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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交谈的时刻》编辑推荐
★ 一段重建生活秩序和内心秩序的旅程
与一个独立灵魂的有趣对话
“来去匆匆和永恒是同一件事。”
“极热情与极克制,如果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就是很好的事。
人被授命与人被教化的统一。”
“美是自持与完整。完整不是不破碎。”
“我喜欢某些人烧掉从前的作品的态度。我喜欢他们的知觉。他们知觉有一些东西不在命里。这不是否认,而是大确认。”
“不想做的事,不想拍的片——早一点知道是幸运的。人不需要活出太多样子。你认真做一件事,会解释所有的事。”
“想起听过的亲近的话——不要让人拿走你的孤独。”
“样貌能说明许多事情——人的骄傲,人的虚弱,人的完成与未完成,人的展示与藏匿。视觉同时也是嗅觉。你理解人与理解自己,是同一条路。”
《不存在的照片》编辑推荐
1.樊小纯,记忆的交付,给影像观看者的24封信。
2.“我们空出那个位置,去描摹散落在时间里的消息。”知性才女樊小纯,蛰伏两年,再出新作。她把照片拓扑成文字,以书的形式展陈,这个嵌套命运本身可以看做对观看的重新定义,它既属于视觉,它又不属于视觉。如果把它摆在不同的地方,书店、书房或者任何触手可
內容簡介:
《不必交谈的时刻》内容简介
初版《不必交谈的时刻》大多是樊小纯于2012-2015 年之间,在纽约时期的文字记录。五年后,她在初版的基础上将文字稍作增删,回归原先的无序、无主题排列。说是无序,其实也就是由她当时的心绪,近乎以日记方式来排序。
《不必交谈的时刻》是一本随笔,书里一句句话单独陈列着,可以从任何一页开始,也可以在任何一页停止,并无妨碍,随时随地读几页,或者翻来覆去地读也无妨。而且适合在任何场合中翻看,并瞬间进入书中的场域。
她的文字,或许就是她自己,一种强烈的冲突和对立,以及一种非常自觉的克制,以使得这种冲突和对立能够安稳共处。这可能是一种力量,既能像树那样扎根生长,又能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鸟瞰自己。你会惊讶于她对单个词语的采摘和组合能力,她的敏感和精准。言说不可言说之语,这是一种僭越,或者服从。读者既而成为参与者与旁观者,进入一种语辞、认知,经验,或者,进入她那段时间的生命生活。
《不存在的照片》内容简介
当 R 收到一个包裹的时候,她知道 W 死了。
获悉与发生,大多是错位的。这很常见。但这一次是 W 的死。
很多年前 W 对R说过,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世界的时候,把他多年拍摄积累的底片交给谁。他至少可以信任R。
他曾说,在他死后,他的遗嘱执行人会寄出这些底片,R 会在地球的另一端收到它们。
R 打开包裹的盒子。没有一张底片,只有二十四封信。二十四封随手写在一百多张卡片上的信。
这二十四封信里,叙述了二十四个概念,关于他的记忆、盼望、困惑、妄想,关于他永远不能实现的、只能在脑海中完成的观看。
《不存在的照片》是樊小纯写作的一本虚构书信集,整本书的视角被分裂成了讲述者与隐藏的倾听者,但终都拢归于作者本身的叙述。信件的一隐一显的两位主角去看世间万物,通过摄影、绘画、建筑、文学所关涉的场景,来讲述世界的景观——秩序下的自我与他者。
關於作者:
樊小纯:
1987年生于上海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
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
纽约视觉艺术学院 社会纪录片硕士
同济大学哲学博士在读
执导纪录片:
《The Other Eye:a film about LiuDan》2014
《严复》2011
《萧红》2010
《林风眠》2010
出版书籍:
《不存在的照片》2018
《不必交谈的时刻》2016
《纯》2009
目錄 :
《不存在的照片》目录
1捕获的徒劳
2失去秘密的图像
3 Jamais vu
4框与悖论
5罪与掩藏
