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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是青年作家王忆创作的短篇小说集,是一部充满正能量的具有时代特征、思想性、文学性集于一体的当代女性小说。王忆用自己的文字创造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她的文字世界里,每个面对现实生活的女性,都是在努力、奋进和自强不息的。本书收集的《乘风破浪女骑手》《不虚此行来看你》《疫爱情》《七楼那女人》等11个女性故事继承了她一贯的写作特色,非常适合一般读者阅读。女性如何面对灾难、战胜灾难、超越灾难,是这本短篇小说集绽放出的生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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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王忆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协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长三角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著有长篇小说《冬日焰火》,散文集《在轮椅上奔跑》,诗集《在静寂里逆生长》等多部文集。2018年10月由中国作协主办的"王忆诗歌作品研讨会"在北京举行。荣获第三届中国青年诗人奖,第十届金陵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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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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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_001
不虚此行来看你_001
广州路173号_029
课桌上的星巴克_043
乘风破浪女骑手_055
站在桥上看风景_066
七楼那女人_079
过?户_099
金?花_108
隔·年_137
糖葫芦_149
寻医记_174
后?记_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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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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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王?尧
十月在南京的一个作家研讨班授课前,王忆坐在轮椅上,她父亲推着轮椅走
进会场。我之前不知道王忆也在这个班上听课,在和他们父女眼光相遇时,我认
出了王忆。一瞬间,我内心似乎有一种疼痛,几乎热泪盈眶。在和王忆父亲简单
说了几句后,我开始讲课。
这是我次见到王忆。近几年,我也比较关注青年作家的写作,王忆先以
她特殊的经历再以她的作品引起我的注意。我们青年时期,曾经有一个与文学相
关的励志故事,这就是张海迪和她的写作。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我知道即使是
一个体魄正常的人,写作都是一件艰难耕耘而不知收获的活儿。王忆出生时因羊
水破裂导致小脑偏瘫,正常的肢体和语言能力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便丧失。这
一年,我也做了父亲,我无法想象王忆的父亲是如何让这个孩子长大并成为作家
的。这其中的故事,应该也是一部大书。从盐城,到南京,这样的旅程,是一个
孩子在父亲的帮助下,用一个一个字码出来的。
在课间休息时,王忆的父亲简单说了王忆的生活和经历,他的状态刚毅而疲
倦。坐在轮椅上的王忆在父亲协助下加了我的微信,她一直朝我微笑。这个微笑
