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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三进山城(紧扣时代脉搏,传承红色精神。顺应时事,适合学生阅读)

書城自編碼: 3699996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
作者: 赛时礼
國際書號(ISBN): 9787210132387
出版社: 江西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1-12-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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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紧扣时代脉搏,传承红色精神。顺应时事,适合学生阅读。
作者记叙自己经历,具有真实的画面感,使读者读来有身临其境之感。
3.作品已被影视化,且有多个版本,有口碑基础。
內容簡介:
《三进山城》是军旅作家赛时礼的中长篇小说合集。故事曲折惊险,扣人心弦,语言朴实生动,读来亲切。热情地歌颂了人民子弟兵机智勇敢、临危不惧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三进山城》讲述了1943年春,我登海县独立营某排战士,在连长的带领下,多次化装入城,捕捉叛徒,营救我被捕的同志。他们深入虎穴,威逼敌翻译官送出情报,利用和制造敌人之间的矛盾,终于在人民群众的支持下,经过英勇曲折的斗争,胜利地完成任务。《智闯威海卫》描写的1942年秋,我某部侦察排长带领战士,化装闯入威海卫,智擒敌特的故事。
關於作者:
赛时礼 (1919—2001) 山东文登人。1938年1月参加革命,1940年参加八路军,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班长、排长、连长、营长、作战参谋、作训科长、代理团长等职。新中国成立后,历任南海军分区司令部参谋处处长、胶东军区司令部训练科长、昌潍军分区副参谋长、山东军区司令部管理处处长、济南军区司令部管理局副局长。1955年被授予上校军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品《三进山城》(后改编成同名电影文学剧本,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搬上银幕)、《陆军海战队》。2001年10月30日2时30分,赛时礼病逝于济南军区总医院,享年82岁。
目錄
目 录
代序(迟浩田)001
三进山城 003
智闯威海卫 055
黄金计 073
陆军海战队 165
內容試閱
三进山城



1943年春天,我在胶东登海县独立营一连一排当排长。那时候,敌伪军正疯狂地向我抗日根据地进行“蚕食”活动。敌人企图用“蚕食”政策,达到它建立确保治安区和扩大占领区的目的。当时,我们连分成以排为单位,活动在边沿区,打击敌人的“蚕食”活动。
一天晚上,大概八点钟吧,连长正召集我们班以上的干部,部署袭击庙前镇据点的时候,营部便衣班长大老李,突然送来了一封急信。连长急忙将信拆开,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地看着信件。突然间我看见连长紧锁眉头,脸色显得阴沉下来。
连长看完了信,轻轻地把信纸向桌子上一放,说:“张德阴你们都认识吧?”
“听说过,没见过面。”我说,“他怎么啦?”
“张德阴叛变投敌了,”连长闪着愤怒的目光,声音非常低沉地说,“没想到他竟是一个隐藏在部队内部的阶级异己分子。”
啊!这个突然的消息,使我们几个人都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张德阴是大山区中队的副队长,这个叛徒伪装进步混入我军。他不但熟悉当地的地理环境,而且,对我军的内部情况和活动规律也知道得比较清楚。在日寇疯狂“蚕食”的严重形势下,他叛变投敌,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这是队伍不纯的教训!”连长把两道又粗又黑的浓眉一扬,愤愤地说,“昨天夜里,张德阴带着鬼子宪兵队,把大山区公所包围了,打了半宿……分区委周书记和王区长都牺牲了,还有五名区干部被捕……”连长说到这里,突然停止了,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攥着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高声说:“营首长命令我们,深入敌人的心脏,迅速除掉张德阴,救出被捕的干部。并命令我们今夜十二点钟之前,赶到青石村,找军分区司令部情报站的陈站长,联系城里的情况。”连长说完,随即命令出发。
这是三月中旬的一个夜晚,天空阴沉沉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四野一片黑暗,一切似乎都沉沉入睡了。我们飞快地走着,不但没有咳嗽声,连武器的摩擦声也听不到,只有老山鞋踏着满是石头的羊肠小道发出的低微的沙沙声。
当翻过乱石山,步步接近县城的时候,立即就有一种不安宁的感觉袭了上来。四周村落里,不断传来慌乱的狗叫声;周围的碉堡里,也不时响着凄厉的枪声。我们不管这些,继续前进!
