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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从地理格局来看,尼木是连接拉萨和日喀则的一枚小小楔子。虽然面积不大,却以其丰富弥补了空间上的不足。
尼木国家森林公园几乎覆盖了整个县域,囊括了森林、江河、湖泊、高山、草原、荒漠、温泉……诸多壮丽奇景。
精耕细作的农耕方式,使尼木自古就有“油盆”的美誉,在现代农业科技的助力下,一些时蔬水果也能在尼木的自动化阳光温室里落户了。
尼木也是著名的手工艺之乡,精美的雕版、古老的水磨藏香使得这座雪域小城散发出迷人的传统文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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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这是一本关于拉萨市尼木县的历史、地理、农牧业、传统民俗、手工业以及当地人文生活的图文著作。尼木县位于拉萨和日喀则的嵌合处,自古以来就联结了前藏和后藏地区,本书共分四个章节,分别从“地”“道”“风”“物”的角度,对尼木县展开全面的探寻和呈现,包括其特殊的文化习俗和特色物产。从其独特的地理和交通位置来解读它是如何突破地理格局的狭小,致力于农业的精耕细作,如何以精湛的手工艺、文化内涵丰富的白面具藏戏而享誉整个青藏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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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王砚,“风物中国志”系列丛书主编,人文地理写作者,原《潇湘晨报》首席记者。已主编风物中国志之平望、震泽、望亭、肥西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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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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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从尼木出发 _ 魏毅
雪域森系景观漫游记 _ 王砚
道
高原河谷中的丰美之地 _ 王砚
藏地风烟凝于笔墨 _ 索朗旺青
曾风行于古代拉萨的尼字体 _ 王砚
村庄四重奏,山川湖泊相与和 _ 陈若男
风
尼木年,以麦熟为岁首 _ 罗珍德吉央宗
背经转田祈丰年 _ 何清颖
阿吉拉姆,来自雪域的祷祝 _ 萍措卓玛
藏鼓震鸣,声传四方 _ 萍措卓玛
赛马盛会,马背豪情 _ 罗珍德吉央宗
高原形色,穿在身上的历史 _ 陈果
物
“尼木手工坊”的养成 _ 何清颖
尼木藏香,闻香识藏 _ 孔雪
普松雕刻,刀尖上的技艺攻守 _ 孔雪
雪拉藏纸,留存千古的智慧 _ 孔雪
彭岗土陶,土与火的朴拙新生 _ 萍措卓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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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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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尼木出发
撰文 魏毅
20世纪80年代,地域文化研究在开放的政治气候下蔚然成风,拉萨市政协的一个编写小组进入尼木县,无论是“受访者”还是“撰写者”,他们感受的是一种全新的地域题材被记录和书写的庄重感。而他们所编撰的《拉萨历史文化·尼木县》一书问世几十年,仍然是探寻尼木县历史文化的独一无二的入门读物。今日,当我们试图重写尼木,典范式的地域书写已经不再风行,在全球化与信息化的大潮下,西藏文化正面临整体性的时代变迁,传统意义上的自然壁垒与人文边界正在急速重整,甚至消失。对于尼木这样狭小的县域地理单元,我们能否在繁芜的历史中,清晰提炼具有现代意义的“地域独特性”?而对于头顶“手艺人”“漂泊者”称谓的尼木人,又能够给现代西藏呈现何种闪亮之处?
