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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元好问传论》是安徽师范大学诗学研究中心“中国诗学研究专刊”丛书之一种,围绕宋金时期文学家、历史学家元好问的生平和作品,对其进行多角度的述评、考论,展现出被特殊的历史时代裹挟的这位大文豪的人生际遇与历史贡献。上篇以元好问身世、生平、家庭为中心,结合其作品的解读,系统梳理其生平的疑难问题,并兼及其民族、政治、军事、文学等方面思想,述中带论。下篇以十个专题的形式,以问题为中心,考论结合,深入探讨诗、词、文中的薄弱环节,以及他在史学、医学、书法等方面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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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胡传志,1964年4月生,安徽庐江人。1993年毕业于南京大学,获博士学位。先后担任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院长、研究生院院长。入选安徽省首批特聘教授,安徽省首批学术技术带头人,安徽省首批二级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现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安徽师范大学中国诗学研究中心主任,中国元好问学会会长,中国辽金文学会副会长,中国陆游研究会副会长。著有《宋金文学的交融与演进》(2012年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成果文库,获第七届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三等奖)、《金代文学研究》(获安徽省第五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金代诗论辑存校注》(获2017年度全国优秀古籍图书奖一等奖,2017-2018年度安徽社会科学奖二等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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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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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没有元好问(代序)
上篇
一、称谓种种
二、北魏身世
三、父兄渊源
四、师友讲习
五、姻亲贵戚
六、长安之行
七、三乡诗思
八、科举之路
九、史院苦衷
十、嵩山岁月
十一、军旅生活
十二、三为县令
十三、至暗时刻
十四、聊城新变
十五、冠氏行止
十六、家山情深
十七、晚年奔波
十八、元氏子女
下篇
一、“学诗自警”发微
二、元好问诗中的复句
三、元好问与论词绝句
四、遗山词的隐性传播
五、元好问的序跋文
六、治病记佚文考
七、元好问与金元医学
八、元好问与《金史》
九、元好问的书法遗迹
十、元好问的跨民族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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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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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没有元好问
在中国古代诗歌璀璨星空中,屈原、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苏轼、辛弃疾、陆游等人是属于方阵耀眼的巨星,在他们之外,还有很多属于第二方阵光芒四射的大诗人,还有第三方阵星光闪烁的中小诗人和第四方阵星光微弱的无名诗人。作为群体,都不可或缺,作为个体,其重要性难免因人而异。
元好问无疑是第二方阵中的一名要员。在他的前方不远处,与他平起平坐的应该是范成大、杨万里等长辈,他们都取得了骄人的成就。范成大的田园诗既写诗意的田园风光,又写浓浓的血汗气味,被称为田园诗的集大成者,加上他那七十二首以爱国为主的使金纪行绝句,广受赞誉,使得他稳列第二方阵。杨万里以个性鲜明的诚斋体独树一帜,名冲牛斗,连陆游都要礼让三分,自称“我不如诚斋,此评天下同”,谁又能奈他何? 元好问隔空相望,亦不遑多让,诗、词、文、小说、散曲等各体文学都取得了杰出成就,对其成就,前人及时贤论述多矣,暂且略而不论。
值得申述的是,文学成就固然是决定作家地位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因素。同样成就的诗人,地位可能不尽相同。每位诗人的地位如何,不仅取决于他的成就高低、个性差异,还取决于各自所处的时空位置、历史机遇。譬如南宋中兴诗坛,四大诗人中缺少尤袤,不会伤及大局,有了同时代更优秀的范成大、杨万里、陆游,尤袤就显得并不那么重要。这里,我们姑且不去计较元好问与他人的长短优劣以及各自特点,仅就其所处位置而言,元好问处于13世纪前半叶的北中国,适逢金元易代鼎革之际,具有范成大等人所不具备的独特性。让我们想象一下,假若没有元好问,对金代文学、对元代文学、对中国文学、对金代历史文化将意味着什么?
遥望百余年金代文坛(也是百余年北中国文坛),元好问是屹立的“巍峨主峰”,是能跻身于第二方阵的大诗人。如果没有元好问,北中国将是一片绵延起伏的山丘、原野,纵然还有王寂、赵秉文、杨弘道、李俊民等著名诗人,但他们并不足以撑出一片寥阔高远的天空。试想,只有山峦、丘陵、平原、洼地,没有挺立的高峰,没有标志性的景观,该损失多少风光? 金代文学将变得多么平淡,那该是多大的遗憾!