半夜时分,我们到达青石村。这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三面环山,一面靠河,便于隐蔽,也便于应付突然情况。这里虽然离城只有十几华里,又靠近据点,可是党的工作很强,有党的支部,有群众组织,军分区司令部的情报站就设在这里,县区干部也经常住在这个堡垒村,向敌占区开展工作。
部队刚住下,连长就带着我到了情报站,请陈站长介绍情况。
陈站长告诉我们,张德阴投敌以后,敌人如获珍宝,马上让他当了侦缉队长。这个叛徒为了效忠敌人,除向敌人告密外,还亲自带着特务,有时伪装我地方干部,有时伪装我军战士,有时伪装我军便衣,不分昼夜窜入根据地内,捕抓我区、村干部和抗日军人家属,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群众恨之入骨。这一来,闹得很多群众真假难分,昼夜提心吊胆。
近这个叛徒越发嚣张起来。他仗着熟悉当地的情况和我军活动的规律,这几天竟领着鬼子,不是包围我们的区公所,就是袭击我们的县政府。他投敌这一周的时间,敌人简直像瞎子生眼、聋子添耳一样,猖狂到了极点!
叛徒活动诡诈,变化多端。我方情报站虽然下了很多工夫,但一时还搞不到他外出的确实情报,就连他在老城的住址,由于他三天两头移动,也很难摸清规律。所以,日本宪兵队长小野,竟洋洋得意地宣布:“‘大皇军’得了八路干部来降,消灭这地区的共产党、八路军,指日可待……”
连长和我从情报站回来,已是深夜三点钟了。连长把从陈站长那里得来的情报,详细地向各班长作了传达,并且要求大家出主意,想办法。
大家一听,简直气炸了肺!屋里顿时充满了愤怒的气氛,同志们争先恐后地说:“连长,赶快干吧!明天城里赶大集,咱们去十来个人,化装成便衣,腰里掖上手榴弹,夹在赶集的老乡当中,混进城去。快刀斩乱麻,一拥打进侦缉队的老窝,杀死张德阴,救出被捕的同志。杀他个措手不及,叫敌人尝尝咱们八路军的厉害!”
“对!”我也接上去说,“连长,明天是个好机会……救人如救火,越快越好。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连长这时倒很冷静。他看大家怒气冲冲的样子,似乎有意要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微微一笑,说:“同志们,冷静点!对付这样狡猾的叛徒,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大家多动动脑筋,想想点子……”
“你说怎么办呢?”我们把目光都集中到连长身上。
“我们还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连长说,“现在,不只对叛徒活动的情况不熟悉,就连城里和城关的大街小巷,哪里能进,哪里能出,也还得进一步搞清楚。我看明天先派两三个同志进趟城,千方百计把叛徒的住址和被捕的同志们关押的地方查清楚。若是遇上张德阴出来,就相机干掉他!大家看看这个任务谁去合适呢?”
其实,叫谁去连长心里早有了数,但是,为了了解下级的信心、劲头,他部署战斗时,常常这样询问。一班长于青山、二班长周二虎、三班长肖云增,都争先恐后地要求任务。
“连长,叫我去吧,”通讯员小毕提着一罐子开水,匆匆走了进来,“我城里城外都熟悉,在参军前,我经常到城东关俺姑夫家去。我看在必要时,还可以找俺姑夫帮助咱们侦察情况。”说完,他两眼看看连长的面孔,见连长不吱声,又转过脸来求援似的看了看我,接着凑到连长跟前,闪着一双机灵的眼睛说:“连长,你大概忘了吧!今年正月俺姑夫来看过我,你找他谈过话,还请他吃过饭,临走时,还送了他三十斤小米。”
“忘是没有忘,”连长摇了摇头说,“可这事不行啊!小毕,咱们不能叫六十多岁的老人去冒险哪!”