山川,稳固与流动的界限
由拉萨驱车西南行,在曲水县折入318国道,沿旷阔的雅鲁藏布江河谷逆流而上。秋冬之交,万物寂静,大地一片庄严。不知何时,反正是没有任何预兆,河谷遽然收束,习惯自由的江水愤怒地劈穿山石,奔流直下,呼啸声在两岸绝壁中久久回荡,令人忆起郦道元笔下的三峡。这条峡谷全名雅鲁藏布江尼木大峡谷,因318国道穿行于江北岸尼木县境内,故俗称尼木大峡谷。地质学家认为,尼木大峡谷形成于6500万年前,是向北漂移的印度板块和欧亚大陆板块在碰撞后遗留的一条深邃的缝隙。
在现今西藏的交通网络中,尼木大峡谷是沟通西藏自治区的两座城市——拉萨和日喀则(即传统地理概念的前、后藏中心)——的必经之路,2014年开通运营的拉日铁路以及目前正在施工的拉日高等级公路,皆穿行于尼木大峡谷。而在进入峡谷之前,一直与318国道结伴而行的拉日铁路和拉日高等级公路,忽然不辞而别,钻入隧道,新的工程技术条件让旅行者无需承受峡谷段的交通风险,却也令他们无从体验前现代旅行者过山车般的内心起落。当昏沉的旅客于睡梦中惊醒,注目车窗外的万丈深渊时,很有可能收到另一份馈赠——在晴朗时日,层峦叠嶂之上,江南岸的觉姆卡热雪山,如不期而遇的情人偶露芳容。
在西藏的神山谱系中,觉姆卡热山是一个重要的地理节点,每逢藏历猴年四月至六月间,转山的朝拜者从拉萨、日喀则、山南等地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历史上藏地本土的圣地志或游记,大都将觉姆卡热山表述为卫藏之界山,以现代地理学的眼光检视,也是准确无误的。礼赞诗中称尼木“南邻俊俏之卡热雪山”,所言即此。这种描述与当下的地理边界并不吻合,在现代地图上,觉姆卡热山被定位于仁布县帕当乡与浪卡子县卡热乡交界处,站在尼木县境内,虽可远观却无法触摸,这种错位可能来源于行政区划的变迁。据历史学家巴桑旺堆介绍,历史时期尼木与仁布的县域边界,并非单纯地划江而治。如今雅鲁藏布江南岸隶属于仁布县的帕当、亚德两地,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长期归属尼木宗管辖,两地的语言和习俗至今仍与江北的尼木县相近。由此,觉姆卡热也可以看作是历史时期尼木县与山南的界山。
觉姆卡热山是我们的尼木之行中遇到的个边界,而遍数尼木境内的山川河流,自带边界属性的不胜枚举,这种边界的意义大多超越县域地理单元,而指向更大的自然地理或人文地理空间,可以说,边界是尼木独特性的地理属性。
从遥远的吐蕃时期开始,尼木即作为一种政治边界的节点而存在,据1564年成书的《贤者喜宴》记载,松赞干布统一藏地后,设置了五个一级政区,即“五茹”,作为行政区划的首要因素,“茹参”即边界的划分首当其冲,其中以拉萨为中心的“卫茹”和以谢通门为中心的“叶茹”之间的边界,史书中记载为“续尼木”;其后,“卫茹”和“叶茹”分别整合为“卫”和“藏”的一部分,“续尼木”的边界意义也由此上升至卫藏层面。巴桑旺堆认为,所谓“续尼木”,并非尼木整个县域的代称,而专指尼木县东部续曲流域。同时,在二级政区层面,松赞干布在“茹”以下设置了61个军事机构和64个民事机构,其中叶茹之下即存在一个称为“尼木”的民事机构,辖境大体限于尼木河流域和续曲下游续迈乡一带,并不包括续曲上游以及今天的吞巴乡,其驻地很可能位于今日尼木县城西部的尼木村。因此,尼木初的地理意义包括两种层面,一是作为后藏境内一个政区的尼木,二是作为前、后藏(即卫、藏)交界的尼木,显然,后者的意义更多被人提及。《拉萨历史文化·尼木县》一书开篇有一首礼赞诗(原作者不详,魏毅译):
北耸巍峨之琼穆岗嘎
南邻峻峭之卡热雪山
西溯雅鲁藏布之波涛
东流卫藏边界之尼木
饶饶之沃土五谷丰登
莽莽之草原牛羊遍野
攘攘之艺人巧夺天工
悠悠之往事任人闲说
诗中亦称颂了“边界之尼木”。
