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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梁大师,却又普通平凡,近百年的生命历程犹如一座画廊,里面陈列着美国现代工业发展史、人类的梦想和智慧、永不歇止的热忱与爱。大英图书馆作家奖得主艾丽卡·瓦格纳作品,《卫报》《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出版社周刊》等全球多家媒体竞相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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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遭遇家暴,求学期间惨遭虐待,却依然如饥似渴地学习,打下了扎实的工程学基础;
24岁时,参加南北战争,目睹无数人间惨剧,却不失对未来的希望与热情,为军队造起一座座通向胜利的桥梁;
32岁时,临危受命担任布鲁克林大桥总工程师,在几乎失明和瘫痪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攻克无数技术难关,建起了当时全世界长跨海大桥。
……
84岁时,领导家族企业,为全美提供技术、质量的钢缆,运用在大桥、飞机、汽车、电梯等新兴工业建设上。
他是华盛顿?罗布林,近百年人生书写普通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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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与自由女神像齐名、被誉为工业时代七大工程奇迹之一的布鲁克林大桥,是近现代造桥业的转折点,更是美国现代化进程的重要标志。这座当时全世界长的跨海大桥,彻底缩短了人与人,城市与城市的距离,大大促进了城市发展与经济繁荣,是19世纪人类进步的伟大象征之一。然而,与其历史地位相比,布鲁克林大桥的建造者——华盛顿·罗布林却被人彻底遗忘了。
作家艾丽卡·瓦格纳历时20余年,追踪布鲁克林大桥总工程师华盛顿·罗布林近百年人生轨迹,为我们真实还原了他不为人知的一生。他是美国桥梁工程师,几近失明、瘫痪,以惊人的忍耐力、创造力与热情造起了以当时技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全钢制大桥,此后所有桥梁工程都采用此类技术;他参加过南北战争,在葛底斯堡战役中,为北军获胜做出了巨大贡献,改变了美国历史;在身体奇迹般好转后,与亲人一起经营家族企业,为全美国的电梯、汽车、飞机等新兴行业提供制造技术、质量好的钢缆,加速了美国的现代化进程……他活了89岁,见证和推动了美国近一个世纪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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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作者介绍:
艾丽卡?瓦格纳
作家、文学编辑,生于纽约。
主要作品包括纪实作品《亚列尔的礼物:特德?休斯、西尔维娅?普拉斯与<生日书简>的故事》、长篇小说《发作》、短篇小说集《重力》。
曾任《道光:艾伦?加纳传》编辑以及伦敦《泰晤士报》文学编辑17年,两次担任英联邦小说奖“曼布克奖”的评委。
现任英国《新政治家》周刊联合作者之一、《时尚芭莎》杂志特约文学编辑。
作品见于《卫报》《经济学人》《金融时报》《纽约时报》等。
2014年,她荣获艾克尔斯大英图书馆作家奖,如今在伦敦大学戈德史密斯学院教授创意写作。
现与丈夫、儿子常住伦敦。
译者介绍:
