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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艾米莉·勃朗特和她的《呼啸山庄》,至今仍然是英国小说史上谜一般的存在。夏洛蒂·勃朗特说:在艾米莉“和世界之间始终需要一位诠释者”,“三联精选”本的《呼啸山庄》努力诠释新解,更在翻译中不断尝试现代汉语弹性的合理延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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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我现在要是嫁给希斯克厉夫就等于自轻自贱;所以他永远都不要知道我有多爱他;而且,这不是因为他长相英俊,奈莉,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管我俩的灵魂是什么做的,他和我的都一模一样,而林登相比起来就像月光之于闪电,冰霜之于烈火。
——《呼啸山庄》
《呼啸山庄》是世界文学史上毋庸置疑的经典作品,小说中浓郁的地方写实特色内蕴着原始创造的力量;借助被解构的语言与不可靠的叙述者,艾米莉让我们反思语言是否能够表达真相;凯瑟琳与希斯克利夫之间炽烈而的爱以及小说中并未提供单一意义的纷纭反复的象征意象构成了强大的阅读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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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艾米莉·勃朗特(1818-1848),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小说家和诗人,以单部小说《呼啸山庄》与少量诗歌跻身于经典作家之列。其文字充满情感冲突、哲学张力与神秘诗韵,兼具浪漫主义和写实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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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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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穿越荒原狂飙的冷峻目光 李晖
进一步阅读书目
作者生平及创作年表
呼啸山庄
译后记 《呼啸山庄》的“中国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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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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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克厉夫就是我”:浪漫之爱的本质探寻
毫无疑问,《呼啸山庄》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只不过 它的性质、缘由、象征和伦理意义究竟为何,仍然众说纷纭。
夏洛蒂在 1850 年再版序言里指出,希斯克厉夫对凯 瑟琳的爱,是一种“猛烈的非人间的感情”。它是一种激情 和“烈焰”,“在恶魔的邪恶本质里沸腾燃烧”,足以构成一 个饱受折磨的地狱,导致“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地狱同行”。