尼木作为边界的另一种意义体现在尼木县境北部的麻江乡,这里矗立着一座海拔7048米的雪山——琼穆岗嘎,它是念青唐古拉山脉西南边缘的后一座高峰。历史上,麻江是和尼木平级的宗(县)级政区,民主改革以后并入尼木县。麻江的历史尚有诸多疑团等待探索,就边界意义而言,作为尼木县的纯牧业乡,麻江的存在让尼木县在拉萨市下属县中显得特立独行——拉萨市全境以土地类型划分,分为高原牧区和河谷农区两类,牧区包括当雄县和尼木县麻江乡,其余均为农区。尼木因地跨农牧两地,天然具有农区和牧区的边界属性。相比于卫藏之间的政治边界,农牧区的边界具有更多的经济和商业意义。历史悠久的盐粮贸易曾经沿着尼木河在麻江至尼木之间频繁开展,日常的酥油、肉类以及日用品的交易延续至今。冬日的尼木县城街头,由政府划定了牧民专用的零散商户摊位,来自麻江乡的牧民正操着迥异的牧区方言兜售牛羊肉,提醒人们羌塘草原也正在参与尼木多元的地域文化。
崎岖路上的交通枢纽
单论地理形胜,尼木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西藏中心——东西沿雅鲁藏布江连接卫藏,南北两座高峰如楔子一般分别嵌入山南农区和羌塘草原,以区区一县之地汲取四方灵气,尼木的地缘优势甚至令拉萨和日喀则相形见拙。对此,尼木人颇为自负地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是松赞干布从山南迁居拉萨以前,曾饶有兴致地来尼木考察,并萌发在此定都的念头,无奈尼木河谷虽有“油盆”美誉,较之拉萨则地域狭小,故而遗憾放弃。
与中心区位优势形成鲜明落差的是,尼木的交通自古即被视作畏途,当地有民谣为证:
通往尼木之路
如同地狱之门
东门箭弓相对
雄鹰无处飞翔
北门岩峰耸立
没有钥匙开启
西门尖如刀刃
苍蝇无处下落
民谣中的鲜活描述并无夸张之处,时至今日,沿雅鲁藏布江横贯东西的318国道,险要的一段公路就在尼木峡谷段,当地人称“魔女之路”。放宽历史的视野,沿雅鲁藏布江的公路仅仅是近30年间打通的交通路线,在绝大部分历史时期,“魔女之路”都是卫藏之间直线距离短、却难沟通的禁区。已故作家廖东凡先生,20世纪60年代曾率拉萨市歌舞团从曲水赴尼木演出,在他的回忆文章中,多次重复一个场景——人“像山羊一样在栈道和石壁上爬行”。
不独陆路难行,水路亦为天堑。雅鲁藏布江在日喀则和山南段,因江面宽阔,自古即可行舟楫之便,唯独尼木峡谷,浊浪滔天,人神共畏。神通广大如莲花生者,也因躲避尼木峡谷在地图上留下了一条迂回路线,据《巴协》记载,莲花生大师进入吐蕃后,自阿里芒域乘舟沿水路东行,至尼木转陆路绕行,经尼木托噶北行至今当雄、林周、墨竹工卡诸地,方才向南折回雅鲁藏布江流域。20世纪90年代,雅鲁藏布江漂流的勇士们在反复勘查后,也无奈放弃了尼木峡谷的漂流计划。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尼木峡谷的长期封闭让卫藏之间的交通只能以迂回的方式进行,无形中大大延伸了卫藏之路在尼木境内的里程,使得尼木河和续曲两条河流流域的城镇与村庄,皆可以切实分享交通线带来的商业与信息便利,不至于沦为“过路财神”。当各地商人、诸教派僧侣、朝贡官员以及形形色色的差役,跨越千年,艰难行走于尼木境内的山山水水,我们很容易想象这会对一个地方的地域文化施加怎样深远的影响。尼木人之所以形成手工艺发达、重商、重教育等地域特质,与此不无相关。相似的案例我们还可以列举运河时代的淮安,以及青藏铁路通车以前的格尔木,这些城市的兴盛也恰恰是因为既有交通线路的“不那么通畅”。2014年,拉日铁路建成通车,尼木站设在了距离县城20余千米的吞巴乡,过往旅客多有不便,舆论有所谓“迁县”之议,合理与否当然有待专家论证,但回顾历史经验,尼木似乎并不需要如此的急功近利。作为地理中心有先天的区位优势、受限地形条件却无意中被延展了交通路线——这便是尼木作为交通枢纽的真正内涵。与前述边界的意义类似,如今尼木县境内那些不起眼的县道、乡道,在历史时期很有可能就是沟通卫藏的通衢大道。对尼木而言,有两条古道为重要。
