反映民工兄弟的真实生活、吃苦耐劳的拼搏精神,为社会创造财富的坎坷经历,当然,也有他们对生存困境迷茫与挣扎的无奈与坚忍;有反映婚恋生活的作品,描慕男女对美好生活追求的向往,以及他们对婚姻现状的困惑与思考;有反映乡村农民生活的作品,写乡村的历史变迁,以及农民生活理念的改变。内容丰富多彩,值得关注与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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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姜贻斌,湖南邵阳人。文创一级,湖南省作协名誉主席。当过知青、矿工、教师、编辑。著有长篇小说《左邻右舍》《酒歌》《火鲤鱼》、小说集《窑祭》《白雨》《肇事者》《追星家族》《奖赏》《黑夜》《子弹壳》等多种。曾获芙蓉文学奖、萌芽文学奖、红岩文学奖、作品文学奖、四小旦文学奖、青春文学奖、文学奖等多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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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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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千年银杏/1
把 柄/11
金 器/17
忘 魂/21
喇 叭/29
痞 人/33
麻婆的麻烦/36
防空洞里的琴声/42
孤独的灯光/78
白 雨/112
飞翔的姿势/134
游手好闲/177
窑 火/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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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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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婆的麻烦
麻婆吃十九岁的饭了。
按说,十九的妹子家要找对象了,起码也有媒人牵线了吧?
竟然没有。
麻婆怎么就没有媒人牵线呢?麻婆的家境不错,爷老倌在木工厂当木匠师傅,娘老子在街道上糊火柴盒子,麻婆还没有工作,每天帮娘老子糊火柴盒子。
只一个弟弟读书。
街坊不明白,麻婆怎么没人找她谈对象呢?其实麻婆还是蛮不错的,苗条清秀,手巴子上看得出蓝色的血管,手脚又勤快,帮着屋里糊火柴盒子,一糊就是一天,也没有怨气。不像有的妹子家,屋里好像堆着臭牛屎,一起床就抬屁股走人,到大街上耍去了。
麻婆还是读了初中的。
有的街坊坦率地说,麻婆麻婆,你要嫁人了嘞,至少也要找对象了嘞,再不找的话,黄瓜就落摊了嘞。
麻婆羞怯地说,这是要讲缘分的,我喊嫁人,就能够嫁出去么?
又等,等了大半年,终于有媒人上门了,媒人是大正街的,住在邵水河边,生一张瘪嘴巴,是个五十几岁的女人,她七拐八弯地打听到麻婆待字闺中,就来探口风,说她有个远房亲戚住在南门口,后生是机械厂的,搞电工,今年吃二十四的饭,还没有谈过对象的,只有一个妹妹,爷娘都是造纸厂的。
麻婆的爷娘听罢,一口答应,男方这么好的条件,麻婆嫁过去,岂不是从糠箩跳进米箩吗?就问麻婆要得不,麻婆缩在一堆火柴盒子中间,抬起头说,我听爷娘的。
星期天,瘪嘴巴媒人陪后生来了,后生姓周。周后生懂礼数,提着一包饼干,一包干柿饼。人也长得干净,眉清目秀,一米七以上。穿着也干净,白衬衫,蓝长裤,咖啡色网鞋。
麻婆还在糊火柴盒子,爷娘就喊,麻婆,快出来。
麻婆洗手出来,羞涩地扯扯衣服,看见周后生的长相不错,眼珠子一亮,心里就默许了。周后生看见麻婆苗条清秀,又不是个懒妹子家,心里也很高兴。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搭上腔,把大人们丢到一边,兴奋地说起了朝鲜电影《卖花姑娘》。麻婆惊恐地说,听说看电影的人好多,还踩死人了。周后生火上加油地说,是的是的,我厂里一个妹子家脚都被踩断了,还在住院嘞。
大人们看他俩说得投机,就眨眼睛,悄悄地去了里屋,把机会留给他俩。
麻婆跟周后生很有兴趣地说了看电影,又说了东风桥上的车祸,又说起南门口打架流血事件。
说罢社会上的新闻,周后生忽然转移话题,问,哎,我不明白,你脸上根本没有麻子,为什么喊你麻婆呢?
麻婆坦然地说,我也不晓得,反正从小起,爷娘就这样喊我。麻婆没有觉得这个小名有什么贬义,反正自己又不是麻子。不像有的人是瞎子,人家喊他某某瞎子,有的人是聋子,就喊他某某聋子。麻婆习惯了,也不认为这个小名有什么不好听。
周后生对麻婆很满意,对她的家境也相当满意,唯有对她这个小名不满意,你说,好好的一个妹子家,怎么叫麻婆呢?简直难听死了。
周后生来到里屋问麻婆的爷娘,麻婆的爷老倌说,哎呀,她脸上的确没有麻子,那还是她出生时,我看到桌子上有碗芝麻,顺便就给她取个小名叫麻婆,你千万不要当真。
周后生对于这个答复并不满意,他想,你既然看到了芝麻,为什么不叫她芝麻呢?叫芝麻,毕竟还是让人容易接受些吧?也好听些吧?周后生嘴巴上好像相信了麻婆爷老倌的话,心里还是有所怀疑的,麻婆是不是生过麻风病呢?所以,给她取个小名叫麻婆呢?