“你别看俺姑夫老了,他眼不花,耳不聋。顶要紧的,他受了一辈子苦,跟咱们一条心。他这人恨鬼子、汉奸恨得牙痒痒,别说帮助咱们侦察点情况,叫我看就是豁上命他也不怕。连长,你这种说法,真是小看了人呢。”
当连长征求我的意见时,我也说小毕比较合适。
这样,连长终于答应了,他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做了一个坚决的手势,说:“好吧,明天就进城侦察。我和张排长先出台,小毕当向导,以后的压轴戏留着大家去唱。好,大家睡觉去吧!”我抬起头来看看窗外,东方已经泛白,天快亮了。
进城侦察,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困难还是不少的。根据刚才陈站长讲的情况:新城有二百多鬼子,老城有一千多伪军。特务汉奸满街窜,碉堡靠着碉堡,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我们怎么进城呢?进去又怎么侦察呢?若被狡猾的特务看出破绽,打了起来,又怎么往外撤呢?……我正思虑这些问题,连长似乎已看出来了,于是他带着鼓励的口吻说:“化装侦察,在我们来说,虽然是头一次,但只要化好装,装什么像什么,卖什么吆喝什么,胆大心细,遇事随机应变,敌兵特务虽多,也能混进城去。……当前的任务非常清楚地摆在我们的面前:叛徒和特务要消灭,被捕的同志要营救。党把这样一个既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放在我们一排的肩上,对我们是多么大的信任啊!为了报答党对我们的信任,为了给人民除害,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应该挺身而出,决不退缩!”
连长这一番话,像一把火似的把我的心烧得热腾腾的,我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进城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以后,我和小毕脱下军装,化装成老乡的样子。我身穿蓝布棉袄,青棉裤,腰扎灰腰带,头戴狗皮帽,脚穿双脸鞋;小毕身穿破蓝大褂,青棉裤,腰扎青腰带,脚穿打了补丁的力士鞋。我们俩互相一看,确乎像青年庄户人。穿戴好了,我俩正在院子里捆柴火,连长从村长家里回来了。只见他头戴青锻子瓜皮帽,身穿半新的蓝大褂,脚登小圆口布鞋,手提小竹篮,竹篮里面放着他那支二把匣子枪,上面盖着一个钱褡子,活像一个教小学的先生。他走进门来,面带笑容地说:“张排长,你们准备每人挑多少斤柴火?”
“挑得不多,连长,”我一边捆着柴火一边说,“小毕六十来斤,我八十来斤。”
“挑多了净格外挨压,每担五十斤就行了。”连长说着递给我和小毕每人一个“良民证”。这“良民证”是过去营部通过敌军关系搞到的,准备在敌占区侦察时使用。
小毕接过“良民证”,瞥了一眼,笑嘻嘻地说:“我看,‘良民证’没有啥用!还不如支手枪好哪!连长,你看看,我和张排长都是赤手空拳,若是遇上张德阴出来,叫俺俩拳打还是脚踢?”