刘巍,80后,河北廊坊人,北京语言大学语言学硕士。目前是全职翻译,配音演员,外国团队汉语顾问和联络员,外文歌曲译配爱好者,重度文字控和声音控。喜爱一切跨文化交际,希望促进不同文化、不同行业群体之间的深度交流。曾为《建军大业》《芈月传》《三国演义》等多部影视剧提供台词字幕英文翻译服务,译有多部文艺与科普类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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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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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第 1 章 事出紧急,无人可以办好
第 2 章 全世界美的所在
第 3 章 心中藏了一只猛虎
第 4 章 我不是老一辈的翻版
第 5 章 真奇怪,人一激动,头脑便发昏了
第 6 章 这一刻,紧张压倒一切
第 7 章 就是她,虏获了你哥哥阿华的心
第 8 章 万事开头难,只要别放弃
第 9 章 必须开始某种营生
第 10 章 完全可以作为基础
第 11 章 我病势沉重已有些时日
第 12 章 修建大桥,现在是时机
第 13 章 请相信我
第 14 章 她去往一切地方,参观一切事物
第 15 章 妻子的模样在他眼前浮现
第 16 章 人绝不可抛弃职责
第 17 章 治愈这一切的,唯有年岁和时间
终 章 冷泉村
致 谢
译 后 记
附 录 安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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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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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在美国新泽西州立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的档案库里,有一张照片,拍的是两位头发花白的老绅士。两人坐在一间豪华大厅里,厅里摆着精致的家具,墙上挂着油画。其中一位绅士,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顶上方有一幅很大的肖像画,画的是一位留胡子的男士,很容易便能猜出,照片拍的就是这位留胡子男士的豪宅。这位男士叫华盛顿·奥古斯都·罗布林(Washington Augustus Roebling),照片摄于1910年,当时的他已经七十三岁了。按理说,这个年纪应该从纷繁的世事中抽身而退,他却完全没有。华盛顿的父亲声名远播,为了追随父亲的脚步,他一直在接受工程学的训练。美国南北战争期间,他一直在北军服役,度过了战火纷飞的四年;战争临近尾声的时候,他娶了一位聪明美丽的妻子;仗打完了,国家的重建工作开始,他又和父亲一道,投身于实用也有象征意义的建设——造桥。华盛顿的父亲约翰·奥古斯都·罗布林(John Augustus Roebling),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连接了尼亚加拉河的两岸;战争结束后,父子协力,又连接了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Cincinnati)的俄亥俄河的两岸。后来,老罗布林担任纽约东河大桥(East River Bridge)总工程师,也就是举世闻名的布鲁克林大桥(Brooklyn Bridge)。1869年,老罗布林不幸去世,总工程师的位置由儿子华盛顿继任。这一年,华盛顿三十二岁,却已参与过好几次战争,是个老兵了。
一位与罗布林家族相熟的朋友曾经写道,华盛顿·罗布林的一生,“如小说一般精彩,极具吸引力”。但令我激动得头发竖起来的,是这张保存在新泽西州新不伦瑞克市(New Brunswick)一间地下室的文件档案中一张不为人知的照片。在这张照片里,坐在华盛顿·罗布林旁边的老绅士是英国海军司令约翰·阿巴斯诺特“杰基”·费舍尔,代费舍尔男爵。
就在拍下这张照片的同一天,华盛顿·罗布林写信给儿子小约翰说:“我们今天接待了英国海军司令约翰·费舍尔勋爵。”费舍尔从英国来美国,是为了参加他儿子在费城举行的婚礼,费城离新泽西州首府特伦顿市(Trenton)很近,费舍尔觉得可以顺道拜访一下住在特伦顿的这位有名的工程师。此时,华盛顿已经与第二任妻子科妮莉亚(Cornelia)在特伦顿的一所大宅子里住了两年。华盛顿告诉小约翰:“费舍尔是个快乐的英国水手,已经六十九岁了,举止却像四十岁的人一般。他跟科妮莉亚跳舞,满大厅乱转,还讲了好多故事……费舍尔的活力十分惊人,性情的温度总在华氏98度,只有站在敞开的门前,才能保持凉爽。”华盛顿笔调十分欢快。