周后生又问,那她以前是不是生过什么病呢?
麻婆的爷娘想了想,说,我们麻婆从小到大不怎么生病的,只发过几回高烧。
瘪嘴巴媒婆说,你看她像个病壳壳吗?
周后生说,哦,那请你们把她的病历本拿出来,让我看看好吗?
麻婆的爷娘心想,你要看病历本做什么呢?莫不是怀疑她的身体有病吧?又急于把麻婆嫁出去,就在屋里乱翻,把两只安于现状的老鼠翻得惊慌地逃窜,终于把揉得稀烂的病历本找出来了。
周后生接过病历本,拍拍灰尘,说,嘿嘿,这个病历本像出土文物嘞。走到窗口,借着光亮翻起来,他看得十分仔细,连医生写的年月日都不放过,病历上写的都是发高烧,一次,是某年某月某日的。一次,又是某年某月某日的。没有看到“麻风”两字,周后生终于放了心,把病历本放在桌子上。
然后,咧开嘴巴笑了笑,说,她身体还是蛮好的。
麻婆的爷娘也嘿嘿地笑了,说她身体好得很嘞,我们基本上没有操过心,你看她天天糊火柴盒子,也没有说过腰酸背痛。就觉得周后生虽然认真,毕竟还是讲道理的。
麻婆的爷娘以为没有什么问题了,双方通向婚姻之路的障碍业已排除,然后你来我往地有了感情,就能够商量订婚的事宜了。
麻婆的爷老倌很大度,笑眯眯地问,小周,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吧,一生的大事,认真一点也好。
瘪嘴巴媒婆也说,认真好,认真好,千百年的好事马虎不得。她心里早就高兴了,这桩媒事是跑不脱的。
周后生伸出两根手指头,掸了掸裤子,说,其他的我没有意见,只有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要让街坊们,当然还包括小街外面的人,比如说,她以前的同学啦,熟人啦,以后都不准叫她麻婆,这个小名实在太难听了,人家喊她麻婆,以后就会喊我是麻婆的男人,你们说难听不?
麻婆的爷娘点点头,说,那是难听。
周后生又说,从现在起,你们要做点工作,等到你们把工作做好了,我就跟她订婚,明年五一节办喜事。
麻婆的爷娘一听,眼珠子瞪得老大,瘪嘴巴媒婆也张大了嘴巴,麻婆的爷老倌惊讶地说,哎呀,这个工作怎么做呢?街坊们还有那些街外面的人,他们喊麻婆都喊了十七八年,哪里改得了这个口呢?
周后生抹了抹一丝不乱的头发,说,那我不管,这是你们的事。说罢,起身就走,却被麻婆的爷老倌拖住,说,喂,她嫁到你那条街上,不就没有人喊了吗?不就会喊她的学名王小玲了吗?
两个妇人也连连说,对呀,对呀。
周后生看着麻婆的爷老倌,十分耐烦地说,我如果跟她回小街来看你们,还不是有人会喊麻婆吗?如果在大街上,碰到她以前的同学跟熟人,不是还会喊麻婆吗?说罢,丢下瘪嘴巴媒婆独自走了。
望着周后生的背影,麻婆的爷娘感到非常后悔,他们没有想到,当年随随便便给女取个小名,谁知造成这么大的麻烦,连个好好的妹子家都嫁不出去了,难怪没有人来找麻婆谈对象,这个周后生虽然答应跟麻婆谈对象,却叫人家都改口,那是一桩多么大的工程。不堵死人家的嘴巴,周后生又不会答应,两人就向瘪嘴巴媒婆讨主意,媒婆说,那你们只能听他的,这个后生的脾气蛮愣,没有顺他的脾气,这桩婚事怕会打水漂的。说罢,拍拍衣袖上的灰尘,也走掉了。
无奈之下,麻婆爷娘兵分两路,迅速地行动起来,迟行动不如早行动。娘老子负责堵街坊们的嘴巴,爷老倌辛苦一点,负责堵街外面那些人的嘴巴。
相对而言,麻婆娘老子的任务稍轻一点,街坊们都住在左右,相对集中,长不过百十米,还不是那样麻烦。麻婆爷老倌的任务就相当繁重了,麻婆以前的同学跟熟人,都散落在城里的各个角落,那等于要把全城走遍。本来,他想动员麻婆参加这个行动的,以减少他的劳动强度,麻婆却不答应,断然地说,我不去,烦死人。心里对周后生的印象就差了许多,这个人愣得太没有名堂了,哪有提出这个要求的呢?