的样子我首先是在媒体上看到的,现在,这孩子就在我的面前。我的出生地也属
于盐城,这地方文脉绵延不断,喜欢写作的人众多。我想,王忆的写作或许与地
方的文风鼎盛没有关系,她的天性也许注定了她只能通过文字和这个世界发生联
系。如果不是残障,王忆或许大学毕业后在其他领域工作。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
样,王忆的父亲肯定宁可孩子不会写作也要有一种正常的生活。这世界上如果少
一个作家,多一个花样年华的孩子,那是多么美丽的世界。残酷就在这里。王忆
不能言语,但她可以思维,可以想象世界,而且朝着文学的方向。现在人们会用
“一指禅”形容王忆打字写作的方式,但这“一指禅”落在键盘之前,王忆在她
父亲的协助下,练过什么功夫,都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我们当然会首先在精神层面上肯定王忆写作的意义。我个人很喜欢王忆在自
传体长篇小说《冬日焰火》后记中对自己的定位和解读:“后,我是王忆,也
是故事里的小冬。我想对读到这部小说的大朋友和小朋友说,小冬的故事也是千
千万万残障人故事的缩影,她有苦难,也有超乎常人的幸运。但是重要的是来
自身边人的鼓励和自己坚强乐观的人生态度。在我看来,小冬的出生和成长并不
是一个完全的悲剧。她的积极向上,包括那种‘我就要和别人一样’的自尊心是
支撑她一路走来的重要核心点。”王忆如此达观,如此珍惜她的幸运,于是她脸
上永远闪烁着春天的微笑或冬日的火焰。这个不能奔跑的孩子,坐在轮椅上奔跑
着:“奔跑,我一直在奔跑/以独特的方式奔跑/跌倒也好,流血也罢/摔碎的伤
疤总会结痂”“这样的奔跑,不是倔强/这样的奔跑,也不是逞强/而是一路的
坚持/只为遇见期待的风景/
所以我愿意/尽自己全部的力量/追逐一个美好的方向”。
在这样的奔跑中,我们读到了王忆内心的风景,而她自己又把风景留在诗歌、
散文和小说的字里行间。我们现在读到的《不虚此行来看你》是王忆近几年短篇
小说的结集,在初浏览目录时,我很诧异王忆在她有限的活动空间中是如此拥
抱广阔的现实。王忆在想象中敞开了自己,也打开了她视野中隐秘的部分世界。
这些小说不是王忆的自传,但我们在小说里读到了王忆。在她的小说里总有这样
一个女孩:她腼腆却又坚韧;每每遭遇坚硬的生存现实,却总能凭借自己那种巨
大的渴求生存的能量将其化掉,然后将这些化掉的残蜕变成铠甲,重新穿在身上。
就像《寻医记》里面那个算命先生的比喻:一条蛇——不是地上的蛇。而是天上
的龙,“因为触犯了天规被惩罚到人间受难了。”我们看到了一个世俗化的神话
辩证法:在无神的时代,凡人因坚韧之心而被神格化了。
女性生存、底层奋斗、疾病/残缺——是王忆书写的三个核心主题。在某些小
说里,这三个主题同时浮现,被密密地编在小说的故事里。究其根底,三者其实
都是同一个母题的变奏:困境及其突围。《乘风破浪女骑手》里面的年轻母亲带
着孩子,风里来雨里去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一路可以说是披荆斩棘、困难重
重。在这个故事里,我们看到了城市漫游主题的呈现:一个打工者/母亲用足
迹/骑行测绘出了她自己的城市空间地形图,以及此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与
女骑手形象互为镜像的,是女挖掘机手。金花开着挖掘机在地震之后的残砖断瓦
之间的形象是这一“女性—底层—拼搏者”的浓缩演绎。
除了身处困境中的人的艰难突围,花季少女的婉曲心事也是王忆偏爱的主题。
《不虚此行来看你》写少女朦胧的“暗恋”。整场幻梦被编织进一个三角结构之
中,酷肖经典电影《祖与占》的关系设定。三人间的情感流动潜滋暗长,未尝消
歇。旁观的小妹妹将一切看在眼里,抽丝剥茧,尝试理清千头万绪。但是如何能
说尽这些晦暗未明的朦胧情丝呢?况观看者从来就不曾超拔于外,她早已将春心
卷入其中。一切仿佛都待澄清,不明朗。好像尘埃落定,但又似乎从来都不明不
白。终也只能化作一句“不虚此行来看你”。所谓时光,所谓青春,不也如是
吗?《寻医记》可以看作王忆的夫子自道。一场漫长的寻医之旅,瞬然间仿若有
光,“站立起来”的允诺近在咫尺,可是永远都无法真正地逼近、触及。看到结
尾我们恍然大悟,原来所谓“寻医记”不过是华胥一梦。可是就在这个梦中,小
说诞生了。
王忆的新书即将付梓,我写上这样的文字,是父辈和孩子的交谈,也和读者
朋友分享我阅读王忆的印象。在这个寒冷与温暖交替的冬天,王忆,你还好吧?