并非所有宾客来访,华盛顿都会如此高兴,因此华盛顿能这么写,实在是很高的赞扬。而约翰·费舍尔勋爵让华盛顿如此开心,在我看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决定要动笔写这本书讲述华盛顿的生平时,作家珍·莫里斯女士(Jan Morris)为约翰“杰基”·费舍尔勋爵写《费舍尔的面庞》这本优秀的传记,给了我很多启发。费舍尔1841年生于斯里兰卡,比华盛顿小三岁多。1889年,他当上了英国地中海舰队的总司令,后来又当上了海务大臣,是英国皇家海军的一把手。珍·莫里斯写道,费舍尔是“行乐的天才”。华盛顿与费舍尔只在特拉华河的岸边有过一次际遇,而就在这次短暂的会面中,费舍尔的行乐天才也表现了出来。1920年,费舍尔去世。这一年,离华盛顿·罗布林去世还有六年,离珍·莫里斯出生也有六年。莫里斯对费舍尔非常痴迷,她甚至说费舍尔是“我终身伴侣之一”。她的衣橱里放着一张费舍尔的照片:“除了我的家人,这张面庞是我熟悉的,远远超过政治家、演员、艺术家,甚至老朋友。”
多年以来,我也是每天都会见到一张老照片,即是我十九岁那年从纽约公共图书馆的一本书上复印的。照片摄于美国内战初期,拍的是一个小伙子戴着北军的军便帽,帽子往后倾斜;一双间距较宽的浅色大眼睛直视着镜头,嘴角没有笑容,上唇隐隐看得见胡须的萌芽。我把那本书拿到图书馆复印机上,给自己做了这张cartede-visite作纪念品。具体是哪一本书,我已经想不起来了。这张照片,只有一英寸见方。我盖上了透明胶带加以保护,又做了个小信封把它装起来,并在信封上写下了那个人名字的缩写:华·奥·罗(W.A.R.)。我和他的中间名一样,都是奥古斯都。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丢下过这张小照片。
我从小在曼哈顿长大,想要不知道布鲁克林大桥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直到我十几岁时,这座桥才次对我的意识产生了影响。当时我交了一个英国男朋友,年纪比我稍微大一点,刚刚取得土木工程师的资格。一年圣诞,他说要穿越大西洋来看我。我现在才知道,他想看的其实不是我,而是东河上那座钢铁与石块的巨大工程。一个晴朗的冬日,我们走出地铁,来到阳光下,往东走进布鲁克林区卡德曼广场公园,又转向西边拾级而上,终于来到了车流上空的步道上。这条步道一直通往高塔,穿过钢缆的托架,俯瞰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然后,我们冒着严寒,大步走回曼哈顿。在那短暂的瞬间,我体验到了大桥初的设计师约翰·罗布林想要让我体验的感觉。这感觉,在我之前已有无数人体验过,在我之后还将有无数人能够体验。我冰冷的手指握住一根垂直吊索,感觉那钢铁在我的触碰之下微微振动,仿佛这座桥,这个地方,都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我感觉到身体中响起了1883年5月大桥对公众开放时的演讲词,说的是这座桥“看似是一堆无生命的石头与金属,实际上却在不停地运动。桥身中每一个粒子,都没有哪怕一刹那的静止。众多不稳定的元素组成了这个集合体,随着温度的浮动而变化,也随着天体的一举一动而变化。问题在于,如何用这些不稳定的元素创造出的稳定。而这,是工程师必须用集体智慧面对的问题。只有两条路:要么解决,要么承认那不光彩的失败。”
男友回了英国,我的心却被什么彻底改变了。
我还想要了解更多。历史学家大卫·麦卡洛(David McCullough)写了一本权威纪实作品《伟大的桥》,讲的正是布鲁克林大桥的建设过程。我特意看了。大卫·麦卡洛首先搜集了造桥的资料、罗布林的家史,还看过别人提供的华盛顿的笔记、信件、报告、草图。他写道:“真正了解了大桥的总工程师后,我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我似乎听到麦卡洛书中的华盛顿在直接对我说话,那个声音嬉笑怒骂,知难而进,务实和优雅并存。我开始流连于一座座图书馆、档案馆,继续聆听那个声音,想着华盛顿接下来要对我说什么。华盛顿这个人,似乎可以称之为富二代。纽约州特洛伊市有一所伦斯勒学院(Rensselaer Institute),后来改名为伦斯勒理工学院(Rensselaer Polytechnic Institute)。