麻婆不去,也强迫不得,爷老倌却不晓得她以前有哪些同学跟熟人,又住在哪里,就说,妹子,既然你不去,那你就把他们的名字跟住址写给我,我好去找。
麻婆本来还想犟的,娘的尸,我干脆不嫁人了,冷静一想,不嫁又行吗?还不会把爷娘活活地气死么?再说,爷娘也是为自己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满城奔波,麻婆心里很是不忍,就陆续地写。今天想起几个,写几个,明天想起几个,又写几个。
无论是街坊,还是小街外面的人,看到麻婆爷娘兴师动众,都惊讶不已,说,哎呀,有这个必要吗?哎呀,不就是一个小名吗?人家还有叫粪桶尿勺猴子黄鼠狼地老鼠的,那是不是男的就讨不到婆娘,女的就嫁不出去了呢?麻婆的爷娘耐烦地解释,说我们碰到了一个纠毛(固执)的后生了,他硬不准人家喊麻婆,以后也不准喊,不然他不答应嘞。别人就劝,哎呀,一个后生这么纠毛,那以后还不会翻天么?麻婆的爷娘只想把麻婆快点嫁出去,又苦苦哀求说,你们就不要讲了好么?求你们不要喊麻婆了好么?你们喊她王小玲好么?
别人看麻婆的爷娘这般哀求,嘴巴上就像喝了甜酒般,说好好好,说我们喊王小玲吧。等到麻婆爷娘的脚刚出门槛,又像喝了白酒,说,嘁,难道喊麻婆会死人吗?
总的说起来,麻婆娘老子的工作做得彻底些,当然,人家的嘴巴是否能完全堵住,是否会死灰复燃,那是另外一个问题,至少,她家家户户都走遍了。相比之下,麻婆爷老倌有点偷工减料,他白天要上班,脱不开身,只有晚上跟星期天才能去奔跑。在那些日子里,可以看见一个白发老人,手中拿着一张白纸条,在阳光跟月亮下奔走呼号。当然,他偷工减料,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他,麻婆虽然提供了许多名单,而有些人早已搬了家,问不到详细住址了。麻婆的爷老倌也就放弃了,没有挖山打洞地去寻找了。他侥幸地想,娘的麻皮,老子也懒得寻了,虽然有些人的嘴巴没有堵上,未必以后就会碰到周后生跟麻婆吗?
那一向,麻婆的爷娘在各家门口进进出出,简直像两个忙碌的外交家,在不断地进行游说,累得腰酸背痛,舌子发麻,喉咙沙哑,每夜躺在床上,麻婆的爷老倌就问婆娘,哎,你累不累?婆娘说,哎呀,累嘞。又问男人累不累,男人说,哎呀,累嘞。
两人又说,只要能够把麻婆嫁出去,再累也值得。
如果偶尔听到小街上的细把戏仍然喊麻婆,两个老人就不客气了,举起拳头骂,麻你娘,你爷娘没告你吗?非要逼着细把戏喊一声王小玲。
前前后后,麻婆的爷娘忙了五个多月,觉得把众人的嘴巴堵得差不多了,即使有漏网之鱼也不多了。然后,迫切地向周后生汇报,说他们已经把工作做到岸了,凡是认识王小玲的人,都把他们的嘴巴堵上了,共计三百八十二人,还各自伸出一只拳头,往自己的嘴巴里塞,做出堵嘴巴的样子。
说罢,夫妻还得意地笑了笑,像两位功臣。
其实,麻婆的爷老倌虚报了一百二十五人。
周后生的嘴巴哦哦地应着,似乎是对他们辛勤劳动的肯定,眼里却隐藏着一丝怀疑,难道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容易吗?难道都把他们的嘴巴堵住了吗?然后,有点敷衍地说,既然如此,我过四五天来,我们就商量订婚的日子吧。
周后生一走,麻婆的爷娘非常高兴,一人一句地唱起花鼓戏《三毛箭打鸟》,还唱得抑扬顿挫的,唱着唱着,忽然发现麻婆不怎么高兴,一直在埋头糊火柴盒子。
爷老倌说,小玲,你怎么不高兴?你的终身大事就要解决了。
麻婆冷冷地说,未必。
爷老倌脾气来了,说,你这个妹子家,怎么这样不会讲话呢?要讲吉利的话么。
麻婆又淡淡地说,未必。
第五天上头,周后生果真如约而至。
麻婆的爷娘睁大眼睛一看,哎呀,这个周后生哪像是来商量订婚的架势呢?怎么像个卖牛肉的呢?怎么礼物也没有带呢?怎么瘪嘴巴媒婆也没有来呢?
一个小心地搬板凳,一个小心地泡茶。
周后生坐定之后,很不高兴,坦率地说,是这样子的,本来我决定今天跟王小玲订婚的,昨晚上我跟几个朋友说起这件事,其中有个妹子家是我朋友马桶带来的,那个妹子家问我跟哪个订婚,我说跟小街上的王小玲,她说,哦,就是麻婆吧?我跟她是小学同学。看看,你们根本没有堵住他们的嘴巴,不是还有人叫她麻婆吗?
说罢,乜了麻婆爷娘一眼,又遗憾地望望糊火柴盒子的麻婆,也不顾他们高不高兴,起身拍拍屁股,很果断地走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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