条古道的走向是:日喀则—大竹卡(或南木林镇)—邬郁—麻江—羊八井—德庆乡—堆龙德庆区—拉萨(或经当雄至青海)。
这条道路的历史非常悠久,元代开辟了从大都(今北京)到萨迦(今隶属于日喀则市)的驿道,其中从羊八井至日喀则的路线即与此重合,因此这条道路的意义不仅仅是沟通卫藏,还担负着连接后藏、羌塘和内地的重任。元代在乌思藏境内设置了11个大驿站,其中“官萨”“甲哇”“达”和“春堆”四个驿站,学术界通常认为其分别对应上述古道上的羊八井、麻江、大竹卡和日喀则。此路途经尼木县境的麻江乡,因此,麻江实际上是一个沟通卫、藏和羌塘草原的三岔路口,我们在《六世班禅传》中找到一个叫做“麻江三岔口”的地名,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地名仍然在如今的麻江乡使用。麻江的边界属性和经济商业价值前文曾略有提及,而在历史上,麻江因其“三岔口”的地理位置格外重要。东嘎·洛桑赤列教授曾经别出心裁地将元代的“古尔摩万户”(元代乌思藏地方万户之一)定位于麻江,并认为驰名全藏的“古尔摩市场”也在麻江,该市场开市于10世纪,以此作为整个西藏市场度量衡的标准。东嘎教授并未说明定位于此的具体原因,关于这两处的位置,学界也有不同看法。
历史上行走此路有名的旅行者大概就是六世班禅,1749年,12岁的六世班禅次前往拉萨,向七世达赖喇嘛学经,回程即经由此路,传记中说他“夜宿雪古拉山口”,并在麻江接受了麻江头人和尼木诸寺院僧人的拜谒。1779年,六世班禅进京为乾隆帝祝寿,这是清代内亚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一次事件。六世班禅一行由麻江、羊八井一线进入青藏驿道;在北京圆寂后,护送灵柩的侍从们亦经由麻江原路返回日喀则。
这条古道直至20世纪50年代仍然作为中尼公路的一部分,承载着拉萨、日喀则、那曲三地之间繁忙的交通运输,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尼公路改线尼木峡谷后,方才渐趋平静。如今,麻江段古道华丽转身为风行自驾圈的“拉北环线”的一部分,路旁巍峨耸立的琼穆岗嘎雪山即将作为景区开放,迎接千年古道的新行者。
第二条古道可以说是前者的简化版,其走向为日喀则—大竹卡(或南木林镇)—邬郁—麻江—帕古乡—尼木县城—续迈乡—楚布拉埂山—楚布寺—堆龙德庆区—拉萨。
钦则旺布的《卫藏圣地志》中所载“从邬郁翻楚布拉埂山,即可到达堆龙的楚布(寺)”,即此路线。这条路在麻江即折向南,不必绕行羊八井,相比条路线距离较近,当遭遇突发事件时,行者通常选择此路。1791年,廓尔喀人进犯西藏,劫掠扎什伦布寺,七世班禅紧急避退拉萨,即由麻江转道楚布拉埂山,进入拉萨。
这条古道的价值不仅在于抄近路,更重要的是它将尼木县境内的几条交通干道并入了更大的网络体系中,拓展了尼木人的生存空间和可能性。该路线东西跨越尼木河,需要架设桥梁,因此,它又与西藏古代的造桥专家唐东杰布关联起来,据《唐东杰布传》记载,唐东杰布在拉萨河修建铁索桥后,朝后藏方向射了两支箭,其中一支射到了尼木,被当地的流浪艺人捡起送回,唐东杰布认为这是在尼木建桥的吉兆,于是在尼木河上修建了铁索桥。铁索桥位于尼木村附近,2000年前后尚保存完整,目前已全无踪影,一种说法是毁于泥石流,另一种说法是被文物贩子盗窃,无论如何都是令人遗憾的。《拉萨历史文化·尼木县》的编纂者甲日巴·洛桑朗杰先生,曾就此专门向人大提案,呼吁增强基层文物的登记与保护工作。
天南海北尼木人
学者在自己的家乡,
不如在外地更受尊敬;
珠宝到处被人珍视,
在海岛上算得了什么?