6借来的时间
7规则 — 破坏 — 让步 — 驯服
8流动的确定性
9世故的天分
10可迷途之域
11裂隙
12精神活动
13基于信任的背叛
14指向的反转
15没有拍下的照片
16对微小情趣的批判
17降落困境
18像即兴爵士一样
19屈从与宽慰
20持续不停地对焦
21非暴力观看
22保持一个没有见过的永恒
23时间不会白白流过
24走投无路的到达
Auf Wiedersehen
內容試閱 :
《不必交谈的时刻》序言
代 序
蒋昌建
出版社说,小纯这本书要出新版,希望有人给书写序,找了一圈,觉得还是我合适。可是我并不觉得如此,在现在的一天敌得过以往的七天的时代,我与她将近有四年多未见,按照“从前慢”的算法,已经有二十八年的间隔,彼此似乎已经是陌生的陌生人了。
我一直试图把十四年前认识的那个她和眼前的这些文字合体,但怎么也不能把文字中的她和记忆中的她融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她的思想远远超过了年龄,而是思想像一个悬在空中的苹果,她的年龄一直踮着脚尖,甚至企图起跳方可够得着思想。刚刚触及思想,瞬间又由于年龄的重力,思想便很快回复到在空中飘荡的状态。
是好奇心使然吗?那时候,她演过话剧、唱过歌、学过画画、拍过纪录片,几乎所有需要感性打底的事情,她都经历过。我不太相信那是林风眠的影响在起作用,尽管她的家族与林大师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对她来说,用情感把握世界,用情感把握的世界来环绕自己,不是她的选择。很多时候,她的思想很犀利,能够把碎片化的体验串起来,让反思炙烤,让觉悟咀嚼。我不相信常常试图以追究本质思考模式去观察周遭的人和事的她,能在艺术的圈子里打磨很久。一个在脑子里直接抵达艺术本质的人,大体是不需要通过围绕艺术表现的圈子来透彻艺术的真谛的。
她是不是带着否定的使命让一切从陌生走向熟悉,从熟悉走向分离?这点让人十分困惑,正如她对面坐着的你,到底是谁,连你自己都会怀疑起来。她说,一生中的挚友,或者朋友本来就不多,而每一个挚友或者朋友,不必交谈,即便交谈,也没有一种交谈是可以复制的。交谈的性,并不能够产生朋友的多样性。因此,成为她的朋友,也就成为她思想的标本,有些贴上了时而可以仔细阅读的标签,有些估计就深藏在岁月的书本里,也许思想演化到一个不同的阶段,也会被她的记忆翻阅着。
然而,如果哪一天在某个街角相遇,她的笑容会让你感受到她思想的任意性,正如她说:“任意也是控制的一部分”。这个时候,整个世界仿佛不需要灵性。用她的话说,自然与不自然折叠在一起,一下子弥合了反思所产生的距离。
看上去,对立似乎很容易消解。果真如此吗?不一定,仔细阅读她的文字,对立的状态几乎充满了她的思想。建设与拆毁、完整与废墟、清晰与隐蔽、亲密与遥远,以及分享交换与不必交谈……。我不了解,是否人一思考,对立就立马现身。如果真是如此,这么警觉的人生,也太过非此即彼。可以调和吗?让时间时间,给语言语言或许是一个方法。时间本身是反对时间的,因为你一想到时间,你想到的那个时间已经流走;你一开口,你说的语言除了语言本身完整地记录自己之外,它想指征的一切都是不完整的。哲学系在读的她比谁都清楚,当思想充满对立的时候,时间会让对立过去,语言会让对立破碎,因为没有一种对立是可以永驻且表述清楚的。一旦她试着表述这些的时候,对立的调和已经开始,现象对感官的捕捉就像江南六月的雨,来得准时且绵长,比如,古早的香水味和痛苦、厄运会出现在一个段落里,再比如,情趣店出来的男生那一张仿佛睡了一个世纪显得松懈而膨胀的脸……
我真的愿意把注意力放在她文字中对现象的刻画上。当她用文字代替画笔的时候,你会觉得,她追求本质的癖好,其实是有生动的桥梁的。她关注对象的鼻梁、帽子、胡子和中风患者的手……我不太了解她的画风,但她的文字对这种细节的描绘,有时候就像瀑布般倾泻出来,不过常常戛然而止,她有一种追逐本质的警觉,那是一段红线,文字跑一段距离,就必须冲撞上去。不是吗?她的这段文字就是一个明证:“外婆今年过世了。我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母亲正拂去钢琴上外婆相框上的灰尘。她的手在那里停了一下,摸了一下。我的眼睛在她的后背摸了一下。我们就这样一个人看着一个人看着一个人。”
