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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失踪的名画,失踪的修复师,是监守自盗还是偷梁换柱;
师出同门,爱恨两难,信与不信之间;四年后归来,该反目成仇还是破镜重圆?
郁连城在日本文物耗材展上,因“敝帚自珍”一词,引发一场赌约,赢下一张险些被毁损的唐画。事件经过被有心人拍下,在网上引发热议,失踪四年的她,重新出现于人前。一切都源于那张四年前修复的《水月观音》……
而藉此被前任兼师兄程郢逮回学校的苦逼文物修复师,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中面对种种挑战,从文物贩子手里骗回国宝,为临终老人修复画像,与盗墓贼斗智斗勇,在性命与国宝之间抉择。
而那件失踪四年的名画始终横亘在连城和程郢之间,谁的过错,谁满身罪孽,谁清白无辜?千年帝陵见证的爱情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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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青芒,互联网从业者,为中华书局写书,受到中华古典文化专家叶嘉莹先生的大力推荐;创作长篇获得奇幻银河奖提名;给《商业周刊》撰过稿,盘点历史中的经济故事;应喜马拉雅邀约为刘敏涛的“千古诗情”配文;参与多个历史类影视项目的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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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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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天下名宝
第二卷 半面妆
第三卷 九子奁
第四卷 水月观音
第五卷 千年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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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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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
卷 天下名宝
一
京都四月,流云微微。
枝子有预感,这将是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春天。
她特意装扮过,梳了髻,传统和服,湖水色丝绢,精绣一丛雪中花——中国人叫它水仙,在古希腊是众神求而不得的美少年。
程郢念了句和歌:“庭中花树好,香染谁人袖。”
枝子略低了头,露出粉白一段颈:“程君谬赞。”
程郢颇有些传奇的名声,却意料之外的年轻。枝子为了争取这个给他做助手的机会下了很大力气,倒也不算枉费。
文物耗材展会设在天王山南侧。蓝蓝的天空下,青山葱郁,一角砖红色的斜屋顶。
大山崎山庄有“地下宝石箱”的美誉,英式外观,里间还是和风,橘黄色的灯光透过和纸纹理,照见浮世绘上的美人。
书画在文物中是一个大类,耗材左右不过笔墨纸绢,细分起来却也极繁。展会制作得精心,挂在墙上的仿制品都一丝不苟地装裱过,被修复的原件更是用了玻璃恒温龛放。底下摆置耗材小样,性能标注得十分详尽。
展会上人不多,交谈都压低了声音,所以当有人大声说“请指教!”的时候,几乎所有目光都往那边看过去。
那个女孩是很引人注目的。
黑色一字露肩装,柔软的开司米面料勾勒出优美的身段,大摆A字裙,红得极正。巴掌宽的泥金腰带松松一束,一捻儿细腰。利落马尾,露出明净的额。
是个潇洒的中国美人儿。时髦的都市女郎在这种展会上颇为罕见。
枝子远远看着玻璃龛里的展件:“像是镰仓时期的墨绘。”
“不是。”程郢简洁地给出结论,往女郎方向走过去。
枝子立刻就跟上了。
折节向女郎求教的是个穿暗蓝色和服的日本男子,略方的下颚显示出这是个固执而骄傲的人。
女郎短暂的错愕之后,欠身说道:“恕我敝帚自珍。”
枝子不解,索性走到展件前,仔细揣摩了一回:程郢说得对,这不是日本的镰仓墨绘,这是中国山水画。
没有款印题跋,仅以目鉴,几乎无法判断年代作者。
在她看来,这件作品修复得近乎完美,却不知道女郎何以出言不逊——“敝帚自珍”四个字真是又毒又绕。
和服男子脸色越发难看。待看清楚发笑的人,更是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而围观者已经越来越多。
那个可恶的中国女郎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偏头与男伴低语,拖着他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和服男子仓促叫道。
女郎愕然回头。
“你要怎样……才肯指教?”
女郎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这人会纠缠。不过她很快做出了反应:“我国古代有个有钱人,请将军喝酒,将军不肯喝,有钱人就把劝酒的美人给杀了。看客觉得残忍,将军说:‘他杀他自家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言下之意,你的画,你的事。
说完俏皮地鞠了个不甚标准的躬,拉着男伴走开了。
和服男子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法看了,他近乎焦躁地揪了一把头发。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正次第散去,但是每一记眼神,窃窃私语,尤其刚才那声笑……“可恶!”他喃喃地说。接着大步走上前去,要抓住女郎的肩,忽然意识到香肩裸露,仓促又慌乱地往下扯到女郎的胳膊:“等等!”