——《萨迦格言·观察学者品》
萨迦班智达的这段格言虽是就“学者”而言,用来形容尼木人也十分贴切。受惠于地理边界属性和遍布全境的交通网络,尼木人的性格里似乎天然具备一种不安分的外向型因素,纵然坐拥肥沃的“油盆”,出产“全藏质的糌粑”,但农耕并不足以安放尼木人的智慧。在尼木,学者、手艺人、生意人,诸此头衔才是千百年来尼木人理想的职业身份,这些身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流动性——僧侣学者们四处求学、建寺授徒;工匠们接受各地雇主的订单;生意人栉风沐雨,奔走商道——所谓“安土重迁”、“衣锦还乡”这样的字眼,并不适合尼木人。
“边界人”先天具备语言天赋,尼木诞生的诸多学者中,语言学家、翻译家是出现频率很高的词汇。吞弥·桑布扎,这位7 世纪吐蕃时期的大臣,留学印度后,创制藏文字,奠定了西藏文明的基础,至今仍被学者们顶礼膜拜。吞弥·桑布扎的出生地,有一种说法即位于尼木县吞巴乡,2005年,尼木县政府在吞巴乡修建了吞弥·桑布扎纪念馆,如今已成为热门景点。8世纪,另一位大学者白若杂纳出生于尼木,8岁时,他离开故乡前往桑耶寺学佛,成为西藏历史上批出家的“七试人”之一。出于翻译经典的需要,白若杂纳被赤松德赞遣往印度深造,回到吐蕃后,白若杂纳凭借渊博的佛学知识、深厚的梵藏语言根基,翻译了一大批佛学典籍,成为众多译师中首屈一指的人物。白若杂纳的出生地位于尼木县塔荣镇巴古村,目前仅存一架经杆和一座香炉,每年从西藏各地以及青海、四川藏区前来的朝圣者络绎不绝。
先贤们远赴他乡的求学热忱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在前现代的西藏社会,僧院教育几乎垄断了普通人的求学途径,这其中尤以格鲁派的僧院教育为系统完善。一名普通的格鲁派僧人,经过数十年辗转各个寺院的勤学苦修,有可能成为格鲁派的教主——甘丹赤巴。所谓“只要男儿有本领,甘丹宝座无主人”,这是西藏传统社会为数不多的改变社会阶层的上升通道之一,其中第七十任甘丹赤巴阿旺群培即出生于今尼木县麻江乡。在尼木河与续曲汇流处,矗立着尼木县的格鲁派寺院杰吉寺。第司·桑杰加措(1653—1705年,西藏政治家、学者)在《黄琉璃》“后藏”一章中,首先即列举了卫藏交界处这座寺院。民主改革以前,杰吉寺吸纳着来自尼木县以及相邻的仁布县、羊八井等地的僧人。据该寺管委会名誉副主任洛桑坚参介绍,历史上杰吉寺的修学体系有两大特色。一是鼓励僧人外出深造,自由选择的去处涵括卫藏格鲁派四大寺院。尤其在色拉寺,建有以该寺院命名的“嘉协康村”,作为尼木僧人在色拉寺的专属僧团单位。这座康村目前已不存,据称原由旅居拉萨的尼木工匠建造,嘉协寺的一些老僧人还能回忆起其建筑风貌;另一个特色是,学成后返回嘉协寺的僧人极少,这和藏地寺院的通常情况截然不同,历史上该寺的500名定额僧人中,通常住寺的只有200名,而另300名僧人在外出学经后一去不回。
与卫藏中心格鲁派一家独大的宗教格局不同,尼木的宗教派别呈现出百家争鸣的多元性,因此,当时间驶入20世纪,伴随着西藏社会现代性的萌发,宗教势力在尼木并未对世俗化进程造成太大的阻力,有抱负的年轻人不再将出家为僧视作追求知识的途径。在民主改革以前,虽然西藏社会的世俗教育水平普遍落后,但尼木人对其极为重视和追求,因而走在整个西藏的前列。2017年出版的《尼木县志》记载,尼木县有两所私塾学校;而据《西藏人文地理》杂志索穷先生的调查,1959年之前,仅在尼木宗附近,即有七八所私塾,每所学校有学生20?30人,教授基础的藏文阅读和书法,无论贵族或者平民皆可入校。在培养乡土人才的同时,也为更高层次的人才选拔提供渠道。