于是,杂文或者散文是她的强项,而诗歌不是。诗歌的特点在于一个意思有太多的寄寓,就像中国人吃螃蟹,必须百转千回,才能够领略人间美味。习惯从现象直达本质的她,也承认自己阅读诗歌的能力正在丧失。她把这和荷尔蒙联系在一起,觉得诗歌属于年轻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觉得,时代在她的意识里似乎出现了错配。婉转是中年人的强项,意境是老年人的专利,而现在的年轻人大多直奔主题,诗歌不是荷尔蒙爆发的显现,恰恰是荷尔蒙过度隐藏的结果。朋友间真正的交谈的确是停留在具体的时刻的,这与是否是博尔赫斯的诗歌无关。交谈对她来说稀缺到不在于能否说出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这些语句,而在于是哪张嘴说出的,甚至是出自哪种嘴型。可见,建构她自己的,不仅仅是她自己,也是她参与的某种关系。在德国读图像理论的她,不是在纽约视觉艺术学院读书的她,更不是在复旦读书的她。她人生中的任何一个阶段抽离出来作为衡量自己的标尺,基本的结论,就如佩索阿的那句:我已很久不再成为我自己。
她们相互之间应该不是彼此的笑话,因为没有一个阶段比另外一个阶段优越。我一直试图理解她的这段话:“人的皮肤有。有是一件尴尬的事,因为前路后路,都是下坡路。我宁愿没有。”我不觉得她真的在讲皮肤,因为她的句子从来就是一种隐喻。她那种追索本质的喜好,不允许她在皮肤表面停留太久,她的兴趣不在皮肤的纹理和光洁度。我更愿意把这段话理解为一个未经历过低谷和高峰的人对人生起伏的想象。没有高低起伏的人,是让人很羡慕的,很明显,我不是指在低谷中持续徘徊的人生状态,而是指不断停留在高峰的那种审美体验,我不曾经历过,所以我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体验。她眼里是对云海茫茫的穿越,是对跃然升起的红日的迎接,正如从起点到终点一直匀速跑动的马拉松选手,中途不需要喝水,不需要擦汗,也并不需要别人回过头来的牵拉。这对我们来说是羡慕,对她而言是警觉。一个常常站在的人说宁愿没有,或许是对下一步的担忧。下坡路又能怎样?如果注定没有人能够战胜人生的引力,索性顺势而为,有一段省力的人生不好吗?
若是放在时间尺度里,人生有前后的差别,有新旧的不同。前后新旧似乎不是她在意的,她在意的是不同,而且她不把不同与前和后、新和旧关联起来。可是不关联,她如何知道艰难呢?不同本身不产生艰难,没有岁月,没有生死,没有新陈代谢,无所谓逝者如斯的感叹,也无所谓人是物非的悲悯。见证变化这件事,要艰难起来,的基准,就是时间的退隐,这样永恒就可以成立。不过,永恒不是遭遇得来的,正如时间不需要发肤来证明一样。时间不是通过观察变化来感知的,而是通过周而复始来否定的。无怪乎她要说:“来去匆匆和永恒是同一件事。”
给二十八年未见的陌生人写序,着实有趣。写着写着,我发现,文字是我能够交流的对象。我曾经推敲,甚至想勾勒着这些文字背后的作者的影子,这影子竟然虚幻到都不能用飘渺这个词来形容。
文字有时候比人更生动,因为它预留了对人的想象。
《不必交谈的时刻》精彩书摘
当大众都能讲出一两句为什么的时候,创作者就尴尬了。我和朋友开玩笑,关于什么是好的创作——我说,一半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一半里,一半的人不喜欢;喜欢的一半里,一半的人说看不懂;懂的一半里,一半的人懂错了。
被大众接纳的人都有点尴尬。那么是否应该和大众相处呢?应该。如果创作者有改造社会的热情。没有也没关系。只是创作者在写下每一笔的时候都应该有的自觉。哪一笔是横向而去,哪一笔是纵深而去。不仅是文与画,音符也一样。横向大于纵向时,个体有机会做一个知识分子,但成不了艺术家。这个差别,是很努力的普通人和天才之间的差别。
我的朋友赵老师,有一次说了一句大实话:“大家一激动,我就恶心了。”
74
表达给可预见的观众也是一种投机。
要么猜拳和硬币,要么自己写下《圣经》。
75
每个时代的人都以为自己所处的时代是“天下大乱”。
不同的纸页上写着相同的焦虑。
让巨变纵向收缩,人横向展开。千秋万代是沉默的。轰鸣,这是准确的词语。人的念头一直是初的同一个。
76