女郎身边的男伴责备道:“你有完没完!”
“如果——”和服男子没理他,只大声问,“如果我把画送给你呢?”如果他把画送给她,那就是她的画,她的事了。
女郎眨了眨眼睛。
和服男子再次大力鞠躬:“请指教!”
“你的意思是,如果她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就把这件画送给她?”男伴猜测。
和服男子点头。
“这价码可不低。”男伴看了看女郎。女郎说:“那要先找人公证,不然,我指教完了他不认账,岂不是很亏?”
美术馆很快派来公证人。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女郎在公证书上签下名字。然后走到画作前,目光从下往上看了半晌。那简直不像是在“看”,而像是摩挲。
几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她开口,却久久不闻其声。
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
“郁小姐?”
“不会反悔了吧?给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可是要倒赔的哦。”
“现在才后悔,未免迟了一点。”
嘈杂声越来越大,几乎把人都淹没了,以至于当女郎开口,竟十有六七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
“什么?”
“这是件唐画。”女郎重复,语气十分沉重。
嘈杂声更响了,嗡嗡嗡如立体环绕。和服男子更是直接脱口道:“这不可能!”
女郎也不看他,更不在意那些议论纷纷,只问:“你是不是断代为宋?”
和服男子略点了头。
“画为纸本,这是其一;山水用了点皴,这是其二;南宋之后,中日通航,方才有大规模的书画流入贵国,这是其三——所以是南宋?”
和服男子再点了点头。
嘈杂声到这时候才慢慢平息下去。
“山水之变,始于吴道子,成于盛唐二李;晚唐之后,皴法大行于世。盛唐到晚唐之间的空白使得后人无法判断皴染出现的具体时间。事实上就有人认为皴染的源头是初唐阎氏兄弟。这是其一。”女郎从容不迫,娓娓道来,“其二,现存纸本早是中唐韩滉的《五牛图》,而中唐到晚唐之间,还有百年光阴,这期间用纸为载体的画家,不计其数,比如韩滉弟子戴嵩的《斗牛图》就是纸本。”
“但是郁小姐怎么就能肯定这是唐画不是宋画,又凭什么认为我修复失误?”和服男子耿耿于怀。
女郎略抬了头,目光在画面上逡巡。良久,方才说道:“我国从唐代到宋代,造纸所用的原料有了极大发展。唐代纸料用藤,用麻,用皮料,用淀粉施胶;宋以后皮料和竹料居多,用明矾。如果是唐画,你照宋画贴补,就算现在看不出来,多过几年,材料受温度湿度影响、微生物侵蚀程度不同,差异就会很明显了。”
“如果它不是唐画呢?”和服男子咄咄逼人,“我听出来了,郁小姐是在逃避我的问题——郁小姐有什么证据说它是唐画?”
“井上先生对我国书画造诣不浅,这个我承认,”女郎道,“但是问题不在技艺,而在于工具:从汉晋一直到北宋中叶,我国都用有心硬笔,转侧处往往不太灵便,甚至有贼毫直出,而井上先生所用——”
她一面说一面指点,后定在一处:“我从这道渲晕看出的破绽。”
和服男子脸色惨白。让她说中了。
女郎并不乘胜追击,只叹息说:“这些年我国书画修复得颇为保守,但是也有宁缺毋滥的好处。贵国就实在太大胆了。”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和服男子怔了几秒,忽然整个人弯下去,形成一个近九十度的大鞠躬:“多承指教。”
片刻的寂静之后,掌声响了起来。
枝子身边的程郢反而退了几步,把自己淹没在人群中。
二
山脚的夜晚十分安静,偶尔星子闪亮。
沉睡的古战场在呼吸之间,吐纳出凉风习习,流水潺潺。已经不是织田信长的时代了,虫鸣声中仍隐约回荡“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的慨叹。
楼道极长,空无一人。脚步落在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影子和织纹纠缠。
自动贩卖机设在楼道拐角,灯光弱得近乎凄凉。
扫过二维码,一罐咖啡直直落下去。
“叮咚!”