对于初读这一文本的人来说,即使抛开道德层面的评 判,这种激烈情感也确实容易显得不可理喻。
青年希斯克厉夫在风雨之夜逃离山庄前,凯瑟琳在厨房里向奈莉坦露心迹的那段话,可以说是经典的爱情表白: “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管我俩的灵魂是什么做的,他和我的都一模一样。”然而,这句话必须要放回当时的语境里看,因为它并不是单纯的你侬我侬。此前她已经坦言,如果嫁给 一文不名的爱人,“就等于自轻自贱”。为了不让他抱有希望并感到痛苦,“他永远都不要知道我有多爱他”。她对希斯克厉夫的爱,并不妨碍她喜欢埃德加,所以才会决定嫁给后者。但“我对林登的爱就像森林里的枝叶。时间会改变它,我很清楚,就像冬天改变树木那样—我对希斯克厉夫的爱就像地下的永恒岩石—几乎察觉不到的欢乐来源,却是必需”,所以任谁也不能将她和希斯克厉夫分开。她嫁给埃德加,就可以“帮希斯克厉夫提升自己,让他摆脱我哥哥的势力影响”。面对这种近乎精神通奸的婚前设计,难怪奈莉要指责她说:“这是你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成为小林登太太时,到目前为止提供的糟糕的动机。”
当这种求而不得的激情达到炽烈状态,其表现形式甚至会像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希斯克厉夫在凯瑟琳病榻前伤心欲绝,然而当他在屋外树林边不眠不休地守候了一整夜,终于获悉凯瑟琳的死讯时,他瞬间迸发出的话语,竟然跟咒骂没有差别:“但愿她在痛苦折磨中醒来!……凯瑟琳·恩肖,只要我还活着,希望你不得安息!你说我害死了你—那你的魂灵就来纠缠我吧!”与这段话形成呼应的,是他后来向奈莉讲述:自己如何在夜间私自挖开凯瑟琳的坟墓,听到头顶上方的神秘叹息,并且感觉到黑暗之中“某个真实的形体”存在。“一阵突如其来的解脱感从我心头涌出,并流遍四肢百骸。我放弃了我的痛苦劳作,瞬时间获得了慰藉”。然而
凯瑟琳的幽灵始终忽隐忽现,“就像在世时常见的态度,对待我浑如魔鬼。从那天起,我就变成了这种不堪折磨的戏弄对象”!可以说,时常以魔鬼形象出现在洛克乌和奈莉面前的这个人,生前一辈子都在跟他“浑如魔鬼”的恋人纠缠不休,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永远团聚。
这种蔑视礼仪、渴盼合而为一的炽烈情感,研究界笼统将它归类为原始而直觉的浪漫之爱。确实,勃朗特家的孩子都深受浪漫主义作品的影响。尤其是曼弗雷德和该隐那些阴沉、孤独、暴烈的“拜伦式英雄”。切特罕姆认为,雪莱在写给艾米莉亚·维韦亚尼的诗歌《埃皮普锡乞狄翁》(Epipsychidion)里,陈述了“爱即是灵魂合一”的新柏拉图主义概念,或许让这一位艾米莉产生了共鸣。〔1〕
《呼啸山庄》作为“伟大的散文体诗歌之一”,与德国浪漫主义渊源颇深。凯瑟琳所说的“他比我更像我自己”,很可能受到了霍夫曼的“生魂”(Doppelganger,或译“二重身”)和分裂人格概念的影响。〔2〕不同于拉斐尔前派的罗塞蒂使用绘画作品《他们是怎样遇见自己》(How They Meet Themselves)表现一对中世纪恋人在森林里遇见自己生魂时的恐惑反应,当凯瑟琳从希斯克厉夫身上看到自己时,却感到须臾不可分离的吸引。希斯克厉夫从哈瑞顿和小凯瑟琳“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去世的恋人,“立刻解除了武装”。这种情感里究竟有多少自恋与忘我,已经无法区分清楚。
关于这种爱情的本质,当然还有其他“非柏拉图”式的看法。例如,毛姆认为艾米莉具有同性恋倾向,《呼啸山庄》是她“凌厉而被压抑的情感”表达,而男女主人公则是她施虐和受虐欲望的寄托,揭示了她“内在的本能”。“我想不出,还有哪部小说里的痛苦、狂喜和爱的残酷可以得到如此有力的阐发。”〔1〕至于主人公在世为何不能相爱,还有一些荒诞不经的说法,例如希斯克厉夫身上有布兰威尔的影子,他与凯瑟琳共同成长,彼此情感里隐含了兄妹乱伦的禁忌。迈尔斯在排除过度解读的同时指出,这部长期被视为“纯真无性”的文本,确实充满了大量的性隐喻和象征,并反映出极度抑制的性感。