2021.1于苏州
王?尧?作家、评论家。文学博士,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
特聘教授,现任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苏州大学学术委员会主任。主要从事中
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著有《莫言王尧对话录》《彼此的历史》《王尧文学评论选》,
主编《中国当代文学批评大系》。曾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理论批评奖。先后在《南
方周末》《读书》《收获》《钟山》等开设专栏。
后?记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词语,或是一句短语来诠释心底埋藏深的一
种情感。然而,在创作了近百万字文学作品之后,我依然没有找到这样一句可以
直达内心深处的语言。
写小说,并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自从决定成为作家的那天起,我就清楚地
预见到终有一天,我的笔下会诞生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物与故事,我一直有信心
自己会做到这一点,哪怕会很艰难。“不虚此行来看你”,真的是来自一个梦境。
有一天,天快要亮的时候,我突然就梦见了这样一个词语:不虚此行。我迷迷糊
糊地想着,那然后呢?因为什么而不虚此行呢?一睁开眼便跳出:来看你啊!没
错,只有去看了你,才算不虚此行的呀!人生在世,“遇见”是一种奇迹,人与
人,人与事,人与物,人与理想,人与情感,人与生活……在万物之中遇见,便
不虚此行。
我与文学,与文字的遇见,敲出一段又一段的话语,把想象落成现实,无非
是创造出一个接一个的奇迹。当我从自我中跳出,化身为各种各样的人物,以不
同的角色、不同的性格去虚构每一个故事,就如同体验了不一样的人生。《不虚
此行来看你》有十一个故事,主角都是女性,她们的命运各有各的曲折,也各有
各的幸运,就像这个世界上人们每分每秒都在上演各自的喜怒哀乐。我只是把看
到的、捕捉到的以及构想到的串成了我理想中的场景和语言。创作出一篇不可能
发生的故事并不难,难的是创造出一个令人相信的故事。
写作短篇小说,是我为自己开辟的崭新旅途。我无法预料将在这条路上走得
多平坦或多荆棘,但一旦开始了,那就是正确的。《不虚此行来看你》不代表一
段故事的完结,而是正式开始。感谢王尧老师为《不虚此行来看你》作序,感谢
作家出版社出版了我的本短篇小说集。感谢一直关注我创作的人们,诗歌、
散文、随笔、长篇,你们或多或少都读过。所以,在未来的日子里,请期待在短
篇小说里和我再相遇。
他投进后一个三分球,像淋了一场暴雨般大汗淋漓地走出球场。人群背对
日落逐渐稀疏,他仰面朝天,脑袋向后来回摇摆,试图甩去浸透在头发里的汗水。
等他坐到我身边时,我们之间隔着一线霞光,我也刚好吸完奶茶里后一颗珍珠。
我对他无情嘲笑:不行了吧,才投进两个三分球。一条白色软绵绵的干浴巾揽在
他脖子上,他习惯性摘下眼镜拿浴巾角边擦了擦。他笑着无奈摇头说:是不如从
前了,到底是快四十了,跑不动啦。我起身丢掉喝空的奶茶杯,跨过他伸出的脚
踝迎着晚霞直朝西走去,侧身对他挥手:我走了,拜拜了您呐!才走出去两步,
他扭头提高音量叫住我:明儿早上十点楼下接你,别睡过头了。我转过身,显露
出不太情愿的表情。他锁了锁眉又展开说:别闹,这是哥下半辈子的事,挺重要
的。你得跟着一块儿去。
这事我是可以拒绝的,甚至完全可以不参与,毕竟结婚的是他们,挑婚纱拍
照这种事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必须要我在场。可是我哥说什么也要让我全程参与。