1854年,华盛顿进入这所学校学习,而在他入学之前,父亲约翰·罗布林已经是全国有创意的工程师之一。约翰·罗布林是德国移民,来到美国原本是想当农场主的。1842年,他获得了铁丝绳的专利。这项专利不仅给他带来了滚滚财源,还为现代工业奠定了基础,让现代城市的建设成为可能。然而,约翰·罗布林的子女却为父亲的智慧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华盛顿作为长子,付出的代价是的。华盛顿的故事,还有他自己发出的声音,吸引我走向他。这是一位真正的作家的声音,是“如假包换的文学作品,独树一帜,宛如田园牧歌”。这声音在我脑中响起,跟我认识的所有人的声音一样清晰。这声音完全是他自己的,而不是他父亲约翰的。在漫长的一生中,华盛顿始终被人拿来与父亲那伟岸的存在相比。老约翰于1869年去世,人们因而产生了这样一种观点:布鲁克林大桥的方案都是老约翰制定的,华盛顿·罗布林只不过完成了父亲的方案而已。
自布鲁克林大桥完工以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半世纪。如今,这座大桥依然是一个奇迹,被印在旅行手册上、电影海报上、药店的卫生纸包装上、意大利口香糖的封包上。大桥的建设,是19世纪人类“进步”的伟大象征之一,其已成为一个以洞察力、创造力和忍耐力面对巨大困难的传奇故事,如此惊心动魄,乃至华盛顿的余生都笼罩在故事的阴影之下了。这或许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若是拦住桥上的几十个行人,问他们这座桥是谁建的,他们说不出答案。建筑史学家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写道,走在布鲁克林大桥上会产生一种“纯粹的欣喜”。他也提到,有一种“匿名的传统”遮掩了大多数工程师的身份。他对此表示了深深的敬意。
华盛顿的一生,是波澜壮阔的。他生于1837年,活了将近九十岁,见证了美国一个世纪的发展。他是一位超乎寻常的见证者,他的笔记生动地描绘了这些岁月,多是冷静客观的观察,引人入胜,却也透着尖酸刻薄。华盛顿突出的品质是超越常人的坚强意志。父亲约翰是一位天才,他的奇思妙想,上帝很少赐予凡人。读者看到约翰·A.罗布林的材料越多,就越感觉他像一位神仙。而与父亲一对比,华盛顿就像我们当中的一员,他既不是天才,也不接近天才,但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亲力亲为,直到完成任务。在他去世前不久,他告诉一名记者:“承担责任是我的职责。人不能放弃职责,不能逃离生活,也不能逃离生活布置给你的任务。”他说到做到了。
英国工程师大卫·布洛克利(David Blockley)认为,有一种品质对土木工程师极为重要,那就是“现实的严谨”。他说:“这种品质,要求工程师聪明、有远见、能预期到什么地方会出问题并在出现严重后果之前着手纠正,还必须考虑一切现实的可能性,采取一切合理的预防措施。”华盛顿·罗布林的一生,始终表现出这种品质。而且他还曾有理有据地论述,经受考验是怎样的,坚持不懈又是怎样的,从而增强了他的这种品质。于是,在本书里,只要能够做到,我就都让华盛顿“为自己代言”。他的发言、写作,贯穿着一种坚定不移的精神,让他成了身边人可敬的同伴。然而,他的性格中也有各种缺点:焦虑、放纵、愤怒、偏见。尽管如此,就如同美德能塑造人一样,缺点也能塑造人。一本传记,既是交谈的过程,也是立论的过程,同样也是想象的过程。
在研究华盛顿的生平期间,有一次,我在爱尔兰首都都柏林与作家科尔姆·托宾(Colm Tó;ibí;n)共进晚餐。当时我刚从罗格斯大学档案馆回来,次拿到了华盛顿的一组便携笔记本。在布鲁克林大桥建设初期,华盛顿就在这些本子上写下了他的笔记,内容一是aide-mé;moires,二是通讯录。工程师在工地上必然用到的信息、要做的事情的列表、要去见的人、要提出的问题,一一写在了上面。科尔姆·托宾和我一直在谈论一位难以捉摸的小说家:小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詹姆斯曾在1904年评论过布鲁克林大桥:“城市好比一个巨大的生命体,个人好比这个生命体中分散的成员;大桥则是一条粗犷的纽带,与其他纽带一起,穿过水面,把这些分散的成员连接了起来。”我对托宾感慨道:拿着这些笔记本,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我正陪着华盛顿·罗布林走过布鲁克林和纽约的街道。托宾在桌子对面笑了笑:“可是,接着罗布林就把笔记本放进口袋,不知去了哪里。”