艾玛·梅森则认为,他们这种无休无止的爱恋与纠缠,源自卫理会代表的宗教狂热,而不是浪漫主义激情,“他们使用复兴派修辞术里那种经过地狱之火炙烤的语言,各自发表充满了苦痛煎熬的演说”。他们体现的“热忱”(enthusiasm),是卫理会传教时的典型语言与情绪表征。艾米莉塑造出这两位充满“热忱”的人物形象,本意是要借助故事批评这种宗教狂热。这也是她的作品为何显得“男性化、不自然和怪异”的原因。
或许,就像 J. 希利斯·米勒强调的:虽然小说“展示出大量的材料引导人们进行阐释”,例如纷纭反复的象征意象,却并未真正提供“统一、连贯和单一的意义”。它“的秘密是没有秘密”,让读者仿佛是发现了众多线索却找不到谜底的侦探,从而构成强大的阅读吸引力。
老恩肖病逝时,奈莉去凯瑟琳房间里看到了一幕感人场景:“两个小东西互相安慰对方,他们的想法比我临时编排的说法还要好;世界上没有哪位牧师像他们那样,能用纯真话语描画出那么美好的天堂;我在旁边抽抽噎噎地听着,忍不住祈愿我们都能一起平安到达那里。”但她没有预料到,成年后的凯瑟琳答应埃德加的求婚,内心忽然犹豫时,却有另一番表述:她梦见自己去了天堂,而“天堂似乎并不是我的家;我哭得心都要碎了,一心想返回到尘世;天使们特别愤怒,所以把我扔了出来,正好掉落在呼啸山庄坡顶的石楠丛里;然后我就哭着乐醒过来了”。
小说里的石楠、蓝铃花和番红花等植物意象,在艾米莉的诗歌里也经常出现。它们象征着自然和令人沉醉的人间乐园,而不是虚空无趣的天堂。这个人间乐园的概念,后来在小凯瑟琳和小林登讨论“天堂”时,得到了更具体的描述。艾米莉在诗歌里经常表现出对死亡的渴望,但并不企望死后升入天堂。她对自然的描述也不只是田园牧歌式的安宁意境,而是隐隐透露出自然的残酷力量。
艾米莉诗歌里与“死亡”相关的另一个意象是“囚禁”:死亡造成相爱者的分隔,肉体成为灵魂的监牢,是她反复表现的主题。
故事里的凯瑟琳说过一段很抽象的话:“所有人肯定都有过某一种想法,觉得在你自身之外还有另一个自己,或者说应该还有另一个自己存在。如果我整个人都困守在这地方,那我生下来还有什么意义?我在这个世界的巨大苦痛,向来都是希斯克厉夫的苦痛,我从刚开始就在观察和感受每一遭的苦痛;我生命里惦记的就是他本人。如果其他一切都消亡了,而他幸存下来,我仍然会继续这样想;如果其他一切都留存下来,而他却销声匿迹,那么这个宇宙将与我完全形同陌路。我似乎不应该再算作它的一部分。”
失去“另一个自己”的我,必然与这世界“形同陌路”,只能“困守在这地方”。《呼啸山庄》里不得自由的被囚禁者,多数是女性身份。无论是因为生病被隔绝于自然,还是困陷于礼俗常规,或遭到暴力拘禁,都只能通过自己的想象力(凯瑟琳从窗口遥望故居),或寄托于文字(伊莎贝拉给奈莉写信),或述说旧事(奈莉讲述悲欢经历),才能获得当下慰藉。至于死亡造成的分隔(凯瑟琳去世),身体作为囚牢而形成的拘禁(希斯克厉夫幻想凯瑟琳的灵魂),只有等待死亡来终打破。
如果我祈祷,让我
开启唇齿的祷告
是,“留下我如今要承受的这颗心,
再给我自由!”
是的—当我的倏忽岁月靠近目标
这便是我的全部请求 ;
在生命与死亡里,一个失去锁链的灵魂
带着勇气去忍受。
在文学领域里,无论怎样繁复的学术研究和解释,终究都无法取代读者具体而鲜活的阅读体验。当我们被《呼啸山庄》深深吸引时,很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另一个自我的精神与情感世界,就像凯瑟琳从陌生而缄默的希斯克厉夫身上,窥见了自我。在读者的心灵眼光与文本之间,在领悟与迷惘交替的过程中,阅读与诠释的张力,让人不断渴求那稍纵即逝的完美融合。
夏洛蒂在再版生平纪略里对艾米莉的种种描述不无偏颇,但有一句话在无意间却充满了反讽式的预言感:“在她和世界之间始终需要一位诠释者。”
当我们掩上书卷,不禁沉思揣摩:这位宁愿隐姓埋名的旷野诗人,在漫长蛰居的岁月,在疾病潜伏与侵袭之际,在动荡变迁的周遭环境里,怎样孤身走入自然与人性故事的荒原深处,并且听到了怎样激越凌厉的呼啸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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