你当然要知道,因记忆力好而聪明的人,同时也是痛苦的。因为他记住了太多的过往,而过往从不复归。
那些不经意的东西。空气的能见度,一瞬间的光晕。看似不具有任何含义,可它们是过去之门的钥匙。
对事物的感知力上,人分为两种:
敏感的人和不敏感的人。
这两种人看到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77
飞机上继续看吕克·达内的电影笔记。他记下列维纳斯的这句话:灵魂不是(我的)求生之可能,而是杀害(他者)之不可能。这一笔记得很好。
吕克·达内的阅读量是不错的,从笔记能看出。创作者的阅读量太重要了——如果没有深思熟虑的过程,人有多少天赋可以依存?我不信任这样的挥霍。就像我也不会信任不经过深思熟虑的爱。我只信任敏感却也坚韧的人,自负却愿意下跪在另一片光明之前的人。我们不慌张了吗?我们只是找到了一种更好解决的慌张而已。但那根本不算什么。
《不存在的照片》精彩书摘
持续不停地对焦
一个写诗的人是不应该去写散文的。
Dear R
我拍过一个片子,主角是那些患有不同精神疾病的人。
有个人有严重的强迫症。他是一个婚礼摄影师,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在拍摄前检查光圈数值。情况更严重的时候,他因为不停地检查光圈,一张都拍不成。他把照相机拿起来,再放下,反复检查光圈数值。卡夫卡式的噩梦。
我意识到持续的写作对我来说是多么困难,我有了一个概念,然后想了一会儿就停下了。我几乎可以肯定我是有多动症的。我的父亲,姐姐,都有。虽然我姐姐可以在做事情时超级专注,但她专注得停不下来。
所以,摄像这个工作很适合我。这是一个时刻,我可以持续不停地“对焦”。
就像一匹戴了眼罩的马。
我没有去上电影学院。大学毕业后我花了一年周游世界,却在回纽约后幸运地跟随了一个大师做助手。 如果年轻人问我要不要去念电影学院,我会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启动点,如果这个院系够好的话。你会遇见好些和你有相同兴趣的人。你的同班会是你一生里的同行资源。那个课堂上坐在你身边的女人很可能成为下一个法哈蒂,而你可能成为她的DP。现在摄影机越来越便宜了,你可以立马拍摄你自己的电影。所以,不管你去不去电影学院,给自己买台相机,开始吧,不要停止。每一天都拿着相机吧。你在学习如何观看,也会渐渐知道自己是谁。
每个人都在谈论器材、装备。可是你记不记得布列松的话?他拍摄时使用的是心、脑和眼。这就是你重要的装备。你出生时候就得到了它们,而且这是免费的。虽然它们慢慢旧了,但它们也依然每天在更新。
当你用一种强烈的设置、观点去拍一部纪录片,无论这种观点多么高尚,终你都会变得像在传道、说教,并把它对立的那一面给离间了。而当你信任你的观众,并让他们自己来慢慢做出结论而不是告诉他们必须要怎么思考时,你的影片却有可能变得更有说服力,而且更接近本质。
成为一个纪录片摄影师,并不是出于什么无私的动机。我觉得这是世界上好的工作。我有机会见这么多有趣的人,并手地观看了他们的生活。
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想当一个作家,当我成为一个纪录片摄影师之后,我把自己首先看作是一个讲故事的人。我的工作具有艺术的、运动的、智力的、技术的、情绪的各种组成部分,每个部分必须同时有所作为。这要求很高,但也令人兴奋。我还能再索求什么呢?更好的日薪、头等舱、周末不工作?你不能什么都要吧。
成功是没有意义的,真正去做才有意义。我今天拍摄的时候在想,自我只是我们自己构筑心灵的一种行为。就像酒里的单宁一样,把所有都归束在一起。这种聚合力,让人感到自我。有时人把自己太当真了。我们是谁?为什么老要问呢?这是一个只对自己有意义的问题。是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东西,而不是一个过程。我不是我自己。
以上在我脑海里盘旋的内容,正是人类喜剧的原材料。
我今天不是我自己。(或任一天。)
有一次我带着设备去了墓园。摄像机上装了800毫米的镜头以及两倍增距镜。整个装备超过四十磅,但架在我身上还行。我在这些石头中走着,就像在薄雾之外等待攻击的武士。我的心是空的,身体扎在地上,眼睛扫描着景观,不聚焦,但带有目的。