连长看着小毕既天真又机灵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良民证’和手枪是僧道两门,各有各的用处。‘良民证’是进城的护身符;想要手枪,这个不难办,今天进城,瞅机会去夺嘛!”他说到这里,拍着小毕的肩膀,“你不是整天价唱‘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吗?我看你手里这根扁担,像武松打虎的哨棒一样,和敌人面对面地干起来,比手枪还顺手哪!”说完,他拿过扁担一抡,拉了个武松打虎的姿势,引得我和小毕“扑哧”一声笑起来。
小毕是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矮墩墩的个儿,黑黝黝的脸膛,漆黑的眉毛下,闪着一双机灵的眼睛。他父亲给地主当了一辈子长工,三年前累死了。他母亲打熬成了痨病,三分病、七分饿,也在去年死了。当时正巧我们连插到敌占区活动,连部就住在小毕家中。连长发现小毕没饭吃,就把连队节约下来的口粮送了他一些。这孩子不接,却泡在连部里不走了。就这样他怀着对地主和鬼子的仇恨,参加了革命部队,当了人民子弟兵。
我们出发了,天空万里无云,通城里的大小路上,赶集的老乡和肩挑小贩,有的挑着大白菜,有的挑着柴火,有的拐着小篓,一帮一帮的,不断线儿。
连长挎着小竹篮,我和小毕挑着柴火,走在赶集的老乡当中,一边走一边和老乡拉着家常话儿。
当路过东陈村的时候,我们心里都憋了口气。过去我们经常在这里坚持边缘斗争,自从敌人向我们根据地“蚕食”以来,北山上安了据点,这里变成了敌占区。村子里过去那种生气蓬勃的景象消失了。村头没有了民兵岗哨,听不见孩子们的歌声,房屋烧的烧,拆的拆,街上没有人走动,看去一片凄凉。从赶集的老乡口中得知:昨天半夜里,有十几个冒充八路的特务闯进村来,把东陈村的村长捉到城里去了。
“这又是叛徒搞的鬼!”小毕骂了一句。
连长马上向小毕递了个眼色,恐怕他再说下去,被老乡们看出我们的身份来。
走上了城东 ,我们在路旁的一座坟地边上,坐了下来。一则看看周围的地形,二则歇歇腿好进城。这里是城东个小高地,一座大坟地横跨公路两侧。站在这个高地上,举目眺望:西面是阴森森的县城,东面是一片碉堡林立的据点,北靠风山,南临大河。不管是城里的敌人向东出动,还是城外据点的敌人进城,都必打此处经过。看来这里是夜间打埋伏理想的地方。连长看了一阵,高兴地说:“真是‘两脚踏高地,举目观全城’啊!来,咱们装着小便的样子,到坟地里仔细看一下,瞅机会在这里打个埋伏!”
小毕对这里的地形确乎很熟,他说:这里是军阀毕万全的老祖茔,过去松柏参天,石人石马,石碑石桌,遍地都是。现在树木被鬼子砍伐了,只剩下人多高的木桩,碑倒马歪,横三竖四地躺在地上。若是一个营夜间悄悄埋伏在这里,白天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天东南晌,我们来到了东关。虽然通过两道岗哨,但伪军没看出我们什么破绽来,就放我们进了东关。
一进东关,就看见大街小巷摆满了货摊,歪鼻斜眼的伪军走来走去,到处是叫卖的、要饭的、砸牛骨头要钱的。闹闹嚷嚷,乱七八糟。连长命令我和小毕先到草市去,他要到猪肉市溜达溜达,看看风声。
来到草市西头,我和小毕放下柴火,一面掏出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珠,一面和买柴火的老乡争论着价钱。但我们的眼睛总是警惕地注视着周围。远远看见,连长到这小货摊看看,到那个小货摊搭讪几句,又到猪肉市买了一斤猪肉,就慢慢地向我们这边走来。
“啊!卖柴火啦,卖了没卖?”连长走到我们跟前装作熟人和我们打着招呼。
我们正寒暄着的时候,从猪肉市走来一个扁头大脑,浑身油漉漉的家伙。他手提竹篮,嘴里叼着烟卷,一看就知道是个伙夫。
“多少钱一担?”那家伙用脚踢着柴火问道。
“先生,一元二角钱一担。”我和小毕赶忙面带笑容地说。
“一元钱一担,卖不卖?”那家伙晃着大脑袋说,“老子买柴火,老者不欺,少者不压,只能给多,不会给少。要卖,挑着送到侦缉队去;不卖就脖颈子套绳,拉倒!”
“再添一角吧,先生!”小毕说。
“一元钱一担,多一个铜板老子也不要。”那个家伙不耐烦地说着,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一看这个家伙要走,我着急了,心想:来早了,不如碰巧了,这样的好机会,打着灯笼也难找,岂能轻易放过?于是我急忙向前用手挡着他,假意笑着说:“先生,你别走,咱们商议商议嘛。常言道,要价无多,还价无少,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块把钱的东西,好商量。”我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把他又拉了回来。
这时候,从猪肉市又来了一个人。这人右胳膊拐着小篓,篓里盛着猪肉、大白菜,还有新上市的韭菜;左手提着两条黄花鱼。他三十多岁,中等身材,黄干瘦脸,右耳下边有一块黑痣。看此人的面貌,我有点面熟,仓促之间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正思索着,小毕却眼快而机警地上前一把拉住那个人的手,装作很亲热的样子说:“周大哥,你赶集买什么呀?”