我和我哥相差十五岁,我出生那会儿,他正经历中考。据说从我两岁开始,他就
敢抱着我进球场,他上场打球就把我放在球场边的凳子上,让观战的女生帮忙照
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那么小,球场上那么多人像打架似的碰碰撞撞,我竟
然一点也不害怕,他每回打赢了球,一转身就会从不远处跑过来把我举高,好似
举起了奖杯。
第二天早晨,我蜷缩在被窝里,被床单、枕头和被子三位一体困住。时钟才
跳到八点半,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就响了。不用看也知道是他打来的:起来了没
有?赶紧起来,洗洗脸吃点早饭,一会儿来接你。我眼睛睁不开,哦了一声便挂
了电话。通常对半夜一点以后开始的睡眠而言,早上八九点才正是香甜的时刻。
而此刻我却瞬间睁开了眼,直盯着微微晃动的粉紫色窗帘,仿佛生理上已经醒了,
心理还在昏睡之中。靠愣神的力量支撑着,我脑子里拐了几个弯,幻想珺茹穿上
婚纱是什么样子?突然又跳出一个念头,她又不是头一回穿婚纱,怎么着都对这
事熟能生巧了吧。无论怎样,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三个来回,不知不觉多赖了一
个小时。
半个小时足够我收拾好自己,九点五十六分下楼,没过两分钟,他们开着那
辆新提的白色宝马车闯进了我住的小区。看到车头缓缓朝我面前开来的时候,我
有意识加紧了步伐,三两步就跑到了后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去。因为
我猜想珺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必定会摇下车窗迎接我。然而关上车门的一刻才
发现,珺茹也坐在后座里。我们各自与车门保持大约只有几厘米的空隙,座位中
间相隔一个橘黄色腰包。珺茹今天穿一件米白色蕾丝边过膝连衣裙,下边配黑色
薄薄丝袜,踩一双嵌了亮钻的玫红色高跟鞋,见到我露出艳丽真诚的笑容:妍妍
早啊,今天辛苦你陪我们一起去了。我下意识扭头看她一眼,真是不管多大年龄的
女人化了妆,似乎就能覆盖一切遗留下的痕迹。我顺手捋了捋一侧的头发,目光迅
速收回来,出于礼貌笑了一下:没事!便再无表情,随即习惯性掏出手机刷屏。珺
茹应该是早就习惯了我对待她的淡漠,如果不是我哥,我跟她这辈子是形同陌
路的路人。
我哥在前面开车,副驾驶被一个大红色行李箱占据得满满的,他们不断计划
婚礼的事情,我哥的兴奋度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他说:珺茹,我觉得婚礼现场
还是以蓝白色调为主吧,你不是喜欢地中海风格吗?我觉得蓝白挺不错的。她向
里边挪了挪身子,脸倾斜着对着驾驶座说:嗯,好啊!那就定这种吧,简约一些。
我猜他是故意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我在玩手机,有点没话找话说:妍妍,你今天也
把伴娘服订了,选一件自己喜欢的,哥给你买了。我不断点击手机屏幕漫不经心
地回他:婚纱店服装都是用来租的,就穿一天。
一路上我只和手机面对面,或者将视线投向车窗外。当车速达到五六十迈,
烈日当空,刺眼的光芒在进入隧道之前变得影影绰绰。车内的温度和氛围与车外
一定有巨大的反差,广播里传出一首《爱相随》,将气氛缓和了一些,他把控着
方向盘跟着音乐哼唱,如此有年代感的节奏,我差点以为这是在去郊游的路上。
那年夏天早已成为遥远的记忆。我哥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一辆看上去有些破旧
的黑色桑塔纳,一车男男女女坐了五六个人。那天开车的也是我哥,珺茹和另外
一男一女挤在后座,贴着车门坐的那个男孩体形肥硕,大鼻头厚嘴唇扎扎实实地
钉在油腻腻的脸盘上,唯独像黑葡萄干大的眼睛在整张脸上不那么起眼。另一个