我拍了一些远处发生的下葬仪式。其实没有拍到什么特别的,但能用上这镜头感觉还不错,因为我想看看这镜头能干些什么。我可以在人们不知道的时候拍下那些悲伤的脸,而且,就算人们看见了远处的我,他们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以及我对他们的观察有多近。当然,我知道,他们的心在别处。我看见巨大的悲伤带来的眼部线条的改变、嘴角的折转,还有孩子们疑惑的双眼。有时他们有种奇异的超脱感,就像他们完全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或者根本不在意一样。
接着,我走了几个小时,一张也没拍。我坐下来,把相机凑近自己的眼睛,聚焦于不同的东西,但都没有要拍的意思。太阳落下来,一阵冷意钻进风里,我突然看见我感兴趣的东西了:一个男人推着轮椅过草地。通过镜头我发现这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轮椅上的另一个男人老了,具体多少岁我看不出来,他的脸包裹在围巾内,但看上去也有八十多了。年轻的男人推着轮椅跨越草坪的时候很费力。年老的男人好像是在对年轻的男人吼着什么,并在空中挥舞着他的手杖。我开始拍了。首先是这个男人因为用力推轮椅形成怪相的脸。然后是这个老男人。他的眼睛很疯狂,他的脖子扭动着。他看上去就像要划动他的手杖来抵达目的地。
年轻的男人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并在脸前转着他的手腕。我聚焦在他的手上,让他的脸虚焦,甚至变得有点抽象。老男人把围巾扯了下来,他的嘴变形了,牙齿发黄,并对着年轻的男人尖叫着一些什么。年轻男人弯下身,靠近老男人的耳朵,也尖叫着一些什么。我试着把他们两个人的脸放在同一个构图内。老男人的鼻子和疯狂的眼睛,年轻男人大张着的嘴,和不受控制的舌头。
突然他们停在了一个小的墓碑前。我对着墓碑上的字聚焦。上面写着:Sarah Berliner 1954—1959 女儿,妹妹,孙女。
我把男人的身体作为前景,他们的背冲着我,凝视着墓碑。他们看上去挺安静,事实上,他们也并没有发出声音。我拿起相机,走了一个大的弧形,并找到了一个从侧面看得到他们的脸的位置。我在一些树和草丛后找到自己的位置。从那里再举起相机时,我看见那个老男人到了地上。他从轮椅上下来了,在地上爬行,爬向了墓碑。年轻的男人正在阻止他。
我开始一张接一张地拍。镜头的焦距实在很长,我没有办法抓住每个动作。我只能抓住一些碎片:年轻的男人抓着那件大衣的手,老年人眼睛里的疯狂以及他快跌在土里的脸。这感觉就像是我把远处的场面打碎成一张张拼图,打成小的一块一块。那个世界好像在镜头里变慢了,每一个快门声都像在我耳边爆炸,就像我在一场电影或者一个平行宇宙里一样。我一张一张拍着。突然这个老男人停下来了,年轻男人放开了他,跳了起来,尖叫着救命。两个墓园的工作人员出现了,一个立刻跑走了,一会儿救护车来了,把老男人抬走了。
我拍了整个过程。天暗了,我几乎看不清楚。就算空气里刮着冷风,我也在出汗。我等着所有人都走完,才慢慢走向墓碑。这两个男人为了这么多年前死去的一个小女孩来到了墓园。我开始构想这个死者:她是谁?她长什么样?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应该已经是个中年女人了。这一切都有点神秘,甚至让我有点焦虑。我不熟悉的那种焦虑。这是一种恐惧的形式,一种在他人身上而不是自身之中感到的恐惧。
我坐进车里,呆坐了一个小时。画面在我的记忆里来来回回。我从未拿起相机,看看我的照片是什么样。然而我开始回想。早先时候的焦虑感慢慢褪去了。现在我被一种兴奋充满了——有点像暴力后的那种兴奋,但又不太一样,因为现在还有一种期待,还有一种成就感。我等不及要回家,把照片印出来。
然而我没有动。我在延长这个时刻,让时间降下来,把恐惧降下来。是的,恐惧,恐惧这些照片不会达到我的期待,恐惧我自己的欲望,恐惧我向这个世界要得太多。在物理上持续不停地对焦后,我的精神也向着我的恐惧与欲望持续不停地对焦。尽管很多时候这些都是失焦的。想完这些,我启动车,开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