小毕这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原来,此人名叫周锁林,城东五里疃人。去年冬季,我们解决伪一区队的时候,曾经俘虏过他。经过教育后,他对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深受感动,并向我们表示:自己是劳动人民,就算生活再困难,也不干汉奸了。可是今天,看他这个样子,好像又在伪军当中混事似的,不然,哪有钱买那么多鱼肉啊?
当小毕叫他周大哥的时候,他不由得一愣,脸色由黄变白,嘴唇抖颤着动了两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毕竟是在外面跑跳惯了,头脑到底活动些。他看我们的打扮,也许猜到了一些眉目,就镇静了一下,笑着对小毕说道:“老弟,你来赶集卖柴火啦。卖了没卖?”
小毕说:“还没有卖呀。”
“那好。”周锁林说,“我今天到草市上来,就是要给王翻译官买担柴火。老弟,你的柴火没卖,正好给我送去吧。”这个家伙倒也聪明,来了个老母猪吃瓜,顺着蔓爬了上来。我看周锁林的脸色和言语举动,并不带半点歹意,心里不禁一阵欣喜,暗暗打着主意,心里想:抓住这条线,逼上一步,看看风头再说。于是,我指着那个扁头的家伙,插上嘴来:“刚才侦缉队这位先生,给一元钱一担没卖,周先生要买的话,看着给吧,反正你不会叫我们庄户人吃亏嘛!”说完,我装着很大方的样子,哈哈地笑了起来。
周锁林也顺势转过头去,对着扁头的家伙故意装腔作势地说:“你看,我光顾得和俺老乡说话,没看到李老兄在此,对不起,别惹你老生气,哈!”他说完哈了哈腰。
“没有什么!”扁头的家伙也笑着说,“你今儿买了好鱼好肉,怕我吃,不敢认人啦,是吧?”
周锁林赔笑说:“你说的哪里话?侦缉队还能吃这么些破菜烂叶子!”又回头朝小毕说,“你们真是没出过门子,不认人。这是侦缉队有头有脸的李师傅,还跟你们争这一毛两毛的?给李师傅送去吧,钱不钱的不要紧,我包下啦!”
扁头的家伙嘴里骂骂唧唧地说:“真他妈没见过世面的庄户小子,一分钱看得比磨盘还大!”
我看,到了这个火候,再也不能拖了,又见连长在一旁暗使眼色,于是我假意满脸赔笑地说:“好!我豁上少卖一角钱,也卖给二位先生。咱们一遭生、两遭熟,等下一集不用二位先生来买,我把柴火给送到门上。”
那个扁头的家伙,被我们张口“先生”闭口“先生”地叫着,美得他没法。他不再骂人了,咧着大嘴笑得像驴叫一样难听。
连长这时又向我使了一下眼色,就朝旁边一个厕所走去。我会意连长一定有事嘱咐,就对那个扁头家伙和周锁林说:“请二位先生稍等一下,我们解个手就走。”在厕所里,连长嘱咐我和小毕要警惕,并规定了集合地点,我们就出发了。
小毕挑着柴火,跟着周锁林向东往新城而去。我挑着柴火向西往老城而去。
这座县城,自日寇侵占后,就分为新、老两城。新城在老城东南,是原来军阀毕万全的官宅子。鬼子驻在里边,周围修上了碉堡围墙,十分严密。老城是原来的旧城,伪政府和伪军驻在里头。两城相距二华里,中间碉堡相连,好像长蛇大阵一样。
我挑着柴火,紧跟在扁头伙夫后头,一边走,一边两眼留神去看东关的大街小巷。当走过骆驼桥,就看见城东门外,站着有一小队伪军,还有两个女警察,对进城的人,不管男人女人,又看“良民证”,又全身搜查。看样子,可能因为今天逢大集,敌人怕八路便衣混进城去,特别加强了警戒。我和伙夫走到城门口,有两个伪军,亮着刺刀拦住我,要“良民证”,扁头伙夫神气十足地说:“这是到侦缉队送柴火的,怎么,也要搜一搜吗?”