尼木人开办的私塾学校甚至风行拉萨,如今位于拉萨市城关区东孜苏路81号的“娘容辖”大院,曾经是西藏近代知名的私塾学校,其创建者即为尼木著名的民间教育家仁增·伦珠班觉。尼木浓郁的文化氛围继而引发西藏地方政府的垂青,民主改革前,西藏地方政府设有专门机构培养文书人才,该机构只从两个地方征招学童,一是山南桑日拉加里的艾地方,另一个就是尼木县。
十三世达赖亲政以后,破除了重要政府官员只能由贵族出任的惯例,平民出身的尼木学童土登贡培借此平步青云,成为十三世达赖喇嘛执政后期的实权人物。土登贡培20世纪30年代流亡印度时参与创立了“西藏革命党”,这是一位出身平凡的尼木人对于西藏现代史做出的杰出贡献。
如果说宗教和知识的传播还带有精英属性,那么传统手工业的兴盛则让尼木人参与到一场关于技术流动和商业流动的全民盛宴。在尼木,家庭手工副业是一种相当普及的经济形态,雕版、造纸、抄经、印制经幡、制作藏香、建筑、木工等等,这些手艺活以家传的方式盛行于尼木,并随着工匠和商品的流动,流传全藏,为尼木博得“手工艺之乡”的美誉。为何尼木人都是能工巧匠?智慧基因或者宗教前定的解释显然没有说服力,《西藏人文地理》杂志索穷先生曾多次深入尼木采访手工艺人,他认为,尼木传统手工艺的兴盛并不能单纯从技术角度来解释,而是在尼木活跃的地域流动背景下,宗教、知识、技术与商业良性互动的产物,这与汉藏边界的热贡地区颇为类似。在藏族“大五明”和“小五明”的知识分类体系中,手工艺原本就占据一席之地,属于“大五明”里的“工巧明”,藏人的普遍观点,并不认为“大五明”与“小五明”有所谓的高下之分,所谓“大五明为宗教服务,小五明为社会服务”,这样的观点过于。
尼木匠人对于现代西藏的贡献,除了以手工艺产品的实物形式呈现,更有无形的组织和精神价值。与外出学经的僧人建立地域性僧团类似,走出尼木的工匠们也在拉萨建立了各行各业工匠团体,名为“吉度”,意为“同甘共苦”。民主改革以前,拉萨的木工行会、印刷行会和石工行会,其会员大多是尼木人。了解欧洲中世纪历史的人,对于工匠组织形成“市民意识”的重要意义,一般不会陌生,也正因如此,一些学者往往以“欧洲经验”贬低西藏工匠组织的价值,认为历史时期的西藏行会基本受官府控制,不具备独立法人的资质。我以为这是一种历史性偏见,手工业行会的社会功能,其一是人的解放,其二是人的联合,这一点不仅在人身依附现象严重的旧西藏具有先进性,对于今天构建中国特色的公民社会,也不乏借鉴意义。
伴随手工业的兴盛,尼木的商业文化也较早发育。提及老派尼木人兢兢业业的商业精神,在今日信息化、虚拟化大行其道的商业网络中,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在拉萨,我不时遇见来自尼木的年轻商人,兜售家乡生产的经幡、藏香,对于自己奔波四方的艰辛,他们往往表现出一种宗教式的前定情结。对此,长居拉萨的索穷先生有更深体会,在这座被“慢节奏”“幸福指数”等流行词汇笼罩的城市,每天早起床的是卖“桑”(松柏枝叶)的尼木人,工作时间长的是挨个茶馆兜售藏香的尼木人;每年的“萨嘎达瓦”(藏族传统节日)期间,哪怕各路买卖再红火,卖“桑”的尼木妇女依旧守着三四十元日收入的地摊,似乎在守着一份生意人的尊严。勤奋劳作、乐观自足、不倚不靠,这正是尼木人在世俗生活中奉行的精神,对于今日西藏,从尼木出发的意义也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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