这一点,成了我写作的问题。要写传记,就必须提供真相。但坦率地说,真相是不存在的,起码是极为稀有的。有些事实可以确认,可以达成共识,比如葛底斯堡战役发生的年、月、日,布鲁克林大桥开通的年、月、日。可是,真正的“过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我们努力想用笔记、通信、日记抓住它,也总是劳而无功。而且,传记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的存在。著名记者珍妮·马尔肯(Janet Malcolm)深刻地感觉到:“传记作者就如同职业盗贼,撬门入室,判断哪些抽屉有珠宝、有钞票,然后带着赃物得意洋洋地离开。这种行为属于窥探隐私、爱管闲事。传记作者和读者,无一例外都被这些阴暗的欲望驱使。而这些阴暗面,却被一种研究学问的体制,粉饰成了银行般乏味且四平八稳。”传记作者想知道的是笔下人物的秘密,想发现的是被公众形象掩盖的性格。然而,“真正的性格”也是想象出来的。
并不是所有传记作者都喜欢“银行般乏味且四平八稳”。至少华盛顿·罗布林为父亲写的传记就不符合任何一个特征。这篇传记,很大程度上也是他自己人生的回忆录。我在本书中将它称为“华盛顿的回忆录”。汉密尔顿·斯凯勒(Hamilton Schuyler)是给罗布林家族写编年史的人。他认为,若是有人能够说服华盛顿·罗布林写一本自传,这本自传就会成为“少见的功德”,因为他对人物和事件都记得无比清楚而准确,而且在他的笔下,一切无不带有这种鲜明的特点。俗话说“文如其人”,对华盛顿而言,他说话什么样,写作就是什么样。他文笔生动,评论中肯,总是带着一种刻薄的幽默,虽然还说不上是嘲讽。他的观察也有一种天生的精明,令人深受启发。他还十分坦诚,总是直言不讳。他习惯不动感情地看待别人,看待自己也同样如此。1931年,斯凯勒为罗布林家族写的传记出版,其因对华盛顿的人格魅力、直言不讳与作风的描述而广受关注。但斯凯勒当时其实不知道,华盛顿确实写了一份自传,只是手稿不见了。
华盛顿晚年又写了另一本书,这件事就不是秘密了。1910年,华盛顿写信给工程师亨利·雅各比(Henry S. Jacoby)。他是华盛顿的同事,两人都爱好地理。他之前问华盛顿,将来是否有兴趣写一份自传,于是华盛顿给他回了信。华盛顿大致的意思是,他在修建布鲁克林大桥的时候患了重病,瘫痪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认为这样的任务不可能完成。其实,早在19世纪90年代中期,华盛顿就开始写一些随笔,记录他在萨克森堡(Saxonburg)镇的童年生活,以及在南北战争期间服役的情况。20世纪初,他又开始继续写长期没有完成的自传。他告诉雅各比:“某些事情,好当作全不相干。”他还告诉独生子小约翰,在他死后,可以编辑这份手稿。
1908年,约翰·A.罗布林雕像的揭幕仪式在特伦顿市卡德瓦拉德公园举行。律师亨利·道奇·埃斯塔布鲁克(Henry Dodge Estabrook)发表讲话,提到了这份手稿。当时,这份手稿还秘不示人,属于“他(华盛顿)自己的私有财产”。埃斯塔布鲁克有幸看过手稿,说这是他“读过的书中惊人的一部”,它“叙事诚实,不加修饰”,还说“可能永远不会出版”。律师说:“这本回忆录分析了各种人、各种事,十分精彩,而且带着尖酸的讽刺,几乎有止血剂的效果。它之所以了不起,主要是因为它坦诚地揭示了那个了不起的人——华盛顿的父亲约翰——的私生活,各种品质,以及各种不公之处。”律师还说,在回忆录中,华盛顿对自己也作了同样深刻的解剖。“也许华盛顿自己不晓得,他给我们提供了一次‘进化’的研究,其中包括遗传、环境影响、生存斗争等因素;还包括一种被达尔文主义忽视的心灵因素。”
儿子小约翰经常写信问华盛顿,这本书怎么样了。华盛顿非常谨慎,要么说他写的都是“垃圾”,要么就说笔记丢了。