女生被他和珺茹夹在中间座位,穿了一件橘黄色带白色波浪边的连衣裙,一路只
听得她的笑声多。珺茹那时候就懂得化妆,只是没有如今化得这样娴熟。我那
年真的很小,但后座还是放不下我,我总觉得自己是稀里糊涂跟着他们去了这趟
郊游。于是,罗星明坐在副驾驶座上像夹布娃娃似的,双臂将我揽在怀里,让我
坐在他的腿上。我不知道他们那天要去哪儿,一路上要开多久。我转过脸看看我
哥,又抬头看看满眼笑意的罗星明,那么小的空间满是叽叽喳喳的欢愉。
热浪推着那辆破旧桑塔纳在山路间盘旋,两侧的法国梧桐很快被一车年轻人
甩在后面。烈日逐渐转成黄昏,广播里轮番传来周华健的专辑,应该也是我哥起
的头,全车人跟在后面唱和,唱到《朋友》高潮部分时,罗星明哼着歌将我的双
手也举起,随节奏在上面挥动。到达郊游目的地时已将日落,几个男男女女把后
备厢里的装备取下来,找到一处宽敞的草坪开始搭建帐篷和晚上准备烧烤的架子。
我胆子一向很小,下了车,一直想拉我哥的手走,而他忙着和他的那些哥们儿打
飞盘,并没有空顾及我。他让珺茹她们领着我,可我就是不太愿意,只好找一块
石头乖乖坐下来,望着他们忽远忽近地奔跑。一旦他们跑远了,我便哭丧着脸跳
着大声叫道:哥哥!珺茹看到我跳脚的样子,抬头说:没事,姐姐们还都在这儿
呢。
晚上,女孩们负责烧烤,我坐在我哥和罗星明中间,听他们聊一些听不懂的
话题,等烧烤的东西全熟了,大家就围坐成一个圈,烤肉的“嗞啦嗞啦”声和易
拉罐的开瓶声此起彼伏响起。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身后有点点灯火亮起。东西吃
得差不多了,罗星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吉他,他闭起眼睛轻轻拨动琴弦,从
喉结中发出微妙的歌声。我不记得那段弹唱结束后又发生过什么,我印象中那晚
返回的路上,我还是跟着罗星明坐在副驾驶位置,时间是很晚了,我侧脸靠着他
那件蓝色T恤衫沉沉睡去。郊游回来没几天,我哥拿着一根棒棒糖坐在阳台上问我:
喜不喜欢那天一起郊游的珺茹姐姐,还说以后让珺茹姐姐常来我们家玩好不好?
我当时虽然懵懂,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棒棒糖,故意说:哪个姐姐?郊游时候去
了两个姐姐呢。
宝马车开进了影楼地库,下车后他们俩分别拎着行李箱和腰包,还像刚刚热
恋的情侣手挽手,不时低声耳语,我跟在他们后面把手机插上充电宝塞进包里。
进电梯时,三个人各站一边。他们早就看中了一件拖地婚纱,珺茹换装从更衣间
走出来好长一段距离,却还有好长的裙摆滞留在更衣间,让两三个店员攒在怀里
才全部取了出来。他眼睛发着光,一步步走到珺茹面前,含情脉脉地仔细打量让
他等了小半辈子的新娘。不用他开口,我都能看出他此刻的情难自控。珺茹反倒
从他的意乱情迷中抽出来,她对他挤了挤眼笑笑,再看看周围的人说:嗨,你怎
么了?他张着嘴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说:原来你穿婚纱这么美啊,早知道真应
该早点结婚。珺茹在他胳膊上轻声拍打一下,羞怯地小声说:别贫嘴了,有这么
多人在呢。他这会儿才想起我还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顿时喜形于色转过身问我:
妍妍,你看你嫂子漂亮吧?我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我也只能顾及他此时的
喜悦,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大概是幸福来得太迟太久,我哥乐不可支地叫人家把店里好看的婚纱全拿出
来了,商家当然喜欢被冲昏头的顾客,趁热打铁拿出好多套拍摄方案给他参考。
还好,珺茹显然要理性一些。提醒我哥说:婚纱就选这套拍吧,其他的再挑两套
中式风格的,还有我们自己带来的衣服,你不是说要找回青春记忆吗?