郁连城弯腰去捡,就看见玻璃上人的影子,颀秀,挺拔。她再扫了一次二维码,落下来一听苏打水。
程郢下意识接住。
一丢一接之间,默契得让人心惊——有时候你不会知道过往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直到肢体反应快过大脑。
有那么一个瞬间,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程郢有片刻恍惚,不知道眼前女子是谁。绯色浴衣被穿得风流婉转,乌黑一篷发松松拢住,像是随时会散掉。赤足趿着木屐,白生生的脚趾,趾甲仔细涂绘过,漾着一汪一汪的月光。
凋零玫瑰和清酒的气息,也许是鸢尾浮世绘。
不是记忆里那个人。白天那个也不是——他到这时候想起来,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四年过去了。记忆里白T恤牛仔裤的女孩子,T恤沾了颜料,洗不掉添几笔,是嶙峋的山峰,是碧水粼粼,小怪兽探出半个头。
程郢摇了摇头,幻象散去。
连城靠在自动贩卖机上:“师兄真是神通广大。”她下午露面,他晚上就能找上门来。异国他乡,没点人脉做不到。
“不难找。钟晓这个人,总不至于委屈自己住连锁酒店。”
原来破绽在这里,连城心里想。也不奇怪,南城才多大,文博圈里多少人,有钟原这么个大有名气的老子,程郢知道钟晓简直在意料之中。
“还没恭喜你得了画。”说是恭喜,声音里没有半分喜气。
“师兄也来笑话我,”连城好脾气地说,“没有收藏钤印,虽然年代足够久,恐怕也不是什么名家手笔。”
“上了热搜。”程郢淡淡地说,“别告诉我你没花钱。”
连城“啊”了一声,赶忙点开微博,果然看到大山崎山庄展会上的热闹,视频把她拍得挺好看,底下一溜儿大叫:“美人!”
“干得漂亮!”
也有人问:“东西又不是她的,说什么敝帚自珍啊!”
就有人回答:“傻了吧你,东西不是她的,是我国的啊,心疼一下被其他国家糟蹋不行?”
底下整整齐齐排了几百条:“服了服了,文化人这嘴!”
连城扑哧一下笑出声。
程郢哼道:“设的好局!”
“没办法,营销需要讲故事。”或者说噱头。在浩瀚的互联网上争夺五分钟的眼球,殊为不易。
“话题热起来有多迅猛,反转的时候只会更迅猛十倍。”程郢说。
连城垂着眼睛看咖啡罐,灯光从睫毛上溅开来。她是想要打开,但是指甲软,总不敢用力,掀了几次拉环都没有掀开。
“枝子想争一争人间国宝,我之前也听说过,没想到她打了这么个主意。现在井上出事,回头视频出口转内销,日本这边网上也能炸了。”
日本重视传统技艺,认证技艺传承人为“人间国宝”,是业内至高荣誉。枝子和井上都是半亩九清堂的文物修复师,为了这个头衔,你来我往也过了三四招。如今井上出了这么个岔子,多半就出了局。
连城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么多。”
如果她早知道,势必不能让井上这么糟蹋东西——“敝帚自珍”对于一名文物修复师来说,并不是说说而已。
它是基本的职业道德。
她这时候想起来,也疑心井上是被人误导——若非大有把握,他不至于拿出来展览,并且被激将成功。恐怕那件作品是他的得意之作。
程郢说的“反转”就在这里:如果只是营销、炒作倒也罢了,但毕竟牵涉的是件唐画。一旦国内怀疑她参与了诱导性破坏修复,立时就是千夫所指,名声扫地——整个文博行业都容不下她,也容不下公司。
“你真不知道?”程郢的指尖触到微凉的手机屏。
连城苦笑:“信不信在你。”
“恐怕不在我。”程郢冷笑,“要网上都相信你不知道才好——钟晓也不知道?”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程郢这回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叫他尽快来找我,不然我不保证不反转。”
连城应道:“我会和他说。”
等到脚步声远了,连城才把目光从织毯的纹路里拔出来,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再看微博,转发点赞和评论数字还在飞速增长。
——当然是花了钱。没花钱,谁给你这么卖力。
沿着墙线往房间里走,手里易拉罐还是冰的。在心里捋了一下来龙去脉,实在也无从分辨钟晓参与到其中有多深。
心里反复几个来回,把火气压下去,然后才拨电话。
钟晓吃了一惊:“你认识程教授?”
“嗯。”
“行我知道了,我会处理。”想起来又叮嘱她,“晚上少喝点喝咖啡。”
连城抓着易拉罐,手机那头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电话仓促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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