伪军一听“侦缉队”三个字,二话没说,就一摆手:“走吧!”
进了城,我就紧走了几步,靠近他的身旁,假意恭维地说:“先生,你们侦缉队的势力真大呀!警备队的弟兄一听侦缉队三个字,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那还用说嘛,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垒的,不是我在你眼前夸海口,我们侦缉队的张队长,在日本宪兵队长跟前,说啥是啥。在这城里头,除了日本人外,谁也比我们下三辈!”这个汉奸美得像喝了三杯驴尿,晕腾腾的不知道他祖宗姓啥啦!
侦缉队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便衣门岗,我走上大门的台阶,抬头向大门顶上一瞧,有一块漆黑的大横匾,上面镌着“周家祠堂”四个大金字。大门的迎面是一个大照壁,上写着“中日亲善”四个大蓝字。我按着扁头伙夫的指点,把柴火刚放在东厢伙房门旁,就从正厅里,出来一个身穿青大袍,头戴青缎子红顶瓜皮帽,瘦干干的满脸大烟灰的小矮个子。他迈着四方步,慢腾腾地走到扁头伙夫跟前,一咧嘴,露出满口金牙说:“张队长到宪兵队去了,叫我告诉你,晚上王翻译官请客,不要做他的饭啦!”
扁头的伙夫,晃荡着大驴脑袋,惊奇地说:“王翻译官请客?这真出了怪事啦!他从来单日子不请客,双日子吃别人的,我在他家当了一年多厨子,还没见他请过客呢。人家整天价不是这个请他吃酒,就是那个请他抽大烟。请客的帖子和名片,比他妈擦腚纸还多,看都顾不上看。今天他能腾出工夫请咱们张队长的客,真是太阳从西出,少见啊!”
“人走时运,马走膘!”那个特务眨巴着一双小眼,说,“李老兄,你想想,张队长现在是‘红萝卜刻人——红人一个’,谁不想抱抱粗腿啊!”
这时,从南侧厅里传出推牌九的嘈杂声,扁头的伙夫对那个特务说:“走,伙计,财神叫门啦,咱们再去推两把吧!”他们两个正要走的时候,忽然从西厢里,传出尖厉的拷打声和怒骂声:“住嘴,不许唱,再唱,我剥了你的皮……!”
这尖嗓子的咆哮,皮鞭子的呼啸,冲击着我的心。我竭力控制着激动和愤怒,好容易才慢慢平静下来。在这里关押的也许正是我们要救的同志们。我觉得鞭子不只打在同志们的身上,也是打在我的心上。
这时候,扁头伙夫又朝那家伙说:“他妈的,这些穷八路,真是些硬骨头,昨天下午打得死了多少个,可倒好,还有心唱他娘的歌呢,闹得老子白黑睡不好觉。你快和张队长说说,干脆赏他个‘黑枣’,找阎王爷享福去吧!”
“你当这跟你煎鱼炖肉那么容易呵!”那家伙竖竖鼻子,露出看不起的样子说,“这里面才有真奥妙哪。张队长说了也不算,宪兵队长得把他们肚子里那情报都掏出来,掏得干干净净,再抹他的脖子也不晚。你留着你那聪明,多去捣点鬼赢几块钱吧!”
这时候,我已把捆柴火的绳子解了下来,一面装作对他们的讲话毫不在意似的,低下头把绳子挽成一个疙瘩,挂在扁担上,一面走过去笑着说:“先生,草钱你还没给哩!庄户人买点洋火,打点灯油,就指着卖担柴火……”
“嘿!一块臭钱,老子还能敲你的竹杠不成!”扁头伙夫从腰里掏出一元伪钞,往我眼前一摔,“快滚吧!”
我不动声色地拾起那元伪钞,扫眼把院子内外的地形又仔细看了看,就扛着扁担,走出了大门。在大门口,我一边走,一边又把周围的情况瞥了一眼。这里离城西门有三百米,四周都驻着伪军,把这窝特务,紧紧包围在中间。看来,警戒十分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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