没有元好问,金代文学还不仅是失去一座高峰而已,金代文坛还将塌陷过半,很多大大小小的山峰将一同消失。这并非危言耸听。金亡之后,元好问广泛搜集资料,前后历经十余年时间,编纂成金代诗歌总集《中州集》(附《中州乐府》),很多诗人诗作赖此传世,包括所谓“国朝文派”的代表人物蔡珪、党怀英、刘迎、周昂、杨云翼等人,还有李汾、辛愿、雷渊、李献能、完颜璹等数以百计的诗人。甚至大名鼎鼎的王若虚,他的诗歌也主要依赖《中州集》而传世。真正能独立于《中州集》之外的诗人,也仅有王寂、赵秉文、杨弘道、李俊民以及河汾诸老等金末遗民。所以,没有元好问,没有《中州集》的金代文学,将溃不成军,中国文学史将出现严重断裂。
元好问的意义,不仅体现在金代文学领域,不仅代表金代文学的成就,还直接关系到元代文学的发端。没有元好问,元代文学自然不会消失,只是起点会被明显拉低,发展方向也会变得迷茫起来。就诗歌而言,清人顾嗣立编纂《元诗选》将元好问列为元诗人。如果按照是否仕于新朝来判断,元好问怎么也不能算是元人,所以他能入《金史》而不能入《元史》。顾嗣立何尝不明白鼎革之际划分人物朝代归属的常用规则? 他的这种朝代划分,背离史学传统,却符合元代诗歌发展的实际。从创作生涯来看,元好问在金亡后的创作时间要长于金亡之前。从他的诗坛影响力来看,金亡之后大于金亡之前。金亡之后,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成为一代宗师,经常指点后学,所到之处,士子“从之如市”,直接带动河汾诸老、王恽、耶律铸、郝经等人的诗歌创作,开启元代诗歌发展的大幕。“元好问以后北方文坛的繁盛,是由他的弟子或他影响下成长起来的一批人创造的。”不仅如此,元好问还引领元代诗歌发展方向。金末诗坛纷纭莫测,蒙古统治者刚刚闯入中原,无暇顾及文学,诗歌何去何从? 元好问带领大家抛弃江西诗派的余习,继承唐诗的传统,明确提出“以唐人为指归”,“以诚为本”,这与南宋后期诗歌发展路径不谋而合,终南北融合,形成所谓的“元音”。只是元好问所提倡的唐人,以杜甫为代表;而南宋江湖、四灵所效仿的唐人,是以贾岛、姚合为代表。格局大小、境界高低,两相比较,立见分晓,元好问及北方诗歌对“元音”的贡献远远超过了南宋诸人。再就元曲(包括散曲与杂剧)而言,元曲兴起于金代,元好问有几首散曲传世,得风气之先,在变词为曲的环节中,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有人说,“变宋词为散曲,始于遗山”。元好问没有杂剧创作,似乎无关杂剧发展,但也不尽然。元好问与白华、白朴属于世交,如果没有元好问,金亡之际,白华投奔南宋,八岁的白朴将失去怙养,白朴还能否成为元曲大家? 一切将变得不可想象。
对金代史学、金源文化而言,元好问更是贡献非凡。金亡之初,元好问在羁管聊城、生活受限之时,就开始积极搜集金代文献,以著作自任,起衰救坏,抢救和建构金代文化。他所编纂的《壬辰杂编》(已佚)、《中州集》和所撰写的诸多碑志,是《金史》的重要取材来源。许多重要的人物或事件,仅因元好问的记载而载入《金史》并流传后世。如金世宗出于政治目的,不惜以“美仕”来鼓励官员恶意揭发海陵王完颜亮的罪行,以此彻底抹黑完颜亮,元好问曾专程去拜访前朝老臣贾益谦,贾益谦说《海陵实录》百无一信。如果不是元好问将他的这番话载入《中州集》,也就不会被载入《金史》,他的话将无人知晓,完颜亮遭受的污泥浊水会更多,受到的歪曲将更严重。清人凌廷堪说:“文献中州尽凋丧,赖君大手记完颜。”诚非虚言。没有元好问的大手笔,金代历史、金代文化将遭受重大损失,不排除会变得残破不堪的可能性。
清人潘德舆说:“遗山诗在金、元间无敌手,其高者,即南宋诚斋、至能、放翁诸名家,均非其敌。”他把元好问的成就抬得比陆游还高,恐是言过其实,难以得到学术界的认可,是否高于杨万里、范成大,亦属见仁见智,但如果就在诗学史上、文化史上的地位、意义、影响而言,孰谓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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