单单一件婚纱就在影棚里摆拍了小半天,趁摄影师给新娘拍摄单人照的空隙,
我哥陪我去挑了一件伴娘裙,是一件香槟色礼服裙,腰间有一个蕾丝蝴蝶结。我
没那么多讲究,我哥看着满意,我就觉着挺好。答应给他们做伴娘,原本也不是
出于我的本意。只是我哥说他的婚礼上,伴娘只能是我。
傍晚五六点钟,摄影师建议趁太阳下山前去拍一些外景照。这时节,玄武湖
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艳,莲蓬肥沃,莲花在晚风中轻摆摇曳。他们换上了自己从
家里带出来的便服,有几件已经褪了色,一下子有了年代感。在影楼的人准备拍
摄时,我哥去就近的小店买来七八瓶水和饮料,珺茹帮忙把水一瓶一瓶送到每个
人的手里。给影楼的人分完,她拿出塑料袋里后一瓶可乐递给了我,我立刻回
绝她说:不用。我哥小心劝告我:别这么对珺茹,毕竟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
又一轮拍摄开始了,他们沿着湖边眺望湖心,晚霞一点点把天边染成了红黄
色,像半边眩晕了的脸。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那几只白天鹅造型的游船缓缓靠岸。
我走到高处的凉亭坐下,看见了他们一人换上紫粉色吊带连衣裙,一人换上蓝紫
色条纹T恤。印象中,他的这件条纹T恤衫家里原本应该是有两件。
我上六年级的那年,一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其实那阵雨下得时间不长,
却是掐着我放学点下的。幸好有顺路的同学用伞带了我一段路,走到分岔路口时,
我不好意思让同学送我回家,就说:我在树下等一会儿,可能雨过会儿就能停。
然而雨越下越大,伴着雷声隆隆,甚是吓人,我想缩进去,但是一棵树的空间是
那么微不足道。就在我缩着脖子往外张望时,看见有两个纤瘦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两双运动鞋底啪嗒啪嗒溅起水花,我睁大眼一看,居然是我哥,还有罗星明。我
哥应该是一眼就看到躲在树下的我了,他边跑边叫我名字,跨出两个大步到了我
面前,罗星明立刻把举着的伞打在我头顶上。我哥弯下身摸摸我,问我有没有被
淋湿?我摇头说没有。我问他: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说:刚巧路上碰到你
同学,她说你躲树荫下避雨。后来我们没再多说什么,罗星明让我举着伞,他们
俩人用胳膊把我架在中间,就这么一路将我抬了回去。
到家时,我只是额头上的刘海淋了一些雨,再看他俩,真成了落汤鸡。我很
不好意思地拿了一块干毛巾给罗星明。他擦擦脸上的雨水,笑了笑说:没事,你
没淋湿就行。我哥从房间换好一件蓝紫色条纹T恤衫出来,把另一件差不多款式的
条纹衫抛给了罗星明。看着他们穿两件同款衣服,可能会觉得就算不是亲兄弟,
至少也是可以肝胆相照的好哥们儿吧。
那段时间,珺茹往我们家来的次数日渐增多,她来我家当然是因为我哥。有
一天我哥兴致大好,买了很多零食给我,还说国庆假期准备带我去商场买衣服。
我一开始也纳闷,我哥平时再怎么惯着我,而逛商场买衣服这类事,是他不感
兴趣的。过去他宁可带我去游乐场疯玩一整天,也不愿意花半个小时去商场买一
件衣服。我虽感到奇怪,却又懒得多想,去买衣服谁不乐意呢?果不其然,一进
商场,珺茹就在那儿等我们了。我也想不明白,当时心里哪来的不乐意,看珺茹
挑衣服的间隙,我虎着脸问我哥:你俩逛街买衣服,带我来干吗?他连哄带骗对
我说:你听话,陪姐姐看看衣服,你喜欢哪件衣服,哥都给你买。那次逛商场的
情景倒有些跟今天类似,他和珺茹在前面有说有笑,我跟在后面慢慢吞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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