笔记并没有丢失。罗格斯大学档案库里存有罗布林家族的各种私人文件,历史学家大卫·麦卡洛曾去寻找过。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找到这份笔记。直到20世纪80年代,一位专门研究罗布林家族的历史学家唐纳德·萨叶冈(Donald Sayenga)在伯利恒缆绳公司当总经理,在该公司的档案库里找到了这份笔记。这家公司在1973年获得了罗布林的冠名权。萨叶冈找到笔记后,上交了。这的确是一份不寻常的资源。华盛顿本来打算只写父亲的生平,却时常分心去写自己的生平,直到1869年。约翰在宾夕法尼亚州西部巴特勒县(Butler county)的荒野中建立了萨克森堡自治区。华盛顿的童年,是在萨克森堡度过的。他写到了童年,写到了小学、中学、大学的艰难岁月,写到了军旅生涯,写到了在父亲身边的工作。在他的笔下,约翰非常残忍,令人不寒而栗。华盛顿这种超凡的感受力,就是埃斯塔布鲁克律师称为“心灵因素”的东西。约翰是特伦顿市公民,毫无疑问,这份手稿会损害约翰的名声。华盛顿原先想写一本赞扬父亲的书,但到头来,手稿虽然忠实记录了约翰的种种成就,却绝不是一本赞扬的书。
在这份手稿里,华盛顿自己的生平是不完整的,他只写到1869年约翰去世为止。这种不完整或许跟另一种省略有关:华盛顿没有专门写到和妻子艾米莉·沃伦·罗布林(Emily Warren Roebling)的婚姻,也没有写他们的共同生活。布鲁克林大桥上有一块铭牌是献给艾米莉的,说“她的信仰和勇气,帮助重病的丈夫华盛顿·A.罗布林上校完成了大桥的建设”。铭牌竖立的时间是1951年,赞助者是布鲁克林工程师俱乐部。之所以立这么一块铭牌,理由很充分。华盛顿长期生病,且病因不明,可以确定的是,他曾在建造布鲁克林大桥基础的沉箱里工作,因气压不均衡病情恶化了。这时候,艾米莉就成了华盛顿不可替代的助手,而艾米莉本人也相当了不起,她面临的挑战,是她这种年纪、这种身份的女子极少遇到的。汉密尔顿·斯凯勒曾写道:“罗布林夫人性格坚强,学识惊人。”还说“她有一种近乎男人的智慧”,在当时的语境下,可以理解为“高超的智慧”。可是,华盛顿几乎没有保存夫妻俩的通信,他写给艾米莉的信保存在档案库的马尼拉文件夹里,但艾米莉写给他的信都没有了。家庭档案里的艾米莉,总体形象难以捉摸。我了解华盛顿回忆录被人发现的过程,因此十分谨慎地认为“华盛顿毁掉了艾米莉的来信”。结婚之前,华盛顿的确烧过艾米莉的信。这么看来,丢掉和艾米莉有关的东西,华盛顿并未觉得不妥。华盛顿知道自己是公众人物,因而非常注重隐私。他一生都觉得各种爱管闲事的记者、作家给他造成了困扰。
尽管如此,他的大量作品还是保存了下来。其中哪怕是枯燥的技术报告,都清晰易懂,引人入胜。而在南北战争期间,他从前线的来信又提供了一个人思想斗争的绝妙记录。这些信与他后来的回忆,都被他写进了他对约翰生平的记述中。在华盛顿的晚年,人们总是把他与父亲约翰·罗布林混淆,即使他知道父亲成就惊人,但这对他来说依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因此,在写这部传记时,他不得不分心去写自己的故事,写他参与过的南北战争——那一场永远改变美国的战争:布尔悬崖战役、安提耶坦战役、第二次奔牛河战役、南山战役、葛底斯堡战役、斯波齐尔韦尼亚战役(莽原之役)、彼得斯堡弹坑战役……华盛顿目击过的、参与过的历次战役,都是战争期间惨烈的。在葛底斯堡战役中,他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为联邦政府取得了胜利。如今,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场战争是南北战争的关键转折点。
于是,我尽力而为,动手写下了这个有缺点的迷人男子,这个造桥的人。华盛顿是儿子,是军人,是丈夫,是父亲,是工程师,也是商人。他的一生,和众人的一生一样,错综复杂。要如何给这样的人作传呢?某种程度上,这和造一座桥一样,是个如何“设计”的问题。这一点,华盛顿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一本书好比一座桥,必得有坚实的基础、稳固的结构、有效的施工,方可屹立不倒。从这个方面说,作家和工程师很像。
桥,向来不仅仅是连接两岸的工具:从北欧神话中的彩虹桥,到古罗马的大祭司长,桥象征着“连接”的渴望,也象征“连接”的可能。此处过去空空荡荡,如今奇迹诞生,空中有了一道弧形:在我看来,悬索桥尤其如此。钢缆的弧度,就像双手拎着一根细线呈现出的弧度;走在桥上,你被“悬”起来,被大桥安然围在怀中。你所在的地方,并非真正的“地方”,而是“两个地方之间的缝隙”,你的生命此刻就托付给了大桥,然后你迈步前行,到达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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